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唯贏提前十五分鐘抵達了約定地點,要了兩杯水,無聊地翻着菜單消磨時間。

相親對象名叫陳迎,距離約定時間提前了五分鐘抵達。周母給周唯贏發過對方的照片,周唯贏覺得對方應當也見過自己的,他見那位陳小姐在門口向服務生詢問,然後服務生引着她往裏走。周唯贏站起來跟對方打了個招呼,他是很顯眼的,陳迎看到了他,朝他笑了笑。

周唯贏還是會幫陳迎拉椅子,陳迎有些受寵若驚。她穿了條白色的連衣裙,坐下之後用手掌輕輕按了一下胸口,說:“抱歉,讓你久等了。”

“還沒有到我們約定的時間,是我自己來的太早了。”周唯贏讓服務生又拿了一份菜單,“喜歡吃什麽?”

“什麽都喜歡,沒有忌口。”陳迎開玩笑說,“一直在外面讀書早就沒有什麽什麽美食追求了,只要能吃就可以,要不然就要餓死啦!”說完,她自己笑了笑。

周母跟周唯贏描述的“陳迎”是個典型的書香門第乖乖女,從小到大一路讀名校,各方面都十分優秀。她着重說到陳迎在學校裏都沒交過男朋友,并對此非常滿意。周唯贏聽了半天都不懂他媽到底在滿意什麽,談沒談過戀愛這難道不是個人選擇問題麽?有什麽可比性?

也許在他媽的視角來看,他就應該娶個保姆型公主才對。

“聽說你是做娛樂行業的?”陳迎主動發起話題,“那平時一定很有意思吧?是不是有很多八卦可以聊?”

“八卦知道的太多就連聊的心情都沒有了。”周唯贏說,“我覺得這一行是最沒意思的那種。”

“那可能是我理解錯了。”陳迎歪了一下腦袋,“仔細想想,好像大家都會用自己的固有印象去判斷一些行業呢。比如我是學天文與空間科學的,是不是聽上去就很頭大很枯燥?但是我真的覺得它好有趣呀,對比曠闊無垠的宇宙,人類世界反而才是渺小和無聊的。不過每當我提起這個,大部分人都是一副‘啊很厲害但是根本不想了解’的樣子。”

周唯贏問:“那你還有什麽別的愛好麽?”

“有呀。”陳迎說,“我喜歡鬥地主,我還教會了我在美國的同學。”

“那……”周唯贏不知道該怎麽評論,“……是挺厲害的。”

方浣拉着李樂樂走到了飯館門口,李樂樂擡頭看了一眼,說:“姐,這個也太貴了吧?你帶我吃飯随便找個路邊攤就行了,不用這麽奢侈吧?”

“這家很貴麽?”方浣擡頭看了看,感覺普普通通。李樂樂掏出手機讓方浣看了一眼人均,方浣又特意擡頭看了看招牌,心裏也很吃驚為什麽這麽個其貌不揚的店能吃出去人均大幾百?

李樂樂怕方浣讓她結賬,委婉地說:“要不然我們換一家?我看旁邊那個蘭州拉面大酒店就還不錯……”她話還沒說完,下一秒就被方浣拉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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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人不多,服務生問方浣有沒有預定,方浣在大廳裏看了看,立馬就看到了周唯贏那一桌,便指着旁邊的一個位子問那裏能不能坐,他要坐那裏。李樂樂也看到了周唯贏,心想今天是什麽日子啊?有必要搞個三堂會審麽?那她還做不做人了?

方浣走到哪裏都備受矚目,他一靠近,周唯贏立刻就感覺到了,他擡起頭看着方浣愣了一下,陳迎正跟他聊天,見他停了下來,也回頭順着周唯贏的目光看過去。

在陳迎的視角中,看到了一個穿着橙色T恤,水洗牛仔褲的……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因為對方臉上帶着很明麗的妝,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配合夏天的主題,眼影是橘色的,腮紅也是粉粉橘橘的,臉頰上還畫了一個小桃心,整個人像是一杯橘子汽水一樣。

她一回頭,方浣也看見了她,不由自主地将對方打量了一番。不過,方浣打算裝作不認識周唯贏,連個眼神都沒給,在面對周唯贏的方向坐了下來。

李樂樂的位置背對周唯贏和陳迎,她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低聲說:“周哥也在啊,坐他對面的那個淑女小姐姐是誰?”

“我怎麽知道?”方浣拿起了菜單擋住臉,“好煩哦,出門吃飯還能遇到死直男。”

陳迎回過頭來,她先是觀察了一下周唯贏的表情,然後說:“那個小哥哥的妝還挺好看的。”

“嗯?”周唯贏覺得自己幻聽,陳迎竟然沒有像一般人一樣把方浣當作一個異類,反而還誇講了幾句?

“哎呀,這是女生的事情啦。”陳迎剛剛只是自我感慨,沒想跟周唯贏就化妝問題探讨下去,“估計你是不大懂的。”

周唯贏繼續問:“你覺得,現在男人化妝也是沒問題的麽?”

陳迎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周唯贏,然後謹慎地說:“有什麽問題麽?還是你自己覺得這是問題?”

周唯贏說:“我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

“又沒有殺人放火違法犯罪,對自己的身體做任何事情難道不是個人的自由麽?難道還要發個道歉信說自己占用公共資源?那公共資源也太廉價了吧?”陳迎說,“人類這種生物啊,對于同類物種的多樣性和少數性的排斥與敵意永遠比接納和寬容要多,只要是不符合自己心意的就一定要跳出來說三道四,但你讓他們接受宇宙中有外星人卻輕而易舉。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周唯贏想了想,感覺确實是這樣。然後他說:“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方浣聽他倆說話聽不太清楚,但是光看周唯贏的表情,就能感覺到兩個人聊的很是起勁兒。這讓他很不爽,根本連李樂樂“太多了別點了”這句話都沒聽見,點了一大桌子菜。

李樂樂心很痛。

她見方浣總是盯着周唯贏那桌看,便也好奇地悄悄回頭,方浣立刻說:“別回頭!”

“我們是在做諜戰工作麽?”李樂樂小聲問,“姐,你到底想幹嘛?”

方浣同樣小聲說:“你知道周唯贏今天來做什麽麽?他是來相親的。你不想看看未來嫂子什麽樣兒?”

“啊?”李樂樂大吃一驚。方浣戳了一下她的腦門:“小點聲!”

“我靠!”李樂樂揉了揉額頭,但現在這不是重點,“周哥還會相親?他是不是中年危機家裏有皇位要繼承了?”

方浣瞪眼:“你說什麽呢?”

“嗨呀。”李樂樂說,“像我們這樣的大齡青年被催婚太正常了,家長們的說辭都一樣。要不就是我們老了你可怎麽辦,要不就是你連個孩子都沒有老了可怎麽辦……估計周哥也是被家裏說煩了。”

方浣瞥了一眼周唯贏,周唯贏臉上竟然還會有笑容。他吃味地說:“就不能是他自己想找女人了麽?這種單身老男人寂寞起來不是很可怕的麽?”

李樂樂說:“那他沒必要相親啊,周哥這水平找什麽女的找不到?只要他開口,大把年輕漂亮的能一窩蜂湧上來把他炸到一滴都不剩。”

“別瞎說!”

“所以你為什麽會出來相親呢?”陳迎在與周唯贏的對話中感覺越來越迷惑。在她看來,周唯贏英俊多金,談吐得當,而且能從一些細節中看出來,這是對方長久以來保持的涵養,而不是故意在她面前裝裝樣子。周唯贏不跟她賣弄閱歷與見識,也不會非要聊自己擅長的領域而不顧陳迎,所以陳迎對周唯贏的評價還不錯,這種鑽石王老五出來相親簡直就是年度迷惑行為大賞。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周唯贏不确定對方的态度,不想說的那麽直接,反問,“那你呢?”

陳迎照抄周唯贏的答案:“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坦白說,我目前階段對談戀愛沒什麽興趣,更沒有什麽結婚的計劃。我很喜歡我的研究項目,我覺得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在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業上,做一個快樂的好人,要遠比家長們口中的結婚生子更有意義。我知道我人生的終點是頭頂的星空,所以其他一切反而就不太重要了。”

“那你今晚還是來了。”周唯贏說。

“因為我很好奇。”陳迎說到這裏有些興奮,“這是我第一次相親,之前總是在網上看到各種奇葩相親貼,就會疑惑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麽多神奇的男男女女嘛?所以當我媽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欣然應允,因為我想看看真實的情況到底是什麽樣。你懂那種感覺麽?就是人生中一定要體驗很多東西,不管是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因為那些都是客觀存在的,不去真正觸碰它之前,你永遠不知道等着你的是什麽。有的人無知無畏,有的人卻因為無知而恐懼。嗨,說到底可能就是我好奇心大吧。”

“你真的是天生的科學家。”周唯贏覺得這個女孩子實在很有趣,笑道,“能夠對生活中的一切拿出實驗精神。”

“所以嘛,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陳迎說,“我親自體驗過了,就知道相親未必都會遇到極品男,也會有像你這樣的很出色的人呢。只不過……”她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很希望和你交朋友,但是我沒有那方面想法,我覺得你也應該沒有吧?”

拒絕的話讓女方先說了出來,周唯贏心裏輕松了一些,說:“我們确實可以當很好的朋友,跟你聊天我也受益匪淺。”

陳迎立刻就懂了,會心一笑:“那我們就這麽愉快地說好了啊。對了,你回去千萬別跟介紹人阿姨說我私下裏是這個樣子的,讓我在我爸媽面前維持天真無邪小白花的人設吧,可以嗎?”

周唯贏從陳迎的眼中看到了跟他一樣的困惑與難題。他們都維持着兩副面孔,在親戚家人面前是一個樣子,在自己的社交範圍內又是另外一個樣子。有時倒也不是刻意僞裝,而是家人總是希望,自己是他們所希望的模樣。同時,這樣也最簡單最輕松,不必費盡口舌地重新去解釋定義自己。

“好,你放心。”周唯贏點頭。

“一言為定。”陳迎舉起了杯子,“幹杯!”

方浣面前一大桌子菜一口沒動,李樂樂自己戰鬥半天都快吃吐了,休息地空檔見方浣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難過,忙問:“怎麽了?”

“沒什麽。”方浣悶哼嘆氣,“吃你的。”

“哎。”李樂樂說,“周哥是不是欠你錢啊?”

“關他什麽事?”

“你從坐下來就一直盯着周哥那桌看,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要跟他說的啊?”李樂樂恍然大悟,“難道周哥的相親對象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妹?”這個玩笑似乎一點都不好笑,方浣沒反應,李樂樂更尴尬了。

“你說。”方浣開口,“你覺得周唯贏是不是以後都不來工作室這邊了?他有給你交代過什麽嗎?你覺得他會不會找個女人再婚?”

李樂樂無語:“這我哪兒知道?”

方浣不依不饒:“你在他身邊這麽久,難道你還不了解他麽?”

“我又不想嫁給周哥繼承他們家皇位我為什麽要了解他?”李樂樂說到這裏哽住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姐,你怎麽突然這麽關心周哥的私生活?他再不再婚好像不關你的事兒吧?”

“對,不關。”這句話是被方浣咬着牙說出來的,配以他用力捏筷子的動作,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

他看那兩個人聊天的樣子,感覺他們合拍的不行,有說有笑的,他覺得自己好久沒見到周唯贏那麽開心過了。他想,周唯贏一定很喜歡那個女生吧,看着就是那種溫柔賢惠體貼的類型,反正絕對不是自己這種只找麻煩讓周唯贏生氣的那種。

不知不覺,他又忍不住的去幻想,他甚至已經腦補到了周唯贏結婚的時候會不會給自己發請柬,自己要不要去,去的時候穿什麽才顯得從容得體……他為什麽要想這些事情?他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麽?在跟別人交往的時候再去惦念另外一個人本質上跟出軌也沒什麽區別,方浣的大腦裏分出來兩個人格,一個拼命告訴他不可以做不道德的事情,而另一個則哄騙他,只要他不說出去,沒人知道他心裏想什麽。

江雪松不會知道的。

方浣沮喪極了,他沒有辦法做出判斷,只能悲觀的想,周唯贏哪怕不是跟這個人在一起,以後也會跟別人在一起,反正無論如何,周唯贏選擇的對象只會是女人,而他不是。當他出現這個念頭時,他像是被電了一下,難道他是真的喜歡周唯贏麽?短暫的欲望可以被消滅,一時的興起可以被替代,他努力那麽久,難道還是不行麽?想找人把自己填補完滿難道是無濟于事的麽?

他到底為什麽要喜歡周唯贏?他喜歡周唯贏什麽呢?

方浣此時腦子嗡嗡地,像是發燒一樣,眼睛紅了一圈。李樂樂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用手輕輕拍了一下方浣:“浣姐。”

“唔。”方浣抖了一下,不小心碰掉了杯子,清脆的碎裂聲吸引了周圍的目光。

包括周唯贏和陳迎。

“抱歉。”方浣慌張地自言自語,服務生已經來了,迅速地收拾了殘局,一切恢複了原狀。他只是想來看看周唯贏,并不是要做什麽不體面的事情。但方浣還是覺得無地自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魂不守舍的樣子又難看又尴尬。

“咱們要不結賬吧。”李樂樂安慰方浣說,“打碎一個杯子沒什麽的。”

那個杯子好像一個警鈴,至此之後周唯贏再也沒辦法忽略方浣的存在。他不知道方浣跑過來做什麽,是純粹的吃飯還是想要來作弄他。不過,他看方浣那副樣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回想起之前在泰國發生的事情,不由地皺了眉頭,跟陳迎聊天也變得有點心不在焉的。

陳迎覺得今天這頓飯應該到這裏結束了,便說了結束語,周唯贏點點頭,起身結賬并送陳迎出門,陳迎也沒跟周唯贏客氣。

方浣看着兩人迎面過來,周唯贏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就走了,他失落至極,好像徹底被人遺棄一樣,只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然後把周唯贏忘得幹幹淨淨。

“我們也走吧。”方浣低着頭小聲說。

周唯贏幫陳迎叫了車,只是車沒有停在飯館門口,周唯贏便往前送了陳迎幾步,兩個人友好地互相道別,今晚簡單順利地讓周唯贏很意外。只是他心中惦念方浣,送走陳迎之後趕緊又折返回店裏,但是方浣那桌已經人去樓空,服務生已經開始收拾了。

“剛剛這裏的客人呢?”周唯贏追問,“就是一個打扮的很紮眼的男生和一個短發的女生。”

服務生對方浣有印象,說:“他們剛剛結賬走了呀。”

“謝謝。”周唯贏又迅速地走到了店外,可是外面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卻沒有他要找的。

他掏出手機想給方浣發的信息,但是他不知道該明确地說些什麽。他不理解方浣的意圖,猶豫再三之後還是把信息發給了李樂樂,問詢李樂樂怎麽和方浣來這裏吃飯,順便問問方浣的現在怎麽樣。

李樂樂大致說了一下情況,她把方浣送回了家,感覺方浣狀态還行,應該問題不大。周唯贏聽後放下心來,給李樂樂發了個紅包,自己也準備回去了。

方浣不想讓裏李樂樂擔心,即使心裏已經猶如刀絞也努力裝作恢複狀态的樣子,他還給自己點了一份蛋糕,然後給江雪松發信息。

他告誡自己不可以再想周唯贏了,周唯贏是個直男,這輩子都與他無關,他應該努力想想自己的男朋友,不可以繼續這麽對不起江雪松。然後,他下定決心一般地問江雪松現在在哪兒,能不能到他家裏來,他想江雪松了。他覺得自己應該跟江雪松展開進一步的關系,讓自己的心和身體都跟江雪松栓牢靠一點。

這樣他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這段話裏的意圖太過明顯,江雪松正好在外面和朋友吃飯,他雖然不知道方浣在想什麽,但是于情于理他都不應當拒絕。于是在結束飯局之後,江雪松直接去了方浣家。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方浣的生活環境,方浣給他開了門,很主動地抱了抱他,然後問他晚上有沒有吃飯,餓不餓。

面對如此殷勤的方浣,江雪松有點不太适應。方浣把江雪松的東西放到了一旁,自己又蹲在了茶幾前,切了一小塊蛋糕塞進嘴裏,奶油遺落在他的嘴角,江雪松伸手幫他擦幹淨。

“今天怎麽吃這麽多甜食?”江雪松問,“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吃了。”方浣想跟江雪松開個玩笑,挑了一指奶油劃在了江雪松臉上,然後把自己手指上剩下的奶油吮掉,手指離開嘴唇時發出了“波”的一聲。

江雪松心中一動,用手擦了臉上的奶油,用沾着奶油的手指去描繪方浣的唇形,方浣一張嘴,把江雪松的拇指含在了嘴裏。江雪松的鼻翼鼓了鼓,方浣幹脆起身撲到江雪松的懷裏,兩個人在沙發上滾做一團。

“今天怎麽了?過年啊?”江雪松把方浣壓在了身下。方浣仰着脖子看江雪松,反問:“你不想麽?”

江雪松想了想,說:“倒也無妨。”只是他不想在這裏,把方浣抱進了卧室的床上。

方浣努力想和江雪松接吻,但是他無法從接吻中獲得什麽快樂,連進一步的動作也遲疑了起來。他本來相信人類都是會屈服于欲望的動物,可是當江雪松摸他時,他感覺害怕極了。仿佛接下來要發生的并不是什麽人間極樂之事,而是一場酷刑。

他頭暈目眩,壓過欲望本能的是反抗本能,他用手去推江雪松,身體想要蜷縮起來,又止不住的輕微顫抖。

“怎麽了?”江雪松察覺到方浣的異樣,他剛剛撐起來一點身體,方浣就側過去抱住了自己的頭。

“方浣!”江雪松掰正方浣的身體,不知道什麽時候,方浣已經哭了。“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江雪松緊張地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方浣想用手背擦擦眼睛,又怕他把自己揉得太難看,他也無法自己控制自己,只覺得睜眼看到的世界一片模糊,只得用力抓着江雪松,哭着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雪松嘆道:“今天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要不然為什麽一個人在家吃甜食還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跟我說說吧。”

“我……我不知道……”方浣迷茫地哭訴,“我應該認認真真地跟你談戀愛的……但是我好像喜歡的是別人……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讓自己不要想那個人,但是我沒有辦法。我特別膽小也特別害怕,雪松,我對不起你,是我在利用你……我是個壞人……”

把這些積壓在心裏的話說出來,方浣的情緒忽然有所發洩,哭得更兇了。江雪松也不知如何是好,雖然方浣這番話他早有預料,但是當他真的親耳聽到時,心裏也是有些苦楚的。只是他沒辦法質問方浣什麽,既然那時已經明白道理,選與不選是他自己的自由,他做了選擇,也實在怪不得方浣什麽。

難過的是,他沒想到他還來不及讓方浣把習慣變成喜歡,方浣就已經不肯再繼續了。

“對不起,我這個樣子實在是太不好了……”方浣還在道歉,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江雪松。江雪松只是淡淡一笑,在方浣額頭上親了親,然後起身從床頭櫃上抽了一張紙巾給方浣擦淚眼淚,說:“沒什麽。我們才在一起這麽短時間,也談不上用情多深。可能我也只是假模假樣地跟你談談戀愛,說到底,只是想跟你睡罷了。”

方浣哽咽問:“那你要跟我睡麽?”

“你這個樣子誰還有興趣?”江雪松笑得更無奈了,“怎麽,你還要玩擦掉眼淚陪我睡的游戲麽?我不是那種人吧?”

“我……”

“好了,我不想聊這些事情了。”江雪松及時打住,“你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麽麽?”

方浣想講,但是他講不出口。他沒能通過跟江雪松的觸碰忘記周唯贏,反而讓他更加确定他喜歡周唯贏。如果換做最開始跟江雪松相遇時的場景,方浣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可是現在他不行,他總覺得自己灑脫,覺得自己放得開,可事到臨頭好像也沒辦法心裏揣着一個人,卻又跟另外一個人發生關系,他覺得那樣對誰都不公平,包括他自己。

江雪松不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和江雪松擁抱接吻時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甚至會用忙碌的工作回避與江雪松的接觸。但是他看周唯贏時,哪怕只是一個眼神都會讓他臉紅心跳,一心只想粘着周唯贏,不跟他分開。

他從那時就應該明白自己到底喜歡的是誰。

不過,那又怎樣呢?周唯贏是直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回應他。

面對這樣的雙重失戀,方浣更覺悲傷與無助。

江雪松見方浣不想講,只一個勁兒的哭,知道自己安慰也沒什麽用。他嘆了口氣,側躺在方浣身邊,叫方浣枕着自己的胳膊,并用手慢慢地撫摸着方浣的後背。

“如果哭累了就睡覺吧。”江雪松說,“睡不着我給你講故事,怎麽樣?”

他也不等方浣回答他,就用手機随便搜了點小故事給方浣讀,讀到一半,方浣果真哭累睡着了,他自己也被這些無聊故事弄得困意大發,不知不覺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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