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邊董您吃
謝堂燕到了無垠大廈樓下,靠着車門點燃一支香煙夾在手指間,他并不抽,僅僅是點着,看香煙燒完,丢進垃圾桶裏,再點燃一根。他點的是細煙,水果味,有爆珠的那種,邊修平三番兩次嘲笑說這種煙抽起來沒勁兒,謝堂燕瞄他一眼,反駁道:“我又不抽。”
“行,您随意。”邊修平服了,深覺謝堂燕這人病得不輕。
甜膩的水果味環繞周身,謝堂燕彈掉煙灰,捏了爆珠,扔進垃圾桶。他前世常抽煙,頂着巨大的壓力與謝英來周旋,一天一包煙,典型的老煙槍。這一世他早早脫離謝家,沒了壓力,自然提不起抽煙的興致,前世抽的太猛,一時間手裏不拿點什麽不太習慣,他也就點燃香煙,聞個味道。
細煙清淡,謝堂燕點了兩根,便索然無味了,擡頭,看見邊修平走出大廈,謝堂燕笑嘻嘻地湊上去:“邊董,我幫您拿。”伸手搶過邊修平提着的公文包。
邊修平深知他的無賴把戲,笑眯眯的說:“車庫鑰匙我沒帶在身上。”
“……”謝堂燕不信,拉開包在裏面翻了一陣,果然沒有,他拉開車門将皮包扔進後排座位,“邊老板真是小肚雞腸。”
“比不上你憨厚老實。”邊修平嗆他,“扔我一輛拉法不夠,下一輛準備扔哪個?”
謝堂燕撇撇嘴,讓了一步,說:“我知道你搞了一輛氫動力的賓尼法利納H2 speed,我不開,我就摸摸。”
邊修平相信謝堂燕的說法,那輛車不能合法上路,只能跑賽道,他坐進副駕駛位:“那得看今天晚上謝老板能不能哄我開心了。”
“必須能。”謝堂燕起了興致,坐進駕駛位,發動汽車,“坐好了,邊董。”
邊修平任他鬧,扣好安全帶。
低調的銀灰寶馬彙入車流,謝堂燕說:“方庭珩表現怎麽樣?”
“你咋知道人家一定會來海闊?”邊修平問。
“就三角魚那個垃圾公司,他留下給人陪床?”謝堂燕篤定的說,“我覺得他上次回去就得把他老板套麻袋。”
“你還挺了解他。”邊修平愈發好奇謝堂燕和方庭珩的交情,“人不認識你,你這盡心盡力的,何必呢?”
“你懂個屁,我和他爸有私交,他算我大侄子。”謝堂燕滿嘴跑火車,“照顧大侄子,可不就應該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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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修平見謝堂燕不想說,倒也不再追問,轉而說起方庭珩的現狀:“他演技還行,磨一磨能發光,海闊那邊請了老師帶他,封閉式訓練。”
“可以。”謝堂燕點頭,“不用着急資金的事,穩紮穩打。”
“你大侄子不就是我大侄子,我給你看着,出不了事。”邊修平說,他将車窗搖下一條縫,秋風倒灌而入,車內的溫暖陡然降了兩度,“我阿姨過兩天回來,還有我弟。”
邊修平是重組家庭,邊修平的媽周依麗是個大小姐脾氣,往好聽的說是天真,不好聽就是傻,嫁給邊修平的爸邊榮富,以為能過上小說裏總裁夫人的日子。然而那時候無垠集團并沒有現在這樣如日中天,正處在上升期。無垠集團房地産發家,與群狼賽跑,邊榮富十天半個月不着家,周依麗出軌,讓出差回來的邊榮富逮個正着。離婚,分家,鬧得不可開交。
後來,無垠集團挺過來了,成為名副其實的龐然大物,邊榮富結識了藥企巨頭袁家的獨生女袁盼夏,兩人結婚,有了邊修平同父異母的弟弟邊修安。袁盼夏身體不好,連帶着邊修安身體也弱,自小送到美國療養,和邊修平一年見不了幾次,再加上邊修安小邊修平十歲有餘,兩人更是沒有共同語言。邊修安性子封閉,有點自閉傾向,這都成年了,和袁盼夏邊榮富沒說過幾句話。
謝堂燕見過兩次邊修安,十五六的小男孩像只脆弱的白鳥,皮膚近乎透明,看着就覺得這孩子活不長。邊修安空洞的眼瞳掃過謝堂燕,不發一言,纖細瘦弱的手指玩弄着一朵薔薇花。
“你要去接?”謝堂燕問,他駛入停車場,打方向盤停入車位。
“我想帶煙煙去接。”邊修平說,他和餘煙談了半年戀愛,可是他實在操心邊修安的身體,想讓餘煙看看,給個預判。
“那你問問煙姐。”謝堂燕說,他拿起車鑰匙,推開車門,“見家長啊,這就定了?”
“我也煩呢。”邊修平撓撓頭,關上車門,擡頭看大酒樓的牌匾,“呦,吃龍蝦啊?”
“大龍蝦,大閘蟹。”謝堂燕攬住邊修平的脖子,“走。”
“燕子長大了,知道孝敬哥了。”邊修平假意抹眼淚,“老懷甚慰。”
“滾滾滾,你就知道占我便宜。”謝堂燕走進酒樓大堂,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邊修平新奇的跟上去,坐在謝堂燕對面:“怎麽,舍不得錢開包廂?”
“咱倆開個包廂,不浪費啊?”謝堂燕振振有詞,“就坐大廳,這多熱鬧。”
“行行行,誰掏錢誰做主。”邊修平也不矯情,随手把昂貴的定制西裝外套擱在座位上,“你點吧,我都行。”
謝堂燕翻了翻菜單,點了幾個招牌菜,和一杯鮮榨西瓜汁:“遵守交規好公民。”
“快點吧,餓死了。”邊修平催促道,他拿起一顆糖塞進嘴裏,“下周我去日本出差,要我給你帶點東西嗎?”
“不用。”謝堂燕合上菜譜,“哪敢讓邊董做代購的活計。”他說起今天開會的事,“我準備籌辦個工作室,專門捧我大侄子。”
“行啊,省的我交代海闊他們留意。”邊修平低頭剝花生,仔細把紅果衣剝掉,留下白白胖胖的花生仁放在果盤裏摞成一堆,“甲方爸爸是比我們乙方好辦事。”
“這給我邊哥謙虛的。”謝堂燕抖了抖雞皮疙瘩,海鮮大餐端上桌,他伸筷子夾了一只龍蝦放進邊修平的盤子,“這是我敬邊董的。”
邊修平毫不客氣的收下:“燕子真懂事。”
聽到這個稱呼,謝堂燕橫了他一眼,作勢要收回龍蝦,邊修平擡起筷子擋了一擋:“別啊我錯了。”
兩人嘻嘻哈哈吃完飯,邊修平擦了擦油乎乎的手指,瞧了一眼手機屏幕,說:“海闊那邊給你大侄子安排了試鏡,我發給你看看項目。”
“行。”謝堂燕點點頭,毫無形象的打了個飽嗝。
“金燕子,您可注意點形象吧。”邊修平寒碜他,“你這一個嗝,碎了萬千少女的芳心啊。”
“包括你的嗎?”謝堂燕問。
“那必須,我是VIP,不排隊。”邊修平拿起手機将消息發送給他,“我看這項目挺好,讓你大侄子上陣練練。”
“也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謝堂燕點開手機,仔細看了看,“這個項目我眼熟。”
“怎麽?”邊修平問。
“曉靈也接了。”謝堂燕蹙起眉毛,黨曉靈是他塞進去的,他直覺自己給自己刨了個大坑,他說,“唉,試鏡那天我得去現場看看。”
“新歡見舊愛。”邊修平幸災樂禍地說,“後院起火了吧。”
“呵呵。”謝堂燕發出兩聲冷笑,站起身去結賬。
結完賬,邊修平拎着西裝外套站在門外等他,指縫中夾着一支煙,他抽了一口,吐出長長的煙霧,像是具象化的嘆息:“愁啊——”
“蘇三離了洪洞縣,将身來到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內慘——”謝堂燕唱了一段,有模有樣的,拍拍邊修平的肩膀,“過往的官人,可憐可憐我呗。”
“車庫鑰匙免談。”邊修平後錯兩步,躲掉他的手,“不過這頓吃的還行,哥哥帶你去看看H2。”
“邊哥真好!”謝堂燕嘴巴抹蜜,搖着尾巴跟在邊修平身後,“我給大佬開車。”
“你咋這麽貧。”邊修平樂得合不攏嘴,扣好安全帶,“走吧小謝。”
“您坐好嘞。”謝堂燕發動汽車,開往邊修平位于京城郊外的別墅。
方庭珩覺得這半個月過得格外魔幻,先是自己被逼着去陪酒,見到傳說中的花花公子謝堂燕,被人家好聲好氣地叫車送回來。在車上,司機好心的給他一張海闊娛樂的宣傳單和名片,第二天他照着名片打電話過去,經過兩輪面試,居然成了。他從三角魚跳槽到海闊娛樂,簽入了經紀人林旭奇手下。
表面看來他純粹運氣好,實際上背後的水很深。三角魚本想拿合同中的某些條款狠狠從方庭珩身上刮一筆錢,海闊娛樂反将一軍,搶走了三角魚為數不多的渠道資源商,逼得三角魚不得不放人。然而這些都是暗地裏的小動作,明面上,方庭珩确實是憑借自己實力進入海闊娛樂的。
方庭珩進入海闊第一天,林旭奇将他介紹給一位電影學院在公司挂名授課的老師,閉關學習。偶爾得了空刷刷千浪,被鋪天蓋地的#黨曉靈戀情曝光#的花邊新聞糊了滿眼,點開,又是謝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