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叔叔想要怎麽樣?”餘久久眼中沒有忐忑,帶着濃濃戰鬥的味道。

段西樓沒有回答她,他從床上拿起餘久久白色的襯衫扔到了餘久久身上罩着,然後就要離開房間,他離開時候的表情很複雜,複雜到餘久久看不懂。

但是餘久久不允許,她飛一般地從床上爬起來,就在段西樓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又把門給按了回去,她仿佛一只戰鬥中的獅子,有着不畏強權的鬥志。

段西樓背對着餘久久而他面前的門被餘久久從身後死死按住。她目光炯炯看着段西樓的背脊,堅定地說着,“叔叔說話不算數?叔叔說要放了我,怎麽叔叔臨陣脫逃了?”

段西樓沒有轉身,只是冷冷注視着面前的那扇門,身子也未動。

餘久久锲而不舍盯着問,“叔叔你怎麽能走?”

段西樓盯着那扇門,語氣聽不出情緒,“你非要我們兩個在這裏犯罪?”

“犯罪?叔叔說笑了,我是自願的,叔叔想要的我就給,我想要的,叔叔也給我,不是很好嗎?”

段西樓依舊沒有轉身看餘久久,“那如果我現在說我沒興趣了呢?”

餘久久輕描淡寫地回答道:“那就放我走,是你自動放棄的。”

“我放棄了,游戲規則就不成立了。”

餘久久冷笑,“放棄?那八年前你為什麽不放棄,這八年你又是為了什麽白費心血?”

段西樓始終面對着門,背對着餘久久,“我養了你八年,就換來這種質問?”

餘久久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眼中擠出一絲絲積怨,“我不傻,你眼睛裏寫着什麽我看得見。”

一陣輕笑傳來,帶着冰冷的硝煙味道,仿佛嘲笑餘久久那無知的靈魂,“餘久久,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餘久久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每天對着那種食肉系的眼神,她已經草木皆兵太久了,她只想擺脫生活在一個沒有這種無時無刻目光盯梢着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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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西樓的嘲諷并沒有給她帶來多少尴尬,她不在意多少冷嘲熱諷,她一根筋到底只想要自在的自由,冷眼盯着段西樓背後道:“那麽八年前,你為什麽撫養我?”

“為了愛情,這個答案你滿意了麽?”段西樓依舊背對着餘久久,但是那話語中的戲谑和挪揄卻聽得到。

這算什麽答案?

餘久久一愣,千算萬算,她沒算到段西樓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她徹底懵了,“什麽意思,你說的是誰的愛情?”

段西樓忽然轉身,嘴角勾起一個輕佻的狹長笑容,一只手勾過餘久久的下颚,非常自然地拉到自己面前,然後落下一個輕吻,這個吻優雅的随性,那雙眼帶着看慣的輕笑卻沒有心肺,一個完全不能感動人的自白,他說:“為了成全我的愛情。”

餘久久有一個強烈的感覺,這是他的真心話,因為他在用笑容掩飾他難得吐露的真心。

留下這句話,段西樓就強硬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原地只留下餘久久傻愣着,沒回神。

開什麽玩笑?搞了半天,他說他這麽做是因為他喜歡她?

呵呵,果然是一個從頭到尾都不正常的男人。

餘久久回味着段西樓說那句話的語氣,她斷定那句話是真的,但是她忽然有些無措,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緒。

她可以斷定的是,段西樓的那句話讓她內心出現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仿佛過去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但是她又十分抵觸內心産生的這種微妙情緒,她要斬斷它們,她不能變得和段西樓一樣不正常。

她不想喜歡着一個大她十六歲的男人,她更不能喜歡一個從小像父親一樣養大她的人,她不想變得那麽異常。

她走到窗前,隔着落地的玻璃窗,看到段西樓的身影走到了一樓,并且直接進入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将門關上。

很快,他房間的燈也就熄滅了。

餘久久拿起電話,快速地按下了幾個鍵,撥通了,她是打給那位住在那幢老宅中的老者。

是段西樓的父親,一位嚴肅的老者,段西樓不喜歡她與那位老者接觸,她知道原因,因為那位老者不願意段西樓養着她。

她見過這位老者,那是八年前的那個一天,那個老者當着許多人的面數落了她,嫌棄她是一個女孩,唯有段西樓沒有嫌棄她。

這個電話并不是段西樓給她的,而是陳姨悄悄給她的的,說是那位老者私底下讓陳姨這麽做的,并且叮囑她如果有一日她不願意呆在段西樓的身邊了,可以打電話給他,他會帶她走。

她以前并沒有在意這件事,因為她從前也不知道事情會發生到這樣的地步。如今就是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了。

餘久久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趕緊逃開這裏,離開段西樓身邊省得他繼續這樣發神經下去。

現在的餘久久已經有些偏執了,她一門心思只想離開這裏,重新生活,那種陷入腦內死循環死邏輯的狀态,什麽都不願意去考慮。

但是當她撥到最後一個鍵位的時候,還是陷入了一絲猶豫,她猶豫的是這一步踏出去,過往八年和段西樓的情分就算是要徹底斷了。

她了解一些些段西樓,她知道至少他一定會對她這樣的舉動失望到極點。

但是最後,她還是撥通了老者家的電話,是管家接的,冷硬且高傲的聲音,“段宅。哪位?”

餘久久啞着嗓子,怕被別人聽到似地低聲道:“不好意思深夜打擾,我找段危爺爺。”

對方顯然語氣有些冷淡,“請問您哪位?太晚了,段先生已經入睡了。”

餘久久提着一口氣小心翼翼道:“我叫餘久久,您能不能幫我喊一下段爺爺,我有事找他。”

電話中出現一陣詭異的靜默,對面空蕩蕩的,似乎那邊在下雨,能夠聽到雨滴砸在長廊上的回響聲。

滴答,滴答。

很快對方傳來回應,“餘小姐,請稍等。”

然後是長久的靜默,滴答,滴答。

餘久久握着聽筒,心中滿是各種矛盾和糾結,更多是則是害怕,害怕段西樓明天的反應。

這片刻的等待,似乎漫長到了極點。

過了一會,電話對面傳來細碎的聲音,然後一個蒼老的聲音接起了電話,段危的聲音充滿了衰敗的氣息,卻難掩歲月歷練下來的肅殺,他沒有寒暄,開口便是,“餘久久?”

“是我……段爺爺。”餘久久的語氣實在是熟絡不起來,畢竟這些年,餘久久沒有見過他,她對于段危的認知除了名字一無所有,想來段危也是十分好奇餘久久會忽然來找他吧。

但是段危的聲音,似乎并不好奇,他的聲音沉寂了幾秒,“什麽事?”

餘久久拿捏着話頭,斟酌再斟酌,“那麽晚還打擾段爺爺,真是不好意思了……”

“有話直說,多說無益。”段危的聲音有着基本的禮節,但是卻沒有耐心。

說到底,餘久久知道他就是對她是個女孩不滿意至今。

餘久久緩了口氣,鼓足氣說道:“是這樣的,段爺爺,我能不能回到您身邊……”

段危那頭忽然就靜默了,似乎他正在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良久他才開口道:“這句話當真?”

“是……”

段危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冷意,“八年前,是你要跟他走的。”

餘久久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一日,那時候她真的把段西樓當成自己的救贖,她一番話在胸中反複醞釀發酵,“我後悔了。”

“為什麽?”段危的回答總是短促而引人臆想。

“為什麽……”餘久久捏着話頭說不下去,理由難以啓齒。

“幺子對你不好嗎?”段危的聲音緩緩而起。

餘久久捏着電話筒,一直在掙紮着要如何把那難以啓齒的理由說出來,她态度有些扭捏,被對面聽出來了,段危道:“有什麽不好說的?”

餘久久還是沉默着,電話中只有她零零碎碎溢出的呼吸聲,她畢竟只有十七歲,還無法臉不的心不跳平靜地把這件事述說完整。

段危忽然冷笑了一聲,用一種早已料到的口氣說道:“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

餘久久一愣,知子莫若父,這個段危,顯然是知道了些什麽,她只好低低地“恩”了一聲,但是又覺得這樣有些讓人誤解段西樓了,畢竟目前為止他還是什麽都沒做,于是又道:“也不是……只是,段叔叔這人有些偏執,我怕可能會造成一些不好的後果。”

段危依舊是一聲冷笑,言語中竟然不是對段西樓的責備,而是對餘久久的不屑,“當初你信誓旦旦地和他走了,卻連他是什麽人都不知道。”

餘久久用手指一圈一圈地纏繞着電話線,有些羞愧不知該如何開口,“當初是我莽撞了。”

他似乎能夠通過長長的望不到盡頭的電話線看到老人譏諷的冷笑,那笑容和段西樓竟是那麽相似,或者說段西樓就是他的年輕版。他說:“知道錯了就是好孩子。”

餘久久其實很不喜歡段危說話的語氣,好像有那麽一絲看不起她,或者把她當做道具的感覺,她只好佯裝順從小心翼翼地說道:“段爺爺,我想離開這裏。”

段危片刻後略帶無情地回答道:“知道了,這麽多年了,小姑娘你還這麽看得起我這老頭子,我自然不會難為你。”

“那就謝謝段爺爺了……”

餘久久還打算多說點客套話。

啪嗒一下,對方把電話挂了。

餘久久聽得出,這個老者不喜歡她,但是他更不喜歡她和段西樓在一起。

餘久久挂了電話,便拉下窗簾先去睡了,不過這一夜她确實沒有睡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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