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薛姨媽趕緊說道:“什麽事兒值當這麽鄭重其事的?只要能救了你蟠兄弟,姨媽都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只是,你可千萬不能忘了你兄弟還受苦呢!”

薛寶釵對于母親地大包大攬很是無力,人家這明顯就是給你挖的坑,是再明顯不過的陽謀,偏偏自己母親還主動跳進去,順便給自己埋上。

此時的薛寶釵連阻攔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了,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愛咋地咋地吧,天要亡我薛家,何人又能救得了?

想着父親病重在床地時候,拉着自己的手哀嘆,薛家等于是敗在他的手裏了,讓自己以後盡量幫哥哥的婚事把關,取得妻子一定要是個聰明人。

接着,她就聽賈琏拱手對着京城方向抱拳後道:“皇恩浩蕩,吾皇乃有道明君,我等作為臣子的,不在這時想着如何為吾皇盡忠,竟然還敢結黨營私之事,實在是其心當誅!”

薛姨媽聽得雲裏霧裏的,還奇怪地問道:“結黨營私?那你也別擔心,咱們四家在別的地方不好說,在金陵這邊兒,只要不造反,憑着護官符,就是皇子們也得給三分面子,很不必這麽急赤白臉的,咱們還是先救了你蟠兄弟,這邊兒的是,回頭姨媽給你做主!”

薛寶釵此時已經不是無力了,是整個人都開始癱軟了,身上的衣服被汗濕透的跟水洗一樣,可想要攔住薛姨媽卻根本動不了,甚至連嘴唇都張不開。

但她此時卻顧不上自己的異常,只能拼命地打眼色給薛姨媽,只是薛姨媽正說得眉飛色舞地,哪裏顧得上看她?

賈琏是看出了薛寶釵地異樣,更因為薛寶釵在他的斜對面兒,看着她眼睛都快眨抽筋兒了,結果她娘還在說着薛家的財大氣粗、姻親地勢力龐大,兄長王子騰又如何受帝王看重。

心中好笑地同時,其實也挺同情她的,同時也慶幸自己不是長子,不用跟兄長一樣一邊扛起重任,一邊兒還得擔心老爹作死。

等薛姨媽說完之後,賈琏這才繼續道:“薛姨媽怕是還沒明白何為結黨營私,結黨者,結成黨羽,營私,謀求私利。”

“四大家族?好大的口氣!誰給賈、史、王、薛這般勇氣的?反正我賈家可是不敢有這等不臣之心!”

“姨媽若是有心,那就幫着賈琏把二叔拿錯地那張契書送回來吧,之後,二叔若是願意,自己從新立契,賈琏是不管的。”

“若是實在湊不成,那甄家既然做了見證,不妨直接湊個數,甄、史、王、薛也不錯,甄家如今可比賈家簡在帝心,姨媽說不是嗎?”

這會兒便是薛姨媽再傻也聽明白了賈琏的意思,當即氣得渾身哆嗦,抖着手指着賈琏道:“好你個賈琏,簡直欺人太甚!”

薛寶釵正要慶幸自己母親還沒有虎透腔,知道不能放了賈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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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媽忽然腦子一頓,嘴不由自主地說道:“罷罷罷,既然你賈家看不上我們,我也不讨這個嫌,這就叫人給你取來契書,以後你榮國府大房,有事也別求到我們頭上,還有蟠兒......”

雖然賈琏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兒,也不知道這薛姨媽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但還是馬上接話道:“拿了契書,我立即帶你們去林府,但姑姑和姑父怎麽說,卻不是我能決定的。”

只見薛姨媽有別平時地步伐,一甩袖子如男子一般箭步流星地向門外走去,不一時回來卻筆直的坐着不說話。

薛寶釵這時終于明白,自己和母親怕是中了算計,一時間慌了神兒,怪自己大意了,心中更是怕得不行,只是苦于無法活動絲毫。

一個時辰後,一黑衣人憑空出現,将幾張紙交給了薛姨媽,然後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薛姨媽神情麻木地将東西擲在賈琏面前。

賈琏也不在意薛姨媽地态度,自己附身撿起東西,就看到先是一份四家結盟,表示同進退地契書,上面是四家主事的人簽字畫押,賈家地是賈政,薛家地是薛蟠。

底下的是兩張加蓋了賈珍、賈赦印章地空白紙,也就是說,在上面寫任何事,都是生效的,賈琏額頭地汗珠子都掉下來了。

跟賈琏一樣的還有薛寶釵,她比賈琏還着急,眼看着賈琏拿出火折子将東西燒毀,情急之下喊出了:“不要!”

薛寶釵終于奪回了身體地控制權,卻根本沒有什麽慶幸可談,眼睜睜地看着契書燃燒至盡,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薛寶釵地聲音驚醒,薛姨媽也恢複了往常地神色,哭罵道:“四家結契,賈家背信棄義,使了這見不得人的手段,也不怕被人唾棄?”

這時,薛寶釵卻勉強自己鎮定下來,冷聲道:“還請琏表哥看在親戚地面上,不要過河拆橋,這不過是幾家的戲言罷了,也讓表哥當了真。”

薛姨媽被薛寶釵掐了一下,又被特意點醒,終于明白了薛寶釵地意思,如今只能認定,這就是戲言,是說着玩兒的。

深吸一口氣,薛姨媽覺得,既然自家吃了虧,那就得讓賈琏信守承諾:“還請琏二爺帶民婦母女倆見了林大人,帶我兒回家。”

賈琏看着灰燼抹了把額頭地冷汗,桃花眼好看地眨了一下說道:“好說,好說,都是親戚,只要薛姨媽和薛姑娘不介意天黑路滑,那就走吧!”

薛寶釵嘆了口氣,現在也只能這樣了,馬車上,薛寶釵小聲道:“媽媽,記住,從今往後再也莫要提起護官符和四大家族這樣的話,誰要是問起來,這就是百姓說笑的順口溜。”

薛姨媽點頭道:“好,媽媽記得了,只是,今天這實在是透着古怪,咱們怕是着了......”

薛寶釵打斷道:“今晚我們只是磨着賈家琏二少爺幫忙搭線,救哥哥,只是琏二少爺實在不顧念親戚情分,百般推脫。”

“好在媽媽溺愛哥哥,琏二少爺受不得纏磨,最後只能帶着我們來了林家。”

薛姨媽點頭道:“還是我兒聰慧,媽媽聽你的。”又感慨道:“你哥哥但凡有你一半懂事,媽媽就是立時死了,也能閉上眼睛了。”

這樣的話,薛寶釵已經麻木了,這會兒說的好聽,但凡涉及到她兒子,便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再加上她感覺實在是心累,也懶得再說什麽了,直接捂着心口閉了眼睛休息。

薛姨媽倒是沒想別的,這會兒見女兒這樣,急忙問道:“我兒可是又犯了心口疼?媽媽這就叫人去取來冷香丸。”

說着,薛姨媽就要掀開車簾叫人,這薛姨媽是個真的寵孩子的,雖然更重視兒子薛蟠,可是對女兒也是真心疼愛的。

薛寶釵想了想別家對女孩兒的不重視,再對比自己母親還有哥哥對自己的好,她突然也沒有了什麽怨氣。

只是等日後對比了林黛玉在家的地位之後,薛寶釵卻只能安慰自己,不上不足、比下有餘,還是知足者常樂吧。

林家,林瑞瑾感覺到戒指上傳來地輕微震感,心中了然,笑着對跟他下棋地林海道:“爹,咱們打個賭怎麽樣?”

林海看了他一眼,林瑞瑾讨好地道:“咱們打賭,若是琏表哥帶着薛家母女在一炷香內到,你下一盤棋再讓我兩個子?”

喝了一口茶,林海有些嫌棄地道:“出息!你姐三歲地時候,就不用我讓子兒,偶爾還能打個平手了!”

林瑞瑾撇嘴道:“那你咋不說,現在你經常是我姐的手下敗将!也就能趁着我姐去休息的時候,虐一虐我!”

抱着濃茶灌了一口,林瑞瑾抱怨道:“琏表哥就是不如瑚大哥哥,這辦事兒拖拖拉拉的,要是瑚大哥哥,早就完事兒了,哪能讓我連輸這麽多盤兒?”

林海算是手談高手,但手談這玩意兒真的講究個天分,顯然,黛玉就是個很有天分的,又得了癞頭和尚的悉心教導,贏林海并不困難。

不過,同樣地被教導地林瑞瑾,糊弄一下普通人也足夠了,輪到林海這裏,那就是送菜的,被來回虐的不要不要的。

林海對于兒子接傷疤倒是沒有感覺,還挺自得地說道:“就是下不過玉兒,這才跟你下棋換換心情啊。”

林瑞瑾差點兒被氣哭了,這時毛峰過來說道:“老爺,少爺,表少爺帶着薛家人到了。”

林瑞瑾道:“爹,一炷香內人可到了,下一盤棋......”

林海淡定地道:“可我沒答應跟你賭啊!”眼看着兒子氣得瞪大了眼睛,林海心情很好地說道:“去請夫人過來,然後再将人帶過來。”

知道薛家人今晚會到,賈敏只是稍微靠着休息了一下,所以,聽到下人來請,很快就過來了。

林海問道:“沒有吵醒玉兒吧?”

賈敏笑着搖頭道:“玉兒院子裏都交代了,沒有人會打擾玉兒休息的。”

林瑞瑾心情不好地道:“母親也不該為此影響了休息,求人的又不是咱們,何苦委屈了母親也跟着受累?”

賈敏笑着摸摸林瑞瑾的腦袋道:“我兒孝順,母親偶爾晚睡也是不打緊的,很不必這般緊張。”

又對林海和林瑞瑾道:“這深更半夜地,喝着濃茶傷身,老爺和瑾兒也該小息一會兒,養養神的。”

林海溫和地道:“勞夫人擔心了。”

這時,小雪道:“表少爺、薛夫人以及薛姑娘到了。”說着,挑了一下簾子,賈琏帶着薛家母女走了進來。

互相見禮後賈琏道:“打攪姑姑和姑父休息,是琏兒地不是。”

賈敏扶起賈琏道:“你這孩子就是多禮,咱們自家人,姑姑還巴不得你多在家裏呆着呢,哪有什麽打攪不打攪的。”

林海也道:“正好這局棋還沒下完,你替姑父陪你表弟玩兒一會兒吧。”

賈琏答應一聲,剛剛還繃着一張臉地林瑞瑾,當即笑了,給他換心情地人終于來了!

那邊兒薛寶釵行禮之後就站在一邊兒,也不管自己母親哭訴丢人,反正,她算是看明白了,人家這壓根兒就是等着他們呢。

林海倒也沒為難她們母女,直接說道:“這原不過是尋常打架鬥毆,人既然沒事兒,本官也不為難你們,只是這醫藥費卻不低,人是薛蟠傷得,這醫藥費也得你薛家出。”

聽說是要銀子,薛姨媽和薛寶釵松了一口氣,薛家別的沒有,銀子卻是不差的,那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可不是胡說的。

薛姨媽道:“這也是應該的,卻不知醫藥費幾何?”

林瑞瑾眉開眼笑地放下一子,眼看着自己就要翻盤了,之前林海留下的優勢算是徹底白費了。

聽到薛姨媽問醫藥費,直接抽空道:“師父鏡寶道人煉制地還陽丹,明碼标價十萬兩一顆,有價無市,童叟無欺。”

“至于後續的湯藥錢以及養身子的費用,應該是用不上一萬兩。”

薛姨媽和薛寶釵也是倒抽一口冷氣,倒不是拿不出這十一萬兩銀子,只是,這也絕對不是個小數目,就算是買個替罪地白鴨,那也不過是三千兩,還是天價的。

但是,如今薛蟠還在牢中受苦,她們受制于人,只能認了,再說,對于薛家,能用錢解決地事情真的就不算事情。

于是,薛寶釵一個沒注意,薛姨媽就很是大方地從袖筒中取出了一沓子銀票,啪啪數出了十一張道:“這是十一萬兩龍頭銀票,還請林大人點一下。”

把薛寶釵氣得,你這是深怕別人不把你當肥羊宰了是吧?

就像當初賈瑚安慰自己一樣,薛寶釵也不停地對自己說,這是親媽,這是親媽,這銀子早晚也是要給的!花錢消災,薛家不差這點兒銀子,親哥哥能平安回來就好!

林海笑道:“薛家乃是頂頂大名的皇商,更是紫薇舍人之後,如何會差這幾兩銀錢?只是,還有一事,那就是薛蟠和馮淵争搶的那女孩兒,本是好人家的女孩兒,是被拐子拐走的,如今那賣身契卻是不作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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