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推倒與壓倒
月光如水般滲漏進來,青梅瞧着對面的君離,愈看愈是喜歡。她醉中腦子轉得慢,所有舉止不過随心而動,剛剛一番親吻令她模糊想起了在英王府的那一次,他将她困在懷裏,後面是軟枕前面是他的胸膛,她避無可避只能任他作為。
這個壞蛋!心裏是甜蜜的惱恨,手臂便聽從心意伸出。青梅将君離往後一退,繼而半坐起身子往前撲過去,想把他推到牆壁那邊,也讓他嘗嘗被困懷中的滋味。
可惜那也只是她美好的打算,君離哪能被他推得退後?他的身體穩坐不動,見青梅撲過來時心中一驚。這會兒她不知輕重,腦中一個暈乎便毫無懸念的落在了君離懷中,君離坐得又不穩,竟被她撲倒在床榻。
漲紅迅速在臉上蔓延,這個姿勢委實挑戰他的自控力,君離擡眼便見青梅還在笑,一邊笑還一邊伸手撫上他的下巴,俯身吻過來。然她只是個玲珑少女,那鮮嫩的手指落在君離微微冒出青色胡須的下巴上,不似調戲,倒如誘惑。
這是從哪裏學來的!君離腦海中轟然一聲響,旖旎的情思被趕跑不少,他又是好笑又是欣喜。小姑娘這般主動,哪能辜負了呢?只是這姿勢委實奇怪了些,君離收緊懷抱,猛然一個翻身,青梅便覺天旋地轉,待瞧清楚時,君離的臉已經到了她的上方。
“咦?”她伸手想要繼續,他卻已俯身壓下來封住她柔軟的唇。似乎有點懲罰的意思,他這次吻的有點重,輕易撬開她的唇齒探進去,有些急切的尋索。
玲珑柔軟的身段觸手可及,在靜好的夜裏,仿佛世間唯有他二人存在,可以肆意的親近溫存。他的手在青梅腰肢游弋,手心與身體漸漸變得滾熱,君離腦海中某根弦愈崩愈緊。
一小會兒……就這一小會兒……他炙熱的手掌覆在她的腰肢卻不敢再進一步,過了許久才戀戀不舍的挪開,無限的眷戀不舍。他心尖尖上的小姑娘,如此柔軟可愛,明明兩心相悅卻不能肆意纏綿,這種境況實在是磨人!
他撫着她的臉頰,啞着聲音道:“乖,睡吧。”我會盡快出手,早點将你娶進門!
“嗯。”青梅腦後是柔軟的錦被,忽扇着眼睛瞧他,被一通急吻後腦中暈乎乎,自然又乖巧了起來。
再待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事,君離笑了笑,俯身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一觸,随即翻窗而出,落荒而逃。
次日清晨青梅醒來時窗扇緊阖,她獨卧在床塌上擁着錦被,心裏有某種奇異的貪戀與慵懶。最晚朦胧依稀,那樣的溫存仿佛一場幻夢,她伸手摸了摸唇角,想着他的輾轉親吻,驀的揪起錦被蓋住頭,躲在錦被裏吃吃的笑。
昨晚她做了什麽?君離似乎是為她的安危而來,她卻放任心緒旖旎,那般主動的投懷送抱。這也罷了,後來她還做了什麽?仗着酒意将他推到,還想要……耍流氓?
耍流氓三個字躍入腦海,她瞬時紅了臉,然後迅速的搖頭,她才不是會耍流氓的人呢,仗着醉酒輕薄郎君的人一定不是她!
青梅只管在被窩裏糾結,許氏料她酒後難眠必然睡得晚,也沒急着去叫她。
直到日上三竿,見青梅屋裏始終沒動靜,許氏才忍不住去扣門。青梅應了一聲,連忙爬起來穿衣服。她糾結了一早上,這回打定主意要裝糊塗,昨晚的事定得拒不認賬,否則也太羞人了!怪就怪君離,深更半夜的闖入她房裏幹什麽,見她醉了還賴着不走,定然沒安好心,哼!
Advertisement
她汲了涼水洗臉,驅盡未散的酒意和困倦,而後跟許氏說了一聲,便往武安侯府去,途中選了幾樣武安侯夫婦喜食的糕點果子,聊表心意。
春暖花開,武安侯府中群芳争豔,楚夫人愛侍花弄草,府裏養了幾位花匠,一種丫鬟仆從中也有不少人精于此道,是以武安侯府的花草養得比別處都好。
青梅在婆子的帶路下邊走邊看花,到得一處花廳,楚紅.袖母女正倚着欄杆看花喂魚,楚夫人從容溫柔,做起這等事來有種渾然天成的優雅氣質,叫人賞心悅目。楚紅.袖畢竟是個直爽幹脆的性子,并沒耐心喂魚,只是眯着眼睛吹風賞花。
見得青梅過來,楚紅.袖便将個茶盅推過來,“這是母親煮的牛乳茶,你嘗嘗。”
青梅依言品過,奶香輕微彌散在舌尖,卻沒半點膩味,她忍不住喝盡,十分直接的讨茶,“姐姐再給我喝一杯。”
對面楚夫人便道:“聽紅.袖說你近來布置酒館,忙得腳不沾地,身上的傷才好,你可悠着點。”她待青梅時并不似顧夫人般可以親昵慈愛,卻讓她覺得暖心。
“青梅心裏有數的,那點小傷不礙事。”
“說起來,我隐約聽說顧夫人開始給顧大姑娘說人家了,還挺着急?”楚紅.袖笑着觑向青梅,“是不是跟英王有關?”
楚夫人大抵也聽說了此事,目光投向青梅。
青梅點了點頭,“是英王的意思。”沒有多餘的解釋,楚家母女卻是一猜便透,楚紅.袖當即笑道:“這倒真是符合英王的行事。顧榮華這次自作自受,我倒想看看她最終會定怎麽個人家。”
“倉促之間說親事,旁人哪能不起疑?怕是落不到好。”楚夫人輕嘆。畢竟婚姻乃女兒家終身大事,顧榮華落得這麽個下場終究叫人惋惜。
她們三人說了會兒話,楚紅.袖便帶着青梅去了武安侯那裏陪他說話,沿途花木繁盛,就着融融春光,叫人胸懷舒暢。
午飯就和武安侯一起用了。飯後青梅辭別,約着楚紅.袖同往酒館去。酒館裏這會兒除了桌椅木架外別無他物,青梅想着既然接待的是女客,也可擺設些與酒相關的有趣器具,譬如……
為此她還特地拜訪了伍博仁一趟,讨教了不少。這些天她忙着各處采買酒具,也沒再去打探顧榮華的事情,不過時間久了,青梅發覺每回她上街時身後總有人跟着,到酒館附近才銷聲匿跡,但又尋不出個所以然來,心裏貓抓一般難受。
她想起喝醉那晚屋頂有動靜時曾有人現身,于是将那院子前前後後找了找,甚至半夜裏還傻兮兮的對着房頂喊過幾句“你在哪裏!”不出所料的一無所獲。
這種感覺很不好。仿佛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人的監視下面一般,幾回折騰下來,她甚至都不願意上街去了。
這事她也不敢跟旁人說,許氏是個愛多想的性子,又對與她身世相關的事情草木皆兵,若知道了這種事可不得愁翻了天?至于楚紅.袖,她固然有本事查探出來,青梅卻不願這會兒将這事鬧出去。
其實她心裏也有計較,那晚她雖然喝醉了,君離說過的話她卻模糊記得。如果她的感覺沒錯,那必是有人盯上了她,至于到得酒館附近銷聲匿跡,恐怕是君離安排暗衛的功勞。不過這也只是猜測,她心裏還是有些煩躁不安,是以再見到君離,她瞧着左右無人,張口就問道:“魏三郎,你是不是在這安排了人?”
這會兒是在花枝巷裏,青梅想着上街選點東西又實在厭煩那種被跟蹤的別扭感覺,正猶豫時就瞧見了君離。他今兒換了身玄色衣扇,腰間玉帶配飾俱全,貴氣明朗,聞得青梅發問,便道:“并沒有啊。”眉目含笑,矢口否認。
“騙人!那晚明明就有人出現了,你還說會在這裏加派人手!”青梅急切之下脫口而出。疑惑在心裏憋了好幾天,她迫切的想要得到證實,“是不是?”
君離卻不置是否,停下腳步笑着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俯身,附到她耳畔低聲道:“所以說……你記得那晚都事?”
啊?青梅一愣,便聽君離續道:“清楚的記着我說的話,還記得後面的事情麽?”他湊到她面前,眼中幾分玩味的笑意。青梅暗叫糟糕,情急之下竟把自己給饒了進去!她強忍着羞澀,故作鎮定裝傻充愣,“後面什麽事?”
“當真不記得?就是……”他的低笑暧昧無比,青梅生怕他戳破,忙道:“對了還有事問你。”也不等君離反應,急忙引開話題,“你那天對顧夫人說的話,是當真的?”
“怎麽不是當真的?”君離正色,“顧榮華對你不善,這也不是頭一次了。何況早點解決了這麻煩,本王耳根也清淨些。”他實在是煩透了顧榮華,不止因其不自量力的做派,更因小魏貴妃的念叨——
自打君離拒了賜婚,魏貴妃不止一次提過此事,說顧榮華識進退懂大體,生得好不說,她的父親顧尚書還是二皇子的親信,也不似其他勳貴之家難以掌控。在京城适齡的貴女當中,顧榮華雖不算最合适的人,卻是最能博魏貴妃好感的人之一。
各人喜惡不同,君離自然也不能批判魏貴妃的眼光,然而念及顧榮華人前人後截然不同的做派,厭惡之心與日俱增。哪怕念着顧長清的面子忍了許久,在她意圖加害青梅甚至想往魏欣身上潑髒水那次開始,他的情緒終于爆發——她以為他當真一味的好說話,還妄做美夢麽!
當然這些不必同青梅解釋,他同她慢慢的往院裏走,提起一事,“賀子墨金殿對答,頗得聖心。還有,我已同父皇說過你的事,所以你盡可放心。”
青梅猛然頓住腳步,十分震驚,“皇上他知道了!”自打與君離幾番耳鬓厮磨,她自然也考慮過未來的事。最麻煩的莫過于她的身世,再者曲衡畢竟是冤案,青梅心中對皇帝沒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幼年坎坷,辛苦事情太多就只記高興的事情,多年習慣養下來,對那份恨倒是慢慢看淡了。
君離點了點頭,“他沒有要處罰的意思,不過朝堂中錯綜複雜,即便父皇都未必能事事遂心,咱們還是該小心。”
“我知道。”青梅心中說不上歡喜。
君離扶着她的肩膀,緩緩道:“當年的事是父皇對不住曲家,往後我會盡力補償的。”盡管補償無用,然而木有成舟,除了平反冤案嚴懲罪魁禍首之外,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補償了。
舊事沉寂多年,如今由君離親口說出這番話,其間人世變幻令人唏噓。以一介王爺之尊向她認錯,甚至其中還連帶着九五至尊的皇帝,已算難得。
青梅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他的心意她懂,這本就是本理不清的一筆賬,能有如今的局面,足以叫人欣慰。他反手将她小巧纖細的手握住,溫厚堅實的暖意,帶着安慰、歉然與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