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宮妃記
作者:姚桉桉
文案
這是一個主子幹了壞事,被主子拿來頂鍋的小宮女,勾搭了皇帝,最後将主子反炮灰了的故事。
所以這篇文的名字叫做《宮女成妃記》,簡稱《宮妃記》。
注意
1、男主非處,女主當然不可能是非處;
2、這是一個文風比較歡樂的文,且比作者其他的古文稍短,大概四十萬字左右;
3、作者玻璃心,且三觀早已定型,若有想拯救作者三觀的,請放棄并點叉,作者不接受三觀及人身方面的攻擊;
內容标簽:宮廷侯爵 穿越時空 宮鬥
搜索關鍵字:主角:南玉 ┃ 配角:皇帝(朱晁) ┃ 其它:宮廷
☆、第 1 章
? 南玉在聽到與自己交好的宮女茉莉兒告訴自己,漪蘭殿的何才人身上見紅,大概要小産的時候,她正在對着儀瀛宮裏的一株牡丹花發呆。
大湯的牡丹天下聞名,尤其以洛京更甚。而大湯的戚貴妃娘娘尤愛牡丹花,所以儀瀛宮裏種滿了品種齊全的各色牡丹花。南玉是儀瀛宮裏照顧牡丹花的宮女。
南玉只來得及在心裏罵了一句“卧槽,果然會如此”,然後便扔下手上的剪刀“倏”的一聲往儀瀛宮外跑去,只留茉莉兒在後面喊道:“喂,南玉,你去哪裏?”
南玉當然沒空告訴她,她得馬上找人去救命。
南玉去的地方是薛賢妃的甘泉宮。
薛賢妃是仙逝的薛皇後的嫡親妹子,據聞今上朱晁與先後鹣鲽情深,先後在的時候,六宮粉黛無顏色,三千寵愛在一人。但薛皇後這個人命短的很,運氣也不夠,今上登基後,她做了不足一個月的皇後便挂掉了。
然後今上便将長得像先後的薛賢妃禮聘入了宮,大約是做個替代品的意思。
南玉跟薛賢妃當然沒有交情,跟她有交情的是薛賢妃身邊的大宮女。
南玉跟大宮女是同鄉,是六歲前一起在鄉下玩泥巴,六歲時一起被賣進當時的中書令府中當丫頭,等中書令被抄家滅族之後,又一起被沒入掖庭當宮女的那種交情。一直到掖庭之時,南玉還跟她做了三年的左右鋪。
南玉前世裏有句歌詞是這樣唱的“睡在我上鋪的兄弟”,這句歌詞運用到這裏,那就是“睡在我左鋪的姐妹”。總之一句話,交情杠杠的。
大宮女有個十分“霸氣”的名字,叫碧池,自從這個名字誕生之後,南玉一直致力于慫恿大宮女另改一個名字。
那時候大宮女十分不解的問她道:“為什麽,我覺着這個名字挺好聽的啊。”
南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卻沒辦法告訴她,在南玉呆過的另外一個世界裏,“碧池”是個罵人的詞。
當然,碧池這個名字并不是大宮女原本的名字,正如南玉這個名字也不是南玉原本的名字一樣。
南玉原來的名字叫做李招弟,一看這名字就知道是取名的親爹對她有着怎樣的期許。南玉的運氣不錯,後來果然被她招來一個弟弟,不過是庶弟。在完成了招弟的使命之後,她自然也就沒什麽作用了,所以被親爹換了五兩銀子去給兒子賣肉吃。
這個世界無論是世家勳貴裏頭的貴女貴婦人還是宮裏的妃嫔們,仿佛都十分熱衷于給人改名字。南玉被賣進中書令府中的時候,府中的相公夫人嫌棄她的名字不夠高大上檔次,所以改了個名字叫執畫,進了掖庭,又被管教麽麽改了個名字叫侍茶,後來被分到常婕妤身邊伺候的時候,又改成了栖梧。栖梧這個名字十分明顯的表達了常婕妤的野心,但一般會這麽直晃晃的表達自己的野心腦子又不大靈光的人,都十分短命,所以最終常婕妤死了,南玉又到了儀瀛宮。戚貴妃不喜栖梧這個名字,然後又改成了南玉。
所以在南玉短短的十六年生命裏,已經經歷了招弟、執畫、侍茶、栖梧、南玉五個名字。
碧池原來的名字叫做李小花,中間改過多少次名字暫且不論,總之等到她去了薛賢妃身邊伺候的時候,薛賢妃就給她改了這個“霸氣”的名字。
碧池姑娘在宮裏是個十分特殊的存在,這種特殊不在于她是被皇帝上過的女人,也不在于她被皇帝上過卻還仍是個宮女,而在于她被皇帝上過至今還是個宮女但卻一直好好的活在了這後宮裏。
這事情發生在鬥争激烈的後宮裏,是多麽不可思議的存在啊!
所以在南玉的心裏,“霸氣”的碧池小姐一直是偶像。
南玉去到甘泉宮的時候,碧池正在叉着腰指着手訓斥一個沒将地掃幹淨的小宮女,遠遠的就能看見空中飛舞着她噴灑出來的口水雨,小宮女跪在地上欲躲不敢躲的。
南玉到的時候,碧池對小宮女的訓斥大約正值尾聲,揮舞着手指對小宮女道:“趕緊重新去掃一遍,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養着你們吃幹飯的。再有下次,直接将你們送到掖庭宮去。”說完揮了揮手讓小宮女下去。
然後一轉頭,便看到了腳步匆匆的往甘泉宮裏面進來的南玉。
碧池蹙着眉頭看着她道:“每次你來都沒好事,心情不好,看到你更煩了。說吧,這次又有什麽事。”
南玉握住她的手,因為來的時候走得太急,她甚至還喘着粗氣,一邊喘氣一邊道:“我這次絕對不是來麻煩你,而是來跟你生死道別的。最早天黑之前,最遲明天早上天亮之前,我大約就要去跟閻王爺作伴了。”
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硬生生将自己逼出眼淚來,然後一邊淚眼蒙蒙,一邊依依不舍的看着碧池道:“其實我無親無故的,死了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唯一舍不下的也就只有你。你千萬不要千方百計的來救我,也不要顧念姐妹之情,我死了也就死了,讓我孤孤單單的去了。我死了你也不要傷心,也不用想我,更用不着為我報仇,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說到這裏,想到生死未蔔的明天,心裏一酸,然後大顆大顆的眼淚用不着借助外力就流出來了,邊哭邊道:“嗚嗚嗚,我才十六歲,人生漫漫還這麽長,沒了我的陪伴,你該多麽孤單多麽寂寞啊,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死啊,比起跟閻王爺作伴我更想跟你作伴啊,我還想陪你到天荒地老啊,可是我怎麽就要死了呢,嗚嗚,碧池我真的不是讓你來救我的……”
碧池聽得眼睛一沉,她也沒去管她話裏亂七八糟的語病,拉了她道:“你跟我來。”說完拉了她出了甘泉宮,躲到一處假山後面避着人,然後才問道:“說吧,出了什麽事。”
南玉這才收了哭腔,然後字句清晰的将事情說了出來:“漪蘭殿的何才人今天見了紅,情況好的話大約會小産,情況不好的話大約會一屍兩命。”
碧池挑了挑眉看向南玉,所以呢,事情的重點是在哪裏?
南玉接着道:“我今天早上按戚貴妃的吩咐給何才人送了一鍋雞湯。”
碧池氣得直接在南玉頭上拍了兩巴掌,她想到南玉闖禍,但沒想到她闖的是這麽大的禍。她恨鐵不成鋼的罵道:“蠢貨,你在宮裏呆了不是一年兩年了,而是六年了,這種時候宮裏連螞蟻都恨不得離何才人遠遠的,你還端着雞湯往何才人身邊湊,你是嫌命長了。”
南玉不滿的駁道:“那我有什麽辦法,我一個當宮女的,主子吩咐的事情難道還能不辦不成。”
碧池氣道:“傻子,你不會中途裝作摔一跤将雞湯摔了,回去就跟戚貴妃請罪,戚貴妃再黑心也不至于為這個要你填命。”
南玉道:“你以為我不想,戚貴妃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我就算摔了這一次,難道戚貴妃還不能讓我送第二次。”
南玉當初跟着常婕妤時,常婕妤恃寵而驕将戚貴妃得罪得太狠,連帶着她這個她身邊的大宮女都沒好果子吃。常婕妤死後,戚貴妃将她要了過來,擺明了是沒安好心的。
南玉頓了頓,垂喪着頭繼續道:“其實送之前我找了只懷孕的母貓試過了,那雞湯根本沒毒。我送到何才人宮裏時,也已經暗示過何才人了,這雞湯不能喝,誰知道還是出了事。”
碧池嘆了一口氣。
這後宮裏的事情從來都是鬧不清楚的,不管那鍋雞湯有沒有問題,也不管何才人有沒有喝那鍋雞湯,總之最後何才人小産的因由都會歸結到那鍋雞湯上,謀害她的人自然就是送湯的南玉,幕後的主謀不會是身為南玉主子的戚貴妃,而必定是南玉受了別的妃嫔的指使想害了何才人的肚子,順便嫁禍給戚貴妃。
誰讓戚貴妃是尚書仆射兼太傅戚弘的女兒,誰讓戚貴妃是戚太後的親侄女,誰讓現在掌管後宮的是戚太後呢。
不管怎麽逃,南玉這次的黑鍋都是背定了。
碧池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裙,看了一眼南玉道:“你等一下我。”說完轉身進了甘泉宮。
南玉自然知道碧池是去求助薛賢妃了,這宮裏若說還有誰能與戚貴妃分庭抗禮的,也就出自大将軍府,身為先後之妹的薛賢妃了。
碧池進去的時候,南玉便在甘泉宮外來來回回的走去的等。南玉忐忑得臉上都在冒汗,她也怕薛賢妃不願意為了她這個宮女去得罪戚貴妃。說到底,她還是很怕死的。
而後過了不到一刻鐘,碧池重新從甘泉宮走了出來,看着南玉道:“今日是先後的忌誕,當年聖上與先後相遇于太液湖,所以聖上每年的這一天都會往太液湖。”
南玉聽得微微有些愣住,而碧池則深深的看了南玉一眼,繼續道:“戚家勢大,又有太後娘娘在後宮,娘娘不能為你去得罪貴妃,能救你的只有聖上。”
都是在宮裏混日子的人,有些東西不用說得太明白就能知道是什麽意思。
不管怎麽樣,這總是一線生機。
南玉雙手握住碧池的手,十分鄭重的道:“碧池,等我飛黃騰達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碧池抽出自己的手拍了她一下,道:“報答就不用了,你以後別來煩我就謝天謝地了。”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別真的死了,否則我可不會為你收拾。”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多少有些難過,又不願在南玉面前露出這種情緒,說完便轉身回了甘泉宮。
而南玉也沒時間說什麽,跟着也轉身跑了。
碧池回身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跟着嘆了口氣,然後才繼續往甘泉宮裏走。
☆、第 2 章
? 南玉從甘泉宮出來,外面已經是暮色沉沉,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分。有掌燈的小宮女提着八角宮燈沿着曲尺廊庑将廊下的燈籠點上蠟燭。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在去進行勾引皇帝這件大事之前,南玉至少應該回去換一件漂亮的衣裳,梳一個好看的發髻,畫黛眉、貼花钿、點面靥,再想一個別出心裁的偶遇,最好讓皇帝一眼就不能忘懷。
當然這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南玉不敢。
她可以想象得到,只要一踏進儀瀛宮的大門,迎接她的或許就是勒脖子的繩子,然後死之後會被人做成畏罪自殺的假象,哦,她一定還會留下一封遺書,用來指證這宮裏除戚貴妃之外的某一位嫔妃是害了何才人的孩子的主謀。
再或者她會被人押往三堂會審的現場,等待自己的,是證據充足的陷害。
所以南玉沒有回儀瀛宮,她甚至不敢走人多的大路,而是選了一條人跡罕至的的小路。
從甘泉宮到太液湖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加上南玉一路上躲躲藏藏,等走到一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月亮從東邊升起來,挂在簇簇開滿桃花的樹枝上,月光皎皎,光輝鋪灑了南路所走的一路,哪怕沒有燈籠,南玉也不怕摔跤。
暮春時節,晚上的天氣還有些冷,南玉搓了搓手,再緊了緊身上的衣裳。
前面就是太液湖,晚上的太液湖顯得格外的安靜,池邊綠柳拂風,湖面上的荷葉鋪着皎潔的月光,一眼望去仿佛一望無際……顯得格外的大,大得讓南玉突然想起……她怎麽忘記問碧池皇帝今晚會出現在太液湖的什麽方位了。
她正暗惱自己失算之時,卻有燭光從太液湖的另一邊照過來。南玉擡眼望過去,便看到有一人背手從太液湖邊的鵝卵石路上緩緩往她的方向走來。星月光輝映襯下,讓人覺得豐神俊秀,龍章鳳姿。
南玉見過他,在永寧宮的斓月殿裏,她進去給他和常婕妤奉茶。
當初她雖然得常婕妤的信任,但一般在他來斓月殿的時候,常婕妤卻并不愛讓她在屋裏伺候。她的模樣在宮女裏頭長得太過有些好,是那種站在宮女裏頭能鶴立雞群,跟一衆妃嫔站在一起也不會泯滅于衆的那種好。
南玉知道常婕妤的忌諱,一般也不愛往前湊。只是那一次,負責奉茶的另外一個宮女突然說內急,然後将茶水塞到她手裏便跑了,南玉不敢幹晾着裏面的兩位尊貴人連茶都沒得喝,更不敢讓常婕妤出醜,要知道常婕妤的脾氣可不大好,只能硬着頭皮端着茶水進去。
那一次他從她手裏接過茶碗時,突然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在那之後,她便在常婕妤跟前失寵了,那位突然內急的宮女越過她成了常婕妤最寵信的宮女。
皇宮裏向來都是這樣,明争暗鬥從來不止發生在後宮妃嫔裏。
再後來,常婕妤失寵,再再後來,她被戚貴妃給滅了,再再再後來,戚貴妃将她要到了自己宮裏。
戚貴妃雖然喜歡以折磨她為樂,喜歡看她要生不得要死不能(實在是很變态的樂趣),但跟常婕妤一樣喜歡防着她,所以他雖然來儀瀛宮比去斓月殿來得更勤,但南玉卻再沒有見過他一次。
不過比起說認得他的臉,首先讓她一眼認出他的,則是他身上的穿戴。
赭黃①文绫袍,上繡十二章紋,白玉雙配,金镂玉鈎褵。全天下敢這麽穿的,只有龍椅上的那一位。
他的身後還跟着一位穿绛紫圓領袍的內侍,另有提着八角宮燈的着青色圓領袍的內侍二三名。
南玉見到來人後的第一個動作是條件反射性的躲到了旁邊的一處假山裏,躲進去之後的第一個念頭是我為什麽要躲?第二個念頭是在心裏贊嘆果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連老天都要助她。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順便将紗衣長裙裏面裹着的诃子②往下拉了拉,露出好看的兩個半圓。
她甚至連自己怎麽出場都想好了,她就往太液湖邊一跪,捂着胸口嘤嘤哭幾聲,然後引着皇帝自己往她跟前來。當然,哭的姿态一定要楚楚可憐,哭的聲音一定要婉轉,她甚至想好了要将自己最好看的左半邊臉對着他的方向,脖子要伸長,要在月光的映襯下,讓脖子顯出最優美最好看的弧度。
這種時候,按照一般的情景發展,皇帝一定會來問她“是誰”“為什麽在這裏哭泣”之類的。
然後她就告訴她,她曾經受過先後的恩,今日是先後的忌日,她想起先後,于是傷心不能自抑,然後便在這裏哭之類的(這理由聽起來雖然很扯,但美人的話再扯都是有可信度的)。
她從假山裏走出來,假山口外面正好長了一株牡丹,嬌豔的牡丹花含苞怒放,花蕊上甚至還帶着夜晚的露水。她想了想,順手将牡丹花折了下來,绾在自己的左側發髻上。
然後她拍了拍手,準備繼續走出去。結果這時,有一個聲音卻突然傳來:“什麽人,出來。”
那聲音清朗中帶着低沉,是個很好聽的男聲。
南玉還在想這麽快就被人發現了,結果另一個聲音卻又飛快的傳進她的耳朵裏,那人說:“聖上饒命,奴婢不是有意驚擾聖上的。”是一個很婉轉很好聽的女子的聲音。
南玉聽到不對勁,馬上重新閃回假山裏。
南玉扶着假山露出一個頭往外看,然後看到皇帝的面前已經跪了一個人,而且毫不意外的是一個女人。
那人側身對着她,雖然看不清楚,但綽綽約約可以看到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因為那人的左側臉十分漂亮,穿着杏黃色的齊胸襦裙,皎月星輝之下,脖子露出一個優美的好看的弧度,大片赤裸的肌膚在月光映襯下也越加的細膩白皙,胸前的束帶将胸口上的兩個球勒出豐滿的兩個半圓,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伸手去耍流氓。
南玉不認得那女子,但一看就知道是哪一宮的宮女。
南玉聽到皇帝隐約問了什麽話,大約是“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之類的。
然後那女子回道:“奴婢以前是紫宸宮侍奉先後的小宮女,先後在時,奴婢曾得過先後的恩惠。今日是先後的忌日,奴婢本事打算在這裏祭拜先後的,卻沒想到沖撞了聖上,請聖上恕罪。”
南玉聽得罵了一句“靠”,敢截姑奶奶的胡。
還有走到太液湖來祭拜先後,要不要這麽扯?誰信你誰傻子。
南玉猶豫了幾番,到底不敢上去将那宮女扯下來,然後自己上。垂喪着氣,然後将腦袋重新伸回來,躲在假山裏靠着假石坐下來,然後便不斷的嘆氣。
難道真的要等死嗎?可是不等死又還有什麽辦法?
南玉将後腦勺不斷的往石頭上碰,碰了好半會,終是沒想出自救的辦法來。于是她又将頭伸出來往外看,結果這時候那宮女和皇帝都不在了,大約是找地方野合去了。
南玉心裏十分恨皇帝不争,這麽跛腳的理由他居然都信了,果然是色令智昏,還有在你死了的老婆的忌日裏跟宮女玩野合,要不要臉。
就算你要搞野合……你來找我呀!
南玉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那種掉進了河裏我不會游泳,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個救生圈,結果這個救生圈卻被別人搶走了的心情,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沒辦法體會的。
雖然不甘心,可南玉也只能從假山裏走出來。然後晃晃蕩蕩的走了不知多久,然後卻到了一座宮牆前。
南玉在宮裏呆得久了,對皇宮熟悉,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宮牆旁邊有一顆杏花數,正是杏花開放的時節,月光下杏花簇簇擁擁挂在枝頭,空氣中傳來杏花的淡雅香氣。
南玉站在杏花樹下,擡頭用手指點着下巴望了望,然後雙腳往上一跳,順手抓住一個枝幹,然後便順溜順溜的爬到了樹上去。爬樹時晃動了樹枝,杏花紛紛的往下掉。
等她終于爬到有宮牆高時,南玉一手挽着樹幹,轉着頭往宮牆外面看去。
這座宮牆的外面,便出了禁宮的範圍。若是她能足夠幸運,從這座宮牆翻出去,一直往西走,過了麟德殿,能夠躲過金吾衛的查探,出了皇宮的九仙門,然後她就自由了,再不用擔心受怕,也不用擔憂會沒了命,更不用忍受戚貴妃各種慘無人道的折磨。
可是這種念頭,也就只能想想就好。若是她真的這麽幹了,只怕她還沒翻完牆,就會被外面巡視的金吾衛射成了一個刺猬,這種方法,不會比她現在想個辦法回去毒死戚貴妃更容易。
南玉嘆了口氣,果真是她要命該絕于此。
于是她回過頭來,扶着樹枝從樹上慢慢下去,結果就在她爬到一半時,一個尖銳娘炮的聲音突然從下面傳上來,斥道:“什麽人,還不快下來!”
南玉被人一吓,腳上一滑,驚呼了一聲,然後從樹上摔下來。
南玉摸了摸後腦勺。地上是草地,摔下來其實并不怎麽疼,只是腦袋被震得有些昏昏頓頓的,但這不妨礙她睜開眼睛看清楚來人,然後他便看到了原本該跟小宮女搞野合的那個人出現在了這裏,背着手垂身而立,身姿挺拔,龍章鳳姿,鳳眼上的眉毛挑了挑,仿佛是疑惑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仿佛是在對她的出醜無聲的嫌棄。
而說話的則是他身邊那個穿绛紫色圓領袍的內侍。
南玉的第一個念頭是,果真是銀樣蠟槍頭,野合這麽快就玩了;第二個念頭是,撲上去,撲上去,撲上去……然後她就撲上去了。
她雙手抱着他的脖子,雙腿夾着他的腰,為了怕他将她扔下來,她抱他的手和夾他的腿都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氣。然後她的嘴巴湊到他的臉上,胡亂的親過去。她沒什麽技巧,親得也毫無章法,嘴巴、鼻子、眼睛、臉頰,嘴巴貼到哪裏親哪裏。
那個穿绛紫圓領袍的內侍大概被她的膽大吓住了,張大了嘴巴用手指着她,說了半天的“你,你……”
朱晁有一瞬間的怔愣,當然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況都不可能還保持鎮定的。
然後他将她的腦袋推開,接着眉目輕佻的笑了笑,道:“原來是只野貓,好烈性膽大的母貓兒!”
他頓了頓,眼角上翹,那雙顯目的鳳眼顯得越加的風流,又接着道:“不過,朕喜歡。”
說完抱住她的腰,帶她到牆上,用力的壓着她,一只手仍放在腰上,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後腦勺,反客為主。
☆、第 3 章
? 朱晁躺在床上,吃飽喝足後的人顯得有些餍足,舔了舔因為流汗也顯得有些幹涸的嘴唇,喉結滾動了幾番,仿佛是在回味剛才那只小貓兒帶給他的餘韻。
那只熱情的野貓兒此時在趴在他的胸口上,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另一只在他胸口、腰側、肚皮上摸來摸去的,顯得十分忙碌,而她的嘴巴則是咬着他胸口上的那一只小豆豆,或咬或含或舔,十分的放肆。
其實皇帝并不喜歡跟人太親密,也不喜歡出汗,兩個人貼在一起汗水黏黏的,讓他有些不好受,但此時他卻有些舍不得推開這副滑膩膩的身體。
他将手放到她的腰側,那種光滑的、細膩的、又略帶着微燙的手感,十分的令他流連忘返,還有她胸口的兩個半圓故意蹭到他身上時,那種柔軟細膩又彈性十足的觸感,讓人舒服得簡直想罵娘。
而皇帝也确實低聲罵了一句娘。
過了一會,身下的那只小貓兒突然放開了他胸口的小豆豆,接着雙腿一跨,坐到了他的腰上,彎腰雙手扶住他的肩膀,然後嘴巴又回到了他的臉上、鼻子上、眼睛上、耳朵上、甚至是脖子上,胸前白膩光滑柔軟的兩坨肉還故意的蹭着他的胸口,還有雙跨間的那個地方,也是蹭啊蹭的。
這種情況下,他若是不幹點什麽,都簡直不是男人。
于是他扶着她的腰,翻身将她壓到了身下,一邊去咬去啃她的嘴唇,另一邊用力去抓她胸口上那兩坨白花花的肉。
這副身體看着消瘦,但這個地方卻十分有肉。
而身下的人也一點不知道害臊,馬上十分配合的伸腿夾住他的腰,腳跟還故意蹭到他的尾椎上,讓皇帝這種歷盡千女的人都忍不住顫了顫。
而在這樣的時刻,南玉甚至還能十分冷靜的想着,搞定他,搞定他,只要搞定了他,我的命就保住了。
南玉這種人吧,連她自己都承認,為了活下去,是可以沒廉沒恥道德淪喪無節操無下限的。對她來說,什麽都不重要,活下去才最重要。
所以當皇帝抱着她繞過內庭的曲廊池閣,一路将她從宮牆前抱回紫宸宮的,然後扔到這張巨大的龍床上,南玉都還能面不改心不跳,完全忘記這對自己來說基本上還算是個陌生的男人,然後跳起來利索流暢的脫掉他的衣服,然後再脫掉自己的衣服,然後再次将他撲倒。
紫宸宮的床很結實,只怕整個大湯都找不出比這個更結實的床了。可是此時這張結實的大床上,随着床上兩個纏繞在一起的身體的劇烈動作,還是必不可免的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
站在房門外面的張德公公手拿着拂塵,悄悄的打開半指寬的門縫往裏面瞧,只綽綽約約的看到裏面的金黃的紗帳搖搖曳曳,仿佛随時都要從床頂上落下來,他側轉頭支起耳朵來,聽得床板咯吱咯吱的,還有另一種令人耳紅心跳的聲音。
張德将門重新關上,然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半是喃喃自語的道:“戰況激烈呀!”
說着想到在禦花園時,那位狂野奔放直接往他家主子身上撲的宮女,又不由小小的擔心,聖上在裏面可不會吃虧了吧。
想着眼睛撇到旁邊的小內侍正紅着臉伸長了脖子也想往屋子裏面瞧,張德見了拿着手上的拂塵往他眼睛上揮了揮,道:“去去去,瞧什麽瞧。”
小內侍臉上的表情一斂,重新低眉貼耳站直了身子。
張德收回拂塵,正想支起耳朵繼續聽,結果這時候卻遠遠看到一個穿緋色齊胸襦裙梳高髻的宮女領着兩個提燈籠的小宮女匆匆的往這邊過來。
直等到宮女們走近了之後,張德這才打起笑容來,笑着道:“喲,玉槿姑娘啊,什麽風将姑娘您給吹來了。”
緋衣宮女微微給張公公行了個禮,道:“公公,聖上可在裏面,奴婢有急事要禀報聖上。”
張公公道:“聖上倒是在裏面,可如今在辦事兒呢,姑娘有什麽事明日再來禀報吧。”
緋衣宮女繼續道:“還請公公通融,奴婢是真有大事要禀報。漪蘭殿的何才人今日下午見了紅,娘娘帶了太醫親自過去看,但到了晚上,何才人還是小産了。何才人身邊的宮女指證,何才人是喝了娘娘宮裏的宮女南玉送過去的雞湯才小産的。娘娘為避嫌,本想将南玉先行看押起來過後查清楚真相,結果發現南玉卻不見了。南玉是儀瀛宮的宮女,娘娘身帶嫌疑不好發話,她又不敢勞動太後她老人家,如今只等着請聖上示下。”
緋衣宮女說的娘娘是戚貴妃娘娘,她是戚貴妃身邊的大宮女。
張公公聽得眉毛都不動一下,心裏卻道,可不是不見了,人家現在可在聖上的被窩裏頭。玉槿繼續道:“公公,子嗣可是大事。”
張公公道:“再大的事也大不過聖上的事,玉槿姑娘,你是知道聖上的性子的,我就是有幾個腦袋也不敢這時候去打擾聖上。”萬一他這時候沖進去,讓聖上他老人家軟了怎麽辦。
也并不是張公公不将何才人肚子裏的孩子當回事,而是他深深了解皇帝的性子。皇帝的性子說得好聽是沉穩,說得不好聽那就是薄涼無情。
皇帝登基三年,至今只有王昭容所出的大皇子一個子嗣,這唯一的皇子還是個身體殘缺的,因此并不得皇帝的喜愛,可就是這樣,也沒見皇帝什麽時候對子嗣的事情擔心一下。這幾年後宮無緣無故沒了的孩子不知多少,傳到皇帝的耳朵裏,也沒見他皺一下眉頭。
何才人沒了孩子這種事情,絕對沒有皇帝寵幸現在這個宮女重要。
玉槿也知道張公公不會替她傳這個門,反正掉的又不是她家娘娘的孩子,玉槿也沒多擔心,于是聽到張公公的話,馬上又笑着調轉了話頭,道:“是奴婢為難公公了。”說着往屋子裏面望了望,隔着窗紗綽綽約約只看到裏面不停晃動的金色帳子,還有時不時傳來的床板咯吱聲和女子嬌媚的呻吟聲。
玉槿轉回頭來,重新笑着問王公公道:“不知裏面伺候聖上的,是哪一宮的主子?”
張公公也不介意告訴她:“并不是哪一宮的主子。”
不是主子那便是宮女了。玉槿怔了怔,接着蹙緊了眉頭,道:“公公,這可不怎麽合規矩。”
張公公呵呵了兩聲,不道:“這種時候,你跟聖上講規矩去,聖上就是規矩!”
玉槿蹙緊了眉頭,沒再說什麽,跟王公公客套了幾句話,接着便走了。
張公公沒将她當回事,繼續支起耳朵聽裏面的動靜。聽了一會嘆了一口氣,可憐他們這些挨了一刀的人,白聽一場春宮,也沒器官來反應。
張公公繼續站了一會,接着有個穿綠色圓領袍的內侍匆匆走到他面前來,對他打了個千,笑着喊了一聲:“公公。”
張公公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綠袍內侍繼續道:“剛剛玉槿姑娘找到奴才,打聽聖上今日是哪一位姐姐伺候的,可有新宮女被提拔到了禦前,或者聖上最近可有常叫哪一位姐姐前來伺候。”說着還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金燦燦的東西來,繼續谄笑着道:“玉槿姑娘還給了奴才這個。”
張公公清楚玉槿大約以為聖上寵幸的是禦前的那位宮女,所以拐着彎的打聽呢。他又望了一眼綠袍內侍手上的那片金葉子,又在心裏道,出手倒是大方。
張公公問他道:“那你是怎麽回的?”
綠袍內侍道:“奴才跟她道,奴才不是近身伺候聖上的,聖上的事奴才可不大清楚,不過奴才聽說,聖上最近倒是常去太液湖。”
張公公撇了他一眼,道:“算你聰明。”
綠袍內侍眯着眼睛笑了笑,接着将手上的金葉子雙手奉上,道:“公公,那這金葉子……”
張公公道:“既然是給你的你就拿着吧。”
綠袍內侍道:“那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