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赫的毒盒子
這條街上的人不多,我路過一間包子鋪,就進去找個位子坐下。
店小二問我:“客官想吃什麽餡的包子?”
我說:“我在等一位朋友,等他來了我們再一起吃。”
鋪子裏的香味讓我覺得更餓了,我趴在桌子上,閉了眼,只是想在這兒睡一覺。只要睡着了就應該不會再覺得肚子餓了吧,就好像人死了就不會覺得棺材涼。
店小二把我叫醒,我問:“怎麽了?”
店小二說:“這位客官,你都睡了快一個時辰了,你那位朋友還來不來?”
我伸了一個懶腰,說:“壞了,我那朋友一定是走錯包子鋪了!”
離開包子鋪,回到大街上。
此時日頭已經偏西,看來我真的已經睡了一個時辰了。
現在更是□。
我該怎麽辦?
走在街上都覺得腳底發飄,身子也晃起來。
走了好久,路過一個巷口,我聽見裏面傳來一個人的喊聲:“那我就……殺了你!”
看來這條巷子裏面出事了。
我想起唐建的話,他讓我別多管閑事,但是,我想,如果這次我救了人,那個人一定會擺桌大餐招待我的。
帶着對大餐的向往,我鼓起勇氣走進了小巷。
Advertisement
小巷不是很深,我看見裏面站着一個年輕人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年輕人已經擺好架勢,将要對那位老人出手。
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這個年輕人也太缺德了。雖然我是來混飯吃的,但見了這場面也着實氣憤難當,就走到那兩人中間,面對那個年輕人。
我說:“豈有此理!有我在,你休想傷這位老伯一根寒毛!”
年輕人說:“你是他的同夥?”
我說:“什麽同夥?!我這是路見不平,拔劍相助!”
年輕人說:“你快滾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我拔出劍,指着他:“那你就放馬過來吧!”
我一劍刺他額頭,他一歪頭就躲開了。
我說:“原來你也是練過的!好,再吃我一劍!”
再鬥幾回合,他占了上峰,我胸口吃了他兩掌,痛得很。
年輕人罵道:“識相就的就滾開,不然我可就真不客氣了!”
我再揮劍亂砍,幾道劍氣都被他從容地躲過。
看樣子我好像不是他對手!
這時他突然捂住了肚子,我趁機俯身掃他一腿,他倒在地上。沒等他站起來,我一劍跟上,他在地上滾了三圈,從我劍上發出的劍氣“轟”一聲擊碎了牆角下的一塊石板。
他然後爬起來,逃出了小巷。
他竟然逃跑了。
我想,這下子終于有飯吃了!有飯吃了!
但當我回頭時,卻發現那位老人已經不見了,而我竟然沒有注意到那位老人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難道是他是見我們鬥得太兇,吓跑了?
我走出小巷,在大街上望了望,卻沒有看見那位老人。
我在巷口旁坐下,喘着粗氣。看來剛才那場架是白打了,而且耗掉了我最後的一點兒力氣。我低着頭想還有什麽辦法能賺到銀子。
偉大的財神爺啊,您就可憐可憐我吧!
這時我聽見有人大喊:“就是坐着的那個小子,都給我上,捉住他!快!都給我!”
我擡頭一看,有差不多幾百個人正向我跑來,帶頭的就是剛剛把我打得逃跑的那個年輕人。
大餐沒撈到也罷,卻還招惹一位大人物!
我起身逃跑,他們幾百個人緊跟在我身後。真沒想到我還能跑這麽快,不知不覺就把他們甩遠了,但帶頭的那個人始終沒有放棄,還是叫他的弟兄們拼命追我。我畢竟快一天沒吃飯了,随時都有暈倒的危險。
我閃進一條小巷,這小巷很短,可以通到另一條街但我看見側面一戶人家的院門是開着的,于是跑了進去,對面有幾間不算大的屋子。我趕緊進屋,屋子裏面爐火正旺,很暖和,很有回家的感覺。
我想,一定要快點兒躲起來。
這時一個人從裏屋走出來,他問:“是誰啊?”
我看着他,緩緩地說:“王赫……”
我已經進退兩難,但無論如何也不能退,不能被那些人追上。
當我被一群人追殺時,跑進了王赫家,這也許就是上天的安排吧,總之,我見到了那個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王赫看着我,他說:“韓立?”
我說:“我得躲起來,一幫子人正在追殺我。”
王赫說:“有人追殺你?那你快到裏屋躲起來,我去應付他們。”
我照他的話去做,跑進裏屋,裏面有一張床,我鑽到床底下。
很多人闖進院子裏。
我聽見王赫對那些人說:“這些位大爺,有事嗎?”
一個人說:“少廢話,我們在找一個人,懷疑他跑進你屋裏了。”
王赫說:“我一直都在屋裏,沒看見有什麽人啊。”
他們不聽,硬是闖進來。
我心想,慘了,他們一定會進裏屋的。
不出我所料,那些人真的進了裏屋。
我在床底下,只能看見他們的
腿。
王赫也進了裏屋,說:“幾位大爺,還是離開這個屋吧。這個屋三天前剛死過人,就是死在那張床上,還是中邪死的呢!”
我緊張得連氣也不敢喘。
那人說:“這個破屋死過人?你怎麽不早說!”
那些人趕緊離開屋子,
我聽見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終于安全了,但還是再等一等為妙。王赫說的這些騙人的話也太假了,那些人有可能還會回來。
我在床底下趴了很久,胳膊都酸了。正巧,我右手邊有個小木盒,就把手搭在那上面,這樣就舒服多了。
突然我感覺到肚子有些難受,像是被小石頭硌了。我撐起身子,摸了摸肚皮下面,把硌我肚子的東西抓起來。
是一塊泛着綠光的玉石。
我聽見王赫的聲音:“韓立,他們走了,你出來吧。”
我從床底爬出來,拍拍衣服,說:“謝……謝謝你……”
兩年前,我從樹上掉下來,也是他救了我。
王赫說:“你……那個……他們東城派的人為什麽要追殺你?”
我問:“他們是東城派的?”
王赫說:“是啊,而且帶頭的是東城派的掌門,就是劉凡堂。”
我說:“劉凡堂——他是東城派掌門?”
王赫說:“沒錯。”
我說:“剛剛我路過一條小巷,我看見他想殺一個老人,我把他打跑了,但他又找來幾百個人來追我,幸好我跑得快。”
王赫說:“你打跑了他?不會吧!他的武功可不低,江湖上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就算這兩年你一直勤加練武,也未必能打敗他,這……”
我說:“是啊,他的武功确實高過我許多,但剛過了幾招他就突然捂住了肚子,好想是肚子疼,我就趁機打倒了他,他見勢不利就逃跑了。”
王赫說:“那應該算你走運了!對了,裏屋床底下有個小木盒,你有沒有碰它?”
我說:“小木盒?哦,我把手搭在那上面了,怎麽了?”
王赫說:“那盒子上有毒,但你不用怕。”
我說:“有毒?”我聞了聞手心,問:“什麽毒?”
王赫說:“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劇毒,你不該把手貼近鼻子去聞,這樣手上的毒就從鼻子裏進入你的體內,你就中毒了。”
我驚道:“啊?!”
王赫說:“不用怕,不用怕,我有解藥。”
他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一個藥丸遞給我,我接過來吞下去。
我問:“那盒子上為什麽有毒?”
王赫說:“因為那個盒子裏面裝着我的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我怕有人會把它偷去,就在盒子上塗了劇毒。只要碰過這盒子的人,都很有中毒的可能。這種毒,毒性猛烈,中此毒的人一柱香之後就會全身酸軟,癱在地上,如果沒有解藥,便會馬上死去。”
我問:“這麽毒的毒藥,你從哪兒弄來的?”
王赫說:“你聽說過郭神醫嗎?”
我想了想,說:“師父說過他,他不是被花無影害死了嗎?”
王赫說:“是這樣的,不過我很久之前就認識他了,他是很有名的大夫,醫術精湛,行醫濟世,而且他對毒藥也很有研究,盒子上的毒藥就是他給我的。”
我說:“哦。”
他似乎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氣氛突然變得尴尬。
我想,要趕快找一個話題,不然就趕快離開。
我聽見一個小孩子在哭,哭聲越來越近。一個姑娘走進屋裏,她還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小孩在她懷裏哇哇大哭。
王赫對我說:“這位姑娘叫郭玉,她爹就是我剛剛說的那位郭神醫。”
我對郭玉說:“你好,我叫韓立。”
她淡淡地說:“久仰,久仰,王大哥經常跟我提起你,說你是他的大師兄,你們關系不錯……”
她說話的時候,表情一直很僵。
王赫小聲對我說:“小玉幾天前失去了父親,剛辦完喪事,所以她現在還很失落。”然後轉身問小玉:“這個小孩不是睡了嗎,你怎麽又把他吵醒了?”
郭玉說:“哪裏是我吵醒的,剛剛有一幫家夥去我家搜人,把這孩子吵醒了,醒了之後繼續哭。”
我問:“這孩子是……”
王赫說:“今天中午我逛街的時候,正趕上羅大人接任,很多人在街邊等他。在人群之中,我看見一個人偷偷拿出暗器,我大叫一聲,但那人的暗器已經出手,我捉住那個他,他放出的暗器卻害死了這孩子的母親。我問這個孩子他家在哪兒,他不說,只是一直哭,所以我告訴縣太爺這孩子我就先抱回去讓郭玉照顧,如果孩子的父親來找的話,直接來我家就可以了。”
我想起今天中午那場混亂,再看看這個孩子,他果然就是當時站在我身旁的那個女人抱着的孩子。
郭玉說:“王大哥,我還有件東西要給你,你先幫我抱着孩子。”
王赫接過孩子,拍拍他的後背,說:“別哭了,別哭了。”然後又問郭玉:“你帶來什麽了?”
郭玉還帶來一件棉襖。
她說:“看,這件棉襖是我親手做的。”
> 我仔細一看她手上的棉襖,不禁想笑,因為棉襖做得也太不合格了,兩只袖子不但不一樣長,而且看得出是用兩種布料做的,左邊的袖子比右邊的顏色要深很多。
我以為王赫會嘲笑郭玉手藝差,但沒想到他卻說:“哇,做得太好啦,真是你做的嗎?”
郭玉說:“當然是我做的,你穿上試試。”
王赫接過棉襖,把孩子還給郭玉,然後非常費力地去穿那件棉襖。棉襖做得太小,他肯定穿不進去。
但是,他居然穿上了。
郭玉問:“怎麽樣,穿上還舒服嗎?”
王赫憋得臉通紅,說:“當然舒服,還很暖和呢!”
郭玉說:“我還做了一雙棉鞋,但還沒做完,過兩天再給你送過來。現在一天比一天冷,你要保重身體啊。”
王赫說:“是嗎?哈哈,我現在穿的這雙鞋也早該換了。”
我說:“你們兩個……”
王赫又小聲說:“我們本來下個月就要成親的,可是她父親突然亡故,只能推遲到明年了。”
我說:“哦,是這樣啊,可惜我再過九天就要回南城派,喝不到你們的喜酒了。”
王赫說:“那今天晚飯就在我家吃吧。”
我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沒吃飯,現在天都快黑了,早就餓得不行了,但要請我吃飯的是王赫,那個兩年前差點兒害我被逐出南城派的人。不管怎樣,我們應該是死對頭。
可是,我确實餓,再不吃東西就要昏過去了。
我笑着說:“好吧,就當我是提前喝你們的喜酒。”
王赫對郭玉說:“小玉,你去客棧端幾盤菜,今晚我要和你韓大哥好好地喝一頓。”
郭玉懷中的孩子已經睡着了,她把孩子放在裏屋的床上,然後離開屋子。她走之後,屋裏就剩我和王赫兩個人。
爐子裏的火很旺,木柴燃燒時發出“啪啪”的聲響。
我突然想起來我另一只手裏還握着剛從床底下揀到的那塊玉石。
原來是一塊玉佩。
我看見那塊玉佩上,刻着一個“姜”字!
這是姜雷的玉佩,竟然丢在王赫家的床底下。
我問:“你認識一個叫姜雷的人?”
王赫說:“姜雷?”他想了半天,說:“對,我見過他。”
我問:“他的玉佩怎麽會在你的床底下?”
王赫說:“五天前他闖進我家,他說有人正在追殺他,我看他不像壞人,就讓他躲到裏屋的床底下。你也認識姜雷?”
我說:“前天他進了南城派,昨天他發現他祖
傳的玉佩丢了,我們幫他找了一下午也沒找到,沒想到是掉在你家了。居然這麽巧,我和他都被人追殺,而且都躲在你的床底下。”
王赫說:“是啊,無巧不成書嘛!你回去之後就可以還給他了。”
我說:“姜雷也躲在你床底下,他沒碰你那個有毒的盒子吧。”
王赫說:“我問過他,他說他沒碰,不會沾上毒的。”
我說:“哦。”
郭玉回來了,她身後跟着三個人,其中兩個人各端着兩盤菜,另一個人抱着一壇酒。
我對王赫說:“還要喝酒?”
王赫說:“你不是說要喝我們的喜酒嗎?”
酒菜已經擺好,王赫付給那三個人銀子,然後送他離開。
郭玉說:“我要回去了,你們別太大聲,別把孩子吵醒。”
王赫對她說:“你不留下來吃點兒?”
郭玉說:“不了,我先回去了,你們也少喝點兒,別喝出病來。”她說完便走了。
我和王赫坐下,他給我倒酒。我看着桌上的四盤菜,覺得自己的肚子正在吶喊。
王赫舉起酒杯,說:“幹一個!”
我舉起酒杯和他的酒杯碰在一起,然後喝下去。
我看着王赫,只要他一拿起筷子,我就立刻開吃,但是他好想還沒有要拿筷子的意思,只是又給我倒滿酒。
他笑了笑說:“看來師父是讓你接任掌門了。”
我說:“是啊。”
王赫說:“按南城派的規矩,你來江湖闖十天,師父是不會給你一文錢的,你賺到銀子了嗎?”
我揉着肚子說:“賺到了,賺到了。”
王赫說:“為什麽揉肚子,你很餓嗎?”
我說:“不餓,今天中午吃得很飽啊。”
王赫說:“吃的什麽?”
我決定再撒謊:“我一個人吃了一斤盤牛肉,撐得我快走不動了,到現在還不餓呢。”
王赫說:“原來你混得這麽好啊,這四盤菜不是什麽好菜,太委屈你了。郭玉心疼銀子,不如我親自去一趟客棧,叫幾盤好菜?”
說完,他起身要走。
我趕緊按住他:“你太見外了,好了,快吃吧!”
王赫這才坐下,說:“好吧,如果下次再見面,我就帶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樓。”
我說:“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咱們快吃吧,菜都涼了。”
王赫說:“有酒還吃什麽菜,等喝完再吃。”
我說:“喝完之後菜就全都涼了,涼了還怎麽吃?”
王赫說:“那
就不吃了。”
我說:“啊?!”
王赫說:“怎麽了?”
我說:“沒,沒什麽……”
王赫說:“哦,那我們喝吧。”
說完,他又舉起酒杯。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肚子先“咕嚕”了一聲。
王赫問:“怎麽了?”
我說:“不,不是餓得。中午的牛肉太油膩了,剛剛被那些人追得跑了好幾條街,現在有點兒反胃。”
王赫說:“這樣啊,那你一定沒胃口吃菜,咱們先喝,來!”
我苦笑着說:“好!喝!咱喝!”
我也舉起酒杯,差點兒沒碰着他的,因為我一直盯着盤裏那只讓人垂涎的烤鴨。喝下之後,我放下酒杯,摸摸自己的感覺有點兒酸的鼻子。
終于,王赫拿起了筷子。
我也馬上拿起筷子,目光在餐桌上掃視了一圈,最後夾了一粒花生米,但感覺吃下去之後覺得還不如不吃。
我又夾了一粒花生米。
吃了一會兒,王赫問我說:“這盤花生米很好吃嗎?”
我說:“不算很好吃,有點兒太鹹了。”
王赫問:“那你為什麽只吃花生米?”
我說:“因為……我……看那只烤鴨好想已經馊了,一定變味了,那客棧肯定是坑人的。”
王赫說:“是嗎?我看看——哇,好像是真的啊!看來只能給虎子吃了。”
我問:“虎子是誰?”
王赫說:“是郭玉養的一只高大威猛的大黃狗。”
我驚道:“不要啊!!”
王赫說:“是啊,馊了的,狗吃了也得生病,那就只能扔掉了。”
我說:“不,不,讓我再仔細看看這只烤鴨。”
我把烤鴨端過來,前後左右看了半天,說:“哦,是咱倆看錯了,其實這鴨子很新鮮啊,我從沒見過這麽香的烤鴨!”
王赫問:“是嗎?”
我說:“是的,不信我吃給你看。”
我撕下一塊鴨翅膀,咬了一小口,說:“太好吃了!你也吃吃看!”
王赫笑了笑,夾了一塊鴨肉放進嘴裏,然後說:“南城派最近怎麽樣,師父身體還好嗎?”
我說:“他身體好着呢,再過九天他還要參加比武。”
王赫問:“王師伯回南城派嗎?”
我說:“沒回來,兩年前他離開之後就一直沒了消息。如果王師伯回來了,哪兒還論得着師父去比武?”
王赫說:“是啊,王師伯的武功比四大派任何一位掌門都厲害,他要是去比武,肯定能
做上盟主。”
我說:“你說中午是你捉住了那個放暗器的人,他是什麽人?”
王赫說:“那個人是北城派的,現在已經關在牢裏了。”
我說:“北城派?不會吧!北城派可是京城四大派之一,他們的弟子怎麽能幹出這種事?”
王赫說:“四大派也未必都是正派,北城派的掌門蓋世傑就不是個好東西,不過東城派的劉凡堂應該是個好人,至于劉凡堂為什麽要殺那個老人,可能另有原因。”
我說:“西城派掌門叫什麽?”
王赫說:“叫趙龍飛。”
我問:“趙龍飛是個怎樣的人?”
王赫說:“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聽說過他的名字。”
我說:“哦。”
我和王赫喝到很晚,然後趴在桌子上過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