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回頭,流殺已落坐到她身後擁着她
一縷灰白,雙眼朦胧,下巴滿是胡渣。身上的袍子淩亂松垮,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有女落西,吾心悅兮……情為何物生死許……一醉千愁相思起……”
酒壇中的最後一滴酒滴落在他唇上,開出了花。他伸出舌頭舔了舔,酒味似乎,越來越淡了。
“弗為不居,是以不去……隔……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酒呢?醉桃花!莫相忘!”他扶着石椅爬起來,亂發擋住他的視線。他撥開長發,七歪八倒走下石梯,額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疤,那是有一次醉酒磕在石梯上了,血流不止,他以為是下雨了。
“墨諸!”男子所過之處,遍布酒氣。酒氣像是從他體內散發而出的……已然不是身外之氣了。
“主子,已經喝完了。”墨諸仍是一襲黑衣,但歲月已給他添了幾道皺紋。
“哈!三千壇醉桃花!你和我說喝完了!”他想揪住他的衣領,卻撲了個空,直直摔倒在地,萬分狼狽。
在地上滾了幾圈,仍找不到方向。
“劍!給我劍!把酒拿來!”
喊累了,他直直躺倒在地上,望着天空。天空一片湛藍,連朵雲都沒有,寂靜像湖面。忽然,有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天空中,他擰着眉看着他。
白葉側過頭,只見臉旁一雙黑色的長靴。
來人蹲下:“小舅舅……”
“小舅舅……”他跟着輕喚……這個人,好眼熟,他認識,但記憶中卻是一片空白。好一會兒,一個熟悉的名字從他口中喚了出來:“落兒。”
來人極為俊美,身上散發着一股成熟男子的氣息。他将白葉拉了起來,白葉站得歪歪斜斜的。好一會兒,白葉才扶着他的肩膀站穩了。
“落兒,長高了不少……”他開口,酒氣熏天。
“舅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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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母……”白葉有些茫然,“誰是舅母……”
“落西。”
“落西……西兒……西兒……”白葉痛苦閉上了眼睛,又慢慢蹲下,最後卻是趴在了地上,一張臉緊緊地貼在了地面上,“西兒在下面……她在下面。我的西兒……”他的五指已經有些張不開,仍是用力張平輕輕撫摸着滿是塵土的地面。
大觀園內,奇花異木無數,一男一女行于其中,二人皆身穿白色道袍,看不清面容。
“未曾想,這十年來,反倒是她修出一點仙緣。”道姑低低開口。只是,她的身子便是有藍雪蓮支撐至今,這幾日也将耗盡了。
“她心有執着,終是無法修成。”
道姑哀嘆:“當年若不是我受人蠱惑,引得師弟遇了輪回石,只怕他早已修成金仙,執掌天宮了。”若是修成金仙,人世間這些愛恨情仇,也不過如過眼雲煙,可笑之物罷了。
“萬事皆有因果,何需在意。”
“師尊,”道姑忽然跪下,“請助弟子一臂之力。”
“唉……”他輕嘆,他修行二百年方才修成人仙,怎奈修成人仙後收的兩個弟子都難渡情劫。情字何解,情由何起,情有所終?情為何物?
情關,當真如此難過嗎?
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情起情滅,不過一念之間。這一念,為何如此難破。
他沒說話,只是拂了拂袖。
何為天道?天意人為。
墨諸立在一旁,無動于衷,冷眼看着花不落對主子拳打腳踢,主子不擋不躲,只是承受着,仿佛花不落只是花拳繡腿一般。
忽而,有一白衣道姑從天而降,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其額間有一抹白色印跡。
花不落住了手。
道姑只是看了白葉一眼,便移開了眼。
道姑袖袍一揮,花不落和白葉二人已随着她來到一處空地。
空地黃沙滾滾,塵土漫天揚舞。忽而,眼前橫空出現一道波濤洶湧的河流,河中之水泛黃翻滾,像火一般燃燒着。這條寬廣的河流澎湃而泛濫,于空中奔騰而過,帶着怒吼的呼嘯聲,其壯闊讓人不由得後退幾步。
“師姑,這裏是哪裏?”這裏,不像凡間。
“時間河。”說完,她移到白葉面前。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不當堕落成這副模樣的。
白葉緩緩擡頭,低喚一聲:“師姐。”
“師弟,師姐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師姑!”花不落驚叫,“你要逆流時間河?”
“嗯。”她手中出現一把白尾拂塵,已經開始施法。
“師姑!”花不落跪下,“能否将我一起送走!”
“你……”道姑遲疑,“重入輪回者,便無來生。你……”他還有百世輪回,每世皆是富貴逍遙,若因重入輪回而棄了輪回,不免可惜。
“懇請師姑成全!”花不落重重磕了個頭。錯過了今生,來生又有何用?來生,已然不是今生了。
瞬然間,天傾地轉,雲入地,雨化土,天地糾合複裂,風雷聲貫徹天地……
原本左逝之水凝結成固,忽而向右而逝,愈滾愈快,世間萬象在河中逆流而上。
覆水能收,先夕後朝,樹由壯變細,人由老變幼,白發複青絲,雛雞入殼來……
“快!”道姑喊出,玉冠碎裂,三千青絲已傾散于腦後。
“舅舅!快!”花不落拉起他跳入時間滾滾長河中,跳下前,白葉終是回頭看了一眼,道姑只是沖他艱難一笑。
二人很快被河流淹沒,能逆多少,全靠他們了。
她頹然倒下,三千發絲已褪去墨色,被時間一洗而白,袖袍下的手已皺如枯柴。
天宮雲彩之上,有兩位仙人正在對弈。
二人距離極遠,中間有一玲珑棋盤,每顆棋子大若磐石。仙人指間一彈,棋子或飛或移,輕飄如鴻毛。
忽而,天地變色。
一白眉仙人掐指一算:“時間河又逆流了。”
“無妨,”年輕的白發仙人微微一笑,“多一葉罷了。”
“你又少了一個弟子。”
“不多不少。”
“你,劫數将近。”若能渡過此劫,他也将修成上仙,與他一齊位列仙班,久居天宮。
“嗯,靜待東華上仙的一目葉。”他閉目,仙身化為一點光華,消逝不見。
聞言,東華上仙看了一眼棋局,微微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2)
花不落破水而出,四周卻是一片寂靜的懸崖,他正盤腿入定于孤峰之巅。
頭上有孤雁盤旋,時不時傳來幾聲凄鳴,除此之外,別無它音。
忽而,有天鵝破風之音傳來,不一會兒,一只巨大的白天鵝優雅落地,天鵝收了翅膀,從它背上下來一個紅衣女子。
女子的膚色,仍帶着淡淡的藍色,難掩其絕美的容顏。
“師兄,”女子跳了過來,“我給你帶飯了。一天只能吃一頓,肯定很餓吧。”
花不落怔怔的。真的,回去了。
花不落記得,這天,他問她天鵝哪來的,她說雙風師兄送的,還給她講了醜小鴨變成白天鵝的故事。當時他說了什麽……
“醜小鴨雖然長得很醜,但是吃起來味道還是很好的。”
一句話便說得她眼淚都快掉了。
“哪來的鵝?”他仍是問道,一如十年前。
朱諾很興奮,還沒将食籃裏的小菜端出來便道:“雙風師兄送我的,他說這是大天鵝,它叫卡卡,他還給我講了《醜小鴨》的故事。我告訴你哦……從前有一只……”
“醜小鴨之所以能變成白天鵝,”花不落打斷她的話,“那是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只白天鵝,而不是鴨子。”
朱諾有些怔怔的,皺了皺眉,将這句話念了三四遍,才理解這句話,好像也是這麽一回事。
“以後我教你禦劍,別騎鵝了。”他起身,腳下浮出一把寶藍色的劍。他抱住她,輕輕踏上了劍。
他抱緊了她,男子的氣息輕輕灑在她耳邊,她不由得心跳加速,輕聲道:“師……師兄,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
“除了我。”他嘴角勾起笑,輕輕在她頭邊蹭了蹭,她一下子便紅了臉,連耳朵也通紅。下雪山這麽久,似乎也知道了一些懵懂的男女之情。
“對了,以後離雙風遠點。”花不落坦然道。
“為什麽?雙風師兄人很好,他很照顧我的。”她睡着大眼睛看他,他的臉,俊美飛揚。
“不僅雙風,還有林想,也離他遠點。”他繼續吩咐。
“林想是誰?”
“以後你會認識的。”
“哦。”
“師兄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但是,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他正色道。
“嗯嗯。”她連連點頭。
“雙風和林想兩個人是一對。”
“一對?”她想了想,“他們是夫妻嗎?雙風師兄和林想師姐?”
“林想也是男的。”
“男的?男的和男的也可以成為夫妻嗎?那誰是夫誰是妻呢?”朱諾有些懵懂。
“不可以。所以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會裝作喜歡女孩子的樣子,很有可能兩個人會一直給你送東西,裝作很喜歡你的樣子。”
“啊?那他們要騙我?”朱諾有些詫異。
“嗯,他們會騙你,但師兄不會。”
“那……為什麽男的和男的不能在一起?”
“因為……因為……”花不落想了想,“因為他們不能生孩子。”
“哦,那男的和女的就能生孩子了。”
“嗯。”
“那要怎麽生?”
“……”花不落壞壞一笑,“以後我告訴你怎麽生。”他還會手把手親自教她。
花不落從脖上取下玉,拉過她的手,放在她手中。
“你要将它送給我?”她知這是對他很重要的,在雪山初遇他時,他還不肯留這塊玉當信物。
“嗯,可以避邪,助你遠離那些壞師兄。”花不落給她戴在脖子上,“丢了我就不要你了。”
她連忙将玉收進衣內,緊緊按住:“朱諾不會丢它的。”
花不落揚起笑,輕輕吻了吻她的發,她似有察覺,偷偷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一臉坦然,随後禦劍飛起,擁着她遨游在萬裏高空中。
小舅舅,不知你那邊如何了。
白葉忽然從天而降,待站穩後,卻是在小書房中。
剎那的失神,白葉直奔醉心洞。藍夏揚立于洞口,正準備封結界。
“且慢!”白葉止住他的動作,額間忽現一道白色印跡。
藍夏揚不禁眨了眨眼,是幻覺嗎?白葉并非修道中人,白色印跡也不是他這輩人應有的。
“沒你的事了!”白葉從他眼前飛過,很快入了山洞。
藍夏揚想伸出手抓他,卻碰了壁,洞口已被設了結界!而且,這結界,遠在他法力之上!
白葉滑翔而下。
落西正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手上的戒指閃着銀光。
察覺到有人,落西擡起頭,淚眼朦胧中是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待淚珠落下,眼前的視界方才清晰起來,卻見他笑得開懷。
他一步步走了過來,邊走邊掏出懷中的戒指,戴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
“我們成親吧。”他笑言。
落西忙脫下剛戴上的戒指,卻是卡住了,怎麽也脫不下來。眼見他越來越近,落西撥腿便往懸崖邊上跑去。
“西兒!”他連忙追上。
落西腳一滑,卻是“撲通”掉進溫泉池中,激起無數溫熱的浪花,又嗆了一口水,白葉連忙下去将她撈了起來。
待落西擦幹臉上的淚和水,他仍是笑盈盈的,垂垂的睫毛還在滴着水。落西卻是放聲大哭,雙手拼命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得像個孩子,似乎全世界都沒有比她更委屈的人了。
他極其用力抱住了她,落西轉而用力捶着他的背,捶得“呯呯”作響。
折騰了許久,落西終是哭累了,打累了,無力靠在他肩上低聲泣着。
“西兒。”白葉深情望着她。她的眼淚,要到此為止了。她的眼睛,笑起來最美,是最不應該流淚的。
“你……”落西剛開口,唇便被封住了。白葉吻得有些慌亂,就像洞房花燭夜的新郎一般,有些緊張着急,雙手緊緊箍住了她的頭,這讓落西掙紮不開。
他不善言辭,就讓他用行動來證明吧,用行動來證明,他有多愛她,他是如何愛她入骨的。
好不容易白葉才松開了她,她連忙深深喘息着,她快被他吻得窒息了。
“你……”才剛說出一個字,就發現自己身上已然一絲不挂!不對!他什麽時候脫掉的?
未等她反應過來,白葉已經收緊了她的腰,吻又落下,像被催眠一般,她困得睜不開眼,已無力反抗。
待清醒過來,但身上酥酥的感覺,已經讓她如入雲端一般。
白葉生氣了,她可以懲罰他,折磨他,卻不能這樣對待自己。她折磨自己,便是折磨他的西兒,既然做錯了,他自然得好好懲罰她。
但是,怎麽懲罰呢?打?罵?他哪裏舍得。
就這樣吧,這樣,既能讓她求饒,更能讓他快樂,何樂而不為。
再加上這十年的相思,統統都要她還。
後面聽說,王妃被王爺困在洞裏整整揍了七天七夜。剛開始,是哭得那個鬼哭狼嚎啊,最後只能聽見王爺問:還敢不敢了?唯一的回答便是王妃邊哭邊喊: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後面被王爺從洞裏抱出來的時候聽說是被打斷了腿,整整一個月都下不了床。我和你們說,肯定是被打得鼻青臉腫不能見人了,因為被抱出來的時候王妃整個人都被裹在被子裏,捆得像個粽子似的,連頭發都看不見。唉,真是太可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3)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已經撒在院中的楓葉上,紅葉泛着金光。
白葉立在産房外一臉嚴謹。
高高束起的墨發仍是一絲不茍,一襲白衣整潔如新,但雙眼下卻有淡淡的烏青。
仔細一看,全身上下均覆着一層淡淡的霧汽,整個人濕氣頗重,他已經在這裏立了一夜了。
“怎麽沒聲音了?”一夜未開口,他的上唇已和下唇粘在了一起。聽落西慘聽了一夜,他早已心如刀割。
忽然,一個小男孩奔了過來,不過兩歲的模樣,墨諸和溫碧跟在他身後。小男孩跑得快,溫碧有些跟不上。
“爹,小弟弟出來了嗎?”小男孩抱着他的腿問道,他剛睡醒,還沒洗漱就跑過來了。
白葉蹲下,全身已經僵硬得利害,他都能聽見自己關節咯吱作響的聲音。仍是将他抱了起來:“快了。”
落西生長子小諾的時候,正是白日,但不到一個時辰就生出來了,極其順暢。豈料這次,整整一夜了還未出來。他一顆心被揪着,遲遲落不下。
忽然,身穿宮裝的醫女奔了出來,跪在他面前,他心一沉,卻聽醫女顫抖的聲音響起:“長,長生王,張,張女醫讓問……保大還是保小……”
他臉色冷了下來。
“爹爹,是小弟弟嗎?”白十諾眨着和他如出一轍的雙鳳眼問道,他就是感覺是個小弟弟,不是小妹妹。
他轉過臉來,面色恢複柔和,輕聲道:“還不知道,小諾先回房。”說完,墨諸便過來抱走了小諾。
白葉随之大步走入産房,産房內的醫女都面有詫異,卻不敢多言。
落西像被雨打過似的,整張臉都濕透了,面色有些蒼白,人中被掐得通紅,但眼卻是微張的。她輕聲開口:“你怎麽進來了。”聲音有些嘶啞。
白葉輕輕撫過她的濕發:“嗯,來看看你。”聲音十分柔和。
才三年,才一起過了三年幸福的時光,他不可能再冒險失去她。
醫女仍是低低的說:“請問……長……長生王……”
白葉看了她們一眼,眼神十分凜冽,冷言道:“這還要問!”
醫女們看了張女醫一眼,張女醫抿了抿唇,做了個唇語:大。
“魚楓……”落西輕喚他。
他只是微笑,摸了摸她的頭。她不會知道的,每日京都城內出生的嬰兒那麽多……
“魚楓,她們想幹嘛?”落西覺得不對,掙紮着想起身。
“沒事,你先好好睡一下,很快就會出來了。”白葉安撫着她。
落西忽然看到那鋒利的助産工具……那是……她瞪大了雙眼,随後滿是恐懼:“魚楓……魚楓,你……”
“乖,沒事的。”白葉仍是微笑。
“不不!”落西眼淚飙出,“我要孩子,我要孩子!你不可以這樣!”她捶着他,掙紮要起來。
白葉按住她,柔聲道:“西兒,沒事的。孩子會沒事的。”
“不是,不是,你騙我!我要我的孩子!”落西想合擾雙腿,卻是合不擾了。她的孩子,不會有事的。當年她生西楓也是生了好久才生出來,都沒有事。
落西眼見掙紮無望,尖聲叫起來:“你們要是敢傷本宮的孩子分毫,本宮要你們一個個生不如死!” 惡狠狠的眼神直視着每一個醫女,像一頭發瘋的護崽的母獅。
一時之間,醫女們停止了動作,一向柔和的王妃突然變得好可怕。
白葉淩厲的眼神掃過她們,很快,她們又開始準備起來。
“不要不要!”落西使命掙紮,“魚楓我求求你不要,你不要這樣!我會恨你!我會恨你!我只要我的孩子!”
“西兒,孩子會沒事的。”他仍是按着她,他的心卻是抖得利害。
“我恨你!我恨你!我要一諾,一諾在他不會這樣的!”落西哭得利害,“你卻要這樣對我!我不會原諒你了!我不會了!你要殺我的孩子!我就死給你看!”
白葉冷着臉,卻是執意不變。
“莫遲!莫遲!”落西尖叫。莫遲卻沒有進來,莫遲哪裏打得過蔔楓居這麽多人。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們,都是白葉的人,只聽白葉的話。
醫女們仍是有些遲疑。誰都知道長生王寵王妃寵上了天,要是王妃秋後算賬,怕是長生王也護不住她們。但若是現在……違了長生王的命令,後果她們更不敢想。
“快點。”白葉清冷的聲音。
張女醫當機立斷,若是王妃一死,所有人将如當年鎮南王妃一般,全部為之陪葬。若是王妃活着,有長生王護着,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白葉!我恨你!”落西咬牙道,撥下了發上的簪子,白葉立刻按住了她。
落西雙手緊緊拽住白葉的衣襟,忽然覺得腹中一陣劇烈的絞動。
“等一下!”一女醫忽然喊道,“頭,頭出來了……”
她大喜,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要出來了。瞬間,她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将全身的力氣都聚集在一起,用盡全力吶喊了一聲,額上的汗一下子便密聚如同黃豆一般大。
生出來了,她生出來了,除了她的孩子,還有什麽正在漸漸脫離她的身體……落西呼出一口氣……終于……她的眼有些失神地望着屋頂。
在場的女醫皆松了一口氣。
忽而,張女醫剛舒散開來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
“不好,血崩了。快,冷水!”
醫女忙端了一盆冷水至床頭,将她長發全部浸入冷水當中。随後有醫女遞了針灸之物,很快,落西的衣裳被褪去,長針紮入身上幾個大穴當中。
她身下的血幾乎是漫延開來,一下子便浸透了整個床單。
“西兒……”白葉喃喃喊着,眼睜睜看着她瞳孔散開來,原本緊緊抓着他衣襟的雙手慢慢松了開來,白葉忙抓住她的手,不肯讓她的手掉下來,“西兒,你乖乖的,乖乖的,若你出事……我……我把孩子送上山……以後再也不見他們了……”白葉變得語無倫次,“落西!落西!我會讓你死不瞑目,落西!”白葉緊緊抓住她的手,兇狠道。
“哇……”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忽然響起,落西眼神一下子有了光,看了他一眼,卻是露出了一個安詳的微笑,随後,緩緩閉上了眼睛。她的臉色,已無血色了。
“不不!”白葉緊緊抓着她的手,捧起她的臉就着眼淚不斷親吻她,“不會的,西兒不會離開我的……不會的!”他喃喃自語,為何,為何要在他面前再死一次……為何……這讓他,如何承受得住。
一時之間,産房內的女醫紛紛下跪,每一個皆是瑟瑟發抖,有不少已經在掉眼淚了,卻不敢哭出聲。王妃一死,只怕她們也活不了。
忽而,落西中指上的蝴蝶戒指有光芒一閃而過,白葉也不禁詫異了一下。
一瞬間,整個産房內光華滿目,戒指上散發出無數金光。
剛停掉的脈博忽而又緩緩跳動了起來,落西輕咳了一聲。
白葉似難以置信,忽而緊緊擁住了她。
“孩子……”落西輕語,她被白葉抱得有些闖不過氣。剛剛……她明明看到有一道白光,差點就跟着它走了。
“在這,王妃。”醫女慌忙将嬰兒抱了過來。嬰兒已經洗盡血污,被包裹在柔軟的襁褓中了。
“是……是我的吧。”落西輕問,卻是笑了。當然是,這眉目,和小諾剛出生時一模一樣,她怎麽能忘。
“嗯。”白葉輕輕摸着她,柔情望着母子二人,吻輕輕落在落西濕發上。
瘦風君是有些郁悶的,白葉長壽,給她七九陽壽,剛剛好。他要讓她,幸福到最後一天。畢竟,她沒有來生了,此生,自然要給她最長的幸福。
他不是忘了,自己也是沒有來生之人。
只是他說過,結局由他來選擇。
之後,落西和白葉冷戰了近一個月,任憑白葉怎麽讨好她終日冷着臉,就是不和他說一句話。他要殺她的兒子,此仇不共戴天。
直到她坐完月子。
小木才被奶娘抱出去,白葉便走了進來。
落西仍是轉過頭,冷着臉,自顧自躺下,拿背朝外對着他。
身後傳來脫衣裳的聲音,很快便有人鑽了進來。
“西兒,我知道錯了。”白葉柔柔的聲音就在耳旁,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背後圈住了她,他輕輕咬着她的耳垂,。
落西心覺不好,白葉這是發情了。
“快八個月了……”他數着日子。中間只有那麽幾次,他均不能盡興。
“你別……”落西輕輕掙紮着,轉過身子用手抵住他,這才驚覺白葉身上已經一si不挂。落西不自覺往身後退了退,但已無路可退。她可沒忘記那個時候她當年在醉心洞是怎麽熬過來的……
去年,連路問君的長女小文都敢騎在小米身上,拿了一枝柳條兒裝作要抽她,一邊抽在地面上一邊喊:“還敢不敢了!”
小米哭着喊道:“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身邊的大人全都笑瘋了,連墨諸和莫遲都轉過身去偷笑,就她一個人黑着臉。
這個段子,她自然知道是誰放任手下的人傳出去的!
只是落西的身子,沒一會兒便軟了下來……
“西兒……”白葉輕輕喘息着,“你的身子,恢複得真好。”這藍雪蓮,真是寶物。
落西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緊緊夾着他的腰身,追随着他翻雲覆雨。
白葉這邊已經露出小虎牙。這招,總能将她吃得死死的。
四年後……
落西托腮望着面前的這兩小一大。像,實在是太像了,白葉的基因實在是太強大了。這三個人,真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白葉是加大號,小諾是小號,小木是迷你號。
以前,還有個落魚的眼睛像她。但現在,不論是小諾,還是小木,皆生得與白葉一模一樣,她甚至懷疑她的基因幾乎都不存在了。
小諾只比小木高出近一個頭,二人要站在一起對比才能認出高的是小諾,若是分開來認,許多人都認不出,長得比雙生兒還雙生兒。便是她當年生的雙生子,也沒這兩兄弟這麽像,何況她還是分兩胎生出來的。
落西搖頭,要是能生個女孩子,就好了。不如……可惜,自從她生完小木後,白葉死都不肯讓她再懷上。每次戴上假的長歡環,總能被白葉發現。若無長歡環,白葉便寧死不屈。她努力了整整三年,均以失敗告終。
再晚生就不怎麽好了吧。所以,今年,她一定要懷上。
落西壞壞一笑,露出左腮深深的酒窩。
“在想什麽?”白葉從她身後環住她,輕輕吸了吸她的發香。
他的人生,已經如此圓滿了。每一日,他都極其珍惜。自從逆流時間河後,他從來沒有讓她孤枕過一夜,每一日每一夜,都陪在她身邊。他再也不會讓她一個人了。
小諾和小木也乖巧懂事,除了不太喜歡落西給他們取的名字,其餘都很滿意。
落西轉過臉來,卻是一臉憂思,望着窗外,聲音聽起來頗為幽怨:“我只是想起我們的女兒。”
此言一出,白葉抱着她的手有些僵,她從未提起過他們那未出世的女兒。這是二人心上的一道梗,他們也默契地從未提起。
“你說,若是我們有個女兒……”落西秀眉微擰,低低道,“我當時就知道是個女兒,我有感覺的……可惜……”落西手撫上自己扁平的小腹,眼淚掉下。
白葉閉上了眼,他多久沒見她哭了。自從生完小木後,也見她哭過幾次,從來都是喜極而泣,沒有因為傷心而落過淚。
他抿了唇,輕輕擦幹她的淚,輕喚出聲:“西兒。”
她擡起淚眼可憐兮兮望着他:“我們再生一個好不好……我有預感,會是個女兒的。如果我們生了個女兒……她生得像你,一定很好看。”她一定要生個女兒,像白葉,絕對會美得不像話。
白葉微眯了眸子,她為了生多個女兒,平日裏便使勁渾身解數,他也樂得見她這般。只是如今,她連這招都使出來了。不得不說,這,确實讓他無法拒絕。這是他最虧欠她的一次,想起來仍是心疼如割,似乎怎麽彌補也補不了當時對她的傷害。
當時,他不應該狠下心離開,不應該說出那麽決絕的話語。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失了最後的失望,選擇跳崖自盡。再之後發生的事……他心痛得不能再往下回憶了。
“魚楓……”落西抱住他,聲音有些凄清。
沉默了許久,他才開口:“就今晚一次。若懷不上,便是無緣。”她已經有了一個義女七七了。七七十分乖巧,性子腼腆,他也喜歡。若是有個女兒,一個像她的女兒,小落西……似乎……他也有些動心了。
“一次嗎?”落西擡起眼睛,眼裏已經沒有眼淚了。
“你想幾次?”他壓低了聲音問。這小丫頭,不會是裝哭吧,平時一哭就止不住,今日眼淚只有這麽幾滴。若她是裝的,那等一下可得好好懲罰一下她。
“我……我……”落西仍是有些紅了臉,但一想到會有一個像他這樣的女兒,便狠下心,跺了跺腳,咬牙道,“三次!”她豁出去了,一定要懷上!
“你确定?”他輕輕在她耳旁呼氣,挑逗着她。
落西皺緊了眉:“但是,你要快點……”
“快點?什麽快點?”他的聲音魅惑起來,将懷中的她收緊了。
落西瞪大了眼,當然是快點結束的快點了。但是,抵在她腹上的那個東東已經在蠢蠢欲動了……她定在窗前,一動不敢動。他不會是想現在……
他将她攔腰抱起,落西緊緊抓住他的衣襟,現在還是白日呢。
當紗幔垂下時,落西猶如大義獻身一般,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千萬不能白白被日了……
最後,落西有沒有實現她的心願呢?要九個月後才知道了……可能更長。
哦,對了,順便提一句,魯恕去神奇谷取藥回來的時候,帶了小不點出來。小不點每日幫文棄書以針(日)灸(久)複(生)腿(情),如今女兒已經兩歲了,是落西的欽定兒媳。
(全文完,別着急點XX,下面還有一封小情書,不着急上WC的可以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看來你們是不着急上WC的了。今天要完結了,總感覺想說點什麽。額,那便給大家寫封小情書吧,我的情書可能寫得有點爛,大家別笑話,随意看看。
嗯……因為一直是一個人默默寫文,所以免不了有那麽一點點孤獨。但是,至少還有你們,你們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柱,給了我莫大的勇氣。便是那些一直在潛水的小天使們,你們的點擊也給了我鼓勵。雖然你們不語,但沒關系,因為我也不喜歡說話。
還有那些,收藏和評論的小天使們,你們的留言都很nice,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關注與支持!很謝謝大家!(∩_∩)
下面,容我真情告白一下(嗷,真的寫得很爛是吧?撫額)
初次寫文,沒什麽經驗,文筆上會有一些不流暢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包涵……不造情節上有沒有什麽纰漏,不過我已經盡量完善了,每一章都至少修改過十幾次,有時改得自己都有點暈團團的了。
如果大家發現有不妥的地方可以指出來,我會酌情修改,請大家不吝賜教,希望你們能喜歡這篇文,謝謝。
額,我想,下一次應該會好一點吧。
接下來是廣告時間(情書插播廣告,非能容也!大家別打臉。)
我準備借用一下這篇文的背景再開一篇修仙文,有細心的小天使們可能會發現我已經留了一些伏筆在當中,目前正在存稿中。
此文應該不會太垃圾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