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要不怎麽說人家是探花郎呢,能做到給皇帝把着錢袋子得人,當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人家林海不僅做到了,還已經連任兩屆。
只見林海淡定地撫了撫自己的美人須笑道:“大舅兄說笑了,人活一世,無論是販夫走卒也好,讀書人也罷,都離不開生老病死幾個字。”
“同樣,封侯拜相亦或是老守田園,只要活得開心,也就不枉活一世,何必過于拘泥世俗眼光?”
“人,拼搏一世,說白了就是想給自己的兒女留下些什麽,金銀財寶便是再多,又豈不知,金山銀山仍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反倒不如享受了兒女承歡膝下之後,言傳身教其道理,沒得為了個嚴父的名聲,讓子女離心,這在如海看來,實在是本末倒置。”
一旁的賈瑚聽後,眉毛挑了一下,自己這個姑父真不愧是出身千年世家的,這見識,便是幾百年之後,也有很多人悟不出來啊。
賈瑚,他本就是賈瑚本人,只是三歲的時候,被人推下蓮花池斃命,後投胎到後世,雖然忘記了前世,卻對紅樓夢有着癡迷的喜愛。
後世的賈瑚出身富貴,自己是個小有名氣地文學家,在一次朋友拉他投資一款由紅樓和清朝結合的游戲,順便讓他看看需要更改的bug的時候,沒想到趕上了地震。
地震等級并不大,但倒黴的賈瑚被頭上震下來的吊燈砸個正着,再睜眼,就回到了被人推下蓮花池的一剎那,連帶着前世的記憶也蘇醒了。
只可惜,賈瑚還是回來晚了一步,清醒後,只來得及看自己母親最後一面,好在這時的弟弟還沒有被祖母抱走教歪。
沒等賈瑚感慨完,賈赦一拍大腿道:“看看,看看,這真有學問的還是半桶水亂咣當的,一聽說話就能看出來。”
又指着賈瑚和賈琏道:“哎,你們倆記着,以後在官場上分辨人的時候,就拿賈老二跟你們姑父對照着就行。”
“要是看着跟賈老二那樣的,成天假正經,還牛逼轟轟的,滿嘴仁義道德,但吃人飯不拉人屎的,痛快兒地有多遠跑多遠,省得被坑了都沒處說理去。”
饒是林海一個能巧舌善變之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幸虧因為賈赦拍桌子,驚得林瑞瑾一激靈,林海趕緊低頭哄兒子。
林黛玉聽得目瞪口呆,這會兒看到爹爹哄弟弟,也趕緊乖巧的看看弟弟,省得尴尬。
賈瑚和賈琏就沒有這麽好命了,再怎麽招,這也是親爹,面子還是要給的,只能低頭做恭敬狀,拱手道:“謝父親教誨,兒子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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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很滿意兒子的态度,甭管家裏到底是誰當家,至少這會兒自己感覺到了做老子的威嚴,當即也學着林海,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很是有派頭。
林海抽了抽嘴角,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大舅兄有兩個好兒子啊!”
賈赦更得意了,賈瑚不停地在心裏安慰自己:這是親爹,真的親爹,再不着調那也是親爹!
倒是賈琏,對自己爹有些同情,覺得是因為在府裏的時候,爹爹被祖母和二叔欺負狠了,這才有些失禮。
呵呵,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林海抱着兒子起身,拍了拍自己這兩個侄子道:“宴席已經布置好了,咱們爺幾個吃上幾杯酒,再慢慢聊吧。”
說完,林海讓林嬷嬷過來,将兒子交給林嬷嬷抱回賈敏處,自己撣了撣衣服上的褶子。
黛玉也說道:“那玉兒也去看着些弟弟,就不在這邊兒陪着大舅父和表哥們了。”黛玉道了失禮,賈瑚、賈琏趕緊還禮。
賈赦倒是不知道,兒子們這麽積極是不願意丢人丢到這麽小的表妹跟前,還點頭附和道:“妹妹和妹婿就是會教養孩子,哪像我們府上,老太太給抱去教養的,要不就跟個木頭似的,要不就渾身是刺兒,也不知道誰欠了她什麽似的。”
林海一陣牙疼,趕緊假裝自己沒聽到什麽,只是交代黛玉慢點兒走,一會兒別忘了跟母親各吃上一盅燕窩。
賈瑚和賈琏已經絕望了,只能慶幸,爹爹犯蠢的時候,周圍沒有外人,姑父也不是多嘴之人。
為防尴尬,林海另起話頭問道:“瑚哥兒和琏哥兒都不小了,尤其是瑚哥兒今年就到了弱冠之年吧?”
“兩個孩子又都是有出息的,不知大舅兄對侄兒們的親事,可有安排?”
一提這個,賈赦就滿臉的憋屈,恨聲道:“老二家的竟然打着主義,想要瑚哥兒娶她的侄女,這不是做夢呢嗎?”
“就因為賈老二娶了她這麽個敗家玩意兒,榮國府就沒着消停過,現在竟然還想整個王家的姑娘過來禍害我?”
“老太太也是個糊塗的,偏心眼都偏到肋脯扇去了,還想逼着我答應,我幹脆就帶着兩個孩子借着祭祖躲出來了,省得禍害不着瑚哥兒,再讓琏哥兒跟着遭殃!”
雖然對賈赦的口無遮攔,林海很是無奈,但是,心裏也是覺得,老太太就是根攪屎棍,說句不孝的,他都懷疑老丈人當年是不是因為平時接觸的人腦子太好使了,所以想找個腦子簡單的省心,才娶了這個丈母娘?
只是,老人說,娶妻不賢遺禍三代啊,看看這兩個舅兄的腦子就明白了,好在老老太太可能最後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給大舅兄求娶了好人家的閨女,這才矯正了一些,讓瑚哥兒和琏哥兒有了個腦子。
當然,他更慶幸地是,女兒随爹,自己媳婦兒絕對是老丈人的種。
本着同情地心态,林海贊同道:“王家女孩兒以女子無才便是德聞名,确實不适合做大婦,瑚哥兒的親事還是應該慎重考慮啊。”
賈瑚這時顧不得不好意思,上前拱手道:“姑父,侄兒想為弟弟求娶墨軒書院的山長的嫡次女,勞煩姑父幫着說合。”
林海愣了一下才說道:“六師兄的小女兒?”
賈瑚點頭道:“瑚兒在江南游學之時,曾經有幸聽劉先生講學,很是受益匪淺,後與劉公子相交,是個可交之人,偶然間得知,其府上小小姐,與琏哥兒年齡相仿。”
林海歪頭看了賈瑚一眼,這話可不是什麽實在話,劉公子是個可交之人不假,但賈瑚怕是有目的跟人交好,目的怕就是打聽人家小姐吧?
之所以林海知道劉公子這麽清楚,就是因為,林海是上一代山長的關門弟子,而排行老六的六師兄就是林海恩師的獨子。
可能是劉家人都不擅長仕途吧,雖然各個學問不錯,卻在官場上難以站住腳,索性世代守着書院。
不過,劉家書院桃李滿天下,一般人還真不敢輕易招惹墨軒書院,只是,受師父影響,師父收徒七人,各個與師父一般,向往魏晉之風,不願受拘束。
林海是因為家族和寡母,否則骨子裏也是個潇灑不羁的風流人物,最後林海成了師兄弟中唯一走仕途的。
只是,林海到底是沒拆穿賈瑚,只是說道:“師兄對勳貴子弟不是很認同,便是我去,也未必成功。”
想了一下,林海又問道:“六師兄家裏雖然比不得勳貴人家有權有勢,但端得清貴,人脈更是非一般王孫貴族能比拟的,瑚哥兒為何不為自己求娶?”
賈瑚心中苦笑,還不是因為書中,自己的弟弟被那虎娘們給坑苦了,自己哪裏舍得弟弟再跳進火坑之中?
說實話,若是王熙鳳沒有王夫人這個姑姑,賈瑚真的不介意鳳辣子做自己的弟妹,賈琏不是個有主意的,他耳根子軟,性情上其實随了賈赦多些。
這樣的賈琏,其實是需要一個像王熙鳳這樣的女人來扶持、掌舵的,而賈瑚更是從小給賈琏灌輸女子不易,需要丈夫多多愛護,為了家庭和睦就該如姑姑家,一夫一妻制的觀念。
所以,王熙鳳要不是有着王家好權又膽子賊大,什麽事兒都敢幹的毛病,讓賈琏娶王熙鳳其實挺好的。
可是,這王熙鳳非但有王夫人這個姑媽,還有着為了錢和權可以不要命的傻大膽兒,賈瑚是真的怕了,惹不起,幹脆直接給弟弟物色個合适的老婆吧。
就像林海想的那樣,賈瑚就是因為打聽到劉家小女兒性情潑辣卻又事事以禮說話,受父兄影響,自幼熟讀詩書,管家理財也是個好手。
再加上墨軒書院背後的勢力,說實話,若非是給自己親弟弟找妻子,這真的是個賢內助的好人選。
這會兒林海問起,賈瑚趕緊答道:“賈瑚心儀二舅家表妹,離開之前已經通了氣兒,回去便會求皇上幫着指婚。”
賈瑚的母親張氏,乃是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張英嫡次女,賈瑚說的二舅是張英的嫡次子張延玉,現在是刑部左侍郎。
雖然賈瑚來自于後世,知道近親結婚對子女不好,只是,目前這是對自己最好的選擇,否則,若是娶了哪個王府的格格,不僅對自己的仕途有礙,也會被二房跟吸血鬼似的扒上。
最主要的是,因為自己母親的事情,張家可是根本不懼賈家的,反倒是史氏需要低張家一頭,畢竟當年推賈瑚的,可是被買通的史氏院子裏的人,這才讓張氏情急早産,以至于難産大出血而亡。
若是只有被教歪了不認外家的賈琏,張家怕也就只要護他性命,也就算是對得起自家的女孩兒了。
只是,賈瑚回來了,他自然是不會這樣,不僅嚴格要求自己和弟弟,還每月定時到外家給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請安,又跟自己的舅舅們還有表兄弟姐妹處好關系。
張家人憐惜自己的女兒早逝,對女兒留下的兩個孩子更是疼愛有加,雙方都是真心換真心,自然沒有處不好的。
如今賈瑚已經成才,有了狀元的名頭,禦賜狀元府,要求娶表妹親上加親,張家哪有不願意的?
最主要的是,賈瑚可不是他爹賈赦那個蠢貨,而賈瑚又不是完全盲婚啞嫁,彼此間是有感情的,自然會全力護佑妻兒。
所以,張家雖然百般看不上賈赦這個蠢東西,但對于賈瑚的求娶卻并沒有絲毫為難。
賈瑚繼續說道:“勞乏姑父幫着說合,自然不會讓姑父為難,之前侄兒已經跟劉兄透了氣兒,另外,琏兒有一聘禮,終生不納二顏,想來劉先生和劉兄必然是會同意的。”
賈琏這時也說道:“姑父且放心,琏兒必不叫姑父為難,也羨慕姑姑和姑父之間的感情,日後必會憐惜和愛惜自己的妻子。”
林海聽完之後,當即笑道:“你們拿出這樣的誠意,六師兄怕也是會心動的,你們這哪是讓我去說合,說是讓我去做證人還差不多吧?”
賈瑚和賈琏紅着臉低下了頭,算是默認。
林海又回頭問賈赦道:“雖然他們自己願意過這樣的日子,但這事兒還是問問大舅兄的意思,畢竟榮國府可沒有我林家的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
賈赦有些奇怪地問道:“要不要美人兒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兒,為什麽要問我?我那邊兒還有不少老太太塞過來沒地方處理的呢。”
林海噎了一下,自己這是多缺心眼兒跟賈赦讨論問題,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大房真正做主的就是長子賈瑚。
倒是賈赦,快到擺宴席的花廳的時候,冷不丁一驚一乍地拍大腿問道:“賈瑚,你要求娶你二舅家的表妹?”
賈瑚皺眉問道:“怎麽,有什麽不妥?”
賈赦撓撓腦袋道:“倒是沒有別的事兒,就是你這有點兒想不開啊,你二舅要是給你做老丈人,你天天看他拉着一張老臉,你不覺得滲的唠的啊?”
“另外,你要是真想娶秀丫頭,想想你以後要面對的那老些大舅子和小舅子,我跟你說,這大舅子和小舅子都是難纏的很,張家的尤其嚴重,這可是爹的親身體會。”
“你是我親兒子,我肯定不能糊弄你,當初你姑父娶你姑姑的時候,為父之所以一點兒都沒為難你姑父,真不是因為你姑父才高八鬥,就是因為為父深知這苦楚,不願意再施加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