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郭神醫的煉丹室

醒來時似乎已經是深夜，我躺在一張小床上。床邊櫃子有一盞油燈，發出飄忽的光芒。我左臂的傷口已經包紮好，只是還有些隐隐作痛。門“支”一聲開了，進來一人，正是王師伯。他雙手捧着一個碗，騰騰的熱氣從碗裏散出來。

我說：“王師伯……”

我剛要坐起身時，王師伯說：“不要動，來，先把這碗藥喝下去。”

王師伯把碗遞給我，我接過來，吹了吹，皺着眉頭喝了下去，把碗放在床邊的櫃子上。

王師伯問我：“傷口還痛嗎？”

我說：“稍稍有一些痛，不過沒什麽關系。”

王師伯說：“今天下午實在太危險了，若不是我正巧路過仙緣客棧，怕是你現在已經被趙龍飛給害了。”

我說：“多謝王師伯相救。”

王師伯說：“謝倒不必，只是那趙龍飛說你害死了兩個客人，這是真的嗎？”

我說：“我是冤枉的，那兩個北城派的人的确死于南城派的銀針，但那銀針不是我放的。師父給我的那根銀針，不知什麽時候被我弄丢了。”

王師伯臉色突變，驚道：“你居然把你師父給你的銀針弄丢了？！”

我說：“是……是啊。”

王師伯說：“你是怎麽搞的，難道你不知道那銀針有多寶貴嗎！”

我說：“這根針很值錢？怪不得師父只給了我一根。唉，早知道的話，我也不會餓肚子了。對了，四天前我剛到京城，路過一條小巷的時候，看見東城派的掌門劉凡堂要害你……”

王師伯說：“當時劉凡堂确實想要害我，不過我們之間只是一場誤會，我剛要跟劉凡堂解釋時，你就跑進巷子裏，跟他動起手來。那時我也是覺得你很面熟，但不敢确定是不是你，就沒相認。今天下午路過仙緣客棧時，聽見店小二叫你的名字，才确定真的是你——兩年不見，你已經是個大人了！”

我說：“王師伯你也變摸樣了，在小巷裏我也沒認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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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師伯說：“是啊，我在江湖混了兩年，愁得頭發也白了大半……好了，有什麽事就明天再說，你受了傷，要早點兒休息。”

王師伯拿起櫃子上的碗，轉身走出房間，關了門。我吹滅油燈，四周瞬間暗了下來。我閉上眼，一時竟睡不着。今天又是死裏逃生，想着想着，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清晨，我很早起床。王師伯醫術果然高明，現在傷口已經完全不痛了。離開房間，走到院子裏。這個院子和王赫家的院子差不多大小，院中有一棵歪脖子大樹，樹幹上結了白霜。

我站在院落中央，擡頭望了望天空。

然後我聽見身後傳來王師伯的聲音：“這麽早就起床了？”。

我轉身，看見王師伯向我走來，他氣色不錯，很精神。

我點點頭，說：“睡不着了。”

王師伯已經走到我面前，他說：“看來你師父是決定讓你接掌南城派了。”

我說：“你離開南城派之後，王赫也離開了，師父只能讓我做掌門了。”

王師伯說：“那你聽說了吧？郭神醫被花無影殺害了。”

我說：“聽說了，而且我還見到了郭神醫的女兒郭玉。”

王師伯問：“郭神醫的女兒？”

我說：“郭玉一直住在京城，花無影沒有找到她。”

王師伯說：“花無影不會去找她，她只想找仙藥。”

我說：“世上僅存的仙藥都被郭神醫毀掉了，而且除了他，沒人再會配制這種藥。看來，花無影是無法恢複功力了。”

王師伯說：“花無影翻身不得，但是江南一帶，花影派的勢力日漸強大，對京城還是一大威脅。兩年前就發現有花影派弟子混入京城，可是到現在，四大派差遣了許多弟子進京城暗查，可是什麽都沒有查出來。花影派只是在等待時機，并沒有放棄。”

我說：“只要有武林盟在，京城還是很安全的。”

王師伯說：“不，很危險。”

我問：“為什麽？”

王師伯說：“武林盟四大派，未必都想保衛京城，說不定有的門派已經跟花影派勾結在一起了。”

我問：“他們為什麽勾結花影派？”

王師伯說：“其中道理，你日後多讀些書卷就明白了。”

我似懂非懂，說：“哦。”

王師伯說：“你應該在比武前的一天回南城派吧？”

我說：“是啊。”

王師伯掐指一算，說：“還有五天的時間，足夠了。”

我問：“足夠做什麽？”

王師伯說：“從今天開始，我教你武功，五天之後的比武，你代表南城派參戰。”

我說：“不，不，是我師父代表南城派，師父的意思是要我接任南城派掌門。”

王師伯說：“那你認為你師父能否奪得盟主之位？”

我連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絕對不能。”

王師伯說：“所以，我要你參加比武。”

我說：“可是連我師父的勝算都微乎其微，就更別提我了。”

王師伯說：“所以我要親自教你武功。”

我說：“可是……只剩五天時間

了。”

王師伯說：“我說過，五天時間足夠了。我會将我最得意的功夫傳于你，五天之後，京城四大派再無一人是你敵手。”

我想，這的确很吸引人，但我從未想過參加比武跟其它三派的掌門奪盟主之位，所以一時覺得心裏犯虛。號令群雄的武林盟主——有可能是我嗎？

我問：“什麽時候開始？”

王師伯說：“現在就開始。”

一個時辰之後，日頭已高。

王師伯說：“這八十一字口訣你要牢記，還有剛剛我示範的入門招式。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中午就回來，你在家要好好練。”

我說：“好。”

王師伯離開家，我繼續練功。正午時分，王師伯始終沒有回來。我早上沒吃東西，現在非常餓。我到處找吃的，可是沒找到。王師伯的家裏連個廚房也沒有——這是自然，畢竟王師伯也算得上俠士，出門在外打打殺殺，哪能回了家就進廚房燒鍋做飯啊。

這時一個人走進院子，這人店小二打扮，手裏端着一盤菜，菜上搭着兩個饅頭。我揉揉眼，定睛一看，正是仙緣客棧的店小二張百仙。

張百仙說：“看來你的傷已經好了……我是來送飯的。”

我問：“我的傷不礙事了，那你的傷沒事吧？”

張百仙說：“我早就沒事了，不然怎麽把你背到這兒呢？”

我說：“昨晚是你把我背到這兒的？”

我們邊聊邊進屋，張百仙把飯菜放到桌上，我們面對面坐下。

張百仙說：“是王大俠讓我背你來的，看來你跟王大俠很熟嘛。”

我說：“他是我師伯。”

張百仙說：“原來王大俠也是你們南城派的，我還一直不知道呢。對了，他要我轉告你，今天中午他不回家了。”

我問：“不回家了？”

張百仙說：“是啊，他剛剛去我們客棧，對我說以後五天的飯菜要雙份，我們聊了一會兒，我跟他一提仙藥的事……”

我說：“仙藥？仙藥怎麽了？”

張百仙接着說：“看來你還不知道——其實郭神醫的仙藥并沒有被全部毀掉。郭神醫有個隐蔽的煉丹室，那裏面還存有一粒仙藥。今天上午各大門派都遣人去了城西郭神醫的家。我跟你王師伯說完之後，他馬上也要趕去城西，就讓我給你送飯來了。”

我說：“原來是這樣，你是怎麽知道這個消息的？”

張百仙說：“昨晚林大夫給我上藥時告訴我的。”

我說：“你因我受傷，真是過意不去。”

張百仙說：“

區區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我問：“你真是好人——對了，林大夫是怎麽知道這消息的？”

張百仙說：“他說他也是聽別人說的。”

我說：“這樣看來，花無影還有恢複功力的機會，如果讓她得逞，可就大事不妙了。”

張百仙說：“是啊，所以武林盟的人要在花無影找到之前找到仙藥，或者在花無影吃掉之前奪到仙藥。”

我問：“昨天下午我昏迷之後，都發生了什麽事？”

張百仙說：“你昏迷之後，王大俠和趙龍飛進了一間房，他們談了好久才出來。趙龍飛離開客棧時，林大夫已經給我上完了藥，我感覺自己好像沒受什麽嚴重的傷，就幫王大俠把你背來了。”

我淡淡地說：“看來王師伯求了好半天，趙龍飛才肯放過我，唉。”

張百仙站起身，說：“我該回客棧了，現在正是忙的時候，客人很多。”

我也站起來，送他到院門口，說：“我也不留你了，下次一定請你喝酒。”

張百仙走後，我很快吃完飯菜，然後到院子裏繼續練功。直到傍晚，天開始黑下來，我已經累的腰酸背痛。王師伯回到家時，天已經黑得徹底，他一進門就對我說：“你知道嗎？出大事了！”

我說：“我聽張百仙說了，那有沒有人找到那粒仙藥？”

王師伯說：“還沒有找到，那煉丹室果然夠隐蔽。現在城西郊外是人山人海，都要連夜找。”

我問：“我師父去了嗎？”

王師伯說：“這麽大的事，他自然要去。”

我問：“那你怎麽回來了？”

王師伯說：“我只是去看熱鬧，這麽多人去找，不差我一個。”

我問：“郭神醫真的有這麽一間隐蔽的煉丹室嗎？”

王師伯說：“當然有，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去找？”

我說：“但我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跷。”

王師伯問：“什麽意思？”

我說：“如果真有這麽一間煉丹室，那麽多人找，早該找到了。說不定這是個假消息，你我都是聽張百仙說的，張百仙是聽林大夫說的，萬一林大夫是聽一個去他醫館的精神病人說的呢？如果現在我跑大街上喊一句‘花無影已經死了’，我想恐怕明天全城的老百姓都要殺豬宰羊地慶祝了。”

王師伯說：“但是你不能确定這是不是假消息，如果真有這麽一間煉丹室呢？如果煉丹室裏真有這麽一粒仙藥呢？如果大夥都不去找，而被花無影找到了，吃了，怎麽辦？”

我說：“是啊，寧可信其有，不

可信其無。”

王師伯問：“今天你練功練得怎麽樣？”

我說：“還可以，口訣已經背得滾瓜爛熟，招式也練得差不多了。”

王師伯說：“這些都是基本功，明天我就要教你一些精華了，畢竟只有五天時間，你要好好學才是。這次比武，你一定可以揚名立萬。”

我說：“師伯你武功這麽好，如果你參加比武，絕對輕松成為盟主，為什麽你不去參加？雖然你離開南城派兩年，但還是南城派的人，參加比武的資格還是有的。”

王師伯說：“我已經老了，頭發都白了好些，應該把機會留給年輕人啊。”

我說：“師伯你應該剛剛四十出頭，怎能說老？”

沉默片刻，屋外傳來張百仙的聲音：“韓立，幫忙開門。”

我起身開門，看見張百仙端來兩份飯菜，我接過盤子，放在桌上。

張百仙說：“飯菜送來了，你們慢慢享用，我要回客棧了。”

我說：“不坐一會兒了？”

張百仙說：“不了，回去晚了，掌櫃肯定要罵我的。”

我送他到門口，他擺擺手說：“不用送了，快去吃飯吧。”

我和王師伯吃完飯之後，他說：“今天我是跑着去城西的，累得很，我要先去睡覺了，你也早點兒睡吧。”

王師伯回了他房間，我看無事可做，就吹滅油燈，躺在床上。今天練功練得也很累，剛剛閉眼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上午，王師伯教了我一個時辰，然後出門了。再過半個時辰，王師伯回來，對我說：“我打聽到了，昨天晚上你師父找到了那個隐蔽的煉丹室，仙藥歸南城派了。”

我說：“我師父這麽厲害？”

王師伯說：“是郭神醫的女兒帶他找到煉丹室的。”

我說：“原來是這樣，一定是王赫讓郭玉幫我師父的。”

王師伯問：“王赫？”

我說：“對，王赫和郭神醫的女兒郭玉已經有婚約了，如果郭神醫沒有被花無影害死，他們下個月就要成親了。”

王師伯說：“哦，怪不得郭玉不幫別人，偏偏幫你師父。”

我問：“我師父回南城派了嗎？”

王師伯說：“昨天半夜就帶着仙藥回去了。”

我說：“這樣也好，仙藥放在南城派，花無影一定拿不到了。”

王師伯說：“是啊。”

五天之後的清晨。

我和王師伯站在院子裏。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雪，地面牆頭樹梢都成了白色的。

我說：“我在仙緣客棧跟張百仙和

林大夫聊天的時候，我說比武之前一定會下雪，這次真讓我說中了。”

王師伯說：“這場雪真是大，你回南城派路上要小心，別滑倒了。五天這麽快就過去了，你也練的不錯，沒讓我失望。這次的比武，盟主非你莫屬。”

我說：“我真有這麽厲害？”

王師伯說：“沒錯，你已經這麽厲害了。”

我說：“可是五天之前我還被趙龍飛打了個半死……”

王師伯說：“如果今天趙龍飛出現在你面前，你就可以打得他沒辦法去參加比武了。”

我微微一笑，說：“我中午出發，這樣天黑之前就能到達南城派。”

王師伯說：“好，明天就要比武了。一定要記住，比武的時候，一定不要太大意。”

我說：“我知道了。”

王師伯說：“等你當上盟主之後，還要找尋一樣東西。”

我問：“什麽東西？”

王師伯說：“花影戒指。”

我問：“什麽是‘花影戒指’？”

王師伯說：“花影戒指是花影派的信物，只有得到花影戒指的人，才有資格成為花影派掌門。”

我說：“花影派的信物我聽說過，兩年前石總管跟我們說過，不過我到現在才知道這信物原來是枚戒指。石總管說，那信物——花影戒指已經在十年前失蹤了。”

王師伯說：“确實是這樣，但你不知道的是，十年前花影派攻打京城，花無影被你洪師伯打成重傷，雖然她逃掉了，但我們一直以為她傷得那麽重，也不會活太久。洪師兄奪到了花無影手指上的花影戒指——這件事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因為人人都想來搶這戒指。”

我問：“然後呢？”

王師伯說：“洪師兄将戒指帶回南城派，但是不久後，他……離開了南城派，戒指也随之失蹤。”

我問：“戒指讓洪師伯帶走了？”

王師伯說：“不，他沒有把戒指帶走，我們又搜過他以前住的房間，也沒有找到，戒指就這麽失蹤了。”

突然，我腦海中閃過了兩個畫面。

第一個畫面是兩年前石總管帶了的那幅匕首圖，圖上的匕首柄上刻着一個圖案——是一朵很奇怪的花，六片花瓣，其中有兩片花瓣之間伸出一條細枝。

第二個畫面是兩年前在南城派後山上，我揀到了一枚戒指，戒指是紫色的，上面刻了一朵六個瓣的花，其中兩個花瓣之間伸出一根刺。

戒指上的花，和那幅圖中匕首柄上的圖案，是一樣的！

我說：“我知道了，戒指在王赫手中！”

r> 王師伯很驚訝，說：“真的嗎？”

我說：“沒錯，我親眼看過王赫的那枚戒指，就是花影戒指。”

王師伯沉思片刻，突然說：“我怎麽沒想到呢！洪師兄離開之前，就只收了王赫這麽一個徒弟，所以他把戒指交給王赫了！”

我說：“上次我去王赫家，在他的床底下發現了一個有毒的盒子，他一定把花影戒指放在那裏面了。”

王師伯問：“有毒的盒子？”

我說：“他怕戒指被別人盜去，就在盒子表面塗了劇毒，如果不小心中了這種劇毒，就會在一柱香之後全身酸軟，癱在地上，如果沒有解藥，就會馬上死去。”

王師伯問：“王赫的家在哪？”

我回憶了半天，說：“我只去過一次，記不太清楚了，反正離這兒不遠，就是從仙緣客棧往南走的某一條巷子裏。”

王師伯說：“這戒指事關重大，放在王赫那裏實在不安全。要知道，得到這枚戒指的人，就可以成為花影派的掌門，所以你一定要拿回來。”

我說：“如果王赫不給我，難道我要去搶？”

王師伯說：“沒錯。”

我說：“他一定不會給我的，他把戒指放在有毒的盒子裏，就是不想戒指落到別人手裏。”

王師伯說：“戒指的事，等比武結束之後再說。明天就是比武了，如果你和王赫動手，耗了元氣，萬一比武輸掉，盟主之位讓其它門派得了去，就有大麻煩了。當務之急是比武，依我看，戒指放在王赫那個盒子裏，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會找到。”

我說：“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