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搬出顧府
合德街上的店鋪多是兩三層的閣樓,因楚修明還在安排小院的修葺整理事宜,楚紅.袖和青梅也不急着走,便慢慢的沿街閑逛。進了一家首飾鋪,兩人上得二層慢慢挑選,青梅無意間望出去,就見斜對面的顧榮華還在那裏坐着。
方才在樓下瞧不清楚,這裏倒是能看的真切——雅間裏只有顧榮華和檀莺二人坐着,桌上除了酒壺茶杯之外另有幾碟幹果蜜餞,顧榮華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裏,不時的往門口看一看。
青梅原本沒在意,這下卻好奇起來。從方才瞧見顧榮華到現在,她和楚紅.袖逛了也有一炷香的功夫了,顧榮華卻還坐在那裏,她在等誰?不由駐足細看。
這首飾鋪裏不止賣女兒家的釵簪環佩,亦有男人的發簪和孩童的佩飾。楚紅.袖挑了半天,給楚修明挑了兩支束發的玉簪,餘下的全是小孩兒用的物件,青梅瞧了不由失笑道:“你這是買給誰呢?”
“楚晗。”楚紅.袖随口回答,想到青梅還沒見過他,便解釋道:“我的侄子,之前他外祖家,過兩天回來。”說話時也順着青梅的目光看過去,疑惑道:“她這是等誰呢?”
這會兒顧榮華大概是等得急了,不時催促檀莺出去探看。
青梅愈看愈好奇,不過也只好奇而已,半天沒等到結果,正想着要離開時便見檀莺再度掀簾而入,後面還跟這個錦衣華服的男子,不是君離是誰?
雅間內顧榮華當即起身拜見,君離站得離她幾尺遠,簡短說了些什麽,顧榮華便回身到窗邊關上了窗戶。
屋內的情形戛然而止,青梅瞧着那兩扇緊閉的窗戶,心中疑窦叢生。君離對顧榮華的态度向來冷淡客氣,這她是看在眼裏的,可瞧方才的情形卻仿佛是兩人有秘事商談一般,卻是為何?再說了,顧榮華不是一大早就去魏府了麽?
她心下疑惑不定,卻又猜不出頭緒來,只得跟楚紅.袖繼續閑逛。
回到顧府後青梅難免得去流芳堂一趟,顧夫人自然問及今兒的事情,青梅便簡要說了,又道:“前段時間采買的釀酒器具有不少用着順手,青梅想着,不如将它們挪到店裏去,用起來也方便。”
顧夫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情:“這些事情你瞧着辦吧,有什麽難處只管同我說就是了,若是人手不夠,我叫些人去幫你。”
青梅自然應着,又說明兒楚修明兄妹可能會來幫她搬些東西,顧夫人便叫她回去歸整。
到得琉璃院中将此事說與許氏和綠珠,她兩人自然高興。青梅叫婆子丫鬟們将酒具略做整理,旁邊綠珠便揪了揪她的衣袖,小聲問道:“姑娘的酒館開起來了,往後綠珠就跟着姑娘在外面打理好麽?“
“這我保不得準。”青梅有些為難,“你畢竟是顧府的人,若是夫人同意,我當然願意叫你在外面幫我。”要不然,她白在人家府上住了這麽久,到頭來不止帶走這些個酒壇,還要帶走個丫鬟,這可像什麽話?
綠珠大抵也曉得青梅的難處,面上笑容黯了幾分,青梅瞧着不忍心,想要将她的打算道明,又怕到時候不能實現反叫綠珠失望,只得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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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到流芳堂中用飯,青梅才發現顧含英已從莊子上回來了。
顧含英比以前消瘦了不少,也愈發溫柔沉默,待人接物恭敬疏離。她雖是庶女,卻也是府裏的小姐,從不短衣少食的,這會兒大冬天的被送去莊子,沒能過節不說,恐怕冷冷清清的還吃了不少苦,想想倒也可憐。
顧夫人卻仿佛全沒察覺她的變化,只和從前般噓寒問暖了一陣,依舊如常用飯。
因今兒顧榮華前往魏府,閑談中顧夫人難免問及此事,顧榮華便道:“在魏府待了大半天,和欣兒一起看了些字畫,後來又跟姐妹們寫詩去了。”顧夫人也不疑有他,只道:“魏夫人近來安好?聽說他家二郎的病可是愈發沉重了。”
“魏夫人身子骨倒是健朗,不過精神終究差了些,聽說魏二郎這些天都在吃藥調養,他屋裏新來的那個妾侍奉得倒是盡心。”
“他又納妾了?魏夫人為了沖喜也夠心急的。”
“據說還是個郡守的千金,所以比往常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妾侍要都得臉些。”顧榮華臉上的不屑顯而易見,顧夫人也是笑道:“好好的千金小姐,卻被送給藥罐子做妾,那做父母的也夠狠心。”
青梅在旁靜靜聽着,想到魏琏那病弱的身子和吳錦驕橫的做派,不免也是感慨。那樣驕縱任性的姑娘,卻被孤身送入京城,又是這麽個身份,日子怕是不好過吧?不過那也與她無關,各人自有因緣罷了。
不過,瞧着顧榮華繪聲繪色講述詩會的情形,青梅倒着實是佩服她了——
她說後晌是詩會,可那時她明明是在合德街的酒樓中。能将子虛烏有的事情編的那麽滴水不漏,還真是個本事,何況面對自己的母親也能把謊撒得這般坦然自若,這份演戲功夫可不得了,難怪能入了貴妃的眼。
她這麽胡思亂想,自然也探不到半點顧榮華和君離會面的實情,只得将其壓在心底。
想到君離,難免就想起那晚的親吻,想起他說的那番話……青梅有些心煩意亂,飯後推說身子疲累,便回琉璃院歇着了。
次日前晌,楚家兄妹如約而來。
青梅早已叫人将酒具清理擺好,又讓綠珠收拾了随身的衣物包裹備好。待得顧夫人着人來叫她,青梅便帶着綠珠樂呵呵的往客廳去了。到得那裏,就見楚家兄妹坐着喝茶,顧夫人坐在上首,同他們先說家常,自然免不了關心楚夫人的身體近況。
見得青梅進門,楚紅.袖便笑道:“東西都收拾好了麽?馬車可在外面備好了。”她和楚修明先前已同顧夫人提過要幫青梅搬酒具的事情,顧夫人自然是樂意的。
“楚姐姐你們來得可真快!”青梅笑容明媚,“酒具都收整妥帖了,随身用的衣物也都帶了一些,待會叫人搬過去就好了。”
楚夫人原本滿面含笑,聞言詫異道:“怎麽還要帶些衣服?”
“那鋪面離這裏比較遠,我怕每天來去麻煩,何況我還租了後巷的一處院子,暫且住在那裏打點酒窖會更方便些。”青梅忽視了顧夫人的不豫之色。旁邊楚修明便幫腔道:“夫人放心,那院子離鄙處不遠,我已禀過侯爺,會派人護在那裏,不會叫青梅吃虧的。”
話雖如此,顧夫人終究還是不情願。一則是事發突然,青梅先斬後奏叫她完全沒有準備,再則她怕青梅搬出去住會叫侯府疑心她們姑侄的關系,損了顏面。
何況她起先就不喜歡青梅開酒館,如今退讓一步允了此事,誰知青梅還要得寸進尺的搬出去?她不由想起前兩天和青梅的那場争執,青梅提及要搬出去,她不過敷衍了一句,青梅卻不等她首肯就要搬出去了?而且還請楚家兄妹當了救兵,叫她推拒不得。
顧夫人心中不由懊惱。
原以為青梅沒見過世面,在府裏錦衣玉食的招待着她,又有武安侯府的婚事做誘餌,兩處富貴定能牽住她的心,叫她死心塌地的從顧夫人嫁到侯府去。而今看來,這丫頭根本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而且還不識大體、眼皮子淺。放着現成的富貴榮華不要,卻非要跑出去開個酒館,那有什麽好?白費了她的一番苦心!
她雖然恨恨,當着楚家兄妹卻還得做出姑慈侄孝的姿态來,擔心道:“雖這麽說,可畢竟坊巷裏魚龍混雜,又沒法像府裏一般有人貼身伺候,怕是青梅會辛苦受委屈。”
“這沒什麽的。”青梅站在顧夫人身邊,道:“釀酒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我不過在旁指點罷了,也不會辛苦。何況奶娘也在身邊照顧,跟在宛城的時候沒什麽兩樣。青梅若是想您了,也能常來看望。”最後一句自然是客套話罷了。
“和在宛城沒什麽兩樣”聽在顧夫人耳中,倒叫她有些赧然,卻還是拉着青梅的手,做出慈愛嗔怪的樣子來,“說是這麽說,真個做起那些事來,你才知道其中辛苦。依我看,橫豎那邊會有人照看,你只管在府裏住着,我每天讓人送你過去也就是了。“
青梅實在是無力勸說了。她的态度這般明白,顧夫人卻硬扯着不放是什麽意思,難道真要扯破臉皮說的明明白白才算?
旁邊楚紅.袖大抵也是有些不耐煩,笑道:“夫人心疼青梅,侯爺也是一樣的心思,斷然不會叫她受委屈。青梅住到了那邊,我也好時常帶她到家裏轉轉,陪侯爺說說話。”說着揚眉一笑,略微帶了點說笑的意思,“夫人可不能獨霸着青梅呀。”
“嗳喲喲這是說哪裏話。”顧夫人展顏而笑,想到青梅時常往侯府中去,倒也不算是壞事,便也松動了些。
青梅亦懶得再同她虛與委蛇,便直接拜辭。
同楚家兄妹一起出了客廳,青梅在心裏長長的舒了口氣。當時不知人情繁瑣就貿然住了進來,誰知卻是那般拘束鬧心?而今能順利搬出顧府,這一周一轉回想起來倒是好笑。
遠遠瞧見侍書向這邊走過來,青梅唇邊的笑意不由一僵。侍書尋她從來不為別的,恐怕又是君離來顧府了吧?也不知那天她和顧夫人的争執,顧長清是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