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去京城的船上還有賈珍和賈琏的妻子,幾人說說笑笑,這一路上倒也不寂寞,只是賈珍因為整個賈家族人,到最後竟然沒有任何一家,能值得讓他帶出來的,心裏稍有郁悶。
他這次過來,主要是研究這祖墳和祭田地事情,因為只有他和賈赦一支分開,所以,他們只要了賈代化和賈代善的墳茔地,祭田都留給了剩下的族人。
因為賈珍和賈赦兩房分宗,這是皇上同意的,所以,史氏等人就是不願意也得認了,只是因為賈赦是長子,理該奉養母親史氏,所以史氏仍然居住在榮國府。
也不對,現在京城已經沒有榮國府和寧國府了,變成了兩座一等将軍府,規制也是按照将軍府的改建的。
賈赦和邢氏搬到了改建後的正房,原本地榮禧堂,裏面雖然沒有賈代善做榮國公時的擺設,但寬敞和精致也絕不是東大院可以比拟的。
本來賈赦覺得,現在家裏是賈瑚做主,想讓賈瑚直接住進榮禧堂,但是,賈瑚擺手拒絕了,因為,他并沒有爵位,就是住到榮禧堂,也只能跟賈政似的,住在廂房,沒那必要,還不如自己獨占東大院呢。
至于賈琏,賈瑚直接跟他一商量,反正早晚他們也得分家,幹脆就把從賴家手裏抄來的院子給了賈琏,讓他直接帶着妻子搬了過去,自己當家做主。
反正也跟寧國府似的,都在一條街上,後面開個角門,就跟一個府上也沒有什麽區別。
只可惜,史氏仍然以要小兒子在跟前照顧,又離不開寶玉為借口,讓賈政住到了跟賈母對着地南大院。
當然,史氏其實并不高興,賈政和王夫人也不高興,因為,史氏知道,聖上從新賜了匾額,那賈政是無論如何也得把院子倒給賈赦,所以,她就想讓兄弟倆換院子,把東大院兒給賈政住。
畢竟,賈瑚自己有狀元府,一般是不會回來的,而東大院是除了榮禧堂以及賈母現在的院落之外,最大最好的院子。
另外,這東大院代表地是繼承人住的院落,她希望賈政先住着,等過兩年,賈政在官場上站住腳之後,把院子讓給寶玉。
只可惜,賈赦和賈瑚卻不同意,賈赦要不是礙于賈代善臨終遺言,史氏去之前,不能名言分家的話,他都要直接将賈政一家轟出去了。
史氏無奈,她知道,現在的她已經拿捏不住賈赦了,而賈瑚和賈琏看着也是得了皇上的眼緣,日後賈政和寶玉,怕是還得需要他們幫襯些,不得不妥協。
等她想起後面那面積比榮國府也只大不小的,原本賴家的宅子的時候,賈琏已經帶着人搬進去了。
又想着,只有在她跟前,賈政出去交往的時候,才能打着将軍府的旗號,史氏只能讓賈政委屈地住進南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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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早年是賈代善地庶兄賈代儒地住處,不算大,但有單獨地角門,出行也算是方便,只是這院子住了賈政的妻妾之後,就沒法安置賈珠的遺孀李纨母子了。
史氏幹脆就把賈敏出嫁前的院子給了他們母子住,這裏在史氏院子後面的小院兒,跟賈母隔了一道牆,也就是紅樓中,賈琏和王熙鳳住的院子。
這樣一來,等于是把府裏西角門那一趟都割占了出去,賈赦有些不甘,卻也無奈,誰叫孝字大過天呢。
王夫人心裏也很不甘,自己嫁到榮國府,結果卻只撈個五品宜人的诰封,錢財也沒得到什麽,至于賈政那點兒俸祿,根本連打點一次幫着給元春傳話地小太監都不夠。
而最不樂意地就是賈政,他以前雖然礙于規矩,只能住在榮禧堂地東廂房內,但是,除了正房,他都是能用的。
所以,他在榮禧堂旁邊的東小院養了不少門客,平日裏叫到後面的大書房一起品評詩書,研究學問。
如今賈赦住進了榮禧堂,想當然的不能再幫他養這些門客,他倒是還想占用東小院兒,只是這就是做夢了。
賈赦沒有将客居在東北角梨香院地薛家人轟出去,那都是因為賈瑚說,他們還有用,他要釣魚,這才勉強容忍的。
最後,賈政只能将城內一座分給他的院子空出來,收容這些門客,只是這開支實在是有些大,讓王夫人每日為銀錢發愁。
可現在,她倒是能做主買賣祭田了,但,這祭田卻是他們自己的最後退路,她倒是舍不得了,而老太太手裏的東西,她也不會動,因為那以後都是寶玉的。
就在她東挪西湊地時候,宮裏的一個小太監又過來了,小太監倒也知道,如今兩房互不幹涉,所以,他是直接來了西角門找王夫人。
小太監姓周,神情很是倨傲,見了王夫人也不行禮,只是拱拱手道:“雜家受夏總管所托,過來幫賈女史帶個信兒。”
周太監說完之後,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袖口,卻不往下說,王夫人心中憋氣,嘴裏卻讨好着讓周瑞家的給個荷包塞過去。
接過荷包,裏面輕飄飄地沒什麽重量,周太監這才滿意地笑道:“宜人客氣了,這是女史給宜人的書信,你看看,可要雜家再幫着傳什麽回去?”
王夫人不敢多說什麽,趕緊打開書信,看了之後,不動聲色地合上了信紙,又讓周瑞家的給上了好茶,讓他稍等一下。
周太監摸着又送過來的荷包,脾氣很好地說道:“行,只是雜家出來是有時限的,宜人動作還是快些地好。”
王夫人點頭,拿着信,讓婆子們擡着小嬌從內門穿過垂花門到了賈母院中,此時的賈母正聽着小厮送過來的消息,黛玉和林瑞瑾這對兒沒見過面地外孫女和外孫子要來了。
坐在賈母身邊的賈寶玉也歡喜地說道:“家裏來了個神仙般的姐姐,如今又要來了個神仙般地妹妹,我這簡直一刻鐘也等不及了。”
賈母被逗得哈哈大笑,她雖然對女兒和女婿多有微詞,但也清楚,林家如今聖眷正濃,很是該交好。
林如海手握大權,若是把黛玉許配給寶玉,寶玉以後的仕途也就不愁了。
至于林家擡棋,賈母知道,林海肯定是不希望黛玉選秀的,因為林家有着讀書人的清高,是不願意謀取那富貴的。
再說,林家就算是擡到上三旗地正藍旗,但林家是漢人,又有林家女不為妾地規矩,皇上怕是也不好指婚。
若是林家願意,求了恩典,免了選秀,那跟寶玉就是天造地設地一對兒了,至于說,寶玉身份配不上黛玉,那不是還有表哥表妹,親上加親一說嗎。
王夫人在外邊兒聽了一耳朵,自然也知道史氏的打算,雖然她希望寶釵給自己做兒媳婦,但她也知道寶釵地身份差了些,黛玉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願意讓賈敏的女兒給自己做兒媳婦,但又想着,若是能得了林家的助力,她也是能忍受的,大不了到時候讓寶玉再娶了寶釵做平妻,自己對黛玉視而不見就是了。
想罷,她壓下心裏的不痛快,讓喜鵲撩開簾子走了進去,賈母聽到聲音擡頭,看到王夫人問道:“這剛回去,你不好好歇歇,咱們又過來了?”
王夫人道:“母親,甄貴人身邊地夏太監打發人過來送信兒了,兒媳想讓母親幫着拿拿主意。”
賈母笑道:“我一個老婆子,都已經糊塗了,哪還有年輕時的精明,給你們拿主意也不一定是對的。”
說是這麽說,卻還是讓鴛鴦把自己的玳瑁老花鏡拿過來,這邊兒也将王夫人手裏的信接了過來。
王夫人老實巴交地道:“母親吃過的鹽,比我們吃的米飯都多,見識自然不是我們能比的,您給掌眼,自然是不會錯的。”
賈母被逗得哈哈大笑,說道:“都說你木讷,聽聽,這不也是會說好聽地哄人嗎?”說着話,讓屋子裏的人都退了下去,就剩寶玉和鴛鴦了。
鴛鴦幫着賈母扇着扇子笑道:“老太太,太太這可不是哄您,您是真的睿智,奴婢可是聽說過,當年老太爺征戰地時候,您守着後方,可有佘老太君地風範了!”
笑罵了一句:“你這小蹄子,一張嘴就會讨巧!”鴛鴦嬌笑着,拉着寶玉就往外跑了。
賈母戴好眼鏡,看過內容之後,稍一沉吟,對王夫人道:“索額圖致仕,明珠怕是也要退了,大皇子那邊兒不是個好選擇。”
王夫人問:“那拒了甄貴人,甄家那邊兒怎麽說?”
賈母搖頭道:“咱們兩家是老親,歷來守望相助,本來該是一起擁護大千歲的,但是,甄家怕是早就有了別的打算,現在要把元春往大千歲院子裏送,怕是打算拿元春做筏子了,也順便把賈家做替罪羊。”
看王夫人急得眼圈兒都紅了,賈母皺眉敲了敲地板道:“慌什麽?是刀架在脖子上了,還是天塌下來了?有什麽事兒,都要冷靜!”
王夫人這才用帕子拭了眼角道:“母親,那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賈母想了一下,讓王夫人走近前來,小聲耳語道:“你且穩住甄貴人,過會兒給拿去一千兩銀子給元春打點,但要在家屬後面用礬水寫上,自謀生路。”
王夫人大驚,賈母很是看不上她地蠢樣子,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在家書中寫,她林家表弟得聖人恩典,要進宮讀書了,與四貝勒府的弘輝阿哥相伴,後日到京,翌日進宮請安,她自然就明白該怎麽做了。”
看到賈母鎮定地樣子,王夫人仿佛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她也不在乎賈母對她的鄙視,她只要得到好處就行了。
就像現在,她知道,自己沒必要必須知道史氏和賈元春的打算,她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不過,一想到又要拿出一千兩銀子,王夫人就又開始肉疼了,她現在花用的,可都是二房自己的錢財,大房的庫房和賬房,都被賈瑚抓的死死地,誰也摸不着。
打發出去了王夫人,史氏頭痛地癱坐在椅子上,她知道,賈元春這步棋,算是徹底毀了,估計她日後便是有造化,也不過是個王府的格格,連玉蝶都上不了。
但是,這卻是她保命地最好辦法,四貝勒是個冷面王爺,一心做實事,不管是誰上位,對這個賢王都會禮遇三分。
當然,史氏這樣做,主要就是,她知道大千歲怕是沒有機會了,若是元春到了胤禔的親王府,以後出事兒了,賈政和寶玉可是要受到連累的。
而賈赦他們,因為已經分宗,就是誅九族都基本不受影響。
所以,史氏只能選擇最穩妥地辦法,只是,可惜了她這麽多年的調、教,花費的心血。
王夫人按照史氏的交代,打發走了周太監之後,就開始發愁家裏的開銷,她問自己的陪房周瑞家的:“這租子都收齊了?”
周瑞家的趕緊道:“太太,今年的都收上來了,只是今年雨水大,老爺分到的兩個莊子地勢低,遭了災,這收成還沒有往年的六成多。”
“另外,咱們的鋪子裏,因為今年多了不少新鋪子,這囤積地貨物不少,卻抽不出太多的錢周轉。”
王夫人氣得啪的一下摔了手裏的茶杯,摔完之後,心裏又是一陣心疼,如今這損耗可都是自己掏錢的。
這時候外邊兒小丫頭伸頭往屋裏看了一下,王夫人見了更氣道:“看什麽看?還不趕緊收拾了!”
小丫頭趕緊拿着掃帚進來收拾,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太太,老爺讓人過來說,他,他在趙姨娘房裏用膳,讓您吩咐給送些好酒好菜過去。”
說完,小丫頭恨不得把自己團成球塞在角落裏,果然,王夫人氣得眉毛都快豎起來了,好在周瑞家的趕緊說道:“太太,老爺還在後邊兒呢。”
王夫人這才想起來了,她現在可不是在寬敞地榮禧堂,這邊兒的院子是就這麽幾間房,只要是院子裏說話,聲音大些都直接能聽到。
無奈,王夫人只能冷着臉揮揮手,讓小丫頭去小廚房按照老爺的交代做些好菜,等屋裏只剩下周瑞家的,就撲進了周瑞家的懷裏嗚嗚地壓抑着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