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恐怖樂園(十七)

童謠聲響起時,謝迪正在從鍋裏撈泡面,手一抖蹭到了鍋沿邊,燙的他皺了眉。

沈年也猛地站了起來,環顧起了四周。

謝迪動作停了一下後,又繼續撈起了泡面,不管兇手這次又鬧了什麽幺蛾子,他都沒啥心思管了,他們走到海邊花了估計有兩個多小時,在這種烏漆嘛黑的環境裏,他可沒有興趣再回一趟賓館,還是吃點東西扯會兒淡比較好。

不過沈年要是提議想去的話……謝迪垂了垂眼,他大概還是會答應的吧。

他正這麽想着,沈年就過來拍了拍他:“你聽。”

謝迪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沈年意思。

這次響起的并不只有童謠,還有一個非常規律的聲音混在了童謠中。

只是這聲音似乎太遠了,他又全心在想其他事情,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

“铛——”

這個聲音又一次響起時,謝迪終于通過望遠鏡鎖定了聲音的來源,不過與其說他是通過聲音找到了聲源,不如說是有人刻意引他看到了聲源。

這座島上最高的尖塔塔頂就在剛剛亮了起來,上面的表盤被四周的光線映的一片慘白,上面形狀不規則的“時針”正指向六點的方向。

那個尖塔距離他們所在的海岸實在太遠了,即便拿着望遠鏡看過去,謝迪也只能隐約看到這個“時針”的上下顏色不同,輪廓大概是個人模樣,肯定不是個正常時針,但是具體是不是魏瀾,他就說不清了。

至于分針,則是一個比下面的屍體纖細一些的人形,是什麽幾乎不言而喻。

謝迪丢下望遠鏡彎了彎嘴角,原來是這麽個停在十八點。

其實他應該高興的,這似乎說明着除了他們倆之外還有一個人正在活動。

可也只是似乎了,今天早晨所有的屍體就都已經消失,而這個距離看過去,除了能看出是個人,別說是哪個人了,就連是男是女都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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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算有另一個人在活動,這個人是不是真人還得另說,雖然這個島上的機器人不能殺人,可是拖屍呢?當一具屍體沒了溫度,那些機器人還會判斷他是個人嗎?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當他得到那個答案,以及答案“附贈”的結局路線時,這一切就已經成了一個死局。

謝迪把剛撈出來的泡面遞給了沈年:“要去賓館看看嗎?”

火光下沈年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接過碗後,直直盯了謝迪兩秒才移開了視線:“別了吧,天這麽黑,再走那些路不安全。”

“好。”謝迪笑了笑。

飯後的半個晚上,謝迪充分地體會了一把尬聊的心路歷程。

不過他對面這位實在是有問必答,還附帶調戲互動,态度良好的讓他幾乎察覺不到自己正在尬聊。

只有在他問到沈年的童年往事,沈年突然沉默了一下時,謝迪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問的有點寬而且尴尬。

他和沈年雖然抱也抱了,親也親了,甚至還莫名其妙“同居”了,可是對于彼此過往的了解卻幾乎不如普通朋友。

他甚至覺得自己對沈年的了解還沒有他的狂熱飯對他了解多。

平時他還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到了這種情況下,他卻突然覺得有些遺憾。

他喜歡的人特別好,人賊帥,臺上影帝,臺下有病,做飯好吃,人狗皆宜,他家那只吃裏扒外的東西見了他就搖尾巴。

可是對于那顆好看的腦袋裏在想什麽,他卻毫無頭緒,他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步長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他經歷了什麽?為什麽這麽會做飯?為什麽會用槍?為什麽生在富貴之家卻在成年後突然想去演戲?為什麽會……對他這麽好?

這每一個問題他此刻都無比好奇,卻又一無所知,只好變身尬聊選手,一個個的問面前的人,畢竟留給他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

沈年愣了一下後很快沖他笑了笑:“一下子想不到什麽特別有趣的,等回去想起來了再告訴你?”

謝迪感覺心口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回去是個好詞,只是用在這裏卻有些諷刺,他不知道沈年從一開始接到的那個任務到底是什麽,也不知道沈年剛才有沒有和他收到同樣的系統提示,但沈年一直沒提,他也不想追問,于是轉移話題道:“你平時不拍戲的時候都幹什麽?”

“吃飯,睡覺,玩游戲,看你玩游戲。”沈年表情坦然。

謝迪明知這答案肯定多少有糊弄他的成分,卻還是不自覺地想樂,忍不住接了一個他一直都有些好奇卻不太好問的問題:“說起來你為什麽會想拍戲啊?聽說你原本都要去企業上班了,結果突然就進了娛樂圈。”

他問的随意,心裏卻有點忐忑,因為在沈年的粉絲圈之中,這其實是一個最熱門的話題,甚至是謎題。

就在去年沈年接受采訪時,有記者問了這個問題,沈年當時的回答很認真,但也很奇怪,他說一開始他是為了想讓人看到他,後來他是為了讓一個人看到他。

這樣答案自然引來了記者的追問還有粉絲的好奇,可是沈年卻嘴巴死緊,任憑外界怎麽猜測,一直不肯提這人是誰。

有不少粉絲甚至還因為這句話猜測沈年已經有女朋友了,為此脫粉甚至轉黑的不少,可是這個一向進退有度的人,在這事上偏就像個犟驢一樣,任憑誰問都不肯松口。

“最開始的時候,我是想讓人看到我,而後來我是為了讓一個人看到我。”

謝迪有些怔愣地聽着沈年又重複一遍那日的回答,心裏的滋味有些微妙。

他很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又突然有點退縮,如果沈年拒絕回答他呢?如果這個人真的是——

“謝迪,那個人是你。”

這人的表情太過平靜,只一雙看着他的眼睛裏映着火焰,以至于謝迪一瞬間有些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謝迪聽到沈年喊他的名字,先是條件反射般地彎了彎嘴角,但是在反應過來那個人說了什麽後,臉上的笑卻有些挂不住了。

之前的回答還能算是半開玩笑地哄他,這個又是什麽,真的當他好騙?

他們在一個月之前的二十幾年裏從未相識,連半句話都沒說過,何來為了他三個字。

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種話,他是在想什麽?

謝迪還沒想好如何反應,卻見對面的人突然垂下了眼,眼裏的火焰也随着這個動作被一同斂去了:“你不信。”

謝迪簡直要苦笑出來了,該委屈的人是他才對吧?這人面不改色的編了這麽扯的一句胡話,讓他是信裏面的哪一個字啊,信标點符號嗎?!

只是他實在看不了這人的這種表情,趕緊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擔心回去之後被你粉絲浸豬籠,正在計劃東窗事發後的跑路路線。”

沈年聞言看向了他,眼裏卻依舊是濃墨般化不開的黑,兩道劍眉也沒了往日的精神,他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謝迪被盯的有些心虛,沈年這個樣子莫名讓他想到了生病時的椰子,明明不舒服卻也不叫,只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瞅着他。

他正這麽想着,沈年突然整個人靠了過來,把自己的下巴擱到了他肩上,用力抱緊了他:“謝迪,不要不信我。”

明明沈年的話起伏不大,卻聽的他心裏一抖,一個“好”字脫口而出。

這樣的沈年讓他有些迷茫,也讓他想要擁抱他。

他一下下地摸着懷裏人被風吹的發涼的後背,蹭了蹭旁邊的腦袋,輕輕笑了下。

信你,怎麽能不信你呢。

剩下的兩個小時,我都信你。

所以在終局之前,能告訴我實話就更好了。

他下不了手殺沈年,那就由沈年來殺他,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不過剩下的時間不多,要是能抓緊做一點少兒不宜的事情,他的遺憾就更少了。

謝迪正琢磨着要不要順着這個姿勢推到沈年,就被一陣突然響起了掌聲給驚的猛地起了身,慌亂間肩膀好像還磕到了沈年的下巴。

他驚疑不定地望向身後的樹叢,樹影娑婆間,一個鬼影般的人形正沖着他們走來,一邊走還在一邊拍手。

雖然猜到了那個人恐怕是“死人”之一,可當他的臉暴露在月光下時,謝迪還是睜大了眼睛:“你不是已經……”

“已經死了?你看到我的屍體了嗎?”對面的男人笑的近乎溫和,還配上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大概是看到了,大頭沖下,死的不能再透了對吧。”

謝迪此時卻無心計較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活了下來,他正在腦子裏瘋狂呼叫系統——系統明明告訴他現在還剩下兩個人,那面前的吳典是怎麽回事?這其實是個靈異游戲?可是吳典話裏的意思分明是他還沒死?

吳典也不在意他的反應,只是把他的驚愕理解為了對自己“死而複生”的驚訝,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既然能布這麽大一個局,怎麽就不能在準備好的跳崖場景裏活下來呢?其實沒什麽難的,抓住我的那孩子腳下栓了繩子,我們掉下去的時候剛好會落在一個山洞前面,就像蹦極一樣,就是膝關節會脫臼有點疼,但只要進了山洞再接好膝關節就又好了。”

吳典說話的時候,系統也回答了謝迪:“剩餘人數是兩人沒有錯,我們沒有騙你喲。”機械音下的尾音在此時顯得尤為滲人。

謝迪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沈年,對方卻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言語。

倒是一邊的吳典開了口:“又來了,”他像在困惑,又像是無奈一樣搖了搖頭,“你一個人自言自語這麽久,還沒個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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