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恩仇

秦長風離開前感覺背後總有人跟着,但念及白飒昨夜的話,沒有仔細勘察,急急回了宮。

曲晖做夢都沒想到,只是一次當值,換回了這麽好的一個機會。

他右衛揚名立萬,壓左衛一頭的機會來了。

次次是那白飒拔得頭籌,他早恨得牙癢癢。

但,空口無憑,如何讓皇上相信?

曲晖思慮一番,妙計上心頭。

七日後,左衛調離,免不了曲晖的暗報。

皇帝去查左衛住處時,不意外看見那一堆被秦長風藏得嚴嚴實實的情書,還有一兩封關于謀反的信。

皇帝大為光火,叫來了仁親王。

既然被發現了,東仁也不藏着掖着,準備什麽時候成親,什麽時候出城同游都計劃好了,說與皇帝。

但在皇帝聽來就是什麽時候謀反,什麽時候放逐他都計劃好了。

左衛上上下下被查清,有家眷的統統斬殺,沒家眷的旁系親屬也逃不開株連。

聞風的仁親王這才清楚自己釀成大禍,直上皇宮,跪求皇帝饒左衛一行人。

氣得喪失理智的皇帝要仁親王親口喝下至毒方能救左衛衆人。

仁親王二話不說,趕着上去飲毒,生怕皇帝反悔。

皇帝确實反悔了,這是他的同胞弟弟,他已經沒什麽親人了,怎麽忍心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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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叫禦醫,折騰了兩個晚上,仁親王才幽幽醒來,第一句就是問左衛的事。

皇帝氣歸氣卻沒有辦法,只能先穩住仁親王,告訴他君無戲言。

仁親王信了。

終于等他緩過來,去接他的愛人時,只聽說了左衛因勾結叛黨,被箭斃于城郊的消息。

仁親王頭一次把馬騎得飛快,他意外于自己竟能把馬馭的如此好。

趕到城樓,左衛全部被挂于城門前,仁親王強忍着昏厥的沖動,一個一個分辨他的長風。

一…二…三…十一…十二

少了一個,仁親王強打精神,希望那少了的一個是他的長風逃出生天。

終于,他看見了一個人,那人腰間一塊拼湊起來的碎玉佩。

仁親王頓覺天旋地轉,掉下馬來。

不知道為什麽,之前還戒備森嚴的皇宮,門前空落落沒什麽人。

白飒穩住心神,現在的他功力不及當初,勉強估計只能使出半成,還是小心為上。

既然都被抓來了,肯定關一起,皇宮雖大,但關犯人的地方就兩個,一西南,一個東北。

白飒憑記憶躍進宮門。

尚渝很糾結,他就治病看人,圖個什麽,早知道有這檔破事,就不來了。

唉,還是自己心太軟,看不得別人求自己。

尚渝摸摸胸口,确信自己果然是個宅心仁厚的好大夫。

也不知道白飒在那站了一晚上什麽樣了,但莫名舒坦,越是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越想做弄。

他現在估計想殺自己的心都有了。

尚渝不自覺笑出聲,有人砸了砸牢門:“笑什麽!”

尚渝立刻閉嘴。

皇宮坐南朝北,白飒先勘察了西南的牢房,裏面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守衛都沒有。

白飒遙遙一望,又是提氣,往東北方向掠去。

尚渝無聊地用石子在牆上亂畫,仁親王救他估計沒戲了,白飒……嗯,他那個身板進來能行嗎。

就算進來了,怎麽能确定是來就自己不是殺自己。

尚渝氣得扔開石頭,指指天:“真是,太丢人了,要一個穿開裆褲的小鬼來救,我什麽沒經歷過,皇帝老兒算什麽!”

牢門一下被打開,皇帝黑着臉站在門口,旁邊跟着一個低眉順目的公公。

“醫仙口氣不小啊。”

尚渝哈哈幹笑兩聲,看對方揮揮手,衛兵架起尚渝。

“皇上,皇上,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皇帝再一揮手,麻袋都頭套下,後頸被一敲。

臨暈倒前他聽見有尖細的聲音:“好生看顧,他可不是什麽好種。”

呵,尚渝冷笑一聲,昏厥過去。

白飒只聽耳邊風聲凜凜,想起師父對他說的話,入我師門,便要抛棄自己過往,無論父母抑或其他,從今日起,為師賜你命飒。

飒,翔風也。

乘風而起,可上九霄。

胡思亂想間,忽看旁邊有一黑影。

白飒立刻止步,落在樹梢,對方也立刻停下,站在對面看白飒。

白飒認出來人:“曲晖。”

“勞煩白統領還記得在下,在下還以為白統領已經喝過孟婆湯了。”

曲晖微笑:“不過白統領這個時間來皇宮委實不太合适吧,畢竟,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白飒冷笑一聲:“我何時來何時走與你何幹。”

即使這個時刻,對方身上帶着的幾分凜然傲氣還是讓人側目,曲晖心頭一怒,仍帶着笑:“白統領,我從你入宮就跟了你一路,你到現在才發現,怎麽,還想嘴硬不成?”

白飒懶得浪費唇舌,架刀在眼前:“當初放水讓你拿了第二,現在放放水給你揚名立萬,曲統領是要還是不要?”

說着刀已出。

曲晖咬牙切齒:“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麽本事!”

說着兩人就開始纏鬥,在宮牆上刀風陣陣,聲聲交錯。

尚渝兜頭吃水醒來,是那個公公,拿着拂塵站在那裏。

四下看看是一個密閉的單獨牢房,尚渝咳了一聲:“雖然本醫仙身體嬌弱,但也不至于讓我這麽舒服吧。”

說着動了動手,鎖鏈作響。

“少說廢話,我已經找了你七年了,今天讓我碰上了,你還想去哪?!”

“你都是公公了,還找我不太合适吧。”

尚渝暗示得看了看對方的腰下,搖搖頭:“你練得什麽,成了這樣,這個治不了,放棄吧。”

對方氣急伸手,捏住尚渝的臉,惡狠狠道:“你時代已經過去了,還嘴硬小心自己的命!”

尚渝喉頭顫動,發出笑聲:“我現在只想匡扶天下,濟世救命,你想學醫我可以考慮教你,不過一定要行師門之禮,拜我為師才行。”

“別裝傻!”公公道,眼底放出怨毒的光,“你知道的,那功法,在哪裏?!”

尚渝一臉茫然。

“說!”

“說什麽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以為你能逃避嗎?!就算你不給我,那群人也不會放過你,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怕只會成他們的刀下亡魂。”

“你這是威脅嗎?也說些我能聽懂的好嗎?”

公公松開手,呵呵笑起來:“你以為濟世救人就能改變什麽嗎?不管你救多少人,不管你醫仙之名如何遠揚,只要世人知你為誰,看這個天下何處容你!”

尚渝垂頭不說話。

“最後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那功法在何處?”

尚渝顫抖了兩下,公公以為尚渝要說,眯起眼靠近,卻看尚渝擡頭打了一個呵欠:“你說話讓人聽着着實有點困。”

“看來不給你………”

“報!公公!公公!走水了!皇上,皇上還在宮裏!”

公公看一眼尚渝,恨恨跺腳:“看好門!”

尚渝看着那人急急忙忙往外去,啐了一口。

怪疼的。

現在白飒全然不是曲晖對手,不過二十招,已有落敗跡象。

曲晖冷笑:“白統領,現在認輸,我留你全屍。”

白飒宛若未聞。

曲晖手下攻勢加快,白飒開始接不住,生生挨了幾刀。

“白統領,這個朝廷,現在已經容不得你了,早些認輸吧。”

“話這麽多,不怕閃舌頭。”

曲晖嘿嘿笑:“白統領說笑了,我話一向這麽多。”

正難分難舍,那邊宮樓忽然冒起黑煙,曲晖一驚,加快手下攻勢。

白飒看出曲晖着急前去救駕,使出殘餘氣力,硬是纏住曲晖。

曲晖恨聲:“糾纏不休。”

白飒輕笑:“自己掂量。”

曲晖恨透了白飒這副任何時候都能風輕雲淡的模樣,一轉念,笑道:“說起來,白統領到現在還不知道左衛因何而死吧。”

白飒臉色一變。

“不過你恐怕一直以為是仁親王的過錯吧,我也沒想到他對秦長風…”

“住口。”

白飒怒喝,刀力加重。

曲晖陰笑:“我一直屈居你之後,因為你,右衛永無出頭之日,你以為皇上怎麽知道的秦長風那些破事,想想我都覺得惡心,虧我聽了一夜牆角,不過換來你們左衛身死名毀,我這點付出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白飒渾身顫抖,連同握刀的手。

曲晖抓住時機,反手一挑,白飒的刀脫手,人也被重重踢了出去。

挨這一下白飒漚了一口血出來。

曲晖擦刀靠近:“可惜可惜,白統領一世忠名,最後落個叛軍。”

曲晖揚刀:“謝謝白統領,給我下半輩子榮華!”

看刀落下,白飒猛起身迎刀,就在一剎,僅差毫厘,刀鋒堪堪停在他脖頸前。

白飒張開手,那枚銀針就在曲晖胸前。

曲晖身體僵硬,動彈不得:“你,你竟然。”

聞此白飒輕輕一笑,滿眼蔑然,撿起刀在手裏掂着:“曲統領,小人可比君子好學多了。”

撿起刀白飒靠近曲晖頸邊:“我這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罷一記回身刀,人已向皇宮走去。

曲晖的身體還僵在原地,頭卻驟然落地,發出悶聲。

作者有話要說: 飒,翔風也。——《說文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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