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少年見有人看他,更是得意了起來,拿下來插在後脖頸的扇子搖了兩下後,揚着下巴很是目中無人地道:“看什麽看?小心挖了你的眼珠子給小爺下酒!”

說完,正要讓家仆們将林瑞瑾一起揍了,結果,這麽一看,眼前竟然是唇紅齒白小少年,再一看自己懷裏的姑娘,原本看着是個美人兒,這會兒一對比,立即失去了味道,變成了庸脂俗粉。

林瑞瑾和黛玉因為習武,這身高照同齡人都高出不少,黛玉天生骨骼纖細,看着并不顯眼,頂多讓人贊上一聲高挑的女孩兒,可林瑞瑾明明只有四歲,看起來卻比七八歲的孩子還高。

那少年輕佻地眼神讓林瑞瑾一陣犯惡心,末世中,什麽樣的人沒有?別說喜歡男人,就是喜歡殺人找快感地也不是沒有。

剛開始少年的樣子,林瑞瑾不喜到也不在意,就是再猖狂目中無人,他也不吃自家的糧食,自己也不是他爹媽,犯不着管沒用的閑事兒。

結果現在,就聽那少年說道:“小弟弟,我是四大家族皇商薛家的現任家主薛蟠,想跟你做個朋友,日夜交好。”

又打量了一下林瑞瑾的穿着,林瑞瑾因為想過會兒帶着黛玉到不遠處的山裏溜達一下,順便打兩只野兔做牙祭。

只是這邊兒他不常來,或者說他只來過兩次,這裏自然不會備着他的合身的衣服,誰能想到一個四歲的孩子有這麽高?

所以,林誠管事只能先去鋪子上買來一套臨時的,雖然也是上好地布料,可在真正豪門中,這樣的衣服,他們是不會穿的。

以至于那薛蟠以為他只是個好人家的男孩兒,這樣的家族,說句不吹牛的,那是直接滅族也并非是難事。

薛蟠眯着眼睛,将剛剛摟着地哭唧唧地女孩兒扔給了下人,這才又看向林瑞瑾。

他摸了摸左手嵌着祖母綠寶石的大戒指,色嘻嘻地說道:“給小爺玩兒好了,伺候地也舒坦了,銀票還是莊子,也絕對虧不了你。”

林瑞瑾看了看地上被他刷了治療術地馮淵,一邊兒從懷裏掏出個瓷瓶,到了一粒兒藥丸子給馮淵喂進去。

一邊兒對自己身邊氣得火冒三丈地小厮道:“六安、毛峰,你們去給他洗洗嘴,讓他知道什麽地方就是幹什麽的,別找錯了上下路,完事兒了送衙門裏幫着這忠仆給他家主子報關,看着點兒,要是敢尋私,就給我爹送個信兒,說他兒子被當了兔爺。”

六安和毛峰答應了一聲,六安過去就拎着薛蟠地脖領子一個掃堂腿将人放倒,然後開喽,幾聲悶哼再加上薛蟠嘴裏噴出的血,吓得一旁怔愣地薛家下人們半死,趕緊一窩蜂地過來救主。

慢了一步沒趕上給主子出氣地毛峰,直接對着這些下人就放開了手腳,剛剛勸薛蟠地那個老仆跪地求饒道:“求求你們,放了我家少爺吧,薛家肯定給這位小少爺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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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只看出了林瑞瑾身上的狍子是商鋪裏的貨,卻沒看到林瑞瑾頭上帶的帽子,鑲嵌地紅斐那可是極品好東西,若是再大上一圈兒,就只能是貢品了。

所以,這個小少年肯定是非富即貴,薛家未必得罪地起,說是四大家族的皇商,那也不過是因着家裏經商,又有兩門姻親,這才混叫的,真正的貴人是不認的。

馮淵跟前的老忠仆,怔怔愣愣地看着林瑞瑾,都忘了攔林瑞瑾問他給自家少爺吃的什麽,再回神兒的時候,就驚奇地發現自家少爺地胸口有了起伏,腦袋也不再流血,只是人仍然昏迷着。

老忠仆見少爺有救,很是害怕這救星因為得罪了那薛蟠,死于非命,然後再也沒人能救自己的少爺了。

想罷,老仆跪在林瑞瑾跟前磕頭道:“小少爺有所不知,這金陵城有四大家族,就是衙門裏都有護官符。”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裏,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這裏暗指一門兩國公的賈家、一門雙候的史家、縣伯王家以及紫薇舍人薛公後裔薛家人,打我家少爺地,就是人稱金陵一霸,外號呆霸王的薛蟠。”

“賈、史、王、薛四家互為姻親,互為依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通常,只要衙門裏地人,見了他們四家手中的護官符,輕易是不敢論罪的,我家少爺就是不聽勸的,如今怕是這頓打也是要白挨了。”

“不幸中萬幸,少爺遇貴人相助,撿回了一條小命,之前老奴還想着,少爺去了,老奴拼了老命,就是不能給少爺讨個公道,也定要不讓少爺走得不明不白。”

“如今卻只想着守着少爺過活,您是少爺地恩人,也是貴人,但強龍難壓地頭蛇,您還是趕緊帶着家仆離開吧。”

“馮府雖然敗落了,但終歸是在這金陵盤踞了幾百年,帶着貴人們離開這裏還是做得到的,小少爺就和老奴趕緊離開吧,遲則生變!”

在薛蟠自報家門的時候,林瑞瑾其實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這個應該就是曹公筆下那個最冤的炮灰了。

那邊兒眉心一點朱砂痣,與姐姐有三分相像,只是愁眉苦臉、木木呆呆地,應該就是甄英蓮了。

林瑞瑾自然知道那老仆地意思,只是嗤笑道:“不過一皇商,就是沾了皇字,也不過是個買賣大些的商人罷了,小爺還真就不懼他!”

“至于狗屁地四大家族,也不過是他們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就問問,他們可敢在京城中喊一嗓子?京中又有人理他們一理?”

“你只管帶着你家少爺先去醫館看病,至于這只呆霸王,呸,若是不付小爺的診費和藥費,小爺就讓薛家多一只真的呆霸王!”林瑞瑾特意在呆字上咬重音。

說完,也不管這邊兒亂糟糟,直接進了馬車對黛玉道:“姐姐,今日怕是不能盡興了,咱們去給嫂子和侄兒們求了平安福之後,且看看後續再說?”

黛玉在車裏早就氣得玉面寒霜,冷聲道:“好一個薛家,好一個四大家族!真是能作死!”又對大丫鬟鴻雁道:“你讓大管事派人去趟幹娘家,找了琏表哥,問問他這護官符一事,榮國府可參與了?”

鴻雁領命下車,準備回了別院找人去墨軒書院,這三年,黛玉的四俾,也是跟着主子習武學醫,各個本領不錯,鴻雁的武功是最好的,所以,黛玉并不擔心。

林瑞瑾不願意黛玉因為這些氣壞了身子,就嬉皮笑臉地問道:“若是這榮國府也參與了,那姐姐打算怎麽辦?”

雖然這些年林家和大房來往甚密,林瑞瑾覺得紅樓中對大房的描寫很是有些出入,但是,又想着書中的故事與現實不符,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畢竟,他雖然沒有怎麽深入地研究紅樓夢,卻也知道,曹雪芹在描寫大房的時候,是沒有寫大爺賈瑚的事兒,只是從琏二和賈赦來說的大房,卻漏了出息的瑚大爺。

更何況,故事是以曹雪芹地主觀意識改寫的半自傳故事,自然是偏着賈寶玉這個人物造型,大房就是烘托二房的,所以算不得考據。

不過,因為這時候的賈瑚還在蓄勢待發,等賈瑚做出一些事情,開始扶搖直上的時候,林瑞瑾自然也就明白,這賈瑚并不是故事中人物了。

黛玉聽了弟弟地話,沉思後說道:“爹爹如今的地位,多少雙眼睛盯着呢,萬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咱們暫時沒辦法幫着爹爹,卻也不能拖了爹爹地腿,這外家總歸是外家,若是真的有了這膽大包天的舉動,咱們不能直接脫離關系,讓世人說我們不近外家,給爹爹招惹罵名,壞了名聲。”

“但是,咱們此去京城,卻絕對不能住在外家,可時不時地過去請安,畢竟,天大的事兒,那也是禍不及出嫁女。”

這話或許無情了些,但是,林瑞瑾卻很滿意,因為,只有父母和他們姐弟是一家人,在自家安全的情況下,他不介意拉親人一把,可是要是為了親人把家人折進去,他卻是不幹的。

林瑞瑾點頭道:“聽姐姐的,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不過,我相信大舅這邊兒有瑚表哥和琏表哥看着,應該是不敢參與的,只是,就怕他被人蒙騙,稀裏糊塗被利用了。”

黛玉點頭道:“兩位表哥是明白人,該是不會這般糊塗的,如今趁着事情還沒嚴重到不可收拾地地步,早些處理也是好的。”

傍晚,姐弟倆散心回來,就見到冷着臉地鴻雁,林瑞瑾挑眉問道:“六安和毛峰呢?”

鴻雁柳眉倒豎道:“那金陵知府初時倒也秉公判決,要打薛蟠三十大板,然後收監,之後旁邊一師爺使了眼色,縣令跟着出去了一下。”

“奴婢使了輕功跟着去了後院,那師爺跟他講了那什麽護官符,狗官當即翻了臉,反倒誣陷毛峰和六安尋釁滋事,将人暫時收押,明日再判。”

其實這也是賈雨村留了個心眼兒,他曾經做過黛玉兩年多的老師,直到癞頭和尚和跛足道人出現,才被林海打發走。

不過,林海是個重情義的,覺得賈雨村教導女兒盡心盡力,這般無故将人辭退,終歸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之前聽說,這人原是個當官的,只是因為得罪了上司,這才被罷官,平日裏聊天,這人确實有才華。

聽他言語間,想要到京城發展,正巧當時賈珠到金陵參加鄉試病倒,打算回京,林海幹脆給他們包了大船,又寫了封此人才華出衆的信打算讓大舅兄看看,能不能幫着安排個門路,也順便能在路上照顧賈珠一下。

誰成想,這賈雨村是個巧言善辯的,本身的才華不錯,長相也很是正派,他生得腰圓背厚,面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正是賈政、賈珠父子最欣賞地樣子。

再加上這賈雨村言談間雖不見巴結讨好,卻是個處處細心周到的,這讓賈珠對他的好感更濃。

聽說這賈雨村是姑父打算推薦給自己大舅的助力,心裏頓覺不快,想着姑父家真是勢力,這是瞧着大房出息,便有好處,就要推給大房。

其實他卻不知道,林海是真正的君子,講究君子之交淡如水,哪裏有什麽推薦和助力一說,不過是賈雨村在林府中打聽到的三言兩語,再加上賈珠話中帶出來,稍一推測,便想出了這麽個辦法。

于是,兩人一個有意,一個有心,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地忘年之交,賈珠之前胸中因科考失禮産生的戾氣,都消散了一些,臉上也稍微有了些血色。

順理成章地,到了京城,賈雨村就走了二房的門路,賈政因為愛子美言,再加上知道賈雨村是林海給賈赦介紹地人才,自然是想要留為己用,辦事的時候很是用心。

賈政自己是因為父親臨終跟皇帝乞讨來的官職,皇上不滿意,上司也覺得這人幹啥啥不行,還沒眼色,所以,一座這麽多年也沒挪個位置。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賈代善留下的人脈絕對不少,雖然幾乎都被賈瑚收攬了,但是,四王八公十二侯這些人家,卻是只認史氏的。

當然,這也是賈瑚真的看不上這些人家,除了幾個如柳湘蓮、馮紫英之流還能挽救地稍有結交之外,其他的人都只是點頭之交罷了。

所以,賈政這邊兒還是有些人脈的,很快,這賈雨村就官複原職,成了金陵知府,算是賈政的一條狗。

賈雨村或許瞧不起賈政,有機會他不介意反咬一口,但是他現在卻不敢得罪賈政,知道這是賈政的小姨子的兒子,又是薛家的嫡子,自然是趕緊将人放了。

本是打算颠倒黑白,讓這兩個下人頂事兒,打死了兩個下人,想來那主家也只能認了,這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薛家也算是出氣了,那主家也得感謝他,算是皆大歡喜了?

只是,待要判決的時候,卻發現六安有些眼熟,這人的氣質也絕非普通下人,想着過會兒再問問師爺,可知道這是誰家的下人,然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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