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恐怖洋館(五)
男人進來後,先進行了自我介紹,其實也不用他說,三人心裏都已經有了猜測。
他是一個魔術師,一個自稱要去進行表演,卻路遇暴雨只能來敲門的魔術師。
這個身份讓謝迪一點也放不下心,不止是他,這個魔術師進門後,闫恒和尹川都沒有說話,全程沉默而戒備地盯着這個突如其來的客人。
魔術師卻一點也不介意,自己高高興興地去餐廳抱了餅幹盒,還泡了茶,拿了奶和糖,自顧自地在沙發上落了座,邊吃邊和他們聊起了天。
只是他的聊天姿勢實在有些清奇。
他一上來就直接問道:“你們是這間房子的主人嗎?你們是什麽關系啊?方便告訴別人的那種嗎?”
本來不想理他的闫恒:“……我們是客人。”
魔術師驚訝地捂了捂嘴:“啊!那你們和主人是什麽關系呀?方便拿出來說的那種嗎?”
尹川有點頭疼:“我們也想知道我們和他是什麽關系。”
魔術師更驚訝了,突然又壓低了聲音:“你們是不是被那個女人拐賣過來的?你們告訴我,我出去幫你們報警。”
“……”謝迪和闫恒,尹川交換了個眼神,默契地陷入了沉默,這大兄弟戲太足,接不上啊!
魔術師卻像是在一片沉默中自己明白了什麽,激動地一拍腿:“我明白了!你們果然還是被這家的主人……”他說着還沉痛地搖了搖頭,“啧,可惜啊。”
謝迪三人三臉問號,愣是沒弄懂這人自作主張地明白了什麽。
連續地冷場并不能阻止魔術師的尬聊之魂,他自作主張地結束了這個“另人傷心”的話題,又興致勃勃地說着還好下雨的時候剛好到房子門口,他的好多道具不能淋水。
說完還不忘把話題抛給他們,讓他們猜為什麽有些道具不能泡水。
三人都沒有理他,他也不惱,反而慢悠悠地給他們講起了那些精致道具的細節和相關魔術的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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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一衆冷冷盯着他的觀衆,他自己倒是講的津津有味,還不忘看着他們的眼睛,和他們眼神互動,在講到他犯過的舞臺失誤時,內容還沒講完,他自己就先樂的不行了,樂完了才想起了問他們他之前講到哪了。
得不到回答,他似乎很苦惱地撓了撓頭,但很快他就又想起了另一樁趣事,開心地講了起來。
在謝迪都快聽的睡着了的時候,魔術師終于吃完了餅幹盒裏的最後一塊餅幹,他拍拍手站了起來吧:“為了感謝你們留我避雨,我給你們表演個魔術吧,你們有什麽想看的嗎?”
魔術師的笑容讓謝迪一下清醒了過來,來自本能的危機感讓他立刻想拒絕:“我們能不看嗎?”
“不能喲,”魔術師依舊笑容滿面,似乎對魔術很有自信,“那我們就來表演刀刺箱子的魔術吧。”
謝迪心裏一咯噔,刀刺箱子肯定刺的不是空箱子,裏面八成是——
果然魔術師擰起了眉:“啊,可是沒有模特啊,”他像是在挑選一樣,視線在三人的臉上一一略過,突然卻燦然一笑,“你們別擔心嘛,我可不是随便抓當模特的那種人,我自己也能當模特,你們好好看着就是了。”
說着他就去門口從他那架小車上搬下了一個約有他四分之三高的的黑箱子,往大廳的桌子上一放,二話不說就自己爬了進去,又從箱子的五個孔洞裏伸出了自己的頭和四肢,末了輕巧地一推箱蓋就把自己徹底關進了箱子裏。
他進去之前把一包長條狀的黑色包裹放在了旁邊的小桌子上,等進去了再想拿,卻又夠不到了。
他尴尬地看向謝迪:“不好意思,能幫我拿下嗎,這個進來再出去太麻煩了。”
謝迪略一猶豫,還是去抱起了那包東西。
在他碰到那個包裹之前,魔術師就語速很快地搶先說道:“那裏面放的都是長刀,你拿的時候小心點,一把把拿也行。”
拿到了包裹後,魔術師的表情更興奮了:“那麽,魔術就開始了。”
他說完這句不待衆人反應,就拿起一把刀往箱子正中幹脆地插了下去。
雖然看魔術去的表情毫無痛苦,但謝迪還是看的膽寒——下面厚實的木頭的桌面也被他一下戳了個對穿,刀鋒在桌子下面閃着寒光。
刀鋒上滿是紅色的液體,正一滴滴緩緩地淌向地面。
謝迪悚然:“你在幹什麽?!”
“這都是魔術的一部分啊。”魔術師笑着,跟他說話的同時動作卻毫無停頓——又是兩把血淋淋的刀刃穿透了桌面。
謝迪無端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恐慌,他一把抓住了魔術師的手腕,止住了魔術師的動作。
魔術師的手腕是溫熱的,可謝迪卻手腳發冷。
魔術師挑眉一笑,饒有興致地盯着他:“你确定要阻止我變完這個魔術?”
謝迪的心跳很快,他知道自己現在理智的做法絕對是放開魔術師的手,但心裏的不安叫嚣着,讓他着了魔一樣不敢放手。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衣服後擺被人拽了拽。
他回過頭去,那裏站了一個不到他腰高的小男孩,小男孩拽着他搖了搖頭,接着像是被他身後的什麽東西吓到了一樣,帶着驚恐的表情一下就消失了。
他這麽一晃神,尹川也咬咬牙,過來抓着他的手腕,強行把他帶開了。
“好遺憾吶。”魔術師撇撇嘴,就繼續往箱子上捅刀子了。
很快桌上的十幾把刀都分布在了箱子上,魔術師抓起了底下的黑布。
不知道他是怎麽使的力氣,他手腕輕輕一抖,那塊黑色的布就被抛到了半空,平鋪着落了下來。
黑布被刀柄撐起,堪堪勉強蓋住箱子的四周和魔術師的四肢。
謝迪三人屏息等待着,黑布下卻再沒了動靜。
“喂!”謝迪試探着喊了一聲。
任他怎麽喊,魔術師都沒了回應。
謝迪緊緊盯着那塊形狀怪異的黑色綢布,突然一抹暖黃色灑在了上面。
他尋着暖色的來源向窗外看去,這抹暖色一閃而逝,迅速不見了蹤影,但确實是陽光的顏色。
雨停了。
他的心裏咯噔一下,大步過去一把掀開了黑布。
黑布高高揚起,下面的那雙杏眼空洞呆滞,再沒了之前的精神。
劉衍靜的頭側着,血液正從她的嘴角滑落。
謝迪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他心裏的怒火不住地上湧,不止因為劉衍靜的死,因為這個游戲,更是因為他自己的無能。
從進了這個游戲,甚至從第一個游戲開始,他就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迷宮裏的小白鼠一樣,被逼着不停往前跑,卻根本看不到盡頭。
而那個把他們放進迷宮的人,卻以看着他們一頭霧水地走進死局,在恐懼與絕望中死去為樂。
可他什麽都做不到,他救不了劉衍靜,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和沈年離開這個該死的游戲。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拔掉劉衍靜身上的利刃——這些利刃陷進了桌子裏,他還拔的費力無比。
他把劉衍靜從箱子裏抱了出來,放在了一間空房子裏,把被子蓋在了她身上。
做完這一切,他心裏的怒火才燒無可燒得暗淡下來。
他得帶沈年出去。
可他現在不止不知道沈年在這個游戲裏到底為什麽搞成這樣,甚至連要如何活過這個游戲都沒有頭緒。
早上他和沈年說了他前幾天那個他扛着人在走廊上的奇異夢境,沈年抱着他,一下下的搓着他的後背安慰他,卻什麽都沒有說。
他有一種感覺,這個游戲裏,沈年身上的限制比他們每個人都多,而這個原因很可能與沈年以前和他提的那個“不能說的規則”有關。
沈年知道的東西詭異的多,每一個游戲裏都是,甚至包括在這個游戲裏,他都通過在手心寫字的方式告訴了他一條奇怪的“規則”,但他在這個游戲裏,僅僅在他手上寫下了這一條規則,其他關鍵的分析一句話他都沒有多說,哪怕他都把疑問抛到了他的面前,他都依舊沉默不語。
他不覺得這是沈年願意的,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或者說有什麽規則限制了沈年“說話”,甚至他現在整天都處于沉睡狀态也可能與此有關。
沈年的狀态太被動了,必須得由他想辦法帶他離開游戲。
謝迪離開了劉衍靜所在的屋子,背着沈年下樓——又是晚飯時間。
他心不在焉地塞着面包,強迫自己去重新思考來這裏後的一切。
對了,那個小孩。
謝迪忙問尹川和闫恒,之前有沒有見過那個拽他衣服的小孩。
他這一問才發現,尹川和闫恒當時根本什麽都沒看到,只看到他突然轉過了身愣在了那裏。
有秦漫的前車之鑒,謝迪得到這個回答也沒有太慌,他還問了下尹川這兩天晚上有沒有聽到過有小孩在樓上跑動。
尹川神色微妙地搖了搖頭。
謝迪道了謝,也沒多解釋,如果這個孩子是只有他能看到,甚至聽到也不奇怪,想想秦漫看到的那個,它似乎從一開始就出現了,還讓秦漫覺得它也是一個人而毫無違和感,這麽一想他的症狀輕多了。
而且今天小孩兒攔他的舉動似乎并不像是想害他……
謝迪上二樓的時候掃了一眼,闫恒正站在走廊盡頭,推開了他自己的房門。
謝迪的腳步一頓。
閣樓裏雖然擺放的東西動,空間又狹小,但是布局其實和樓下的布局是完全相同的。
而他們每個人的屋子都是錯開的——他們和尹川的房間在三樓最右側,其他人的房間在二樓靠左側。
他昨天恰好沒來得及看的就是他自己和尹川房間所對應的兩個位置。
他得再上閣樓一趟。
他猶豫再三,還是把沈年留在了房間裏,相比跟他一起去那個有鬼的閣樓裏打轉,沈年睡在房間裏反而能安全點。
時間太晚,謝迪不敢在閣樓裏多待,好在他很快就自己房間對應的那個小房間裏找到了他要東西。
那是一張卡片,被一個木偶拿在手中,夾在一衆玩具間分外顯眼。
卡片做的很精致,四周是一圈金色雕花,黑色背景上寫了兩行白字。
撿了我的球,
就做我下一個球吧 (*/ω\*)
“……”最後的顏表情是什麽鬼。
無語之外,謝迪一下就确定了這是他要找的東西——這和沈年跟他說的那兩句話幾乎完全重合。
如果他沒猜錯,這就是他的死亡條件,所以沈年才會那麽費勁地一定要告訴他。
謝迪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個皮球正孤零零地躺在他的門口。
謝迪只掃了那個球一眼,便全當沒看見那個球,直接越了過去。
在手将要觸到門把的一瞬間,謝迪頓住了。
屋裏有說話的聲音,聲音的源頭赫然是本應在昏睡的沈年。
他聲音不大,謝迪只隐約聽到了個兩個短句。
“我不能說。”
“他也知道。”
然後他聽到了一個明明很正常卻令他毛骨悚然的笑聲。
謝迪慌忙摁住門把手推開了門。
沈年依舊在睡着,門內再無他人。
他掃了一眼緊閉的窗戶和微微晃動的窗簾,若無其事地走到了床旁邊坐下。
冷汗從他的頸側劃過,沒入了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