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打架

氣氛凝滞,藍色的花露水瓶被放在書架上,微不可聞的“啪嗒”聲擊斷了方庭珩繃成一根線的神經,他一只手抓住謝堂燕的手腕,一只手向上抓住謝堂燕的領口,将對方掼到書架上,小心地避開堅硬的書脊,聲音低而沉穩:“不行。”

謝堂燕盯着方庭珩額頭垂下的幾縷碎發,若不是他的手腕感受到幾分濡濕,他幾乎要被方庭珩的故作鎮定騙過去了。黑亮的瞳仁,如燕子的長羽,将方庭珩的狼狽剜出來擺在面前,謝堂燕開口:“你在害怕。”

緊攥着手腕的手掌微微顫抖,是歷經恐懼後柔弱的哀求,方庭珩松開抓住謝堂燕領口的手,偏過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表情:“我沒有。”

見他這樣,謝堂燕站直身體,反而不好意思步步緊逼,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說:“我們去看金獅吧。”

謝堂燕想息事寧人,方庭珩卻不想,他擡起頭,眼中清淩的光芒昭示着他已然撿回理智,并準備主動出擊:“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但有用。”謝堂燕雙手揣兜,“何況怎麽解決問題?把你敲昏了丢進護城河喂魚?”

“……那倒不必。”方庭珩追上謝堂燕的腳步,分析道,“話已說開,無論今天能不能解決,除非你能接受我,否則以後你都會躲着我。現在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聰明。”謝堂燕漫不經心地誇贊。

“既然這樣。”方庭珩停頓了一下,快走幾步擋在謝堂燕面前,笑得狡黠,“不介意我讨點絕交費吧?”

“?”謝堂燕愣住,眨眨眼睛,沒有理解方庭珩的意思。

方庭珩湊近他,在謝堂燕的臉頰上印下一個吻,轉瞬即逝,就在謝堂燕反應過來惱羞成怒之前,他拔腿就跑:“這次就不用報銷打車費了!”

謝堂燕站在原地看方庭珩跑得沒影兒,無奈地低頭笑了笑,惱怒沒有多少,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和一絲絲湧動的快樂。

被同一個男人偷襲了兩次,謝堂燕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揉揉臉頰,倏忽失去了看頂級賽馬的興趣,溜溜達達回到包廂,對詫異的何金凱說:“上兩瓶酒,咱哥倆不醉不歸。”

謝堂燕果然如方庭珩分析的那樣,再沒有主動找過方庭珩或者回方庭珩消息,他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甚至在任何花邊小報上都找不到他的痕跡。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月,很多人猜測謝堂燕浪子回頭,被綁去和千金小姐結婚了。

實際上,謝堂燕躲回岐城孫家享清淨,什麽相親啊找對象啊,通通和他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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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燕來了,可要嘗一嘗我的珍藏。”孫澤趴在酒櫃裏,從最深處扒出來一瓶紅酒,“這是一零年的羅曼尼康帝,康家那小子賭輸了給我的。”

“頂級品牌啊。”謝堂燕蹲在孫澤身旁,兩個人湊在一塊兒稀罕地研究酒瓶上的字母,“我不懂這些,你給我講講。”

聽謝堂燕這樣說,孫澤來了興致,站起來拉着謝堂燕的胳膊:“表弟啊,這羅曼尼康帝,是天下第一酒莊。”

“你瞧你那語氣,跟武俠小說似的。”謝堂燕嫌棄地說。

“哎,你懂個錘子。”孫澤晃了晃酒瓶,“這祖宗一瓶兩三萬,康二供神一樣供着它。”

“趕緊打開,讓我外公和大外公都嘗嘗。”謝堂燕催促他。

孫澤猶豫半晌:“要不算了……”

“拿都拿出來了。”謝堂燕一把搶過酒瓶,拿起開瓶器在孫澤心痛至極的注視下拽出木塞,找了兩個玻璃杯咕咚咕咚倒進去。

孫澤心疼地叫喚:“少倒點,你個敗家子。”

謝堂燕手下留情,剩了半瓶還給孫澤:“給你留點。”說罷端起酒杯,玻璃切割的亮面透出酒液純正濃厚的石榴紅,一股專屬于葡萄的香味彌漫開來,接着是馥郁的酒香。

孫澤一邊搖晃玻璃杯醒酒,一邊和謝堂燕扯閑篇:“聽說你在帝都遇上了點麻煩,解決了嗎?”

“算是解決了。”謝堂燕含糊地說,他低頭抿一口酒,被幹紅的澀味齁的呲牙咧嘴,“不好喝。”

“……”孫澤嫌棄的眼神在謝堂燕身上停留一瞬,伸手拿過酒杯,“我給我外公喝去。”

“去吧去吧。”謝堂燕大度地擺手。

孫澤氣得站起身離開,就在他快走到客廳門口的時候,謝堂燕的聲音響起:“表哥,你遇到過愛情嗎?”

“沒喝多就別說醉話。”孫澤聳肩,走出客廳。

何金凱、崔崖和蔣游三個富二代張羅起《捐愛銀行》的拍攝班子,七借八請總算湊齊了一套班子,可以擺桌開拍了。

郭義豪本想在開拍當天全劇組聚個餐,何金凱拒絕道:“大頭不是我們,我們頂多算個小喽羅。”

郭義豪估摸着大佬是謝堂燕,索性閉上嘴巴好好拍戲,畢竟謝堂燕不是誰都能讨好的。

一日又一日,生活單調乏味,看劇本、背臺詞、拍戲,方庭珩全身心投入拍攝中,就算沒有他的戲份,他也會坐在片場裏搭把手幫幫忙。

張享遞來一杯水,說:“方哥,歇一會兒吧。”

“哦,好。”嘴上這樣答應,方庭珩沒有坐下,他拿起劇本,對張享說,“我找郭導有點事,等會兒你先下班吧,不用管我。”

“那哪兒行呢。”張享佩服地看着方庭珩,“方哥拿獎後更努力了,真令人敬佩。”

“瞎說什麽呢。”方庭珩哭笑不得,“你晚上不是還有約會,快去陪女朋友吧,別在我這裏耗着了。”

“好。”張享毫無心理障礙地答應,方庭珩是個讓人非常放心的演員,細心聰明不找事,不像那些事多愛耍大牌的花瓶們。

謝堂燕在岐城住了一個月,遠程處理公司的事務,在李晁恩左催右催下,終于松口決定回帝都。

臨行前,宋南蓮準備了一大堆行李,雜七雜八什麽都有,自己做的桂花糕、綠豆糕,烤的曲奇、蛋撻和松餅。謝堂燕皺着眉頭:“外婆,這些東西會壓壞的。”

“怎麽會,這些你放在包裏背着走,衣服什麽的托運嘛。”宋南蓮說。

“是啊,你外婆專門做給你吃的。”孫振航幫腔。

“好好好。”謝堂燕順從地低頭,背上裝滿零食的包,提起行李箱放進孫澤的車的後備箱,“我走啦,外公外婆再見。”

“再見,過年再來啊。”宋南蓮揮手說。

“好。”謝堂燕乖巧地應道。

“帶個對象回來。”孫振航虎着臉交代。

“……那可能難點。”謝堂燕竄進副駕駛,關上門,“快走快走。”

孫澤發動汽車,轟一腳油門,在後視鏡裏看到孫振航揮起的拐杖,這才明白謝堂燕跑那麽快的原因。

上了飛機,謝堂燕掏出眼罩,戴在頭上,迷迷糊糊陷入夢中。

夢中是前世死後的畫面,他以第三人的角度觀看。

他自己的身體在方庭珩懷裏失去生機,三十二歲的男人有一雙清澈執拗的眼睛,旅社老板将溫涼的屍體放在床板上,拿起謝堂燕的手機,撥通通訊錄排名第一的電話:“喂,您好,請問您認識謝堂燕嗎?”

一句話,開啓了持續兩年的戰争。

謝英卓領回謝堂燕的屍體,報警謀殺,交由法醫做屍檢,得到蓖麻毒中毒的死亡報告。

謝建昌的外孫張誠朔認罪,承認自己為改謝姓投毒殺害謝堂燕的犯罪事實。

重擊之下,謝建盛和孫振航雙雙住院。

謝堂燕葬入謝家墓園。

風吹過,萬籁寂靜。

“Ladies and gentlemen……”

謝堂燕被通知聲吵醒,眨眼間,前世的事情忘卻了七七八八,他只當自己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飛機降落,停泊在廊橋口,謝堂燕站起身,伸手拿下行李架上的背包,随人群走出飛機,邁入廊橋。在托運轉盤前等十五分鐘,謝堂燕彎腰拾起自己的箱子,拖行走過長長的通道。

出口,邊修平和餘煙并肩站在不遠處,謝堂燕走過去:“煙姐,今天有空啦?”

“專門請假來接你的。”餘煙微笑說,“聽修平說你去岐城歇歇,這一歇就是一個月。”

“外婆做飯太好吃了。”謝堂燕耍嘴皮子,“我舍不得走。”

“嗨呀,你故意饞死我吧。”餘煙說。

“煙姐今天心情很好啊?”謝堂燕敏銳的察覺到餘煙的話明顯比以前多。

邊修平從鼻孔中哼出一聲:“那當然,也不看是誰媳婦兒。”

“呦?有情況。”謝堂燕瞥了邊修平一眼,“你們談過了?”

“修平傻乎乎的。”餘煙說,“他訂了一個特別豪華的包廂,鄭重其事地坐在裏面,我以為他要跟我分手。”

邊修平摸摸鼻子:“第一次嘛,業務不熟練。”

聽到第一次,餘煙嗔怪地看他:“你想多來幾次?”

“不了不了,太麻煩。”邊修平求生欲點滿,朝謝堂燕使眼色,“晁恩說讓你給他去個電話,聽語氣事情挺急的。”

“好。”謝堂燕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喂,晁恩,什麽事?”

“謝董,方先生和人打架了。”李晁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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