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七天
陳恪青覺得自己早該想到的,小雨和邵家的雙胞胎一個班,不會缺小夥伴的,假如有別人欺負他,雙胞胎也會保護他。那他這樣還會被欺負,就只有一個原因了——欺負他的就是那對雙胞胎兄弟。
陳恪青旁觀了一日,确定下來,也不能說是那對兄弟,應該說是其中的哥哥。
真是沒想到。
邵雍這小家夥長得嬌嬌小小,又弱又軟,他還聽見陸斐然管他叫小哭包,這小子嘴還特別甜,見到大人奶聲奶氣地一口一個叔叔伯伯地叫,笑起來就更萌了。
結果大人不在的時候,居然是個小惡魔……估計是因為體力上不占優勢,他欺負人的手段倒不暴力,就是比較陰險的,音樂課上還偷偷沖着小雨的耳朵吹豎笛,差點沒把小雨給欺負哭。
到這份上,陳恪青必須站出來保護兒子了,“小雍,你別欺負小雨了。”
小雍對他推鼻子,“你是誰?關你什麽事?”
小煦過來說:“哥哥,我覺得是不太好……小雨都要哭了,你別欺負他了。”
小雍回頭罵他:“你是我弟弟,你不幫我,你這個叛徒!我不欺負他,那我欺負你啊?”
小煦摸摸自己的頭,然後居然答應了:“好啊,你欺負我好了。唉,別到時候欺負了我,打不過你,你又哭起來跟爸爸告狀。”
小煦的天然嘲諷立竿見影,小雍一聽,頓時哽住了,臉蛋唰的紅了,沖小煦哼了一聲,搬着小板凳移到邊邊上不和這幫讨厭鬼一起坐。
小雨委屈地躲到小明哥哥的背後。
小煦替哥哥真誠地道歉:“對不起哦。”
小雨淚盈盈地點頭。
這治标不治本啊。陳恪青想,他不太明白小雍為什麽要欺負小雨。他們幼兒園就認識了啊,以前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他們一直很要好的。
小煦沒跟着哥哥坐到邊邊上去,還是和小雨、陳恪青坐隔壁,跟着老師學吹豎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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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雍特別生氣弟弟的叛變,吹一個音就特意瞪小煦一眼,小煦不為所動,再吹一個音又瞪小雨一眼,小雨害怕得瑟瑟發抖,還瞪陳恪青,陳恪青就更不怕了,只覺得好笑。
他想了想,小雨和他爸爸一樣是個什麽話什麽委屈都憋在心裏的,他問了那麽久也問不出來,要麽是不知道,要麽是不想說。那就只能從小雍方面打聽了,那小刺猬無法接近,最了解小雍的就是他的弟弟小煦了。
陳恪青索性開門見山問小煦:“你知道小雍為什麽這樣欺負小雨嗎?他們以前不是好朋友嗎?”
小煦果然知道,他苦惱地嘆了口氣,“紅顏禍水啊。”
陳恪青淩亂了,“你哪裏聽來的這種詞?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啊?”
小煦說,“電視上看來的,爸爸給我解釋過,我知道是什麽意思啊。”
“怎麽回事?”
“哥哥喜歡班上的媛媛,上上星期媛媛生日,他還拿攢了幾個月的零花錢買了個芭比娃娃套裝給她,結果媛媛說她不喜歡哥哥,因為哥哥像女孩子,她比較喜歡小雨那樣的斯文紳士的男孩子。哥哥就和小雨絕交了。”小煦攤了攤手,無奈地說。
陳爸爸真的不懂現在的小學生了……
小雨在旁邊聽到小煦說的,更加憋屈了:“我都不知道啊。”
小煦:“你不知道的嗎?”
小雨含淚點頭。
陳恪青:“欺負人是不對的。你爸爸知不知道?”
小煦搖頭:“不知道。”
陳恪青:“這得告訴你爸爸。”
小煦糾結了,感覺會很麻煩:“必須要告訴爸爸嗎?反正……反正過段時間哥哥就喜歡別的女孩子了。”
陳恪青覺得棘手,這勿以惡小而為之,孩子的事不會是小事,現在不教,以後就晚了,小雍這真挺熊了。
陳恪青想起一件事:“對了,媛媛是誰?”
小煦坦誠告知:“你同桌。”
陳恪青:“……”
弄清了前因後果,陳恪青今天回家就把這事告訴了何笠陽
雖然真的很對不起小雨,但何笠陽聽了陳恪青講了小雍欺負小雨的經過,差點沒笑出來。
何笠陽忍着笑:“沒想到小雨還挺受歡迎的啊。不愧是我兒子啊。不過這樣不行,我得去找老邵說說他家孩子,總不能一直欺負我們小雨吧。”
陳恪青擔憂地直嘆氣:“說是要說,但是以後呢?我是發現了,小雨是文靜過頭了,你看小雍,整個兒比他小一圈,也沒打架,就把他欺負得團團轉的,你是沒看到,小雍把青椒都挑給他吃了他委屈死了都不敢反抗。雖說被欺負了,錯肯定在欺負人的孩子身上,但小雨這樣,就算小雍不欺負他,我怕他也要被別人欺負的。長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何笠陽愣了下:“什麽?小雍把青椒給他吃?啧啧。小雨不是打死不吃嗎?後來吃了沒?”
陳恪青:“吃了。”
何笠陽:“感覺這個好像不用改也沒關系……”
何笠陽其實也有點不明白小雨怎麽會是這受氣包的個性,大抵還是随他的,可不一樣的,他是有爸爸的,而且從小生活優渥衣食無憂。何笠陽想想自己小時候,自打有記憶開始,父親去世,母親單親帶着他,對他非打即罵,後來才查出來是精神方面的疾病,于是他被送去親戚家,跟踢皮球似的被人踢來踢去,把所有親戚家都住了一遍。
他很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謹慎小心地說話,因為在親戚家寄住時的習慣,後來他到了奶奶家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連冰箱都不敢開,吃飯也要奶奶招呼了才敢上桌坐下。
何笠陽把這事告訴了陸斐然。
陸斐然尴尬的不得了,一個勁兒地道歉,他是知道陸斐然這個人的,陸斐然是個有道德潔癖的人,有時候有點正義到固執了,生平向來都是個正直清白的人,卻養出個那麽熊的孩子。诶,也不一定是随陸斐然的,說不定是邵城寵出來的,瞧他那個寵孩子的模樣,不養出個小纨绔都不大正常……不過他寵老婆比寵兒子更沒分寸就是了,要是陸斐然覺得上樓麻煩,他能抱着人上樓那種。
陳恪青如臨大敵,說:“我再看看吧,這可不是好笑好玩的事,小孩子欺負人才可怕呢。會給小朋友留下很深的心理陰影的,別不當回事。”
何笠陽不由地好奇:“你怎麽知道?你應該從小都是衆星捧月吧?你受過欺負嗎……”
陳恪青看了他一眼,說:“算是吧。”
何笠陽覺得他才是被校園欺淩過的,他在沒遇到陳恪青之前經常被欺負,所以當時才特別內向膽小,就算現在改了,偶爾還是會有點慫。
第二天,陳恪青帶着小雨到了學校。
小雍見到小雨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什麽都沒說,氣哼哼地跑了。
陳恪青現在知道該和誰溝通了,去問小煦:“你哥哥是怎麽回事?”
小煦老老實實地說:“爸爸知道小雍欺負人,讓他不要欺負人,因為他欺負人,星期天我們去游樂園不帶他。”
陳恪青覺得陸斐然還算會教小孩,小煦就挺好的,為什麽小雍會那麽熊呢?
不過雖然小雍被爸爸教育過之後不欺負小雨了,但他也不理小雨了,陳恪青是覺得要松一口氣,但是小雨居然還挺失落的。
陳恪青跟着挺惆悵的。
回家以後他把這事告訴何笠陽。
何笠陽哎了一聲:“那不挺好的嗎?”
陳恪青說:“但小雨缺朋友啊,他膽子小又不敢去交朋友,和你以前一模一樣的。”
何笠陽被他說得老臉一紅,說:“都多少年前的陳年往事了你拿出來說?”
陳恪青認真地說:“小孩子之間其實最忌諱找老師和家長告狀了,他得自己變得勇敢起來……”
何笠陽點點頭,但陳恪青這樣做襯得他好像當爸當得很不稱職,随口笑道:“你這麽着急幹什麽?小雨又不是你親生的。”
陳恪青有點不高興了:“說了好幾次了,小雨就是我的孩子。”
何笠陽愣了愣,和他道歉。
你說陳恪青這從頭到尾圖什麽呢?他是浪費了十幾二十年,但他好歹還有個孩子聊以安慰,而陳恪青到頭來什麽都沒得到啊,就算現在再要孩子也已經晚了,而且陳恪青是被他強行掰彎這麽多年,以前何笠陽敢确定說陳恪青是個直男,可都那麽多年了……他們睡了那麽多次,就床上表現來看陳恪青真的還純直嗎?
不過人也不是為了生殖繁衍後代生活在世界上了就是了。
何笠陽說:“小雨現在有你當他的朋友了啊,你現在是小明哥哥,不是他的爸爸。”
陳恪青恍然大悟:“對啊。”
陳恪青以前沒空陪孩子,現在有的是空了,小雨馬上重新活潑了起來,整日裏小明哥哥長小明哥哥短的,看上去已經把和小雍那點糟心事給抛到腦後一心一意喜歡小明哥哥了。
小雨崇拜的眼睛亮晶晶的:
“小明哥哥奧數卷子考了九十六分!全班第一!”
“小明哥哥還拉手風琴!可好聽了!爸爸你聽過沒有?”
“小明哥哥字寫的可漂亮了!老師把他書法課寫的作業給評了五朵小紅花,還貼在牆上呢!老師,老師還說要讓小明哥哥出黑板報。”
廢話啊,陳恪青都三十了,回到小學就是毆打小朋友嘛。這還是他已經努力地讓自己顯得蠢一點的結果了。陳恪青一來就遇見随堂測試,第一回的時候拿捏不準,考太低怕被當成弱智,考太高也不好,故意做錯了題目,拿個中規中矩的好成績,結果還是欺負了小朋友們。
今天拿着考卷回家,小雨羨慕地說:“小明哥哥好厲害啊!老師還獎勵了他一個紅蘋果貼紙,貼在額頭上!只有考第一才能有……我都沒有拿到過。”
何笠陽愣了下,想象老師要給陳恪青額頭上貼紅蘋果貼紙是個什麽場景,差點沒笑出聲。
陳恪青難得露出了幾分窘态:“小雨……”
小雨還在繼續說:“小明還收到了女孩子的情書!她們還送零食給小明哥哥。”
陳恪青擡着頭看何笠陽,下意識說:“我沒收。”
頓時兩個人都有點尴尬。
何笠陽私下問他:“你跟我解釋收沒收幹嘛?”
陳恪青甩鍋說:“你以前太喜歡拈酸吃醋,我都成習慣了。”
何笠陽嗤笑:“哈?還怪我了?就算是以前我也不可能吃八歲小女孩的醋啊,太好笑了……”
陳恪青很是窘迫:“……”
何笠陽覺得太逗了,追問:“都誰給你寫情書啊,小蘿莉萌不萌啊?”
陳恪青一聽,好生頭疼地說:“就是那個媛媛。”
何笠陽一下子還沒想起來:“媛媛是誰?”
陳恪青啧了一聲,給了他一個不悅的眼神:“你什麽記性啊。就是讓小雍生氣欺負小雨的那個女孩子。”
何笠陽笑崩了:“那小雍呢?”
陳恪青一臉冷漠:“改欺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