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想什麽那麽專心?」
秦耀終于趕到醫院,遠遠就看到莫星野站在急診室外發呆,他上前重重的拍了下莫星野的肩問道。
「沒什麽。」莫星野抹了抹臉,神情有絲憔悴。「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磊不會有事的。」
秦耀恍然大悟,頓時明白老大潛藏在心底無法釋懷的痛。
「你沒聽過好人不長命嗎?磊那家夥絕對稱不上好人,所以不會那麽輕易就挂棹的。」
「……不好笑。」莫星野閉了閉眼,難得對秦耀的冷笑話有反應。
要說不是好人,他才是最差勁的那個。
當年丢下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以逃避壓力之名躲到帝铎島來,現在還害磊進了手術室,說不定他才是真正的魔星轉世。
「好不好笑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等那家夥出來,還得耍有人照顧他才行。」就是為了這個理由,他才會那麽晚到。
要是磊那家夥不懂得感謝,管他槍傷好了沒,他秦耀第一個饒不了他。
「你不曉得有種行業叫特別看護嗎?」莫星野瞪他,當他是有早發慢老年癡呆症。
「免,你看我帶誰來了?」秦耀轉身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附在莫星野耳邊低語:「免費的服務最好,把磊交給她,安啦!」
莫星野一回頭,就見到雙眼紅腫的宋凱薇,微低着頭怯怯靠近。
原來如此,問題是她肯照顧石磊嗎?
「莫哥。」宋凱薇對他點了下頭喊道。
當她一聽見石磊受了傷,二話不說就限着秦耀來到醫院。在車上她己然哭過好幾回,因此到了醫院時,她雙眼紅腫,仿佛遭到無情的家暴似的一臉悲慘。
「好一陣子沒看到你了,怎麽不多出來和我們聚聚?」莫星野的眼閃了閃,只有他知道石磊的婚姻是怎麽回事。
他和石磊認識得早,約莫也清楚石磊是如何推拒這段婚姻,加上婚後凱薇與他們兄弟的互動也不頻繁,精明如他,很快就推敲出這兩個家夥的婚姻可能存在着不小的問題,幾次與石磊談天,旁敲側擊下倒也證實了自己猜臆無誤。
又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唯一愛着她的父親早早離她而去,現在她的丈夫又躺在急治室裏生死未蔔,想想實在是挺可憐的。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頓了下,撒了個不傷人的謊。
人是感情的動物,只要多和他們相聚,以他們幾個男人豪邁的性格,她一定會忍不住對他們付出感情;到時就算有心閃躲,也會因情感的牽絆而拖住自己的腳步,那絕對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也不能老窩在家。
莫星野不贊同的攢起眉,霍地想起出門前還沉睡着的李倩蘭。
「改天我介紹個女人給你認識,或許你們能成為好朋友,那麽以後你就不會無聊了。」
「謝謝莫哥。」
她點頭,心裏的意願卻不強烈,在秦耀載她到醫院的途中,己大約向她敘述過石磊的傷況及當時混亂的現場,此刻她只心系一人。
擡頭看了眼手術室的紅燈,她的心不覺揪緊了下。
「他……手術還在進行嗎?」
一句話問得所有人心情沉重,像句魔咒似的,三人六眼同時瞪着手術燈,仿佛這麽看着,它就會早早熄燈……
不曉得是不是念力作祟還是怎的,約莫三分鐘後,手術燈神奇地熄了,三人的心髒同時提得老高,說時遲那時快,手術室的門被推了開來,走出一名穿着白袍的醫生。
「醫生。」莫星野帶頭上前喊住醫生。「石磊他……」
「你們是石先生的家人嗎?」醫生拿下口罩,晶亮的眼掃過眼前的每個人。
「是。」莫星野毫不猶理的應道。他已經沒有親人了,他們就是石磊的家人……呃,不,還有他的妻子在。
「放心好了,手術很成功,子彈也都取出來了,讓他在恢複室裏休息一下,晚點會轉往加護病房。」醫生露出走出手術室後的第一個微笑,成功的安撫了三顆提得老高的心髒。
「既然手術很成功,為什麽還要住加護病房?」秦耀不解的追問。
「他才動過大刀,這三天随時可能發高燒,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感染,我必須安排他住在加護病房,等病情穩定之後才能轉往一般病房。」醫生耐着性子解釋,解釋完後才颔首離開。
醫生轉身剛走,手術室的門又被推開,這回出來的是一張大床,後面限着兩名推着病床的護士小姐。
「抱歉,讓讓。」護士邊推床邊嚷道。
「石磊……」
這次宋凱薇的反應比兩個大男人還快,如飛箭似的飛奔到移動的病床前,才看了床上閉着眼、臉色蒼白的石磊一眼,豆大的淚滴便控制不住的滴落。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原本健康的膚色、活力的神采,現下全被蒼白和病容取代,教她看了好心疼!
莫星野和秦耀互看一眼,兩人的眼神傳達着旁人看不懂的訊息,接着莫星野上甫扶住宋凱薇輕顫的手臂,站在廊上目送護士推着石磊離去。
「凱薇,你先讓秦耀送你回去,等磊能會面時,再讓耀接你過來。」待病床被推進電梯,消失在長廊之間,莫星野很快下達指令。
橫豎現在也沒辦法會面,一切得聽從院方的指示才行。
「不要!莫哥,我想留在這裏……」宋凱薇想也沒想的抓住莫星野。
「你留在這裏也沒用啊!石磊會被隔離,你倒不如回去養足精神再來看他。」
莫星野好聲好氣的勸着,不甚确定地丢了個問題給她。
「等他轉到普通病房後,你願責照顧他嗎?還是我再幫他找特別看……」
「不,不用,我來照顧他。」不待莫星野說完,她立即表明自己的意願。
莫星野深深看她一眼。「好,磊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石磊在加護病房待了一個禮拜,這段時間裏,莫星野及秦耀都趁着探病時間前來看他,但好巧不巧的,在探病的時間裏,他一直處于昏迷狀态,教莫星野他們半句話都沒能和他說。
而宋凱薇則是天天守在醫院的加護病房前,隔着加護病房森嚴的門扉,耐心的等候院方傳達好消息。
終于在等了整整一個星期之後,她等到了石磊可以轉到普通病房的好消息。
在護士小姐的帶領下,她安靜且帶着些許興奮的來到石磊新安置好的普通病房,發現他仍在熟睡狀态,她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失望地走到病房外。
她很期待可以在第一時間見到清醒的石磊,因此滿懷着期盼的心情,但同時卻又害怕他會問起自己之所以想離開的理由。
她不知該如何開口向他解釋自己的心情,想到這些,她就心煩。
就在她情緒糾結得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面對他,而在病房外的走道上徘徊之際,莫星野和秦耀也趕到醫院來了。
「凱薇,聽說磊轉到普通病房了,你知道嗎?」莫星野一見到她便直追問。
「嗯,都安置好了,不過他還在睡,所以我才到外頭來透透氣。」她點了點頭,旋身看了眼石磊的病房後,又再度沉默。
「那我跟耀先進去看看他。」見她一臉沮喪,莫星野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遂和秦耀一同進入病房探病。
宋凱薇在他倆進入病房後又站了好一會兒,才深吸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走向病房。
所謂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她将照顧石磊的重責大任攬到自個兒身上,遲早都得面對石磊,不如早點和他碰面圖個痛快。
「你這小子,差點沒把我吓死!」
她甫打開病房的門,便聽到莫星野的聲音傳了過來。
「都那麽老經驗了還會中槍,你那時到底在想些什麽?」
石磊醒了嗎?她心裏一喜,快速且安靜的關上病房門,轉頭一看,躺在病床上的石磊己然睜開雙眼,教她數日來的擔憂一下子都不見了。
「我哪有……」石磊一開口便發現她的存在,霎時聲音斷得很不自在。
因這不尋常的斷句,教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剛進門的宋凱薇身上。
「呃……你們聊,不必在意我。」突然一下子被如此多個男人注視,她渾身不對勁的扯開僵笑,要他們別在意她。
「吶,現在老婆回來了,你總可以安心養傷了吧?」察覺石磊的眼瞬也不嚼的盯着宋凱薇,秦耀嘴賤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笑着揶揄石磊。
「……笨蛋!」石磊莫名的紅了臉,沒好氣的回罵一句。「你給我閉嘴,不說話沒人會拿你當啞巴!」
沒錯,以他的身手,他絕對可以輕易閃過那兩顆子彈。
當時他追緝到毒販頭子伊凡。賽斯,準備給他來個突擊逮人,不意被伊凡。賽斯察覺,掏出手槍反向他攻擊;說時遲那時快,突然有個長得與凱薇有點像的女人由他眼界下穿過,他誤以為是凱薇回來了,直覺要去保護她
事後證明,那名女子根本不是凱薇,只是個長得有點像的女人而己,但當時的分神,讓那兩顆子彈就這麽硬生生的分別射進他的肩膀和腹部,他到現在都還能清楚的感受到子彈穿過自己身體時的痛楚。
或許他沒辦法以一個丈夫的角色來關注凱薇,但不諱言的,她跟着他也三年了,要說沒半點關心絕對是屁話,更何況她還是宋伯伯的女兒,是宋伯伯親手交給他照顧的小丫頭,他着實做不到對她視而不見。
「嘿——真是一點都不坦率!」秦耀不以為然的輕啐一聲。
人家夫妻間的事他是插不上手啦,不過他就不信一個和自己同居三年的女人,突然從身邊消失,石磊真能無動于衷——
人心又不是鐵打的,至少他個人就做不到,哼!
在男人們閑聊的時刻,宋凱薇在病房的角落裏找了張椅子坐下,雙眼卻克制不住的盯着石磊瞧。
雖然難免因傷而憔悴,但他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即便身上纏滿了礙眼的繃帶,卻全然不損他飒爽的英姿——
這就是她心愛的男人,就算他的心從來不在她身上。
三年來,她用盡各種名目也好、突發狀況也罷,意圖讓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但他從不曾上鈎,始終和她保持若即若離的安全距離。
或許他根本無心吧?
在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他親手殺了那個欺負他家人的男人,也順道将自己的心一起埋葬了……
歷經三年毫無成效的努力,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算了,既然兩人注定無緣,何苦再和他糾纏?
窗外飛掠而過的鳥兒帶走她的注意力,望着鳥兒輕盈的在空中飛舞,那自由自在的姿态還真像向來無拘無束的石磊……
說不定處理掉這段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婚姻後,他會遇到命定的女子,就像童話裏的男主角一樣,和他的公主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那不也正是她所期盼的嗎?
而她,會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和他在一起的生活片經,獨自走完自己剩下的人生,就算那些片段一點都不甜蜜,卻也足夠她細細品味一輩子……
「凱薇?凱薇!」
突地有人喊她,她由雜亂的思緒裏回神,驚覺是石磊在喚她。
「怎麽了?」
她趕忙離開座位走向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莫星野和秦耀不知何時己然離開病房。
「莫哥跟秦耀走了喔?」
「嗯。」石磊定定的看着她,對她剛才在想什麽感到有興趣。「你在想什麽,想到都失神了?」
「呃……沒有啊!」她怎麽好意思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就算說了他也未必會想聽,畢竟他從來都沒認真聽過她想說的任何話。
她悠悠的暗想着,随即想到他的需要。「怎麽了?你叫我有什麽事?」
「我想去洗手間。」他的顴骨泛起可疑的緋紅,約莫是對自己喪失行為能力感到無力及差愧。
「喔!」
她一聽也紅了臉,在接下照顧他的責任時,她完全忘了還得照料他的生理需求。
她上前扶他坐起,并由病床下拿出便器。「那用這個好了……」
他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她不确定他是否已經可以下床,所以使用便器是目前她唯一能想到的方式……
「不要,我不要用這個?」石磊撇開臉,莫名的發起脾氣來。
「可是你現在還不能……」下床啊!
「不管!我就是不要用這種東西!」他像個孩子般耍起脾氣,一張臉紅得好比關老爺。
「那……」
那現在到底該怎麽辦才好?難不成要他尿在床上?!
「那不然我扶你去洗手間,不過你要小心一點喔!」她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得無奈的妥協。
「知道。」
他口氣不耐的應了一聲,在她吃力的挾持下,緩慢且小心的下了床,井将身體大部分的重量倚到她身上。
她從來不知道石磊這麽重!
以往看他是精碩而高大,卻沒想過他的體重有這麽重,她吃力且小心的扶持着他往洗手間走去,一手還得拉着他的點滴架,這工作對嬌小的她着實辛苦了些。
「可以嗎?」見她的額上、鼻端皆冒出薄汗,他突然對自己目前的狀态感到嫌惡。
他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去上個廁所竟然還要她這個小女人來幫忙,一擔到這裏他就心火直冒,充斥着對自己的不齒,卻忽略了心頭對她漾起的不舍。
「沒問題,還可以……」
她咬牙好不容易将他帶進洗手間,小心的拉着他的手握住馬桶旁的扶手,并體貼的為他掀起馬桶蓋。
「好了,你可以上廁所了。」
突然間,小小的洗手間裏變得窒悶,石磊渾身僵直的站在馬桶前,那挺立的身影像極了公園裏的銅像。
「石磊?你怎麽不動?還是要我幫你?」見他動也不動的瞪着馬桶發呆,她一派天真的詢問,并當真伸手想為他解開褲頭。
「不是!」他霍地粗魯的撥開她的手,一張臉脹得火紅。「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先出去!」
被他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吼,她一時間感覺心裏有些受傷,可轉念一想,他現在是病人,心情難免郁悶,她又何苦與他計較?
于是她沉默的退出洗手間,讓他自己處理他的生理需求。
待她離開并為他關上門後,石磊放松的吐了口氣,接着懊惱的捶了下洗手間的牆——可惡!他竟會讓自己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可惡!可惡啊!
數分鐘之後,他拉開洗手間的門,等在門外的宋凱薇立即迎上前去攙扶他,并小心的将他的點滴架擡出洗手間。
石磊将她的細心全看進眼裏,心底某個冰冷的角落逐漸崩塌……
「你為什麽又回來了?」是為了他嗎?因為他這個沒有盡過一天當丈夫責任的男人受了傷,所以她回來了?
他不認為自己有這麽大的面子,除了衣食無虞之外,他不記得自己曾給過她什麽,根本不值得她這麽做。
說要走的是她,走了又回頭的也是她,她到底想怎麽樣?
宋凱薇身體一僵。
他現在是嫌她礙眼,要趕她走嗎?
「你放心,等你傷好了,我還是會走,絕不會死賴在這裏不走的。」她鼻頭一酸,低着頭輕聲保證。
「我不是……」他錯愕的開口,卻沒将話給說完便閉上嘴。
他沒有趕她的意思,只是誤會已經造成,他再多說什麽也是枉然……
宋凱薇将石磊照顧得無微不至,比任何一位看護都還要盡意,這讓石磊的病情恢複得極為快速,令醫院的醫生都感到極為不可思議。
在石磊迅速康複的過程裏,沒有人注意到宋凱薇承受了多少石磊的臭臉和壞脾氣,但凱薇全都默默的承擔下來,不曾有過一句抱怨。
她別無所求,一心只期望他快點恢複以往的健康。
秋高氣爽,在一個沒有豔陽的涼爽午後,宋凱薇向院方借來輪椅,興沖沖的将輪椅推到石磊的病房。
她嘴角噙着淺笑,不管他這些日子來給過她多少壞臉色看,她總是盡量笑臉迎人,不讓他看穿自己的委屈。
「你見鬼的推輪椅來幹麽?」
沒想到石磊一看到輪椅,一雙虎目霎時瞠大,以看妖怪的眼神瞪着它。
「今天天氣不錯,絕對不會曬傷的,我想推你到外面去散散步……」
「不要!我不去!」不待她把話說完,石磊就怒氣沖沖的對她大聲咆哮。「你休想要我出去丢人現眼!」
「不是,我沒有要你丢臉的意思……」
她聞言吓一大跳,為何他要将她的好意說得如此不堪?她只是不希望他成天關在病房裏,出去透透氣或許更有益身心健康。
「別說得那麽好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
他氣急敗壞的指着凱薇的鼻子叫罵,若是他的身體像以前一樣健康,他鐵定會由床上跳起來。
「你恨我吧?恨我一直沒将你當成真正的妻子對待,所以想用這樣的方式報複我、讓我難堪!」
宋凱薇一顆心蕩到谷底,她豎抓着輪椅後方的把手,身體微微顫抖。若不是有輪椅支撐着她顫抖的身體,她恐怕會因太過震驚而跌倒。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番好意,竟會被他誤解成如此不堪的結論——
天氣這麽好,讓他出去透透氣,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難道會比一天到晚關在這充滿藥水味的病房裏差嗎?
她一徑天真的想着該怎麽做才對他有益,他卻将她的好意當成驢肝肺,認為她居心叵測,存心讓他難堪?!
他到底将她當成什麽樣的女人?
工于心計,還是心如蛇蠍?!
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後,直楞楞的盯着他看。
「幹麽?被我說中了,所以才這麽不甘心的看我嗎?」他嗤笑,在自己受傷的同時,也不惜以傷害她來達到心理的平衡。
宋凱薇深吸口氣,緩緩的将輪椅推往病房外,在踏出病房之前,幽幽的低喃一句:「沒有人想讓你難堪,也沒有人認為你難堪,除了你自己。」
病房門在半晌後悄然阖上,徒留滿室的清冷,和緊扯着床單、呼吸急促且咬緊牙關的石磊。
沒有人想讓你難堪,也沒有人認為你難堪,除了你自己——她的話像句魔咒,嘲諷似的在病房裏回蕩……
「該死!該死的女人!該死!該死的——」他焚紅了眼咬牙低咒,雙拳懊惱的捶打着病床。
她該死的說得對極了,沒有任何人以同情或譏诮的眼神看他,覺得他難堪的只有他自己,一直都只有他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