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負責(上)

程曦出人意料的沒有掙紮,只是原樣站着不動,低聲問:“捉弄我有這麽好玩?”

歐陽昊也不動,不答反問:“為什麽你總不相信,我是認真的呢?”

“這些日子你的行為這麽詭異,讓我怎麽相信?誰知道你是怎麽想的,随便就說喜歡別人,要多不靠譜就有多不靠譜。”程曦垂了眼,想要掩飾什麽,可是她忘了,天色已經黑了,歐陽昊又在她身後,根本就是看不到的。

“我什麽時候做過不靠譜的事兒了?顏君死追我這麽多年我都沒開過一句玩笑,我是随便的人嗎?”歐陽昊的語氣有點不善了,明明知道程曦不見得真是這麽想,可還是有點委屈,有點生氣。

“不用說你的事兒,和我沒關系。”程曦聽出了歐陽昊的情緒,也有了幾分懊惱,可話已出口,再想補救也來不及了,只好悶悶的說:“就算你說了,也別指望問我的,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

“真是不吃虧的丫頭,”人和人之間确實有些很奇妙的東西存在,說緣分也好,說默契也罷,反正歐陽昊就是聽出了程曦的歉意,心情也好了起來,放低了點身體,他稍微摟緊了一點懷裏的人,輕聲問:“一直這麽全副武裝的,很累吧?”

程曦有一點僵硬,歐陽昊的氣息已經不那麽陌生了,此刻被這股氣息包圍着,聽着他在耳邊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心跳一下子劇烈起來,臉頰也發了熱。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襲上心頭,這麽多年,第一次,有個人一句話揭開她的武裝,然後問她累不累——就連最親近的媽媽也一直覺得她是個堅強豁達的孩子,每每遇到事情先來問她的看法,傷心難過的時候也找她傾訴,時間久了大家都就習慣了,卻從沒想過,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也會軟弱,也會害怕,也會不知所措。有多久了呢,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膽怯和茫然,像個女戰士一般的生活着。

“你可以不必那麽累的,有我呢。”歐陽昊稍微直起點身子,“就像現在,你可以放松的往後仰,我能支撐住你。相信我吧,我沒那麽差。”

歐陽昊的聲音不高,在仲春的晚風裏沾上了幾分纏綿的味道,軟軟的像是求懇,卻又仿佛是一種誘惑。程曦的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不由自主的向後輕倚,放松了下來。她也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剛才他的問題似乎喚醒了她身體裏的叫做疲憊和軟弱的東西,而這些東西讓她忽然覺得委屈,似乎很多很多年以來她壓抑的逃避的遺忘的一切一齊出現在她面前,嘲弄着她自欺欺人的堅強,而她就像個代人受過的孩子,承受着這些來自自己內心深處的嘲笑。正自無所歸依的時候,他提供了一個胸膛給她,他告訴她,

她可以放松的依靠,不會摔到,這個誘惑她拒絕不了——是的,在她的身體做出反應之後,大腦也終于有了選擇,卻是同剛才身體的選擇一樣。

覺察到程曦的動作,歐陽昊嘴角微挑,手上卻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護着她,任她依靠在自己胸口,難得的溫馴而柔弱。這個時候他只覺得胸臆之間如同當前的懷抱裏一樣,充實而滿足,忽然就明白了,他,真的愛上她了。看着她會覺得幸福,幾天不見她心裏空得難受,擁她在懷會覺得滿足到別無所求,這還不是愛麽?

程曦的脆弱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之後就恢複了鎮定,也許只是所謂的鎮定,反正她也分不太清了。雖然這個懷抱很值得留戀,可她還是直起身子,平淡的說了一句大煞風景的話:“你吃飯了嗎?我餓。”

歐陽昊本是為程曦這麽快就推開自己感到惋惜,可聽了這話又忍不住“哧”的笑出聲來,伸出手去拉住程曦的,含笑說:“走吧,我們吃飯去。”

小區門口的粥店此時還是熱鬧得很,程曦被歐陽昊拉着進來坐下,他們就這麽手牽手的走了一路,真是沒法想象的事情,這麽想着,看菜單的時候就有點心不在焉了。歐陽昊倒是沒想那麽多,看程曦半天沒什麽反應便自己替兩人做主,點了吃的。

程曦一邊慢吞吞的喝着粥,一邊想着要問問歐陽昊為什麽喜歡自己,可怎麽想都覺得不是個好問題,便沒有出聲。歐陽昊看着對面低頭喝粥的程曦,見她一臉的若有所思,就想問她為什麽一直回避自己,可又覺得問了也不會有答案,還白白破壞了今晚的氣氛,便也沒有開口。于是一頓飯就在無聲中開始,又在安靜中結束,兩個人倒是着實吃了不少。

吃完飯歐陽昊牽起程曦的手,想要送她回家。程曦卻抽回手,微笑着打破沉默:“謝謝你請飯,我自己回家就行,你早點回去吧。”

“為什麽每次都是這樣,我喂飽了你,你一抹嘴就溜呢?也太沒良心了吧?”歐陽昊手裏驟然一空,自然是大大的不滿,他還沒來得及熟悉程曦手背滑膩的觸感,沒來得及幫她把冰涼的指尖握暖呢。

程曦知道歐陽昊經常會耍無賴,小時候就經常氣自己,現在越發惡劣也很正常,可從沒想過他會流露出這種表情,又是氣惱又是委屈,仿佛還有點遺憾,湊在一起只讓她抑制不住的想笑。

“笑了就好了,我送你回家,不上樓還不行麽?”歐陽昊确實有幾分不痛快的,可是看着程曦微彎的眉眼,那點不快也就煙消雲散,摟過程曦的肩膀就走。

程曦也不掙紮,今晚這種感覺實在太詭異了,她是真的輕松愉悅。許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偶爾放縱一

下自己,大約也是可以的吧,她挨着歐陽昊,默默的想。

“真是的,幹嘛我一說不上樓你就一臉‘這我就放心了’的表情啊,你當我是流氓嗎?”歐陽昊又忍不住抱怨,先發制人一般都很好用,有理沒理的,先占個氣勢十足。

可程曦并不買賬,同樣理直氣壯的拆穿他:“也不知道是誰,大半夜的騙我開門,還賴在我家不走的。”

“那是事出有因,我家被占了,我的清白名聲都要毀了,不找你找誰,”歐陽昊側頭看了看程曦,“還說呢,我在你家住了一夜,你還沒給我個說法呢。”

“呸!誰讓你來了?”程曦也不看他,反擊得飛快,“你在自己家享豔福呗,又沒人拉你來找我。”

“就知道你這麽說,你也不知道替我想想。甭管什麽原因,我的清白啊,都毀在你這兒了,你說怎麽辦?”

“照你這麽說,我的清白怎麽算?”程曦想也不想的反問。

“我負責啊,這不就行了?”歐陽昊接得迅速。

話一出口,程曦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也沒好氣的說:“負責負責,就跟真的似的,你就裝吧。”

“原來你是嫌我當時不作為啊,那好說,我馬上補,走走走,趕緊回家。”歐陽昊果然加快了腳步,還一個勁兒保證着:“這回絕對是真的,當然了明天一早咱們就去領證,我可是負責任的人。”

程曦聽他越說越不像話,偏偏還一臉嚴肅,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不由羞惱憤然,一腳踩在歐陽昊腳上,用了十足的力氣。

“啊——”歐陽昊猝不及防,還真是疼,一邊半真半假的嚎着,一邊去看程曦的臉色,只見她臉頰微微透出些紅色,耳朵卻全部都成了粉紅色,在路燈下泛着光澤,如一種無聲的邀請一般。他忍不住擡手去捏住程曦的一只耳垂,小指尖卻無意擦過程曦的臉頰,溫熱柔滑的觸感硬生生讓他的手改變了方向,撫上了她的臉。

“程曦,”他忽然認真的叫着她,讓她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我是認真的,我們兩個人的人生,都交給我負責,你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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