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六天

何笠陽站起來,在陳恪青背後看着他靠着樹嘔吐,一瞬間什麽熱血都冷成了冰,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好,或許該說,是不知道自己該待在哪好。

何笠陽覺得自己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要是陳恪青喝了酒,何笠陽還能安慰自己那是因為陳恪青喝酒喝多了所以吐了,但陳恪青沒喝酒,他一下子連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找不出來。喝了酒的人是他,借酒亂性的人也是他,他覺得他喝得還太少,為什麽剛才沒多喝點,那樣的話,他就可以醉的不省人事,就不會做出這樣自取其辱的事來,又或者喝斷片了,就算做了也能忘得一幹二淨。

而不是像那樣站在那兒像個傻子。

也……也不能怪陳恪青吧。畢竟他是直男的,能給他親兩口估計都已經是忍着了。

就算心理在慢慢調整,生理上接受不了也是很平常的吧。

是他太惡心。

他真惡心。

凝滞的氛圍像是有只手扼住他的喉嚨,他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走,整個人都是虛飄的,甚至一時之間,連哭也忘了。

他走過去,把紙巾遞給陳恪青。

陳恪青剛吐完,臉色有點蒼白,回頭對他說:“對不起,是我吃錯了東西,肚子不舒服。”

何笠陽愣了一下,然後血液又能重新在血管裏流動了,對對,還有這個理由——

何笠陽後來都納悶,他怎麽能那麽賤呢?陳恪青一路回來都沒有要吐的跡象,他當時特麽的也就信了。沒辦法,那會兒他是自己給自己下降頭了,能騙自己就好。

*

到了家,小雨還在睡覺,他不想吵到他,伸手去抱他,剛碰到,小雨就醒了過來。

他像是做了個噩夢,打了個顫兒,然後驚醒,摟緊了懷裏的書包,睡眼惺忪地看着爸爸,奶聲奶氣地說:“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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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了哦,爸爸抱你吧。”何笠陽張開手臂。

換做往日,小雨肯定就撲上來了,今天卻扭了兩下,搖搖頭說:“我自己走就好。小雍說我、說我都是小學生了……”

“嗯?”何笠陽挑了下眉,決定尊重孩子的意見,疼愛地摸摸他的腦袋,“好吧。我們小雨是個小男子漢。”

今天大夥都挺累的,回去就洗洗睡了。

小雨拒絕了小明哥哥的幫助,表示要做一個獨立自主的小學生。

何笠陽和他小明哥哥也有貓膩還有事要談,當然不再勉強他,關上門睡覺說話了。

陳恪青去洗澡,何笠陽則換了睡衣戴上眼鏡,用陸斐然給的黑貓照片很快做了一份尋貓啓事,準備等會兒發在朋友圈、微博,再打印一些出來拿去貼。

浴室的門開了,陳恪青踩着小兔子的兒童拖鞋出來,何笠陽問他,“怎麽樣,你看看,還有要改的嗎?”

陳恪青點頭,“行了。”

何笠陽也點頭:“诶,我發現你現在站着都沒我坐着高啊。”

陳恪青:“……”

弄好這些何笠陽就準備睡覺了,今天太累,何笠陽沾上枕頭就幾分鐘就睡沉了。

半夜被陳恪青搖醒,何笠陽特別不高興,他起床氣重,最讨厭別人吵他睡覺。要還是他喜歡陳恪青那會兒他是絕無怨言的,但他們早翻臉了,于是他反手就要揮開陳恪青,很不耐煩地說:“別吵我!”

陳恪青開了床頭燈,锲而不舍地搖他:“何笠陽,陽陽!別睡了!醒醒,你醒醒。你沒聽到聲音嗎?”

何笠陽摸了床頭的電子鐘來看,才淩晨2點,把臉埋進了枕頭裏,迷迷糊糊地罵他:“你幹什麽啊?才兩點啊……等下,我們為什麽會一起睡覺?我們不是分居了嗎?”

陳恪青無奈,靠到何笠陽耳邊說:“何叔叔,醒醒。”

何叔叔?何笠陽懵了下,慢慢地反應過來了……轉頭看到小小的陳恪青,揉了揉額頭,按捺住煩躁:“怎麽了?”

陳恪青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點,你聽……房子裏是不是有貓叫聲?”

何笠陽打了個寒顫,“什麽?”

他們倆屏住呼吸,陳恪青微微歪着頭,眉頭輕蹙,側耳傾聽的姿勢。

他只聽見電子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耐心等了大約三四分鐘,他們才聽見一聲很輕很輕的嗷嗚聲,像是小貓的叫聲。

何笠陽脖子上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媽的。

這也太邪門了吧?

“聽到了嗎?”陳恪青一臉嚴肅地問。

何笠陽哆嗦着點頭。

陳恪青翻身下床,夷然無懼,他找到個手電筒,輕輕開了門,蹑手蹑腳地出去了。

他現在就是個“孩子”,作為一個大人,何笠陽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吧?何笠陽其實特別怕這些,但還是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他們穿過走廊,站在樓梯口,望着黑魆魆的樓梯,一聲若有似無的貓叫陰森森地從樓下傳上來。

他咽了咽口水。

陳恪青二話沒說,扶着樓梯下去了,越近聲音也越清晰,好像是從廚房傳出來的。

何笠陽望過去,廚房也沒開燈,他低聲說:“說不定只是從外面跑進來偷吃東西的野貓吧?”

陳恪青噓了一聲。

廚房裏傳來丁零當啷的輕響,好像是有人在翻東西,有光一閃而過,是電冰箱的光,接着是小貓嗚嗚嗚嗚的叫聲。

等走到廚房門口時,陳恪青猛地打開燈,光線把屋子照的敞亮,看到眼前的場景他們都愣住了——

小雨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個碗,碗裏裝着些剩飯,一只小黑貓正搖着尾巴埋頭苦吃。被他們一吓,小貓擡起頭,瞪圓了一雙鴛鴦色的藍黃眼眸,瞳孔豎直細長。

何笠陽:“……”

陳恪青:“……”

小雨:“……!!!”

何笠陽舒了口氣,無法理解,蹲下去:“小雨,這是這麽回事?告訴爸爸。”

小雨很害怕的模樣,瑟瑟發抖:“我、我……”

陳恪青溫和地問:“是你把貓帶回來的嗎?小雨,你怎麽帶回來的?”

小雨縮了縮脖子:“我把它裝在書包裏。”

何笠陽皺眉:“裝在書包裏?”

小雨的作業可不少啊,他打量了一下這只貓的體積,怎麽看也不可能裝了書再裝下這麽大的一只貓:“怎麽裝在書包裏?你的課本呢?”

小雨老老實實地交代:“放在小雍那裏了,他明天會帶給我的……”

何笠陽愣了愣,小雍都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問:“你把貓偷偷帶回來了你怎麽不告訴爸爸?爸爸一直在找這只小貓呢?你如果是喜歡告訴我就好了啊,我們本來就是要把它帶回來啊。”

小雨低下頭不說話。

再問他別的,他就一概不肯回答了。

問不出來何笠陽也不能逼他。

貓找到了就是好事。

他們打開燈,看着這貓,貓餓壞了,正在埋頭吃飯,何笠陽伸手去摸貓:“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啊。”

他看身旁的陳恪青,陳恪青蹲在地上盯着貓看,伸手摸着毛。假如說有什麽特別的話,那就是這只貓特別懂事吧,這樣摸他他都不會反抗,不太像是流浪貓,一般流浪貓都很有警惕性。

實在太晚了,何笠陽把門窗都關好,确定貓貓絕對不會逃出去,然後回去睡覺,第二天一早也趕緊找貓,貓還在。

早上他才打了電話告訴了陸斐然這件事,說不必再擔心,但沒說偷貓的人就是小雨,這幾個小朋友之間絕對有貓膩!

他們繼續觀察這只貓,除了長得可愛,完全沒有稀奇的地方,他也沒有像陳恪青說的那樣一見到這只貓就跟着魔了似的被迷倒。

“該不會是找錯貓了吧?”何笠陽說。

“就是這只貓。”陳恪青肯定地說。

“可沒什麽古怪的啊。”

陳恪青搖搖頭,對着貓盤腿坐着,緊盯着沉思,仿佛在打坐參禪。

何笠陽說:“別看了,該去上學了。”

睡太晚,早上起得也晚,差點沒能起床。

第一節課一下課,小雨馬上就來找陳恪青了。

陳恪青和他說了兩句話,走出了教室。

陳恪青在走廊上走了個來回才回去,他在教室後門悄悄看着,只見邵家那對雙胞胎裏的一個撇着嘴黑着臉走向小雨。陳恪青辨認了下很快分出來了,這是哥哥小雍,又嬌又弱,還特別愛哭鼻子那個。

小雍挺直了腰,雙手抱臂,居高臨下似的睥睨着坐在位置上的小雨,頗為痛心疾首地說:“我讓你把貓帶回去藏一天,第二天就帶回來給我,你那麽快就被發現了,你說你是不是廢物,你已經是二年級的小學生了,這點事情都辦不到!”

中午吃飯的時候,小雍又非要坐在小雨旁邊,漫不經心地把盤子裏的青椒胡蘿蔔都撥到了小雨的碗裏去,非常親切地說:“我知道你喜歡,都給你啦!”

陳恪青看了下小雨,小雨望着碗裏多出來的青椒都快要哭出來了。

再到了體育課,小雨蹲下來系鞋帶。

就那麽一小會兒的功夫,小雍眼睛一亮,像只小貓似的飛快地跑過來,按着小雨的肩膀完成了一個漂亮的跳馬,然後轉身對小雨得意地笑,仿佛搖着一條惡魔的尖尾巴:“被人跳過頭頂就長不高了哦,我沒多久就會長得比你高了哈哈哈哈!”

小雨又悲憤又害怕,被個比自己還矮半個頭的小不點吓得直哆嗦。

陳恪青:“……”

他是不懂現在的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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