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懿國太子慕軻

懿國太子慕軻,今年也不過二十二歲,上馬能戰,下馬能治,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不提這個,他那副繼承了懿國皇帝的,豐神俊朗玉樹臨風的面容,就足以成為百姓們口中的神仙人物。

長時間的按兵不動,胯下的黑馬有些躁動的擡了擡蹄子,慕軻拽住缰繩,撫摸了下黑馬的鬃毛。這馬很通人性,立刻就安靜了。

慕軻擡頭看那城門。

韞樂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城牆上只站着幾個零零散散的兵卒。

其實也難得了,一個彈丸小國,長年積弱,兵力羸弱,面對大懿國的征讨,能堅持兩個月已是不易。再打下去,百姓們就供養不起了,洛安歌放棄戰場,也實在是不想讓百姓受苦。

慕軻不由得更有興致了,興許韞樂君主洛安歌并非表面上那樣秀氣,他骨子裏應當更加堅韌些。

淡色的薄唇微微勾起,鳳眸中帶了些許笑意。若不是現在被擋在城外,慕軻真想去看看洛安歌聽到自己那番話的時候,是個什麽樣的神情。

他并沒有等很久,洛安歌很快就來了,怒氣沖沖,帶着滔天的怒火。

洛安歌當然不會去那麽聽話的給他開門,他踩着石階上了城牆。

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城牆上頭晃蕩着,興許是因為高處風大的原因,慕軻總覺那人影很單薄,似乎搖搖欲墜,又如羽化成仙。

洛安歌腳踩牆磚,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慕軻,還有他身後那片黑壓壓的大軍,臉色極其難看。

“慕軻!我自認為與你無冤無仇,也從未招惹過你,你為何要如此羞辱我?!”聲音還帶着少年般的清冽,讓人聯想到了冬日裏的冰淩,很涼很脆生。

慕軻只是笑了笑,但笑意并未傳達到洛安歌那裏,笑聲在半路上就飄散了。

他不在意洛安歌的惱火,甚至覺得這氣得跳腳的模樣也煞是可愛,“我不是叫你穿上嫁衣再出來嗎?你穿的這是什麽?喪服?”

洛安歌咬了咬牙,擡腳站在了城牆邊上,大風吹起了寬大的白裳,衣袖在風中獵獵舞動,顯得他愈發的單薄了。

洛安歌冷笑着,高聲道:“好,紅嫁衣是吧?你可小心着點兒,別讓我的血污了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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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一閉眼就要往下跳。

這麽高的城牆,若是跳下去,不說粉身碎骨,也絕對會沒命的。

君為國死,這是洛安歌最後的念頭,從他十四歲坐上韞樂的皇位的時候,面對這個搖搖欲墜貧瘠的國家的時候,這四個字就已經在心中埋下了種子。

那身子幾乎就要飄出城牆,慕軻心裏一緊,不自覺的捏緊了手裏的缰繩,厲聲道:“洛安歌!你敢跳,我就讓整個韞樂皇族陪葬!上至耄耋下至幼童,一個也別想活!你若是不怕韞樂皇陵的屍首堆不下,就盡管跳!”

聲音不高不低,卻威嚴冷硬,洛安歌聽得清清楚楚,本來要往下跳的身子忽然僵住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想起了宗親中剛出生的小侄子,那麽小的孩子,洛安歌雖然只見過一次,卻記得那稚嫩的臉和貓爪似的小手。

洛安歌咬牙,“慕軻你真是個混蛋!”

對方都說了這樣狠毒的威脅,這要他怎麽能棄宗親于不顧?!

洛安歌想從城牆上退下了,可實在是咽不下那口氣,雖然從這個距離看不清慕軻的臉,但那畜生肯定是笑着的!

“蛇蠍心腸!沒天良的混蛋!我不會放過你!你給我記着!!”

慕軻閑适的坐在馬上,氣定神閑的看着那位尊貴優雅的年輕君主在城牆上跳腳罵人,倒是覺得挺有趣。

“好了好了,罵夠了就下來了吧。”慕軻騎着馬往前走了兩步,“上面風大,小心吹病了。”

“你才是有病!失心瘋!”洛安歌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太子腦子裏到底缺哪根筋,明明是踏破他國門的敵人,明明前一秒還在羞辱他,這會兒又像沒事人似的關心起他來了?假惺惺的,呸!

“還不下來?”慕軻嘴上帶着笑,其實心裏也怕萬一這小東西一個不留神失足跌下來了,于是便沉下臉,陰鸷的恫吓道:“你若再不下來,我就叫人撞開你的城門,親手把你拽下來。”

興許真的是高處風冷,洛安歌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他其實是從內心裏懼怕這個人的,懿國的太子,那将來就是懿國的皇帝,也就是說韞樂的命運幾乎掌握在這個人手裏。

洛安歌艱難的咽了咽,剛才罵久了,嗓音有些啞,“……我可以開城門投降,但是你要和我立下條約。”

“你跟我講條件?”慕軻覺得很可笑,洛安歌這種明明害怕卻強撐着炸起毛的樣子,讓他想起了某種護食的小野獸,“你覺得我現在按兵不動,是因為破不了你這不堪一擊的城門嗎?”

他身後是十萬鐵騎,個個英勇無比,別說是一道城門,就是萬重山也能給它踏平了!

眼見着洛安歌又往城牆邊緣處走了兩步,慕軻哭笑不得嘆了口氣,“好了,你但且說說,我先聽一聽。”

洛安歌死死的盯着慕軻,漫天的流雲都落進了他的眼睛裏,一副不可退讓的樣子,“第一,城門開後,不得傷我國無辜百姓。”

“可以。”慕軻點頭,并非他心善,只是屠城實屬暴君所為。

洛安歌又道:“第二,不可傷我皇族宗親。”

史書記載,大國但凡吞滅小國,必會屠盡其皇族,以防後患。洛安歌既要保護城中百姓,也得保全皇族。

“韞樂若是誠心對我懿國俯首稱臣,那自然也是可以留皇族一命,降為藩臣。”慕軻勾起嘴角笑了笑,話鋒一轉,“可你也得知道,你那些宗親們的命都握在你手裏,只有你乖乖聽話,他們才能好好活着。”

洛安歌捏緊了拳頭,氣得渾身發抖。他這算是什麽承諾?是不是以後但凡有不順心了,就可以以他沒聽話為借口,屠戮他的宗親?!

但顯然慕軻在這方面沒有讓步的意思。

洛安歌隐隐約約覺得慕軻很針對自己,他一頭霧水,十分迷茫,根本不曉得自己什麽時候開罪過這位太子殿下?這個慕軻,洛安歌只記得自己在兩年前的大典見過他一面,而且恭敬有禮,絕不會招惹他才對。

“還有條件嗎?”慕軻帶着絕對上位者的強勢微笑問道。

洛安歌長出了一口氣,帶着無盡的蒼涼去吩咐自己身邊的小卒:“去開城門……”

城門開了,懿國鐵騎魚貫而入,馬蹄敲擊着青石磚地面,也抨擊着韞樂每個人的神經。

慕軻入城後,勒住馬回身,正好看見洛安歌順着石階從城牆上下來,一襲白衣在風中舞動,青絲飛散,面容漂亮卻蒼白。

慕軻一時看呆了,他有一刻的憐惜這個人,如此弱不禁風的人,是怎麽把一個風雨飄搖的國家扛在肩上的?

洛安歌站在了慕軻面前,孤身一人仰望着馬上的他。

慕軻身邊的副将呵斥道:“你如今已是敗國的卑臣了,見到太子殿下還不跪拜行禮!”

洛安歌一愣,本來蒼白的臉就又白了幾分。

慕軻擺擺手,“算了,抓緊時間進宮吧。”

洛安歌咬了咬嘴唇,似乎并不願意接受慕軻這半點的好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拂了拂袖子,端端正正的跪下了。

本是賭氣一跪,可當膝蓋接觸到冰涼的土地時,洛安歌終于撐不住了,捂住臉蒼涼大哭。

慶歷九年隆冬,韞樂國破,懿國太子攻入皇城,從此世上再無韞樂國,留下的只是大懿國的附屬疆土,韞樂。

作者有話說

開學了,難受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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