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恐怖樂園(九)

謝迪撫上了環抱自己的手,背後人的體溫溫熱,帶的他的體溫也一路飙高。

身前的兩條長臂一條橫搭在他的胸前,一條搭在了他的肚腹處,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靠在他的頸側,腦袋的主人正用嘴唇磨蹭着那一塊皮膚,一頭柔軟的黑發随着主人的動作有一搭沒一搭地蹭着他的耳朵。

謝迪失笑,拿手去摸那一頭略有些蓬亂的頭發,身前的兩條手臂突然發力,把他抱的更緊了,雖然謝迪看不見對方,但他知道沈年在笑。

他覺得自己被勒的有些喘不上氣來,又想轉過去好好看看這人的臉,尤其是那雙狹長眼睛帶笑看他的樣子。

于是他拍了拍身前的那兩只爪子,頗為急切地轉了過去,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那人線條分明的脖頸。

這是那人的脖子沒有錯,可是上面的血肉一層白一層紅地外翻着,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到裏面被割開的喉管。

這個人的嘴角卻還是上揚着的,他嘴唇一張一合,唇形是他在熟悉不過的兩個字,他在不停地念謝迪,謝迪。

可是他卻發不出聲音,只是沉默地,帶笑地一遍遍的重複着他的名字。

不知何時,他身下已是一汪溫暖的血泊,可是那雙搭在他身上的手卻冰的讓人心驚。

謝迪驟然驚醒。

他像是死了一遍又活過來了一樣,剛醒來的時候他只覺的自己的心口被重重壓着,兩秒之後才感覺心髒失控一般地跳了起來。

他迅速而慌亂地把自己從睡袋裏抽了起來,甚至驚醒了一旁的潘智傑。

“對不起,我做噩夢了。”他看都不看潘智傑,只顧埋頭往外走。

一直到在火堆旁坐下,他才後知後覺地發覺他沒有穿襪子也沒有穿鞋。

他茫然地環顧着四周,此前顯的鬼影幢幢的樹木現在都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藍色,而這藍與藍之間明顯是藏不了人的。

其實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他卻強迫症一般地來回盯了每個地方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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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周圍樹林整個看了一遍後,謝迪低下頭狠狠搓了一把臉,他不知道他在期望些什麽,只是他突然特別地想看到沈年,他突然很希望沈年就躲在這些樹林之間,只是礙于情況不便出現。

謝迪的指甲狠狠嵌入了掌心。

搜索近處的樹林未果,他将目光投向了更遠的地方,亂七八糟地思考着沈年可能是在這個島上的哪一個角落,如果他也在哪裏紮了營的話——謝迪的眼睛倏地睜大了,整個上半身保持着之前有些頹唐的姿勢,繃成了一塊形狀詭異石板。

是煙,離他們不是很遠的地方,有一股煙霧正從樹頂林梢袅袅而上。

坐在他對面守夜的魏瀾也從他的神情裏覺察出不對來,迅速扭過頭去看,接着他二話不說就去帳篷裏把吳典和潘智傑喊了起來。

被喊起來的潘智傑罵罵咧咧的,吳典表情也明顯不愉。

看到煙霧後,潘智傑倒是閉了嘴,可是吳典卻有點不買賬:“我們昨天都放她們走了,今天又去找她們有意思嗎?”

“有,”魏瀾神色篤定,“因為她們走了之後,殺人放船的都有可能是她們。”

吳典先愣了一下,接着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奇怪地看着魏瀾:“可是前面兩個人怎麽說呢?也是她們殺的?”

魏瀾:“關于這件事,我還有點東西要和她們确認,等大家見了面再說吧。”

吳典好像還是有些氣不順,拆帳篷的動作頗為暴力,但倒也沒勉強魏瀾:“行吧,別讓我發現是什麽用都沒有的破事就成。”

謝迪迅速地收拾好了包裹,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隊伍的前方。

在沒有人看到的最前面,謝迪眉頭緊瑣。

等真到了煙霧的來源地,幾個人都有點傻眼,他們面前正坐着一個人,卻不是柳晴和祁晗中的任何一個,看身量和衣服也不是沈年。

這裏是一處懸崖,而這個人正坐在懸崖邊上,一只腿蜷縮着,一只腿居然搭在了懸崖外面,整個一悍不畏死的小青年。

他整個上身裹在一件肥大的白衛衣裏,腦袋上則盯着一蓬亂發,像是剛睡醒還來不及收拾。

雖然看身形怎麽也不會是沈年,但是看到那頭蓬松的黑發,謝迪還是心裏一揪。

他一邊唾棄着自己的神經質,一邊“喂”了一聲。

可是那個人并沒有回頭。

他身邊的炸藥桶吳典又更大聲地喊了一句:“喂,喊你呢!”

這人卻像是聾了一般依舊坐在那裏巋然不動。

謝迪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可具體的他也說不上,真要說的話……也許是那人的背挺的太直了,即使這個人被寬松的衛衣所包裹看不太出姿勢,但是仔細看看還是會發現這個人似乎完全挺直了脊背。

那不像是一個正常抱腿而坐的坐姿,更不像是一個坐在懸崖邊應有的姿勢。

可是等謝迪遵循本能去攔的時候,吳典已經氣勢洶洶地大步走到了青年旁邊。他蹲下身怒沖沖地去拍的青年:“喂,你……!”

青年這下理他了,不,或者該說是少年,他笑着轉過了頭,看向了吳典的腿。

在少年轉過臉的一瞬間,吳典臉上的怒氣像潮水一般迅速退去,蒼白的臉上滿滿的都是驚懼之色。

他本能地往後地退了一步,卻發現不知何時少年的手已經牢牢地扣在了他的腳踝上。

在黎明下,人偶的虎牙白的反光。

謝迪的一聲“回來”和爆炸聲重疊在了一起。

爆炸不大,但爆炸聲還是讓謝迪條件反射地擋了一下,等他再看向那裏時,吳典和少年都不見了,他們之前所在的地方也只剩了一截斷崖。

死亡來的太猝不及防,三個人面面相觑,都沒緩過神來。

那首詭異的童謠似乎是在爆炸的同時響了起來,此時已經唱到了第五句:“一個娃娃游蕩在海面……”

謝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到斷崖那裏去看,那個斷崖處是其實這個懸崖上一塊突出的岩石,被炸藥這麽一炸,誰都不知道再踩上去會發生什麽。

謝迪只好在附近扒着樹叢往下看,換到好幾個位置才正好看到崖下,只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視線——崖底不完全是海面,還有零星的礁石,就算隔這麽遠看,也能發現吳典的血也已經把附近的海水都染上了絲絲縷縷的紅色,他趴在那裏,已然毫無生氣。

“下一個死法是什麽?”潘智傑突然問道。

“擡頭望着天。”魏瀾擰着眉,答得很快。

潘智傑張了張嘴,啞了。

防無可防的死法。

謝迪想到自己還有東西在那個廢舊賓館裏一直沒機會拿,于是提議:“不然我們今天去樂園裏那個廢棄的賓館住,那裏是室內。”

潘智傑立刻點頭同意。

魏瀾也應了聲“好”,視線卻停在旁邊的火堆上。

火堆還在燃燒,看柴火的量雖然已經是快要燃盡的樣子,但怎麽說這裏前半夜應該都是有人的。

他定定地盯着火堆,捏緊了拳頭:“一定得找到柳晴和祁晗。”

謝迪“嗯”了一聲,在不知道沈年存在的情況下,看到這個火堆還有剛才那一幕的第一反應會是要把祁晗她們找出來并不奇怪,包括他自己現在也有問題想問這兩個妹子。

魏瀾繼續道:“我懷疑根本就沒有第十個人。”

謝迪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現在這情況,懷疑什麽都不奇怪,而且第十個人不就是——

“我之前入侵過他們的系統,看過這次的嘉賓名單,正正好好的九個人,沒有再多的了。”魏瀾說的斬釘截鐵。

謝迪的瞳孔驟然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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