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是, 太後在昨日子時崩逝, 當時葉貴嫔守在太後身邊。”

“怎麽死的?”景帝深鎖着眉心問到。

“回皇上的話, 太後是吞服了醉心花的花汁,引發心悸而死的。”

“朕知道了,”景帝閉着眼睛,伸手揉了揉額頭:“小路子,通知儀清殿的法師, 撞喪鐘吧。”

“諾, ”路公公嘆了口氣,太後也算一死以求解脫了,畢竟染上阿芙蓉, 再想要戒掉,那真的是比死還要叫她難受百倍。

景帝從龍椅上起身, 來到暗隐面前:“既然她留了遺願想要回宮, 那朕就看着多年的母子情份上滿足她。你去安排,朕一個時辰之後出宮,迎太後棺柩回宮, 還有把慈恩寺跟太後有染的和尚全部殺了給她陪葬,也算是朕這個做養子的對她盡的最後一點孝。”

“是, ”說完就一陣清風拂過,沒了人影。

大殿裏就剩下景帝一人站立在中央,他仰起頭,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你倒是有覺悟, 知道朕不會與你好過, 罷,死了就死了吧,朕還能跟個死人計較。”

昭陽宮裏,沈玉珺這會也不愁了,反正她躲也躲不過,愁了也沒用,還不如到時靜觀其變,見招拆招。再說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有時候是得學學其他有孕妃嫔的肆意,畢竟不管那些有心人是怎麽想的,反正明面上她們就得讓着她,那她還怕什麽?

“娘娘,”秋菊走進來行禮問到:“您今天午膳,桂花珍珠魚是要用清蒸的,還是跟昨日一樣炖湯?”

沈玉珺坐在榻上拿着個花蹦子,正在繡虎頭,頭也沒擡就直接說:“還是炖湯,再放塊豆腐。”

“好,”秋菊應完就躬身退了出去。

“嗡……嗡……”

沈玉珺剛剛喝了兩口湯,外面就傳來鐘響。屋內瞬間安靜,就連竹雨搖扇子的手都頓在半空。大家都在心裏默默數着鐘聲,這撞鐘的次數不同,代表的事情也不同,但無一例外都是大事。

“嗡……嗡……”

鐘聲停了,沈玉珺默念了一句:“是二十七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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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十七聲,”竹雨點了點頭。

“二十七,”沈玉珺放下了手中的調羹:“太後崩逝。”

大概過了一息的功夫,沈玉珺終于從驚愕中恢複過來了:“竹雨、竹雲、秋菊、冬梅,趕緊的把宮裏犯忌諱的東西全部收起來,還有讓小鄧子領着兩個小太監去內務府領喪服。”

太後可是一國之母,無論她生前跟皇上之間有多少龌龊,現在她死了,不管是死者為大,還是以孝之名,皇上都得做到體面,以示天下之表率。而她作為後宮妃嫔那就更不能在這個時候行差踏錯。

“是”

竹雨在準備躬身退出去的時候,稍稍頓了頓腳,輕聲說到:“娘娘,趁還有點時間,您還是趕緊的把魚湯給喝了。”

沈玉珺原本還在出神,一聽這話,趕忙端起放在炕幾上的魚湯:“你說得不錯,本宮喝完這碗,還得再喝一碗。”畢竟接下來的三個月,她是別想見葷腥了。

玉芙宮裏,淑妃聽到喪鐘的時候,她正抱着二皇子在哄。等喪鐘停了之後,她整個人都呆了,就直板板地站在正殿裏,沒一會,眼裏的淚就下來了:“她終于死了,”說完,她便含着淚笑了:“她終于死了,報應,報應不爽。”

太後崩逝,一時間皇城內外都一片素白,全國禁止歌舞、婚嫁等等。景帝午時剛過就一身孝服,帶着儀仗,騎着快馬,直奔慈雲山。

宮裏,皇後、德妃跟淑妃三位也有商有量的操辦起太後喪事的準備事宜。

沈玉珺挺着肚子,在竹雨、竹雲的攙扶下,來到了景仁宮。她到的還跟以往一樣不早不晚:“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吉祥,臣妾給兩位姐姐請安。”

“快起來,”皇後看着沈玉珺隆起的肚子,溫和的對她說:“看着好似又大了不少,快坐吧。”

“謝皇後娘娘,”沈玉珺坐下後沒多久,葉修儀、倩貴姬便攜手到了。

皇後見人都齊了,就開始說話了:“今兒本宮讓你們過來,想必大家心裏都清楚,太後崩逝了,”說到這,皇後就忍不住拿着錦帕輕輕按壓了幾下眼角。

在座的妃嫔不管是真傷心還是假悲哀,也都跟着面露哀傷,有幾位甚至都哽咽出聲了。沈玉珺早有準備,她倒沒在帕子上抹什麽辣椒水、生姜汁,她只是在心裏想想她祖父、大哥等等,眼睛就不由的開始濕潤起來了。

“太後娘娘一向寬厚,咱們這些晚輩也是多有受她老人家的照拂,沒想到天不假年,她老人家盡早早的仙逝了,”皇後捂着心口悲痛非常地說。

沈玉珺一開始還能掉幾滴眼淚,後來看着皇後這般,她眼淚就再也掉不下來了,不過這并不妨礙她拭擦眼角。她在心裏不住地吐槽,皇後這是演戲演出情緒來了,一邊老人家,一邊還天不假年的,太後這歲數走也屬正常了。

好在沒過一會,皇後估計是覺得差不多了,就開始說正經事了:“太後仙逝,皇上已經帶着儀仗出宮,不日就将迎太後靈柩回宮。各宮各人最近都要管好自己宮裏的事兒,不得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本宮話就先放這了,到時候要是誰惹事生非,就不要怪本宮不顧念姐妹情份了。”

“臣妾(嫔妾)謹記皇後娘娘提點,必當謹言慎行,”妃嫔們紛紛朝着皇後行禮。

“知道就好,”皇後板着個臉:“都坐下吧。”

皇後等她們都坐下之後,又開始繼續說:“等太後靈柩回宮,咱們都是要去儀清殿為太後哭喪的,”說到這裏皇後的眼神就投向了沈玉珺:“熙修儀跟馮淑儀現在都懷着身孕,但這孝道也不能不盡。到時德妃跟陸昭儀就幫本宮照看她們一二。”

德妃跟陸昭儀起身應諾。

沈玉珺跟馮嫣然也跟着連忙起身:“謝皇後娘娘體恤。”

“都坐下吧,”皇後擺擺手:“其他的事情,一會就由德妃跟淑妃再跟你們細說,”皇後看了德妃跟淑妃一眼說:“有勞兩位妹妹多費心了,有你們在一旁幫着本宮,本宮也踏實多了。”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皇後終于覺得交代的差不多了,後就讓德妃跟淑妃兩位又說了幾句,她們說完也就散了。沈玉珺經歷過上次跳禦湖的事情之後,就基本不再坐轎攆了。再就是現在八月裏,天也不那麽熱了,走走剛好。

德妃見沈玉珺沒坐轎攆,也就陪她一起走了。二人一邊走着一邊聊着話。

“你這肚子看着倒是不小,”德妃攙扶着沈玉珺:“現在是六個月,等太後的孝期過了,也就有九個月了。我算了下,你臨盆的時候剛好就要快過年了。”

“是啊,”沈玉珺看了看德妃,現在她可不敢面帶笑容:“這日子過得可真快,一轉眼的功夫,他都這麽大了。”

“這才到哪啊,”德妃看着腳下的路說:“後面幾個月,你就知道孩子長得有多快了,幾乎一天一個樣子。”當初她懷着孩子都快四個月了,哪想到後來她的身子會越來越弱,到五個月的時候她幾乎是下不了床。

她記得當時太醫是怎麽說得,太醫說她身子虛弱,已經不足以支撐到把孩子生下來,必須要流掉那個孩子,不然只會母子俱損。她當時是怎麽都不同意,她只覺得太醫是有法子的,她想着只要她撐過七個月,過了七個月,孩子就有活命的機會,可是終究是她妄想了。皇上回宮之後,就讓太醫院給她送來一碗堕胎藥,讓她自己選擇。

德妃每每想到那些陳年舊事,她就不免會濕了眼睛:“跟你說這些,本宮其實也沒經歷過,只是本宮看過許貴嫔懷胎,大概就是那樣子的。”

沈玉珺知道德妃應該是又想起傷心事了,看着她強裝淡然的樣子,說實話她以前沒有那麽深的體會,但懷了孩子之後,她便能感悟到德妃的痛了。失去孩子,對于母親來說,比要了她自己的命更叫她難以承受。

沈玉珺輕輕拍了拍德妃攙扶着她的手:“也不知道皇上什麽時候能回來?”有些勉強地轉換了話題:“這次葉貴嫔應該也會跟着回來了?”

德妃嘆了口氣:“既然太後仙逝了,那葉貴嫔應該也會跟皇上一起回宮,畢竟她一個皇妃也不好在外長留。”

沈玉珺點了點頭:“對了,錢婉儀怎麽樣?”

德妃聽她提到錢洛惜,就冷哼了一聲:“在她身上,我終于明白了一句話。”

“什麽?”

德妃扭頭看向沈玉珺說:“禍害遺千年。”

沈玉珺點了點頭:“的确。”

“前陣子還想着要去找皇後讨說法,”德妃說到這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大概是關于香料的事情,我後來讓菀瑕送她去景仁宮,她又怕得躲在屋裏不敢露頭。反正她是折騰不出什麽花樣來。”

沈玉珺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富貴迷人眼啊。”

“誰說不是呢?”德妃攙扶着沈玉珺直接把她送回了昭陽宮。在昭陽宮裏坐了一會,她就離開了。

皇上在八月十六這天終于迎回了太後靈柩。太後棺柩被擺放在儀清殿之後,一切喪葬事宜就正式開始了。

首先是停靈,按照規矩,太後的棺柩要在儀清殿停靈二十七天。停靈期間,皇上作為太後的兒子是要守靈的,當然像平王那些宗室也是要守着的。另外儀清殿的法師也要為太後念經作法二十七天,後宮妃嫔跟內外命婦都是要哭喪的。

其次,就是出殡,停靈結束之後,皇上會領着宗室把太後靈柩送至皇陵墓地埋葬。

最後就是守孝,一般平常人家父母之喪是要守孝三年的,但皇家基本都是以月代年,宮裏只需守孝三個月。

今日是最後一天哭喪了,這麽多天的折騰下來,沈玉珺生生瘦了一圈,不過她也不敢有什麽怨言,畢竟相較于她,皇上更是清瘦了不少。好在今天是最後一天了,之後的事兒就不是她們這身份能參合得進去的。

“娘娘,您趕緊的把牛乳給喝了,一會又要來不急了,”竹雨端着一大碗牛乳進來。

沈玉珺也不矯情,直接就接過來試了試,看不燙剛好,就直接咕嚕咕嚕的給喝了:“這日子終于要到頭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她忍不住縮了縮肩:“今天太後的靈柩就要被送去皇陵了。”

“是啊,”竹雨端着個空碗,呼了一口氣:“兩個時辰之後,就要被送走了。”也就是她家主子再熬兩個時辰就可以解脫了,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口。

深深吸了口氣,沈玉珺就準備去儀清殿了,雙手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這麽些日子下來,她沒一天敢掉以輕心,畢竟人多眼雜的,一個不小心,那就是會要命的。她都已經想好了,等今天過後,她就準備報病,待在昭陽宮裏休養,直到生産,哪也不去。

今天的儀清殿人是格外的多,沈玉珺她們一衆後妃都是在側殿裏跪着。就在沈玉珺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禮部的人終于開始吟唱了。

大概兩盞茶的功夫,太後的靈柩就被擡離了儀清殿。沈玉珺她們都跪伏在地上痛哭送別。終于等到再也看不見送靈一衆人的身影之後,她們才停了哭泣,慢慢起身。

“你怎麽樣?”德妃剛起身就來到沈玉珺身邊攙扶着,有些擔心地問到:“沒事吧?”

沈玉珺的确是很累了,不過身子倒是沒事,就搖了搖頭:“多謝德妃娘娘關心,臣妾沒事。”

德妃看她面色發白,就趕緊地扶她到一邊坐下:“你先坐着休息一會,等緩過勁了,本宮再送你回昭陽宮。”

沈玉珺很感激德妃連日來對她的照顧:“多謝姐姐。”

“你好好坐着,本宮去找婉依,她那裏有紅棗枸杞茶,本宮去給你倒一杯過來,”說着德妃就轉身離開,走去殿外了。因為今日要送太後靈柩離開,所以儀清殿在這個時候是不許宮女太監伺候在一旁的。

“吆,瞧熙修儀這臉色可真是蒼白得很,”平王妃是宗室夫人,所以這會也是待在側殿的。

“多謝平王妃關心,”沈玉珺也沒有起身,她這會是坐下就不想動,實在是太累了。

“多日沒見,熙修儀這規矩倒是有些退步了,”平王妃冷看着沈玉珺,她是王妃,按規矩沈玉珺是要給她行禮的。

沈玉珺好似沒聽到平王妃的話一般,還是坐在那裏,只不過她伸手摸了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後擡首看着平王妃:“王妃剛說什麽?”

平王妃冷哼了一聲:“你好好得意吧,本妃要去景仁宮坐坐,也好跟皇後娘娘說會子話。”

“那平王妃慢走,”沈玉珺低下頭不再看向她了。

沒一會德妃端着杯子就進來了:“趕快喝了。”

沈玉珺接過來喝了幾口,就準備起身:“多謝姐姐,這會子妹妹也有些精神了。”

“那好,本宮送你回昭陽宮,”說着,德妃就把杯子放在一邊了,攙扶着沈玉珺出去了。

剛出了儀清殿,竹雨、竹雲跟婉依還有德妃的另外一個大宮女晚紅就圍了過來。

每每看到儀清殿前的那百來階臺階,沈玉珺就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因為她總會覺得一個不小心,人就能從臺階上滾下去,畢竟她現在真的是圓滾滾的,她這樣子從這臺階上滾下去,絕對是不帶停的。

“小心點,”這會德妃也不再攙扶着沈玉珺了,不過還是會忍不住不停地提醒她。

沈玉珺在竹雨、竹雲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她走得很小心,因為她看不見腳下的臺階。

走到一半的時候,沈玉珺的額頭就已經開始冒汗了,不過還好她走走倒是有了些精神。

“啪啦啦……”

沈玉珺這麽多天一直繃着,一聽到這個聲音,心頭一跳,沒想到她還沒反應過來,竹雲就已經一把把她按到臺階上坐下。她穩穩地坐下之後,竹雲還不放心,一個跨步就站到她背後了,竹雨則站在沈玉珺面前。

“怎麽回事兒?”德妃一直注意着沈玉珺這邊,一聽到珠子落地的聲音,臉就冷下來了:“都站着不許動。”

德妃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啊……啊……”的幾聲,有人摔倒了。站在沈玉珺背後的竹雲,眼睛看着朝她這邊滾過來的女人,等那女人要到跟前的時候,她一腳邁了上去,抵在前面的臺階上。

等那個女人滾到竹雲用腳抵着的臺階那就停住了。

“放肆,”一聲大吼之後,就開始直呼好痛:“拿開你的腳。”

“平王妃,你的珠串呢?”德妃皺着眉心盯着被竹雲拉到一邊的女人:“你不要告訴本宮,你的珠串自己斷了?”

平王妃梗了梗脖子:“它的确不小心斷了,”說着,她還解釋到:“那珠串,本妃戴了好幾年了,斷了也……也正常,”這有些勉強的解釋,引得德妃直翻白眼。

“希望你的珠串真的是自己斷的,”德妃擺擺手吩咐一邊的太監宮女們:“把地上的珠子都給撿起來。”

沈玉珺坐在那裏,扭頭看着平王妃臉上的擦傷,眼神冷了冷,她可真狠,連自己都舍得搭上。不過也正常,她要是不自己滾下來,誰又能相信她的珠串是自然斷的呢?

過了半個時辰,沈玉珺跟德妃終于坐在了昭陽宮的榻上。秋菊端上來兩碗早就炖好的燕窩粥:“兩位娘娘估計也餓了,趕快進一些吧。”

德妃也沒跟沈玉珺客氣,她的确是又餓又累。沈玉珺端起燕窩粥就開始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

二人用了燕窩粥之後,就開始說剛剛的事情了。

“平王妃自去年臘八之後,日子就不好過了,想必她是恨上你了,”德妃有些冷笑道:“她這樣子估計是做王妃做久了,忘了她以前的謹慎了。”

沈玉珺哼笑了一聲:“我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意的,這次我都記下了,”說着沈玉珺就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剛剛那會他應該也是害怕的,平日裏都懶得動,可從剛那會到現在都一直在動着,他應該是驚着了。

德妃點了點頭,要是誰敢這樣算計她,她也會像沈玉珺這般:“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沈玉珺聞言擡頭:“這麽些日子折騰下來,想必姐姐也是累了,”說着就要起身送德妃,不過被德妃給阻止了:“你還是坐着吧,看着你挺着個肚子站着,我的心都吊着。”

“好,”沈玉珺也沒堅持,就安安分分地坐在榻上。

“等過幾日,我再來看你,”德妃說完就離開了昭陽宮。

德妃一走,竹雲就忍不住了:“娘娘,奴婢看得真真的,那個平王妃是故意滾下來的,她可真狠,不過她那樣滾下來也夠她受些日子罪的。”

沈玉珺想到平王妃在儀清殿裏跟她說的話,看來她今天是臨時起意的,畢竟那會她還說要去景仁宮。現在想想只怕她因為什麽事情拖沓了,等再要走的時候,剛好看她跟德妃離開,才跟在她們身後:“由着她吧,本宮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的休養,等本宮把孩子生下來再說這些事情。”

“娘娘說的是,”竹雨附和道:“現在已經九月了,眼瞧着就要進入十月,再過兩三個月,小主子就要出生了,咱們現在最緊要的是給娘娘養身子,這一個月奴婢過得都膽顫心驚的。”

“奴婢最近趁着人多眼雜,從禦膳房弄了不少好東西進來,”秋菊放輕了語調:“咱們偷偷的給娘娘補補,娘娘懷着身孕,總不能真的三個月不沾葷腥吧。”

竹雲一聽樂了:“你真弄到了?”畢竟她當時拿銀子給秋菊的時候,也沒抱什麽希望,宮裏規矩嚴,她也是知道的。

秋菊笑了笑,有些得意地說:“奴婢畢竟是在禦膳房待了好幾年,這點情面還是有的。”

景帝一行次日過了戌時才回到宮裏,一回到宮裏,路公公就招了太醫到乾元殿。

乾元殿,景帝坐在龍椅上,看着案上的密信,一雙劍眉都皺彎了:“看來北戎跟北疆聯手了,他們想要拖到冬日裏再開戰。”

“依着目前的情況推算,是這個樣子的,”說話的是長寧侯,話說長寧侯還是沈霖以前的部下,這次北征就是他的嫡長子領軍,當然也是他極力向皇上推薦沈哲臣為先鋒将領的。

“可是朕卻不想再等了,”景帝松了眉頭,微微眯着雙鳳眼:“北邊再過半個月就要入冬了,你親自押送軍饷去裕門關。”

“臣遵旨,”長寧侯領了這個差事就笑眯眯的離開了乾元殿,他真的想要再見見沈家軍的軍威,多少年了,他又可以去裕門關看看了。

“皇上,”路公公回到宮裏,就出去遛達了一圈:“奴才有事要禀。”

“什麽事兒?”景帝起身來到大殿中央,看着高高懸挂着的正大光明牌匾,不知道他父皇滿不滿意他的安排,他把太後跟元啓帝合葬在一起了,還有他給太後的陪葬。

“回皇上的話,太醫還在殿外候着,您看要不要讓他們給您請個平安脈?”路公公小心翼翼地問着,他可是知道皇上在皇陵做了什麽事兒,就不知道皇上這幾天會不會睡不安穩,先帝會不會氣到入夢喝罵皇上不孝?

“你先說你的事兒,等你說完了,再讓他們進來,”景帝轉身又回到了龍椅上,開始翻看案上積壓下來的折子。

“諾,”路公公聞言趕忙把這幾天宮裏發生的事給說了。

景帝批完了一本折子後,擡頭說:“太醫院那裏有沒有讓人去給熙修儀請平安脈?”

“昨兒下午,成六味給請的平安脈,一切都好。”

“嗯,”景帝又低下頭去看折子:“你讓人給平王遞個話,他那王妃好病逝了。”

路公公笑了:“那平王爺可要高興了,他可是一直想要換個王妃的。”

景帝冷冷地笑了笑。

皇上回宮的次日,就因為傷心過度罷朝了。

沈玉珺瞧了瞧躺在她榻上拿着本游記在看的皇上,再看看自己手裏的史書。她覺得她跟皇上肯定是拿錯書了:“皇上,您餓不餓?”

“你宮裏不是有小廚房,你餓了想吃什麽,就讓宮人給你煮,”景帝擡首看了看沈玉珺後,又低頭繼續看書。

沈玉珺放下手裏的史書,一手撐着腰就來到了榻邊,想要爬上去,不過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她就放棄上榻了,改為坐到榻邊:“皇上,您喜歡皇子還是公主?”

說到公主,皇上的兩個公主,她只見過大公主,至于二公主,據說是因為身子不好,所以出生沒多久,就被移去了京城南邊的兮和園裏養着了,跟着去的還有二公主的養母莊昭容。

“皇子,”景帝毫不遲疑地說到,後放下書看向沈玉珺:“難道你喜歡公主?”

沈玉珺扭頭看向皇上:“沒想到皇上您竟然重男輕女,”說完,她就雙手抱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起身準備離開,走的時候還幽幽地說:“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臣妾都喜歡。”

景帝看着沈玉珺有些粗壯了的身影,微微皺着眉頭笑了。

景帝罷朝了三日,就繼續上朝了。自從太後仙逝之後,葉貴嫔也回了宮,皇上升了她為昭媛,賜封號“肅”,入主長安宮。

因為守孝,宮裏一時間倒是消停得很,不過在剛入十一月份的時候,北邊邊境終于開戰了。說來也怪去年到處都是雪災,今年雪倒是沒下幾場,好像都被去年下光了似的。就拿京城來說,從入了冬,但現在都過了臘八了,才只下了一場雪。

沈玉珺的臨盆之期已到,滿宮裏的眼睛都盯着昭陽宮。今天已經是十二月十一了,沈玉珺用完晚膳就由竹雨跟竹雲二人攙扶着在屋裏來回走動。她看着自己的肚子,臉上透着笑意,現在只能看到一半。

“娘娘,咱們再走一會,”竹雨看了看擺放在炕幾上的沙漏。

沈玉珺倒沒覺得有什麽不适,痛快地應道:“好。”

景帝在乾元殿裏忙完了,就直接來了昭陽宮。他還是跟以往一樣,沒有讓太監吟唱就直接進了殿內。

沈玉珺剛好轉身,就看到了他進來,現在她都已經習慣了皇上會冷不丁的冒出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沈玉珺上前幾步,身子還沒蹲下去,就被景帝給扶了起來:“你還是安生一點吧,”他看向竹雨問到:“你家主子還要走多久?”

竹雨趕忙回道:“回皇上的話,再走一盞茶的功夫就好了。”

景帝扶着沈玉珺繼續在屋裏走動:“朕看你精神還不錯。”

“臣妾吃得好穿得暖,精神頭當然會好,”沈玉珺現在整個人看着都很溫柔,大概是因為她即将要做母親了吧。

一會之後,景帝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就扶着沈玉珺來到榻邊坐下休息:“大概就在這幾日了。”

“是呢,”沈玉珺溫婉一笑,她以前會有些怕,現在倒是很是期待,想看看孩子生出來長什麽樣,不知道會不會像他爹多一點?

景帝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面上的表情也有了一絲溫暖。

沈玉珺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扭頭盯着皇上:“皇上,您真的只喜歡皇子嗎,那要是臣妾生了個公主怎麽辦?”

景帝撫着她的肚皮,笑看着沈玉珺說:“公主也是朕的孩子。”

沈玉珺聞言笑了:“臣妾就知道皇上也是喜歡公主的。”

景帝低下頭繼續看着她的大肚子:“生公主晉位昭儀,生皇子,”說到這,他轉頭看向一臉歡喜的沈玉珺,勾嘴一笑:“晉賢妃。”

沈玉珺原本臉上的欣喜僵在了臉上,後嘟了嘟嘴說:“那皇上還是重男輕女。”

當晚景帝就歇在了昭陽宮。早上還不到卯時,他就感覺邊上懷着崽子的女人艱難的想要翻身,他剛伸手準備幫她,哪知他就摸到濕了的被褥。

景帝趕忙坐起身叫了一聲:“小貓兒。”

沈玉珺有些迷糊,但還是應了:“皇上。”

景帝摸了摸床褥,就轉頭對着窗戶喊了一聲:“小路子,傳太醫,熙修儀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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