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房門被打開,江綿竹被他一扔直直摔進柔軟的白色大床。
她雙膝曲疊,在床上跪成一個八字型。江綿竹理了下發絲,擡頭不避不躲地對上他那雙幽深的黑眸。
床邊的男人居高臨下,英氣的雙眉擰成一個川字,眉眼中透出深深的戾氣。修長的手指扣上領帶,煩悶一扯,将領帶從頸間扯落,一把扔在地板上,随即又去解襯衫的紐扣,一下一下扯掉領口的第二顆紐扣,露出一片瘦削性感的鎖骨。
江綿竹冷冷注視他的動作,譏笑道:“真想上我?”
“你比我還賤。”
許蕭停了動作,長腿一步上前,俯在她身前,薄唇貼近她的耳垂,冷冷道:“你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多梢。”
“誰他媽叫你來這的?”
他一手鉗住她細巧的下巴,惡狠狠開口:“你他媽這麽缺錢,要來賣。”
“還是真以為,我不敢上你?”低醇沙啞的聲音帶着無法抑制的怒意,像要将她吞咽入肚。
江綿竹咬着嘴唇笑出聲來,看着他陰鸷的眉眼,她笑得愈加厲害,笑到咳嗽。
“你他媽又以為你是誰?管得着我?許蕭,八年前是這樣,八年後也是這樣,你個廢物,哈哈哈……”
呼吸變得急促,喉結上下滾動,許蕭一把将她推倒,雙手将她禁锢在他胸膛與床之間。
他眼神兇狠,一寸一寸刮過她的臉,像一把刀,死死将她釘住,血流成河。
惡狠狠開口:“你罵誰廢物,呵呵,我是廢物,你是表子。”
“你真特麽髒。”
下一瞬,他放開她,嫌惡起身,走到浴室裏去,唰唰的流水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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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綿竹淡淡地看了眼亮燈的浴室,唇角勾上蒼白的笑意,她透過巨大空洞的窗望向漆黑的城市上空,眼眶裏的濕意就要漫出來。她無力地抓了抓頭發,自嘲笑笑。
那個曾經因為她而躺在血泊中的少年恨她入骨,至今未減分毫。
重逢第一面,平靜得都快讓她忘記血淋淋的過去,而今天,她忽然看清了他們之間那條屍橫遍野的河流,險若懸河,無法逾越。
她理了理雜亂的發絲,下床光腳走到門邊,開了門,只聽見浴室裏傳來冷冷的聲音,帶着極重的警告意味。
“你跨出去一步試試。”
江綿竹不加理會,徑直出了套間,也不急去尋高跟鞋,就回了01703,黎瑤還在等她,她一個人對付不過來那些人。
一進房門,已是笑意盈盈。房間內有兩位中年男子,端着酒杯,笑得紅光滿面。
黎瑤顯然已經被灌得醉醺醺了,看她的眼神迷糊,嚷嚷笑着開口:“竹子,你回來了啊。”
她身旁有一位中年大叔已然将鹹豬手伸到了她的柔軟,黎瑤懵懵的,沒有反抗。
江綿竹眼疾手快,幾步跨上前,替黎瑤擋住了那只手。江綿竹笑意盈盈盞滿一杯酒,送到男人面前。
她巧笑盼兮,說出的話似含了蜜。
“劉總不急這一時啊,今晚還長着呢,來先喝了這杯。”
她将酒遞到了油膩男人面前。
油膩男人笑得一臉肥肉亂顫,就着她的手,含住酒杯,往下吞咽,還一手不忘揩油。江綿竹忍住不适,按住他的手,将他往外帶。
她笑着開口:“這麽快,就不好玩了,我們先來玩游戲啊。”
只不過那手勁非她能比,仍是不願離開,江綿竹咬着唇笑,輕回:“別這樣劉總,你這樣摁着,我怎麽跟你跳舞啊。”
那肥頭大耳的劉總,眼裏露出為鞋的光,手卻仍沒松。
正此時,另一顆肥膩的頭也上來搭在了她的肩上,她肩跟着一沉。
那男人一聲一聲喚着“Eve,Eve,Eve……”
江綿竹眉心一凝,喊了喊黎瑤,卻見她已經昏睡過去。
她面上笑得更美,“劉總,張總,別這樣啊,不急,我們先玩游戲呀。”
“玩什麽游戲?”冷冷的聲音含了冰。
江綿竹腰上一松,那男人的鹹豬手被扳離,肩上的油膩男人也被推開。
江綿竹擡眼向上一望,昏暗燈光下,看見許蕭陰鸷的眉目和濕透的額發,水珠順流而下,滾過他的臉,喉結,鎖骨,性感得要死。
他只裹了一件浴袍,站在她面前,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個ji女,眼底含着深深的厭惡。
江綿竹心一抽痛,偏過頭去,壓了情緒,淡淡開口:“你怎麽來了?”
許蕭看着她垂着頭,不肯看他,心中煩躁更勝幾分,他一手鉗制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陰沉開口:“你就這麽想賣?”
“像忙着交.配的母狗。”
江綿竹心中湧起翻江倒海的痛意,無神地看着他,眼神蒼白,不做回應。
卻感到眼角有溫熱滑落,她還沒來得及擦去,就有冰涼柔軟的觸感覆上她的眼睛。他在吻她,吻她的淚水,溫柔克制。是今晚第二次。
他的身後還有一個男人,那男人咳了幾聲,繞到一旁抱起了黎瑤,向外走去。江綿竹識得那人的身形,是張皓,她松下一口氣。
任由許蕭再一次将她橫抱出門。
她摟住他的脖頸,摸到了他左肩後那一片傷痕累累的皮膚,是最深最深的刀疤,橫亘在他們之間。她無力地閉眼,任由眼淚滑落。
她聽見他帶着怒意的聲音。
“那個男人憑什麽叫你Eve,他有什麽資格叫你Eve,說啊?”
江綿竹啞笑,帶着很多年不曾有過的悲戚口吻答:“因為我就是Eve呀。”
許蕭沒了聲音,他将她往懷裏帶,浴袍遮住了她的臉,她入目只能瞧見他結實緊致的肌肉,江綿竹閉了眼,不再去想。
熟悉的床,只是她被很輕柔的放下,不複剛才的粗暴,江綿竹笑笑。他還是這樣,永遠吃軟不吃硬。
許蕭看着她,他俊朗的面容上沒什麽表情,平靜得像不會流動的湖水。他啞着嗓子輕輕開口;“洗澡吧。”
說着轉身去拿準備在一旁的一只袋子。他放到她床邊。自己則轉身去了陽臺。
江綿竹隔着玻璃,看見他指間的猩紅,一下子變得恍惚起來。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抽煙的呢,他不知道抽煙對嗓子不好嗎,而他是個歌手,是個有很多粉絲受人喜愛萬衆矚目的歌手啊。
明明記憶中的那個少年,溫恬清潤,幹淨如水,從不會抽煙喝酒。
可她又知道,是她親手把這個少年拉入了深淵,親歷最殘酷的黑暗,而她卻抛棄了他,甚至所有人都看不見她的猶豫,幾乎都要包括她自己了。
她心中一陣拗痛,狼狽地進了浴室。打開花灑,冷水兜頭沖下來,沖了很久,她冷到麻木。最後她換上了他給的衣服,一襲黑色及腳踝收腰裙。她站在鏡子前瞧着鏡子裏的女人。
唇色黯淡,皮膚是灰白的色彩,整個人都透出一股病态。
這不會是她,不會是那個永遠在人前驕傲恣意的江綿竹。少年時放肆,而今收斂,美卻仍是她的驕傲啊。
怎麽會是現在這副蒼白死氣的模樣。
她努力地抿了抿唇色,總算挑出一絲紅潤。走進房間,僅有一張大床,柔軟暖和。
江綿竹頭暈乎乎的,仍克制着開口:“許蕭,你還想怎樣。”
“我都同意。”她深深閉了眼。
“是我欠你的。”
許蕭轉了身,看她的眼神幽深,暗流湧動。他對着空氣吐出一口煙,喉結滾動。
從嗓子深處發出的聲音。
“睡覺。”
江綿竹聞言開始拉身後的拉鏈,準備脫裙子。
許蕭大步跨進來,擒住她的手腕,冷冷開口:“我叫你睡覺,聽不懂?”
“還是你已經習慣睡覺就是上床?”
“龌龊。”
江綿竹停下手裏的動作,蒼白笑笑。
“許蕭,你不想要我嗎?”
“我技術很好的。”
許蕭低下頭惡狠狠地看着她,正要嘲諷,就看見她如白紙般蒼白的臉色,薄唇抿着,沒有一絲血色。
心中一痛,他将她擁入懷中,她渾身冰冷,還在微微顫抖,他不住的撫摸她的頭,卻又一邊不帶情緒地啞着嗓音說:“江綿竹,你記住,你欠我的永遠還不清。”
“我警告過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而你出現了,所以別想逃了。”
江綿竹深深地閉眼,淚水沾濕了長長的睫毛。她啞着聲音問道:“恨我嗎?”
“恨。”
“恨多久?”
“一輩子。”
江綿竹心中一絞,淚水不停止地往下流。
“那我們這樣算什麽呢?”
沒有人回答。
她只聽見他用低沉沙啞的嗓音一遍一遍喚着“Eve,Eve,Eve……”
一張大床分為兩半。她睡右側,他睡左側。他們沒有親密的動作,各自安安靜靜的躺着。
她對着他的背,借着微弱的燈光,看見了他左肩上那個巨大的紋身。擋住所有傷口的紋身,長了一副要将她撕碎的獠牙,青灰色無聲無息蔓延進她所有的夢境裏。
半夜她渾身滾燙起來,江綿竹恍惚間摸了下額頭,滾燙。而她竟然不知何時抱住了他的臂膀,堅實而有力量。
她燒得迷糊起來,好像看見了年少的許蕭對她笑得真誠,她們都穿着白色,她是白色長裙,他是白色襯衫,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天造地設。
後面鮮紅的鮮血,染上了白裙,将夢中的他們吞噬得面目全非,她驚懼着醒來。
卻只在床邊看見了黎瑤,她在削蘋果,細長白皙的手指捏着水果刀,一圈一圈旋轉,蘋果皮脫落,她臉上有微微的潮紅,像是羞赫。
江綿竹輕輕喚了一聲“瑤瑤。”嗓子沙啞像要被撕裂。
黎瑤驚訝擡起頭,驚喜開口:“竹子,你醒啦!”
她開心地舞弄着蘋果,削下一小塊,送進她嘴裏。
滿帶笑意開口:“竹子,我和皓哥和好啦。”
江綿竹也笑笑,輕輕詢問:“許蕭呢?”
黎瑤不在意地回:“走了。”
江綿竹嚼了幾下口中的蘋果,頓感生澀,心中莫名有失落蔓延。
“哦。”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我還是親媽的。
理了下全文的情節,突然傷心地發現後面不虐了……
嗯,真的不虐,只是比較能跑,地圖上四處轉。大概是追逐與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