第7章
那些日子,對于甄柔來說,的的确确可以稱得上是生命中的磨難。
她第一次見識到一個人的脾氣竟然可以多變到這個地步,前一刻要蘋果,你辛辛苦苦照他吩咐削了蘋果皮下一秒他卻說蘋果不好拿非得吃橘子;一會說枕頭高了難受,一會說被子多了熱;一會先窗戶開的大了冷,一會說身上有汗要擦擦;前一分鐘還能跟你有說有笑,下一秒就冷着一張臉不搭理人;明明說好了今天吃這個,做好之後拿來又說想吃那個;醫生囑咐每天吃三次藥,他偏偏被人哄着誇着才肯張開尊口;明明是他自己的東西,他非說是她不上心??????總之不會讓你閑着。
她被他的無理要求折磨的焦頭爛額,連偶爾來探望的楚子嚴都看不下去,為甄柔說了幾句好話,被他一個枕頭扔出去。
現在,她看着他不肯讓她換紗布別過臉去不理睬人的樣子,無奈的皺眉。
護士說結疤的時候,這種藥要每隔兩個鐘頭換一次,現在到時間了,他卻死都不讓自己換。平日裏連捉弄着自己扶她上洗手間都做過了,現在倒是不知道吃了哪門子的藥,矯情起來了。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休息時間還要很久才結束,她走向前将蓋住他身子的被子一扯就要拆他胸前的紗布。
方冕一愣,伸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他瞪大眼:“你膽肥了啊,敢硬來?”
甄柔無奈,看着他胸前泛出有些黃色淤水的傷口,不免有些動氣:“要麽讓我給你換藥,要麽以後我再也不來了,你選。”
“呀哈!你真出息了哈,敢跟我對着幹??????”他看着她難得堅決地眼神,挑了挑眉。
“那好,我走了。”
“哎??????”方冕一愣,這個白癡還來真的!看着她已經握在門把上的手,他閉了閉眼,“過來吧。”
他幽深輪廓的臉上難得的出現孩子氣,她忍住笑,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身子,解開活結,一層又一層的紗布揭下來,他長長的傷口便□了出來。
那麽長的一道,像是被什麽利器從肩頭一直滑到另一側胸下方,最深的地方一直将皮肉翻了出來,現在從兩側翻新的地方重新長出新肉,有些粉嫩,但卻是張牙舞爪,混着一側的黃色結晶,猙獰的吓人。
當初她看到那麽多的血,又聽到醫生的論斷,知道傷勢嚴重,可是再怎麽想象,也不如心眼看到來的驚人。
方冕看她心驚的樣子,暗暗好笑:“膽子這麽小。
當初被冤枉時怎麽不把我們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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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重提舊事,她注意力好歹轉移了點,嗫嚅着開口,半真半假:“我怕你揍我。”
“呵呵??????”他大笑起來,完全不是平日裏只是嘴角微勾眼裏冰冷的樣子,清朗俊逸的臉龐如溫暖的春風迎面撲來,連帶着胸腔一動一動。
她一時看的有些呆,大着膽子走上前,小手緩緩撫上:“疼嗎?”
方冕彎起的嘴角緩緩僵直,搖了搖頭:“不疼??????”又擡手彈了她額頭一記,“才怪來,你試試!”
甄柔扁扁嘴,将藥水均勻的塗抹在紗布上,微傾身子,靠近他,雙手還過他的脖頸,将紗布緩緩纏上。輕輕淺淺的呼吸緩緩地撒在他□的肩頭,淡淡的清香如同遙遠天邊飄蕩過來的一朵天山雪蓮,冰封萬年的悠揚緩緩傾瀉,恍似驚擾了蓮心的鳥兒,翩跹若英,袅袅輕升。
方冕白皙的臉孔上慢慢隴上一層淡淡的嫣紅,氣息漸漸有些紊亂。
第一次為人包紮,再三小心,手腳還是有些笨拙,不是緊就是松,好不容易将紗布綁好,額頭也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
“怎麽了?我弄疼你了嗎?”眼前的人臉色有些怪怪的,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廢話!白癡,笨手笨腳的??????”他垂眸,掩去一臉的不自然,轉身将被子拉上埋首其中。
*****
已經初秋秋,花香滿園。
學校在運動會之後借機組織全班同學去秋游。姜戎和田深深從上課就開始打算着帶什麽東西去玩,畢竟這是第一次。
甄柔将飯菜給方冕送去,看着他已經能自由活動的胳膊,如實交代。
方冕扒拉飯菜的手頓住,擡頭看她,滿眼的不可置信:“什麽?秋游?”見她點點頭,他将筷子一摔,“你去逍遙快活了我怎麽辦,讓我橫屍床頭啊!”
甄柔一愣:“就這一天,你将就着吃家裏送來的飯菜不行嗎?”本來她以為他家裏沒人管他,才會任命的給他做飯,結果從楚子嚴口中得知,竟然是他故意不讓家裏送飯來。
“不行!我現在吃不了那些飯,一吃就吐,吐了就再也吃不下去了。我傷還沒好,你這個應該負責任的人不好好照顧我竟然獨自去逍遙快活,你良心被狗啃了啊!不準去!正好明天我準備出院,你來幫我收拾東西。”方冕邊說邊捂着胸前的傷口,裝作疼痛的樣子。
甄柔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連他前後攪亂的語病都沒察覺出來
,點了點頭。
方冕咧嘴一笑,繼續扒拉着飯盒裏的肉,像偷了腥的貓一樣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