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殿下吃醋?

賀子墨現下雖然不是官場中人,但他既然養精蓄銳有心要博個功名,平素裏也是留心官場的。而今進了國子監,裏面多的是高官貴戚家的郎君們,耳濡目染加上恩師的提點,已大約将官場勾勒出了輪廓。

提及顧府,賀子墨并未直入正題,而是先說了整個朝堂中的情形:“現下皇上年過五十,太子已是而立之年,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都已經長大,而且很受皇帝的寵愛。”

二皇子君恒是大魏貴妃所出,三皇子君離是小魏貴妃所出,大小兩位魏貴妃感情篤厚,君恒和君離自然也是親如手足,這一點青梅已有所耳聞,便點了點頭。

賀子墨續道:“後宮中大小魏貴妃平分秋色,中宮皇後卻只擔着個虛位,朝堂之上也是如此。二皇子能力出衆,又很得皇帝的寵愛,勢頭有時比太子更甚。”

“是說二皇子想争太子之位?皇帝不管的麽?”青梅驚訝。

“皇上其實也在猶豫。”賀子墨自然不好談論皇帝,只是道:“在朝堂中,太子的東宮之位已經坐了十年,他的舅舅何九齡是當朝尚書令,外公是當朝太師,何家在朝裏根基穩固,自然給太子糾集了一批黨羽。不過太子庸碌無為,雖有何家做靠山,也只是勉強能立住腳跟。”

“那二皇子呢?”青梅眼含探究。何家在朝中勢力強盛,當今太後與皇後都是出自何家,太子妃也是何家的女兒,太子又是那般倚重他的舅舅何九齡,皇帝難道不會忌憚?相較之下,二皇子倒沒什麽外戚之患了。

“二皇子年輕英明,處事果決善斷,又是個公正嚴明的人,追随者也不少。你說的顧府,據我看來就是向着他的。”

青梅眨巴眨巴眼,聽得十分認真。賀子墨喝杯茶潤喉,問道:“顧府結交的有哪些人你知道麽?”

“顧二郎和三皇子交好,這事兒大家都知道,此外我就不清楚了。”青梅如實回答。

“三皇子自然是和二皇子利益相關,顧尚書也是看好二皇子的,而且還在幫他拉攏勢力。像以戰功著稱的武安侯府本來是兩邊都不站,這段時間看來,和顧府的來往倒是不少。”

武安侯府!青梅豎起了耳朵,不由問道:“武安侯府那樣的人家,二皇子親自去拉攏還差不多,怎麽卻是顧府出手?”

“這裏面藏着一層關系。武安侯曾有一位愛将,名叫曲衡,他的夫人與顧夫人乃是嫡親的姐妹,武安侯征戰沙場多年,對将士們有極深厚的感情,顧府恐怕用的就是這層關系……”

後面的話青梅并沒能聽進去,她腦海中回響的只有兩個字——曲衡!

父親居然是武安侯的愛将?青梅只覺得整顆心都砰砰狂跳了起來,喉嚨中有些灼燒般的幹澀,她看着賀子墨嘴唇啓合,強忍着心跳問道:“那位曲衡将軍,對武安侯很重要麽?”

賀子墨此時已停了下來,意外的看着青梅蒼白的臉。心中某個猜測一閃而過,他終究是有些擔心青梅,将一杯溫水遞到她面前道:“怎麽了?”

Advertisement

青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抓起水杯喝入腹中,緩了緩才道:“在顧府的時候聽他們提過,似乎很神秘的樣子。”終究是掩飾了過去,畢竟讓賀子墨知道她的身份,對雙方都沒好處。

賀家與青梅家能交好這麽多年,自然是有一些默契在的,比如在坦誠相待的基礎上,對方有意要隐瞞的事絕對不會打聽,否則青梅也不會經君離之口才得知賀子墨的身世。

是以青梅雖然掩飾得拙劣,賀子墨卻沒介意,更不去深究,只是道:“那是十來年前的事情,我也只是聽人說起過。似乎曲将軍被定下罪名之後,武安侯便和皇上鬧得有些僵,自請封印後再沒上過戰場,直到楚明遠長大後才由他承繼了父業。”

青梅再次喝了一杯水才徹底鎮定下來,和賀子墨再聊了一陣,後來将那天詩會上書法露臉的事兒說了,着實感謝了賀子墨一通。

回到賀子蓮卧房時青梅已恢複如常,小姐妹倆睡在一起說話到深夜,賀子蓮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青梅卻是睜着眼到了四更天。

賀子墨一襲簡短的話在她腦海中翻來覆去,青梅也終于将顧尚書的目的理得清清楚楚——父親曲衡是武安侯的愛将,她又是父親唯一的骨肉,若果真武安侯重情重義,自然會對她別有照顧。這麽看來,她确實要比顧榮華和顧含英有用的多。

難怪顧尚書突然轉了态度,允許顧夫人召她上京,還優待禮遇,叫她學禮儀處事,跟随顧夫人去武安侯府拜訪。顧夫人呢……定然也是知道的罷。別人知不知道呢?青梅咬着唇,在腦海中細細回思顧府中衆人的表現。

如果他們非但毀了婚約,還想要利用你的婚事呢?顧長清前晌說的話陡然響起,青梅的心乍然一頓——顧長清必然也是知情的!

青梅只覺得心一分分的涼了下去。顧夫人慈和的笑容,關切的話語,她偶爾捕捉到的那些溫情片段,原來如此……對顧夫人的微妙感情瞬間崩塌,青梅微微有些顫抖。

現下要怎麽做?她在心裏暗暗問。

顧家夫婦的打算令她心寒,她恨不能立刻就放下那勉強維系的感情搬出顧府,而後天高海闊,努力地釀酒開酒館,那是她幼時的夢想。

可是……父親的事情呢?就這麽放任不管了?

以前她勢單力薄,自然不敢奢望為父親洗清罪名,現下有顧府、有武安侯、有君離,或許能有一線希望呢?可若是當真選擇了那條路,結果的好壞姑且不論,她的生活必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麽心事重重的入睡,青梅次日醒來時頂了個薄淡的青眼圈,雖然不甚惹眼,認真看去還是能辨別出來的。

她不願叫人瞧出端倪來,便借着賀子蓮的梳妝臺薄施脂粉,将那青色掩蓋住。既然已經施了粉,自然就就抹了胭脂膏子,愈發顯得皮膚細嫩柔膩,雙唇顏色嬌豔,雖沒有華麗的衣飾襯托,卻平白多了些天然的清麗嬌媚。

早飯剛剛用罷,顧長清便如約派了馬車來接她,青梅只得告別賀家母女,還被小不點兒流連了許久。

綠珠掀起馬車的軟簾,青梅便坐了進去。此番往顧府去,她的心态有了很大的不同,神色之間自然稍微有所不同。

綠珠瞧她抿着雙唇,臉上少了平日裏那若有若無的清淺笑意,不免擔憂的問了一句,青梅只好以擔憂賀子蓮病情的原因搪塞了過去。在顧府中住了将近兩月,青梅已漸漸學會了掩藏心事,縱然心底波濤翻湧,表面上還是得盡力表現得若無其事——可她小小年紀,這份城府哪能一蹴而就?

“賀姑娘的身體很不好麽?”綠珠顯然還是看出了端倪,試探着問。

青梅本就對顧府心懷芥蒂,聞言掃了她一眼,目光中分明添了些鋒銳,倒叫綠珠愣了愣。

自打青梅進了顧府那天開始,青梅對下人們都是寬容可親的,鮮少這樣的目光,鋒銳中隐約帶着威儀。綠珠這才意識到她探問的過多了,忙道:“姑娘恕罪。”

“無妨。”青梅自然不會窮追猛打。不過這麽一鬧,綠珠卻是不敢再多嘴了,小心的陪着青梅坐在馬車中,伶俐地添茶倒水,再未多言。青梅倚着車壁閉眼沉思,腦海中萬千念頭劃過。

到得顧府外,綠珠先一步跳下車去,扶着青梅出了馬車。青梅還沒站定時,就聽一陣達達的馬蹄聲臨近,對面兩匹棗紅色健馬疾馳趨近,前面那人披着墨綠錦袍,不是三皇子君離是誰?

一聲輕微的馬嘶後君離翻身下馬,目光落在了青梅身上,随即在她臉上停留。府門前衆人早已下跪問安,青梅便也行禮。

後面顧長清也跟了上來,就聽君離道:“叫她到博古館來。”說罷再沒多說,提步便往府裏走。

方才還興致不錯,怎麽突然就變臉了?顧長清被他這語氣弄得莫名其妙,四下看了一圈,這裏唯一能牽動君離情緒的只有青梅,不由将目光落在了青梅身上細細觀察。此時青梅也正仰起臉兒疑惑瞧他,眼神清澈明亮,嫩白的皮膚吹彈可破,嬌豔的唇色教人挪不開目光,整個人比別日愈發妍麗……

顧長清心思一動,心中不由暗笑,便向青梅招了招手,叫她跟着自己。

到得博古堂中,綠珠留在外面伺候,青梅跟着顧長清走到屋裏面,就見君離已經解去錦袍,裏面是一件團花暗紋墨色織金長衫。他天然貴氣豐神,久居高位自有懾人的氣勢,此時站在那裏瞧着青梅,目光仿佛逼問一般,竟叫她不敢對視。

顧長清往隔壁的書房去尋書,君離開口問道:“昨晚去了哪裏?”

“蓮兒近來病重體弱,昨晚陪她說話解悶兒了。”青梅雖被問得莫名其妙,還是老實回答。

“住在了賀家?怎麽……”君離驀然住口,似乎是有些心浮氣躁,走近青梅跟前道:“今早正好瞧見賀子墨清晨趕往國子監,昨晚他也回家了?”說話時盯着青梅的眼睛,然而目光不自覺的就挪向了幼嫩的唇瓣。

青梅點了點頭,仍然不明白他這奇怪的語氣是怎麽回事,清亮的眼中寫滿迷茫。

兩人就這麽面對面站着,君離莫名其妙的生氣,青梅覺得無辜,只眨巴着眼睛瞧他。青梅個子不算高,比君離的肩頭還低一些,仰頭看他時就見君離喉結動了動,最終挪開目光道:“都已經是顧府的二姑娘了,怎麽還不懂得避嫌,往後少去賀家。”

這語氣……青梅終于隐隐約約的察覺了出來,似乎是有點酸?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