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人節玫瑰

葉一諾所在的班級叫獨秀班。獨秀班是中文專業的重點班。培養方案上的說法，是為國家培養基礎學科研究型人才和文學創作型人才。通俗地說，要麽去繼續念研究生，要麽就是出賣文字，販賣情懷。

葉一諾對我的通俗解釋嗤之以鼻。他會撓着我若有似無的腰追着說“什麽出賣文字啊，你有沒有文化，有沒有文化的”。我吃吃笑個不停，就是不向他屈服。

葉一諾基本上不考慮念研究生。建藍是師範類的，就沒有這種煩惱，順其自然地以後就奔赴祖國各地站上三尺講臺培育桃李芬芳。徐志遠是只要有機會就念研究生的那種人。他傻乎乎的，不去念研究生真可惜了都。小明肯定還沒有定下來呢，他一心服從命令聽指揮，得兼顧歐陽瑩那邊的周密部署。

管他呢。葉一諾說。老，子，就，要，賣，情，懷！

我和葉一諾就是在他決定以後不務正業不去踏踏實實搞研究後認識的。

2月14日情人節那天，之江市果真空運來十萬朵玫瑰花。雖然半個月前這件事就在各大校園論壇持續發酵，但玫瑰真正在江東大學城免費派送的時候，小夥伴們還是驚呆了。

建藍一邊口口聲聲說着操他媽的，一邊來來回回往寝室裏帶着不要錢的玫瑰花。很快他的桌子上就有了厚厚的玫瑰一大把，他心滿意足地笑着，美滋滋地說今年大學城裏賣玫瑰的可虧大發了。我猜着也沒什麽男生敢在今天送玫瑰的，說自己買的也得有人信啊。反正這東西害人，就活該就為我所用了。哥幾個誰有興趣的，快來拿啊。

小明哼了一聲，繼續敲着鼠标和鍵盤熱乎地玩他的游戲。

徐志遠合着兩只手說我不要我不要，建藍你這個東西洗了澡可是香噴噴的不得了啊。

葉一諾一點沒理會的樣子，徑自就出門找地亂逛去了。

人人都在讨論那位玫瑰公子的炒作。好久之前在公交上遇到難以割舍的女生，當時為什麽不上前去表白。當時就不敢上前去表白，現在竟敢明目張膽在情人節派玫瑰，這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司馬昭之心人人都知道了也不去收斂，還嚷嚷着拍微電影……噢！簡直了！

人心惶惶的男生們是無論真假都慌了，他們不動聲色地偵察着自己的女友：她會不會有玫瑰情書裏提到的白高跟鞋？嘴上不說，心裏肯定罵他千萬遍了，你一個有錢任性的大老爺們到大學城裏湊什麽熱鬧，你那麽有錢，空運十萬朵玫瑰花，你還擠公交車！？男生們可都被急哭了。

我也要被他急哭了。

我當然知道在各種貼吧各種微博裏鬧得沸沸揚揚的玫瑰事件，可他為什麽就不是炒作而來真的？來真的！

我不是有白色的高跟鞋，我只是有一大把玫瑰。它們就放在我座位邊上，玫瑰不值錢了，我都直接把它們往座位上随便一放了。

我就坐在他們相遇的369路公交車上，別人會以為我是貪小便宜多拿了人家玫瑰的。我心情真是太不爽了，我不是心疼這點錢，只是覺得為什麽做點事就那麽不順心。

我想你一個大老爺們可真夠婆婆媽媽的。而且你想談戀愛扯到我頭上幹嘛。我越想越生氣，坐在車上最後一排踢着雙腿解恨。周圍都是一對對情侶，他們可是都沒忘記今天是情人節，但他們今天，是絕對不會傻到去買玫瑰了！

葉一諾是在大學城東站上車的。他像是驚心動魄地穿過車上一對對情侶，終于在看到獨坐後排氣鼓鼓的我之後笑得眼睛都亮了。他長舒一口氣，加快步子興奮着沖我走。

Hi！老梅。他在我身邊坐下來。

葉一諾和我是在課堂上認識的。自從他決定出賣文字之後就傻乎乎地覺得，要什麽走基層轉作風改文風。但是在時間上他肯定是來不及了。還好學校了有一門叫社會學的專業，而我就在這門叫社會學的專業。

葉一諾說，濃縮的就是精華，到社會學上課，一節頂到外面去逛的五節，一節更比六節強！社會學僅有的幾個男生，帥帥、雙雙、力力，還都是他以前的老戰友，他到社會學上課就像回自己家一樣，樂呵樂呵的。

我和葉一諾，就是那時在課堂上認識的。

我并沒有心情搭理他。他又說，一個人？

我說你瞎啊。不是一個人你今時今日會有現在的座位？

他說那可不一定，你瞧你身邊可是放着着玫瑰花的呢。你要麽就是不喜歡那個給你送花的，所以就随便放座位上。難道還會是你自己去買的？那你可真有情趣，而且這事幹得真風趣。

我說你還真說對了，就是我自己買的。葉一諾就說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吧？今天大學城裏的玫瑰一抓一大把都不要錢，你自己買的玫瑰，忘記吃藥了不是？

我真是被他氣炸了，顧不得形象就順手抓起玫瑰狠狠打在他大腿上，恨恨地告訴他，我有錢，任性，你管得着嗎。

葉一諾立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趕緊給我賠不是。

葉一諾說起煩人的話時對答如流，真道歉起來卻又坑坑窪窪的。不過思前想後我還是決定原諒他。

我對他說，怎麽會？我怎麽會那麽小氣。我可是一點都不會氣你，真的，只要你現在乖乖地把它們買走就行了，難道不是麽。

葉一諾被我吓都吓傻了，輕輕把玫瑰放回我邊上說您還是饒了我吧。買我肯定買不起的。我賠你一束這樣的還差不多。回去我肯定能賠你一束，真的。

今天這玫瑰又不要錢，我還要你賠我花幹嘛。我看他被吓得額上冒着冷汗，居然莫名覺得開心起來了。于是我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嘩啦嘩啦向他說起來。

我買花是為了完成社會心理學作業——通過自己的勞動掙錢（葉一諾說通過自己勞動掙錢可不能通過訛人掙錢，得有良心）。我就知道情人節買玫瑰最容易了——我這樣的美女那麽一站，男生不買我就粘着，我看女生急還是我急（葉一諾說掙錢可不能出賣自己的靈魂，更不能出賣自己的肉體）。但我絕對想不到，我完全不可能想得到啊——情人節的玫瑰居然不要錢！這可是沒天理了。

葉一諾一驚一乍地附和着，聽完長舒了一口氣。

我就說所以我讓你把這花買了啊。

他一聽又給瞪住了。

我又說，我就收你一塊錢。不過你對別人說的時候要說我在你這兒賺的利潤是一塊錢。

葉一諾點頭放心地說好。他又說，我就知道你有錢，可是有錢也用不着吓我啊。

我就把花給他抱住了。

現在終于可以愉快地玩耍了。我對葉一諾說看到沒，今天這車上可清一色的都是情侶。

葉一諾說大晚上的那可不是。不過司機師傅不是。

我說我們倆也不是。他說我們看着像。

我就玩得很嗨地對他說男票陪我去看電影好嘛。他說姑娘你又坑我。

我就大聲說好啊！葉一諾！你今天陪小紅去看電影就有空，陪你女朋友去看場電影就那麽難！你找她去啊。

聲音嘹亮，全車人都或明或暗向我們看過來（司機師傅不是）。葉一諾馬上認慫了，低着頭說去去去，去就去。

我們又多繞了一圈，換乘另一班369又繞到大學城東站——那裏是商業區——去看電影。

被生拉硬拽抱着大捆玫瑰花進到放映廳的葉一諾突然就不掙紮了，他說這兩張票買的高興，上哪也找不到這麽漂亮的姑娘在情人節陪我來看電影啊。爽！他說，就是這個味，真酸爽！

我說剛才拽你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從了我？葉一諾說這是必要的前戲你懂不懂？說得嬉皮笑臉的。

社會心理學課上，老師和同學們都瞪大了眼睛：情人節那天整個江東大學城的玫瑰都不要錢，你硬是把花賣出去了還掙了利潤？……

我說因為那個人傻啊。還有，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吧。

老師和同學又說你牛！你真牛！

我說不是我牛，是他傻！

那天葉一諾抱着一大捆玫瑰回到寝室裏，建藍看看說你也弄了這麽多？

葉一諾不要臉地說這可是女神硬塞給我的，你羨慕不來的。

說完走進浴室，往桶裏撕着沐浴用的玫瑰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