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是他

沈風一時尴尬,又聽車夫那番話,更是燙耳至極,聞言恍惚着點頭,繼而着急忙慌地轉移話題。

“連昭,他們冤枉我們殺了沈風,可有什麽證據?是何人親眼所見,當夜不是都死了麽?”

“有人所見。”

“是誰?”

“施針人。”

這麽一想,當夜最有可能存活的,确實只有失去蹤跡的神秘施針人。若他還活着,為我們以證清白,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而他出身唐門,極有可能與唐門有關。

連昭撕斷繃帶擦拭沈風的傷口,見沈風吃痛,便放輕動作。旋即撣了藥粉,複又一層層細心包紮,他動作輕柔,眼眸低垂,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微呼扇,像是徐然飄動的柔順羽毛,輕輕撓在沈風心間。

“傷口不可碰水,上了藥粉略有灼癢,你可要忍着,不準手撓。”

“吃食上,亦有忌諱,清淡忌葷腥,近日,我會嚴格替你把控。”

連昭連聲叮囑,朱紅豔麗的唇一張一合,沈風不知自己聽進了幾句,滿眼目光落于他身,竟有些失魂,仿佛被什麽殊麗之色迷惑一般。

少年褪去青澀,舉手投足皆是沉穩利落,精致漂亮得像極了文人墨客筆下的丹青畫中仙,豔而不俗,俊而不凡。

正沉迷盛世美顏無法自拔,忽覺腰間一痛,沈風倏然轉醒。

“連昭你臭小子!這是嫌我身上傷不夠多是吧?”

連昭聞言不語,眸子卻越發深沉,未幾,他牽起沈風的手,于沈風始料未及下,埋頭張嘴,在沈風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沈風猛甩幾回,他咬緊牙關,就是不松口。

待他松嘴,沈風手臂上已深印了一口整整齊齊的牙印,那印烏中帶紫紫中帶紅,沈風兩頭看了看,胸腔頓時一陣積怒。

“連昭!你瘋了!咬我做什麽?”沈風喝道,雙目随之瞪大,企圖有一絲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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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昭露齒一笑,眉眼盈盈,如同雨後露下的朝陽花,沒由來,令沈風想起了大師兄,他一時晃神,不由脫口而出“大師兄”三個字。

聽罷,連昭臉色一變。

沈風噤聲已來不及,連昭重重哼了聲,一股腦将藥瓶繃帶扔沈風身上,扭頭出了馬車,沈風探頭追看,見他側坐頂棚,臉朝另處,留給沈風一個堅定而拒絕的後腦勺。

“阿昭?”

沒人理。

沈風嘆了口氣,默默坐回車中。

馬車一路颠簸,天色漸黑,至戍時,他倆才到偃師,離無方城甚遠,暫能做停留。到客棧要了一間上房,連昭便匆匆進屋,臨了扔給小二一句“半炷香後送桶洗澡的熱水”。沈風尾随他進去,差些被他大力合上的木門砸個滿臉,摸摸險遭門夾的鼻尖。沈風聳聳肩,進屋關門。

屋內,連昭連灌幾杯涼茶,掃沈風一眼,扭過臉去。察覺沈風靠近,他又長腿一揚,大步流星走至床榻邊,掀被鑽入,把自己捂得結結實實。

“……”

真不知道他這怪脾氣随誰。

沈風喝了杯水,猶豫再三,柔和語氣,道:“阿昭……”

連昭兇巴巴:“幹嘛!”

沈風擱下茶盞,“你能梳洗後脫了外衣再睡麽?在外多日,衣服估計攢了一層泥灰,你這往上大字一躺,我今夜還怎麽睡?”

連昭回身瞪他,“沈風!你能不能有點兒眼力見兒,我不開心!我現在不開心!”

沈風被他堵了後話,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他推被翻身,整個人坐直身面對沈風,目光灼灼卻不失凜冽,可沈風卻從他聲音中聽出幾分哽咽。

“一走多年,你想過我沒有?你來看過我沒有?瘋人嶺又不再是霧山,有多寂寞啊。都走了,你也走了,我獨自居住山中,你可知我多想你。

“可你一回來便裝作不認識我,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麽,你以為我認不出來你麽?你這副欠打的樣子,誰還學得來?我心知你和連無敵青梅竹馬,可我不是他,我是明……我是連昭,不是連無敵!”

他劈頭蓋臉砸下一通話,沈風卻快準狠地抓住了一句重點——他讨厭像他爹。

沈風打斷咆哮如雷的連昭,“阿昭,這些年不去見你,我深有苦衷,至于你和大師兄,你們是不同的人,我從未将你們混為一人,只是……”

他怒道:“只是什麽!”

沈風嘆了口氣,“只是大師兄屍骨未寒,我如今仍是不甘心,日有所思,便将你錯認了。”

他胸膛劇烈起伏,須臾才平複,他冷言道:“不準你思!”

沈風滿頭霧水,“啊?”

他臉色微紅,“我是說,連無敵好着哪,不需要你思,他若真是為人所害,自有我替他報仇血恨。”

沈風恍然點頭。

此時,門口響起叩門聲。

小二的聲音傳來,“客官,熱水已備好,可需我給二位送來?”

連昭道:“進來吧。”

聞言,沈風将屋門打開,兩個小二相繼将熱水倒入屋內浴桶,片刻,便将一桶灌滿,小二離開後,連昭上下打量沈風一番,看得沈風心裏直發毛。

須臾,他道:“脫衣服。”

沈風滿臉疑惑,他解釋:“解毒。”

沈風問:“何毒?”

他搖搖頭,“未知,但不解會死。”

言罷,沈風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脫衣入桶。連昭果真很了解他,心知他怕死,就捏着死穴拿捏他。不想,連昭見沈風赤/身,竟又紅着耳根背過身去,袅袅熱氣間,氤氲了沈風的雙眼。

近日,連昭多次紅臉,沈風又見他這般,一時來了興趣,“你我師徒有何忌諱,來來來,我們一塊兒泡澡。”

說着,沈風便去抓他的手。

連昭向後一躲,沈風噗嗤笑出聲,“你還害羞什麽,你小時候哪處我沒看過?你裹褲都是我給你買的,再說,咱倆都是大老爺們兒,怕什麽,還有誰吃了虧不成?”

連昭低聲嘀咕了一句什麽“你要吃虧”,奈何細如蚊聲,沈風未能聽個清楚,他便閉口不言。沈風連連追問,“你方才說了什麽?”

“別說話,背過去,解毒要緊。”

見他脖頸飛快爬滿羞澀,沈風憋笑轉身。聽聞水聲,連昭回身,雙手擱在沈風肩頭,卻不許他扭頭。

瞧他神神秘秘,沈風倒覺得十分有趣。不多時,不知連昭在水中放了什麽,一時間熱水沸騰,沈風卻絲毫不覺水溫上升,旋即,一桶水漸漸變作墨色,不知為何,沈風此間尤其想回頭,可連昭早有預料,他強力锢住沈風腦袋,以防沈風突然偏頭。

“連昭。”

他低聲道:“噓,別說話。”

不知他在做什麽,沈風心中難免擔憂,可他似乎并不想沈風看他,沈風也只好憋着,待他替自己解毒結束。

解毒過程并無絲毫痛苦難受,卻尤為難熬,時如白駒過隙,奈何此時此刻一點一滴過得難以煎熬,滿室靜寂,餘下沈風二人均勻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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