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偶然間遇見了你
也不知道被左安拖着過了幾條街道,到了一棟小洋樓前,院裏燈火輝煌,草地上布滿LED裝飾燈,四周卻靜悄悄的,即使把整個院子都照亮了,眼前仍舊拂過袁時遇獨處時恍惚而又落寞的神情。
左安一腳就踹開大門,挂在門前的風鈴叮當作響,左大爺威風凜凜牽着舒萊走進去,跟進了自家門一樣吼了一嗓子“接客”,就大搖大擺的鑽進酒窖裏,還不忘記跟舒萊說:“閨女待會看到梵高跟他說聲,我今晚住他這兒。”
舒萊點頭答應,其實在路上左安對她普及了一下基本知識,袁家乃是商界赫赫有名的政要,政界裏聞風喪膽的巨亨。
袁左兩家民國時期便是世交,袁老爺子的養女生下袁時遇,産後出血而亡,曾有一段時間是喝着左安母親的奶水長大,才奠定了他們仨如此深厚的情誼。
左安還說,袁時遇被幾個混混抓住了把柄,能自己解決的事情懶得驚動袁家才從袁家搬了出來,為這事還和袁老爺子鬧翻了,舒萊安靜得聽着,可總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
“你還想在門口站多久?”袁時遇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他裹着一身水汽從浴室裏走出來,站在樓梯口處,頭發濕漉漉的。
舒萊眼神四處閃躲,把頭埋的低低的不敢再看袁時遇,安分的坐在沙發上,礙事的手腳不知該放在哪裏,只能僵直着身體,盡可能的遠離他,不想讓他聽見她內心如小鹿亂撞般的聲音。
袁時遇卻從樓梯上下來,只穿着一件黑色深V型背心,下#身裹了條浴巾,修長的雙腿在舒萊眼前晃蕩,挺立的鎖骨,白皙到吓人的皮膚,堪稱視覺盛宴!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仰起頭,喝水時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喉結上下滑動不由讓她吞了幾口唾沫,剛出爐的美男浴不巧被她看到了……
背對着舒萊,透過玻璃反射出的人影看到她正直視着前方發呆,不由淡淡開口:“橙汁還是水?”
慌亂之餘她極力掩飾自己的神色,卻又不小心看到袁時遇裸~露在外面的胸膛,不知所措的低下頭喃喃道:“不用……”
袁時遇從吧臺上重新拿了個杯子,沖洗幹淨後接了杯白開水,轉身走到沙發邊遞給舒萊,口氣透着寒意:“他人呢?”
舒萊接過水杯迎上他深邃的眸子,聲調抖動的說:“左安說今晚要從這住,他現在可能在酒窖裏。”
一時靜場。
氣氛莫須有的尴尬。
“那個吃貨。”袁時遇煩氣的揉亂了還在滴水的頭發,想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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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雖然是生疏的關系,但還是想要對他說,不管怎樣她叫住了袁時遇。
他轉身,碧綠色的眼睛迷惑的探尋着什麽。
“謝……謝謝你。”
“不用。”語氣裏充斥着寒意,頭也不回的打開酒窖的門。
舒萊神色複雜的癱坐在沙發上,如若她沒猜錯,袁時遇不要的那個購物袋裏多出來的白菜,西蘭花,還有一瓶精致的進口食鹽,也許是……
但,他這句“不用”又是有何用意?
是指之前問她喝什麽時她給出了不滿意的答案?
還是現學現賣的嘲諷?
又或者是用不着道謝?不用道謝?
有史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中國漢語的博大精深。
風鈴伴随着門鈴再次響起,一陣又一陣。
這個家的主人直接屏蔽了聲音,從之前那會兒就呆在酒窖裏再沒出來過。
眼前這一大堆外賣食品,零食,覆蓋住了整張紅木茶幾,舒萊手上還舉着一盒披薩,另一只手簽了左安的名字,也怪不得袁時遇會叫左安吃貨,若不是身臨其境她絕對想不到這些東西是那個不算太高、不是太胖、紮着小辮特爺們的男人點的。
這些食量都能和豬媲美了。
舒萊關上門,拿胳膊蹭了蹭鼻尖,把手裏的披薩放在茶幾一角,盯了風鈴有好一會兒,繼續晃神。
又過了半晌,酒窖裏的倆人終于肯舍得出來了,左安只是看了一眼,就樂歪了嘴吵吵着:“來來來!簡直太豐盛了!大家夥兒們來開動了!”
“大家夥兒們?”疑惑。
“只不過是個語氣助詞。”袁時遇盯着舒萊幽幽說道。
舒萊神色帶着慌張:“我,我曉得了。”
“閨女?管他幾個人的呢,快過來吃!這炸雞翅沾着番茄醬吃可贊了!”就左安這沒眼力價也能看出點什麽,有些狐疑卻又明了,“沒事我特意訂了很多,剩下沒開封的拿回家省得做飯。”
舒萊的神情還是不太好,垂着腦袋,跟有心事一樣咬着一角披薩,袁時遇起身拿着三個杯子去了廚房。
自從袁時遇走後,舒萊的視線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左安壞笑的挑着眉看着他倆,別有一番意味:“喲閨女你悶悶不樂是不是因為雜家的小時遇嗷?~”
“左安。”舒萊無比認真的轉頭看着他。
“啊?咋了?”
“雜家是太監用的。”
“我去!你這閨女怎麽不學點好呢!”
在左安喋喋不休時,袁時遇拿回三個盛滿各種酒水的杯子,面無表情的坐回對面的位置。左安從他手裏接過倆杯子,把單獨接滿白開水的杯子遞給舒萊。
“你少喝點酒,明天還要去聖竹。”
“丫的!你們倆兄弟就會放老子的鴿子,還天天看着老子!他媽的老子又不是死刑犯也殺不了人喝點酒還能犯法呀!”
“随你。”他靠在沙發上懶得和左安計較。
左安一口接着一口灌酒說道:“梵高你啥時候回學校?沒你都玩不起來,整天和你家那書呆子講huang段子,沒趣!”
“你和我在一起難道就不講了?淨是一些不入流的東西。”
“哈哈哈,閨女啊!我得告訴你個秘密,來來來來——”左安一把攔住舒萊的肩膀,壞嘻嘻的看着袁時遇。
“左安,你家老頭剛才還打電話問我你在哪,我覺得是時候彙報你的行蹤了。”
“哎咻!行吧!你丫就會整威逼利誘!”左安一臉抱歉的對舒萊低聲,“沒關系我待會偷偷的告訴你。”
“左安睜大你那豬眼看看,童舒萊是個女的,再怎麽跟你好有些事情也不能摧殘小女生的耳朵。”袁時遇的臉通紅,警戒的跟舒萊說道,“別聽他瞎扯,那種事不适合你聽。”
“嗛,老子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真是的!怎麽就攤上你們三呢!”左安嘆了口氣,“喂袁時遇趕緊回來吧!聖竹只剩我一個人了……”
“看心情。”
關于袁時遇的傳言,在聖竹被傳得神乎及神,說他是天才少年逢考必過,現實版的入江直樹。
那些年淘氣小親親的日漫風靡中國,裏面的入江直樹被描寫的出神入化。而現今每個人心目中的考神不再是IQ超高的入江直樹而是眼前這個惬意品酒的少年。
後來他因為逃課次數太多加上和袁老爺子鬧翻,學校就更不可能去了。在左安嘴裏,袁時遇是一個比他還叛逆的少年,可在她童舒萊的心裏,他只是披着冷漠外衣的半成孩子,難以接近只是屬于他的保護色。
即便是看的比其他人略微透徹,讓她膽戰心驚的事情不是沒有的,譬如來之前左安曾說過,誰都不能杵逆袁時遇的底線,她懵懂的問過,他的底線是什麽,而答案只有一個:他能看得順眼的東西。
而整個上海,能讓袁時遇看得順眼的東西簡直少之又少。
然她卻未經同意……
九月多份,即使是在夏日,卻還有微風拂過,屋裏除了左安豪邁的話語,嘻嘻哈哈的耍寶,袁時遇時不時的插上幾句話,舒萊似有心事一般一句話也不肯說。
“靠!這風吹在人身上也是暖風,大爺熱的都快死了,你也不盡盡地主之誼,開個空調什麽的!不都說這一區中央系統頂呱呱的棒麽!”左安吃的滿頭大汗,小黃辮梳了滿頭,一顆顆汗珠凝結在發梢上。
是的,有風聲,可屋裏出奇的寧靜。
舒萊,縮在沙發裏。
“我沒覺得熱。”袁時遇冷着臉說道,目光打量着快縮成透明人的童舒萊。
其實他一早就看見家門上挂着的風鈴被摘下來放在廚房的櫃子上,即使不是平淡無奇的事情,他覺得也沒必要因為風鈴和這個女孩鬧得不愉快。
再他以為就這樣簡單結束了的時候,始作俑者良心不安讓屋裏的氣氛愈發尴尬。
意識到後卻又不知從何談起,欲言又止了一下,停了半晌,最終只是說,“舒萊,給我個解釋。”
舒萊漸漸地放下心來,她不敢主動說,又擔心房子的主人事後才發現會怪罪。在矛盾之間,袁時遇叫了她的名字,判了她緩刑,這才:“那裏挂風鈴,不太好,容易招惹不幹淨的東西。”她伸手膽怯的指了指門口。
恩,他知道。
左安斜眼一瞥大驚失色的跳起來,差點摔倒,帶着粗沉的鼻音:“我嘞個去!丫膽子确實不小啊……”
舒萊跟着一笑以為左安贊同自己說的話,待聽到後面的事情也是愣了好幾秒。
後來左安是這麽說的,這風鈴是袁時遇逝去之人,唯一留在人世的遺物,他看的比命都重要,故意挂的很高。所有人都知道風鈴招鬼,但都沒人去動,怕觸到袁時遇的底線,又覺得拿下來放在哪裏也都會觸景生情。
結果,就被她雲淡風輕的丢在櫃子頂。
舒萊聽完後,也确實吓傻了,不敢再看袁時遇,一個勁的道歉。
袁時遇喝了點酒,本身就是混血兒,皮膚生的也比別人白,長得秀美,加上酒精作用臉上一片緋紅,他喃喃道:“沒什麽好道歉的,她沒招回來,不還招來個倒黴鬼麽?”
她……
指的是已經死去的母親麽?
就算與逝去之人共處一室,也不想回去和活着的家人一起生活麽?
他的身上到底有什麽難言之隐?
他……
舒萊奪過左安手中的Whiskey猛灌了兩口,恩,大抵是她多愁善感了。
“你拿錯杯子了。”袁時遇不動聲色的拿過盛着酒的杯子換給她一杯水,随後噙着笑意把那杯子裏剩下的半點酒喝完,舔了下嘴唇沖着怔大眼睛的舒萊異常清醒說,“易醉。”
他晃了晃空蕩蕩的酒杯,似有若無的瞟了一眼昏昏沉沉的左安,嘟囔道,“貪杯的家夥。”
左安興致未滿,非要拖着這倆人唱歌,吵哄哄的被袁時遇拿襪子堵上了嘴,又被左安一口噴了出去,醉歪歪的說了很多當年的趣事,舒萊聽得也興致勃勃的。
左安從小就一肚子壞水,不幹正經事,通常還叫着袁時遇一起,打那以後鐵杆兄弟一出現保準沒啥好事兒發生。
正趕着袁老爺子有事不在家的一天,而袁時桄他們一家人去外地游玩,左媽媽順便把袁時遇接到左家看護,誰知從小乖巧的時遇就在那時候被左安帶偏了軌道。
中午吃過飯後,左媽媽帶着左安和小時遇躺在床上午休,有着賜奶之恩的時遇乖巧的躺在左媽媽的懷裏,左安看這倆人忒合拍,有些不滿。
左媽媽呼呼大睡,時遇的眼睛睜的老大,盯着左安不眨一下。左安起了壞心眼,沖着時遇比了個噓的手勢,想着昨天在電腦上看到的惡作劇,就啪啪扇了左媽媽兩巴掌。
左媽媽驚恐的睜開眼睛,左安撲倒懷裏趕緊摟住她說:“媽咪你做噩夢了嗎?別怕有寶寶在呢!”
左媽媽忍了一會,閉上眼睛說:“剛才我只是閉着眼睛想事情,沒有睡着……
不靠譜的事情還有很多,左安一臉壞笑的開始說袁時遇的事情,正好趕上他去了衛生間,客廳裏就只有舒萊,她安靜得聽着。
“閨女,你可別覺得我一肚子壞水不幹正經事,梵高那小子生來腹黑樣,是個隐藏Boos,這要放在副本裏能将你瞬間秒殺。”左安一直感嘆,“我倆從小就在一學校,大爺我上課愛睡覺,老師講課都不屑聽!可袁梵高是尖子生,哪能不聽課?他可是老師眼裏的香饽饽。那女老師打開學就一直看我不順眼,也拿我沒法。那天上旁聽課,老師想教訓我就指着袁梵高說,把你旁邊的人叫醒起來解答黑板上這道題。可那時袁梵高身邊倆人都在睡覺,結果,結果你猜咋着?他丫的愣是一巴掌拍醒了來聽公開課的校長,他媽的簡直壞到家了!”
舒萊笑出聲來:“然後呢?這就完了?”
“哈哈哈哈!哪能,後來我問他咋有膽把老院長拍醒,袁梵高特嚴肅的告訴我,這種情況就應該叫醒跟他關系不太好的那個!哈哈哈哈!”
“還有一次,我倆被人叫住問路,那時趕上袁梵高心情不好,本打算不理會結果那人一個勁的沒完沒了,這要換成別人也就算了,可問的是梵高那丫的,他特認真推開問路的人說,前面直走有個商城,第二個十字路口左轉,走五十米會看到一個步行街,那人多,你問問他們怎麽走。哈哈哈!”
“啊,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左安剛想解釋,從衛生間出來的袁時遇接過話茬,語氣頗為淡然:“問路的人就在步行街遇見的我們。”
左安笑得快背過氣去了,還想要說更多的童年趣事,結果被袁時遇按在沙發上:“把這堆豬食都扔了,上樓睡覺。”
“人在屋檐走哪能不低頭,小的遵命……”左安任勞任怨的收拾他們剛才吃剩下的垃圾和零食袋子。
“喂你。”袁時遇拍了一下神游在外的舒萊,遞給她兩個袋子:“童老師該回去了。”
舒萊瞠目結舌,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父親是老師的?她失神的接過袋子怔忡的看着袋子裏剩餘的披薩和水果,這才想起要回家的事情。
道過謝後,迷迷糊糊的打開門,有些不适應的:“這門上不是應該有個風鈴嘛?”
袁時遇眯起眼睛看着臉色微紅的舒萊,湊得很近,低聲耳語的樣子略顯親昵:“自己回的去?”
舒萊小雞啄米般的點了點頭,她慌不擇路,匆忙離去。
晚風吹過她的臉頰,頭腦越發的清醒,那樣子的距離會讓她喘不過氣來,羞愧,不甘,渴望,恐懼,觸摸不到的真實感,翻滾而來。
袁時遇他無所不能,好像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瞞不過他。
Blood tequila美麗卻致命,是誘惑之花,長在懸崖邊上,引誘人靠近,卻有劇毒。
……如出一轍。
作者有話要說: 部分惡搞來自于曾經看過的笑話,多加修改成為了一個小插曲。
多多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