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師伯性情大變
八年前,花影派攻破京城城門,那時南城派的大部分弟子已經帶上兵器去支持,而像我和王赫這些年紀小的弟子就留在南城派裏。三天之後戰争結束,師父帶着我們去了一片狼藉的京城,我看見倒塌的房屋和慘死的居民,通往皇宮的大道上流淌着一條條交錯的血河。
我被敲門聲驚醒,聽見王赫在喊門:“怎麽還沒醒?快起來吧,下午還要去練功。”
我拍拍腦門,清醒一些了。我下床,拿起桌上的劍,打開門,王赫和丁亮站在門外。
我們一起來到練功的院子。
初冬的下午還是很冷,風已經停了,一朵厚厚的雲遮住僅有的一點兒陽光。院子裏的幾百名弟子,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倒立的,他們都在等待王師伯。
我、王赫和丁亮并排站在靠近院牆的地方。
丁亮說:“午覺真是越睡越困,現在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王赫說:“沒關系,待會兒活動活動就有精神了。”
丁亮把雙手扣在一起舉過頭頂,伸一個大大的懶腰,說:“我還想睡覺,唔……”
突然王赫一拳打在丁亮的肚子上,丁亮“啊”一聲捂住肚子,呻吟片刻,說:“好痛!你幹嗎拿我的肚子練拳頭!”
王赫說:“有精神了吧!如果還困,再吃我一拳。”
丁亮說:“夠了,夠了,師兄饒我這一次吧。”
我看見師父和王師伯來了。
我說:“好了,師父來了,咱們過去吧。”
我們來到師父面前。
師父對我和丁亮說:“韓立、丁亮,你們兩個比試一下,看看誰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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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丁亮點點頭。
我走到離師父一丈遠的地方,丁亮不情願地跟着我過來。在以前的較量之中,我的戰績是全勝,但也勝得非常辛苦,比試完之後,師父總是說丁亮太不争氣,而說我不太争氣。
我把劍舉起來,對丁亮說:“別留情,放馬過來吧!”
丁亮用左手抓抓臉,像是在思考什麽。突然,他挺起劍向我刺來。我吓了一跳,差點兒沒躲開。我一躍而起,越過他的頭頂,落到他身後,剛要出招,卻看見丁亮已經轉身——看來他真被王赫那一拳給打精神了,要是在以前我跳到他身後,就可以任意處置他的屁股了。
此時我和丁亮面對面,他竟然在我之前出招,但這招好像不是師父教的。他橫劍掃而來,我本應蹲下躲避,但被他那突如其來的一劍給吓得倒退兩步。在他的劍還沒收回之前,我迅速刺他胸口,本來我的腳還沒踏實,又猛地向前用力,身子的重
心太靠後,馬上就要摔倒。我右腳向後撤一步撐住身子,就在這一晃之中,我感到左臂上突然一陣冰涼的感覺,然後看見丁亮驚慌的表情和他手中沾了血的劍。
我的左臂中劍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不知所措。
師父和王赫跑到我面前,師父撕開我的袖子,對我說:“還好,還好,只是劃破了點兒皮。”
我用另一完好無損的手拍拍胸口,松一口氣,但還是有些後怕,因為這是第一次我被人用劍刺傷。
我看了看丁亮,他還是楞在原地,我相信他也一定很緊張,因為這一定是他第一次親手把別人刺傷。
我看見血順着胳膊往下流,在中指指尖凝成血滴,滴在地面上。
師父讓王赫把正在教徒弟站馬步的王師伯叫來。
突然,我兩眼發黑,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我用力眨幾下眼,晃晃腦袋,視野才漸漸清晰,這時我聽見王師伯的聲音:“沒關系,小傷,去我房間包紮一下就好。”
我跟着王師伯來到他的房間。王師伯平時喜好鑽研醫術,我們得了病都是來找他診治。
王師伯的房間不大,一側有一個大書櫃,上面擺着書卷,下面有四個大抽屜。他拉開最上面的抽屜,取出一個藥瓶,一卷紗布和一把剪刀。
我說:“王師伯,輕點兒,疼啊!”
王師伯說:“閉嘴!就這點兒傷就喊疼!”
他把藥瓶裏的白色藥粉撒到傷口上。
我“啊”一聲尖叫,說:“疼啊!疼啊!”
王師伯說:“沒法說你了,這點兒小傷還算傷嗎?再過兩年你就二十了,到那時就該去江湖上闖了,若是你受了這種小傷就咿咿呀呀地叫,我們南城派的顏面就全讓你丢盡了。”
我說:“我可不想去闖什麽江湖。”
王師伯說:“包紮好了,你可以把衣服穿上了。傷口不深,礙不着練功,趕緊回去找你師父吧。”
我穿好衣服,然後問:“王師伯,你和我師父誰的功夫好?”
王師伯說:“問這個幹嗎?”
我說:“沒什麽,随便問問。”
王師伯說:“說實在的,你師父比我差遠了。”
我問:“為什麽師公沒讓你當掌門?”
王師伯想了想,半天才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為什麽……”
我小心翼翼地問:“師伯,怎麽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王師伯說:“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然後又陷入沉思。
過一會兒,他說:“快回去吧,跟着你師父好好練功
。”
我離開王師伯的房間,輕輕地關上門。最後一眼,我看到王師伯還在自言自語。
八年前,師公一直看好王師伯,決定把掌門之位傳給他,但後來師公改變了想法,把掌門之位傳給了我師父。
八年前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我回到自己房間,把身上這件沾了血的衣服換掉,然後回大院。
師父見了我,便指着我的鼻子說:“你是怎麽搞的?!連丁亮都打不過,我真是白教你了!”
丁亮聽了師父的話,翻了一個白眼。
我說:“師父,不是我的錯,丁亮出的招都是他自己瞎編的,要我怎麽躲?”
師父說:“你還頂嘴!我看得很清楚,是你沒站穩才中劍的。平時讓你好好站馬步,你還給我偷懶,就算你胳膊斷了也活該!現在你就給我站馬步,晚飯之前你一動也不許動!”
我說:“我……我受傷了……不能站馬步了……”
師父頓時橫眉怒目,兩個鼻孔猛噴白氣,說:“別找借口!又不是讓你倒立。你要是在不聽話,我可就要重重地罰你了!”
我開始站馬步,直到天黑。
王師伯應該還待在房間裏,他一直沒有回大院。
師父離開之後,我攤倒在地。
我說:“丁亮,你太缺德了,可我害苦了!你得背着我去飯堂,我已經不能走路了。”
丁亮說:“怎麽是我害的你?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我說:“我不小心?當時沒看見我沒站穩嗎!”
王赫對我說:“好了,我看得很清楚,是你身子向後仰的時候胳膊撞在他劍上的。”
丁亮說:“聽見沒有,不關我的事!”
我說:“好,今天算我倒黴!”
大院只剩我們三人,其它弟子都去吃晚飯了。我們坐在地上,夜色已經很濃。
丁亮問我:“休息夠了沒有?再不去飯堂,就吃不上飯了。”
王赫先站起來,再扶我起來。我跺跺腳說:“好了,能走了。”
我們來到飯堂,裏面已經沒人了。我們坐下,老師傅端來飯菜。
王赫問我:“王師伯給你包紮完之後,怎麽一直沒回來?”
我說:“可能是王師伯心裏難受吧,所以沒來。”
丁亮問:“為什麽?”
我說:“我問王師伯為什麽師公沒有讓他做掌門,然後他就變得不正常,嘴裏還不停地念叨着。”
王赫說:“你為什麽問他這個?他聽了之後肯定會難過的。”
我說:“我沒想那麽多,就是
随便問問呗。”
丁亮說:“你們在說什麽?”
王赫對丁亮說:“你入門晚,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其實八年前師公本打算讓王師伯做掌門的。”
丁亮問:“那麽咱師父是八年前當上掌門的?”
我說:“對。”
丁亮又問:“那麽你還記不記得八年前還發生過別的什麽事?”
我說:“當然記得。八年前花影派攻進京城,怎麽可能會忘?”
丁亮再問:“除此之外,還有沒有?”
我說:“我想想……戰争結束後,京城四大派成立武林盟,當時要通過比武,從四大派中選出一位盟主。咱師公從那場比武中勝出——對了,比武還沒舉行之前,洪師伯就突然不見了。師父說洪師伯去闖江湖了,直到現在也沒有關于他的任何消息,看來他在江湖上是沒混出什麽名堂,說不定已經……”
丁亮問:“洪師伯是誰,也是師公的徒弟嗎?”
我說:“對,而且王赫十歲之前一直是跟着洪師伯練功的,自從洪師伯離開南城派以後,他才開始跟着咱師父的。”
丁亮說:“原來王赫以前還有個師父。”他又問王赫:“那你也沒有你以前那位師父的消息嗎?”
王赫說:“沒有。”
丁亮說:“為什麽?他去闖江湖也沒跟你說嗎?”
王赫說:“沒有。”
我看見王赫的臉色變得難看,他放下筷子,似乎沒胃口繼續吃。
我問王赫:“你怎麽不吃了?”
王赫說:“我吃飽了,你們快吃吧。”
我說:“不可能。你是不是病了,哪裏不舒服嗎?”
王赫說:“沒什麽,就是不想吃了。”
丁亮說:“我明白了,你是想你師父了,對嗎?”
王赫:“不對。”
我問王赫:“那為什麽?”
王赫說:“不為什麽,你們快吃吧,吃完趕緊回去睡覺。”
丁亮說:“想你師父你就直說嘛!”
王赫說:“別說了,我只想安靜一會兒。”
我說:“你不吃,我也不想吃了,咱們回房吧。”
丁亮說:“那你們回去吧,我把你們剩下的吃完再回去。”
我和王赫一起離開飯堂,他還是一句話也不說,送他到房間門口,我說:“什麽也別想了,睡個好覺。”
第二天上午,我們還是像往常一樣去院子裏練功,但這次只有師父來了,王師伯卻不知去向。
我問師父:“師父,王師伯去哪兒了?”
師父說:“你師
伯身子不舒服,正在房間裏休息呢。”
我說:“身子不舒服?不會是因為昨天的事吧……”
師父問:“昨天什麽事?”
我支支吾吾地說:“沒……沒什麽……我就是問……不,可能是湊巧他身子難受。”我想了想,還是別告訴師父為妙。
師父一臉怒相地追問:“你問他什麽?”
我只能說了實話:“我……我問他師公為什麽沒讓他……做掌門……”
師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說:“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今天這麽沒精神,連早飯也沒吃。”
我觀察師父的神色,他好像沒生氣。
師父說:“以後你不要再跟你王師伯提這件事了,記住沒有?”
我說:“記住了。”
午覺之後,我們回到院子繼續練功。
王師伯終于出現了,他開始教他的徒弟們。
我想,事情已經過去了。
昨天吃飯碗的時候王赫莫名其妙地心裏難過,但今天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還不停地跟丁亮開玩笑。
王赫在一旁練拳,我和丁亮在一旁練劍。
在南城派的生活多少有些乏味,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練功,而師父經常說的江湖似乎離我們很遙遠。南城派往北大約五十裏就是京城,我經常聽到人們說起如今的京城多麽繁華,但我只記得八年前的京城是多麽的殘破。京城附近還有三個大的門派,就是東城派、西城派和北城派,再加上我們南城派,正是所謂的京城四大派。在八年前戰亂平息以後,四大派成立武林盟保衛京城。經過比武,我們南城派的老掌門,也就是我師公,成為了武林盟盟主。武林盟總壇設在京城,離皇宮非常近。
比武十年一次,而上次的比武是八年舉行的,所以兩年之後就要再舉行一次,獲勝者将會接任師公的盟主之位。在南城派,武功最高的當數王師伯,兩年之後的比武一定是王師伯代表南城派出戰。
師父終于讓我們休息一下。
我和丁亮不約而同地說:“累死我了!”
我們蹲在地上,看王師伯怎樣教徒弟。今天真是奇怪,已經練了一個時辰,王師伯竟然沒讓他的徒弟休息過一次。
我看見王師伯的徒弟們正在站馬步,王師伯在他們之中走來走去。突然,讓我不敢想象的事情發生了——王師伯一拳打在他一個徒弟的後背上,那個徒弟沒料到王師伯會出手,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上。
王師伯沖着倒在地上的那人說:“你小子竟然偷懶!”
倒在地上的那人說:“我沒有,我只是……”話
還沒說完,王師伯又狠狠地踹在他身上。
師父看不下去,覺得王師伯太過分,于是跑到王師伯面前。
師父對王師伯說:“師兄,他還小,不懂事,你就饒他這一次吧。”
王師伯沒有理會師父,繼續打那個可憐的徒弟。
師父終于忍不住,大喝一聲:“夠了!別再打了!”
王師伯停下來,扭頭瞪了師父一眼。
師父下意識地向後退一步,他應該是害怕王師伯對他也出手。
王師伯“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院子。
師父扶起那個被王師伯踹了四五十腳的弟子,又對另外兩個弟子說:“你們兩個扶他回房,要輕點兒。”
晚上,我、王赫和丁亮在飯堂吃飯。
周圍的人似乎都在談論王師伯。
丁亮說:“真沒想到王師伯這麽狠,那個被打的小子差不多要在床上躺幾個月了。”
王赫說:“是啊,但王師伯一向很溫和,對自己的徒弟仁慈的不得了,今天怎麽會打徒弟呢?”
我說:“我覺得應該還是前天我問了他為什麽師公沒讓他做掌門,他才開始性情大變……”
這時我看見王赫的臉色又突然變得難看,就像昨晚一樣。
我問王赫:“你怎麽了,是不是心裏又難受?”
王赫說:“你們吃吧,我先回房睡覺了。”
說完,他放下筷子,起身離開了飯堂。
吃完晚飯,我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想最近發生的事。
王師伯就像變了一個人,把自己的徒弟打成重傷。王赫也有些反常,總是突然變得難過,卻不告訴我們為什麽難過——我們談論王師伯的時候,王赫臉色就變的難看……
——王赫和王師伯會不會有什麽聯系?
我決定去找師父,他一定知道。
現在已經是深夜,我來到師父房間,但裏面沒人。
師父去哪兒了?
我到處走走,終于找到師父,他正站在王師伯房間前面。王師伯的房間裏面沒有點燈,應該已經睡了。
師父看見我,示意我別出聲。他揪着我的衣服,拉着我向我房間的方向走。
師父小聲對我說:“這麽晚了你還瞎跑什麽,趕快回去睡覺。”
我說:“我有點兒事情想問你。”
師父問:“什麽事?”
我說:“王師伯他——”
師父說:“他沒事,已經睡了。”
我說:“不,其實我是想問……為什麽師公沒讓王師伯做掌門?”
師父停住腳步,
看着我。
我說:“還有,為什麽我們一提到王師伯,王赫就突然難過?這應該不是巧合吧。”
師父說:“好了,你該去睡覺了。”
我說:“不,我想知道為什麽。”
師父沒說什麽,只是轉身背對我,望着被夜色掩蓋的後山。
最後,師父說:“你別問了,以後也別問了,趕緊回房睡覺。”
我知道師父不會告訴我什麽。
而且我也知道,一定是發生過什麽事,只是不能對我說。
我說:“好吧,師父晚安,我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我看王師伯的表情依然冷若冰霜,吓得他的徒弟們一聲也不敢吭,都老老實實地練功。
下午,師父還沒來的時候,我、王赫和丁亮站在院牆邊聊天。
我說:“王赫,你也該練練劍,不然到了江湖上之後肯定吃虧。”
王赫說:“不用了,把拳頭練好了還怕拿劍的嗎?”
我說:“你赤手空拳肯定打不過拿劍的啊。”
王赫說:“拿劍的也不都是用手拿嗎,只要制住對方的手,他的劍就刺不到我了。”
我說:“哪有你想得那麽簡單,人家的手哪能讓你輕易制住?”
王赫說:“劍法再好,總有破綻的。”
我說:“那拳法的破綻就更多了。”
丁亮說:“你們兩個不用争,比一比真功夫不就得了。”
我問:“怎麽比?”
丁亮說:“你是練劍的,王赫是練拳的,你們兩個比試一下就可以了。”
王赫說:“好。”
我去揀了一根像劍一般長的木棍,對王赫說:“我怕傷到你,就以棍代劍,跟你比試比試。”
王赫說:“你用劍就可以,絕對傷不到我。”
我說:“算了,還是用棍子吧。”
王赫握緊拳頭擺好架勢,說:“好,出招吧。”
我刺他胸口,他側身避開,順勢抓住我的手腕。我用肘部頂開他,他後退一步。我持棍再刺,他側身避開之後,抓住我的衣領,我本來身子已經向前傾斜,又被他這麽一拽,就摔倒了。
我倒在地上,王赫說:“無論是練拳還是練劍,都要先練腿,如果腿上功夫不行,就會上重下輕一動即搖……”
我爬起來,躲開他的一拳,然後用棍向他的胸口刺去。他的身子已經躲不開。
看來我要勝了。
只聽“嘎巴”一聲,棍子斷了。
王赫一掌打斷了我手中的棍子。
我大笑,說:“我贏了,我贏了
!”
王赫說:“應該是我贏了才對,你的兵器都讓我劈斷了。”
我說:“你才是暈了呢,我是以棍代劍,如果是真劍,你還能用手劈嗎?”
王赫說:“你怎麽知道我劈不斷真劍呢?而且剛才我又不是沖着你的劍刃劈的。”
我說:“就算是那樣,我的劍肯定斷不了,你也沒贏。”
王赫說:“那我也沒輸,不然你就用你的真劍跟我比?”
我說:“不行,我比較沒分寸,會誤傷你的。”
王赫說:“放心,你傷不了我,你信不信我可以在十招之內奪下你的劍。”
我說:“算了,刀劍無眼啊。”
丁亮說:“如果你們真想分出勝負,比別的也可以啊。”
我說:“好,比別的。王赫,你說比什麽吧。”
王赫想了想,說:“那……咱們……就比爬樹。”
我說:“比爬樹?嘿,比什麽不好,幹嗎比爬樹?”
丁亮大笑,說:“韓立,你怕了?”
我說:“誰說我怕了?比就比!”
王赫說:“我房間旁邊就有一棵很高的樹。”
丁亮突然對王師伯的徒弟們大喊:“大家都來看熱鬧啊——”
那些人一聽有熱鬧看,都圍了過來。
我們一大幫子人來到王赫房間旁邊的那棵大樹前面。
我問:“誰先上?”
王赫說:“你先上吧。”
我說:“好!”
我雙手抱住粗糙的樹幹,一點兒一點兒往上爬。下面的人都在大喊:“加油!加油!……”
快爬到樹中間的時候,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往上爬,只好停在那裏。
丁亮大喊:“怎麽不往上爬了?”
我扭頭,看着地面上的丁亮,大喊:“等一會兒,我腿抽筋了,馬上就好。”
丁亮說:“騙人吧,我看你是沒有力氣了!”
我說:“胡說!我有的是力氣!等我從樹上下來,照樣可以背起一頭牛!”
丁亮說:“哈哈,我看你是在吹牛!”
我往樹頂上看了看,已經離一根粗壯的樹枝很近了。我想,先爬上去坐在那根樹枝上休息一下。我深吸一口氣,咬着牙繼續往上爬。
又往上爬了一尺左右,“加油”聲戛然而止,地面上突然安靜下來。我正納悶怎麽回事,就往樹下一看——
師父竟然來了!
我大吃一驚,吓得手一松,身子開始往下掉!
我聽見耳邊忽忽的風聲和師兄弟們的驚叫聲。
完了,我可
是從這麽高的樹上掉下來的!
這下徹底死定了!
“嘩”一聲,我停住了。
居然是王赫接住了我。
王赫居然可以接住我!
他把我放下來,說:“我就猜到你一定會從樹上掉下來,早已經做好接的準備了。”
我說:“我認輸了,我認輸了,我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你居然還能接住,真是臂力驚人!佩服,佩服!”
師父吼道:“韓立!你給我過來!”
我吓得一哆嗦。還不知道師父要怎麽罰我。
我緩步走到師父面前,聽候發落。
師父說:“你小子真是越來越大膽了,胳膊上的傷還沒好,又開始爬樹。看來今天我不罰你是不行了!從今天開始,罰你掃一個月的院子!”
我說:“師父,我知道錯了,別罰我了……”
師父說:“不罰你,你永遠也記不住,必須罰!”
我說:“不用了,我真得記住了。”
師父說:“記住了?好,我問你,你以前犯過什麽大錯誤?”
我說:“我好像沒犯過什麽大錯誤呀……”
師父說:“看來你是全忘了,真是不罰不行!”
我說:“不不不,讓我想想……哦!犯了,犯了,我犯了好多好多錯呢。”
師父說:“你說具體一點兒,你犯過什麽錯?”
我說:“好像是……十二歲那年,我……”
師父說:“那年你犯了什麽錯?”
我說:“我……我……”
師父說:“好了,別說了,我改主意了。”
我說:“真的啊?多謝師父!”
師父說:“你別高興地太早!”然後轉身問丁亮,“你說,南城派最苦的差事是什麽?”
丁亮想了想,說“最苦的……我覺得……呃……在夜裏看守後山應該是最苦的吧。”
師父說:“好。”然後對我說:“韓立,今天晚上我罰你看守後山!”
我驚道:“啊?!”
師父怒道:“怎麽?你還想頂嘴?!”
我說:“不……不敢了。”
師父說:“後山是本門禁地,你晚上要睜大眼睛,不能讓任何人踏入後山半步,如果你沒守住後山,看我不親自打你二十大板,把你趕出南城派!”
我說:“師父,後山那麽重要的地方,讓我看守,你放心嗎?”
師父說:“放心,因為我知道你害怕挨板子。”
慘了,今天晚上不好過了。
師父說:“還有,你看守後山時也要注意腳底
下,有一種小黑蟲子,如果你被它咬到,一定要在三日之內去找你王師伯醫治。”
我說:“師父,現在是冬天,哪來的蟲子?”
師父說:“不但有蟲子,而且是毒到可以要人命的蟲子。
我說:“不可能吧。”
師父說:“好,好,你就當冬天沒有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