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青梅酒28(二更)
當張止維下飛機時,距離程夏禾開始比賽還剩下半個小時。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粗略估計到達時間會卡在時間點上,不多不少。
張止維只背了個雙肩包,裏面裝了些必需品,如果時間允許,可能他晚上就要回國,在這邊待不了多久。
下了飛機給程夏禾發消息。
-“我到了。”
等了有一會兒,沒人回。
程夏禾和他都沒有H國電話卡,只能語音或者視頻。然而過了很久,再聯系依然無人回應。張止維立刻給時盡打電話。
“止維?”時盡的臉從屏幕裏顯現,他笑着問:“怎麽了,咦?你在H國機場?”
張止維身後是H國的語言标牌,時盡看見了,順便問:“程夏禾是和你一起來的嗎?需要我們派人去接嗎?”
張止維還沒有問任何問題,心就已經咯噔一下。
“時老板,程夏禾沒和我在一起,我聯系不到她。”
一句話說明了情況,她不和我在一起,也沒和你在一起,而且我和她還斷了聯系。
時盡臉上的笑意頓時無影無蹤,他微微皺了皺眉:“給我五分鐘,我去确認。”
說完便挂了視頻。
這五分鐘是張止維這一生等待最漫長的五分鐘。
直到手機響起,他飛快的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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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頭只有兩個字。
-“沒在。”
兩個字,張止維的心沉入海底,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薄唇緊抿,一字未吐,但渾身散發的氣息一瞬間改變,機場來往的人匆匆從他身邊過,不明白這個年輕男人為什麽突然一下面色如此恐怖。
這時,時盡又發消息來了。
-“止維,你先別急,可能小禾還在路上,畢竟人生地不熟。”
張止維沒有任何耐心去思考這個“還在路上”,他發了一條語音:“有程夏禾的任何情況立即聯系我。”随即就沖去了H國機場的警務處。
警務處一直都很安靜,直到傳來“嘭”的一聲,大門被踢開。
一位面帶戾色的男人夾雜着風聲闖進警務處,驚起所有人。
程夏禾醒來時頭劇痛。
迷蒙之間睜開眼,昏暗的光線使她沒有廢太多的力氣去适應,她搖搖頭,腦袋裏像是有一團漿糊,每晃一次,就撞的悶痛一次。鼻腔沁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她皺着眉頭深呼吸了好幾口,肺才覺得舒服了些。
很遠很遠的地方,一道瘦高的身影朝門外走去,眨眼消失不見。
然而,她正準備起身,忽然發現手臂被緊緊勒住,拴在身下的椅子上。
困頓頓時散了,瞳孔驟縮,她一下睜大眼。
這像是一處廢棄的舊鋼廠。
長而潮濕的空間裏擺放着生了鏽的鋼鐵,有些大約十幾米長,有些大約一兩米。只有挑高三四米的天窗照射進來幾縷陽光,大門被緊緊關閉,那裏站着兩個高大的男人,而她的周圍,分別在四個角落各站了一個人。
一起六個。
離她最近的左前方,她看見了那位微胖會說中文的男人。
“這是哪裏。”她虛弱的問,嗓子已經啞了,鼻腔底部像是火燒過似的,她頓了頓:“你們給我用了藥?”
微胖的男人遞過來一杯水抵在她的唇邊。
程夏禾咬緊牙關不松口,雙目執拗的瞪着他。
“程小姐,距離放你出去,還有十五個小時三十分鐘,這期間不會再有人喂你喝一口水或是吃一口飯,你确定不喝?”
她的牙齒貼着冰涼的杯面,約有三秒鐘的時間,後張開嘴,喝完了杯中水,一滴不剩。
她的手放在背後不斷試探,摸到了一截麻繩。
正當她想要嘗試解開時,微胖男人說:“程小姐,我勸你不要做無用的掙紮,我不想給你換上銀色手铐,那會使你更加難受。”
這安靜甚至于寂靜的環境,除了他話尾留下的回音,就是她拼命跳動的心跳。
她的唇在顫抖。
“誰要你綁我的。”
她努力使自己聽起來平靜而不怕。
微胖男人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抿了一口,對她笑了笑:“程小姐,這個問題真是問的有些沒水平。會讓我懷疑你是不是真如雇主所說的那樣難搞。”
程夏禾:“……”
“我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她盡量使自己看起來無害。
微胖男人笑:“我們對你做過調查,十四歲的全國青少年跆拳道冠軍,也是本次大賽的奪冠熱門,身手應該不差。”
她默了幾瞬:“是我的對手派你們來的?”
微胖男人聳了聳肩:“你可以這麽認為。”
她不說話了。
“我手機呢。”她問。
微胖男人努了努嘴,她看過去,右邊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機,得意的朝她笑了笑,并叽裏呱啦說了一堆她聽不懂的話。
程夏禾皺着眉頭,微胖男人倒是好心的給她解釋:“你的這款手機我兄弟看上了,他要了。”
大概還存有最後一絲良心,微胖男人道:“你放心,我們不劫色,也不劫財,這個手機是意外,只要你老老實實待滿十六個小時,我就會放你離開。”
十六個小時……
程夏禾閉着眼睛,狠狠的呼吸了幾口,張口道:“所以,你們的目的,是為了不讓我參賽。”
微胖男人聳了聳肩:“雇主的意願,我們不輕易猜測,只完成我們的任務。”
輕飄飄的一句話,他抿着威士忌,舒服自然的坐在位置上,翹着二郎腿。不算醜的臉卻讓人覺得難看至極。他的話讓程夏禾證實了心中所想。
對方真的是要她親眼看着丢失她最重要的東西。
她辛辛苦苦,沒日沒夜努力了兩年,一朝成敗,卻偏偏在這時遭遇最戲劇化的一幕?!
她咬住下唇,手腕暗自發力,想要掙脫那一圈圈麻繩,雙眼全是泛紅的血絲。
沒有焦躁,沒有怒火,沒有聲嘶力竭,沒有尖叫。
程夏禾只是盯着腳尖,看似仿佛放棄抵抗似的。
誰也不知道,瘦小纖細的這個少女心中翻滾的恨意有多濃。
到底是誰恨不得她死,又是誰準之又準的戳她的心窩子。
止維哥哥和奪冠,是她這輩子的唯二執着。
如果在這裏等待十六個小時,眼看着時間消失,甚至連體院館的門都沒有踏入一步,連奪冠的資格都沒有。
那會是她這輩子永遠的遺憾。
想到這裏,她牙關都在顫。
止維哥哥會發現自己不見了嗎,他會來救自己嗎。
微胖男人在身上摸了半天,問:“你們有煙嗎?”
其餘幾個人都搖頭。
他伸出手:“車鑰匙給我,我去買煙。”
有人說:“這附近沒店。”
他說:“知道,我開車去旁邊的村子,你們看好她。”
微胖男人打開門,他對程夏禾說了一句:“別妄想逃,否則,你會死的很慘。”
男人出了門,這裏又恢複了一片寂靜。
她抿着唇,在黑暗的角落裏轉動着手腕,努力想要掙脫。然而,一雙手覆上她的小手,她渾身一個冷顫,耳邊響起蹩腳的中文。
男人淫.笑的聲音傳來,肮髒惡心的氣息噴在她耳邊,嘿嘿笑了兩聲。
“你幹什麽?”
那一瞬間,程夏禾渾身汗毛根根豎起,她本能的往旁邊一扭身,轉頭喘着粗氣,瞪着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到她身邊來的人。
“你滾遠點,你們老大說了不會碰我。”
他哈哈一笑,仿佛在聽着什麽笑話。
“他不碰你,不代表我們不碰你。”說完這句話,其他角落的幾個人都往她這邊走來。其中一個男人對着門口的兩個人喊着:“別急,會留口氣給你們!”
程夏禾這才感覺到慌神。
她一步一步的推着板凳朝後挪:“你們要幹什麽……”
“你們別過來,滾啊!”
手腳被緊緊束住,她不斷的在掙紮,手被勒住紅痕,腳腕疼痛無比。
這些男人的目光渾濁而迷離,惡心的伸出舌頭舔了又舔,程夏禾渾身冰涼。
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仿佛置身地獄,說不害怕那根本就是扯淡!這是H國,不是她的國家,她甚至聽不懂其他人在交流什麽,只能從他們淫.邪的目光中獲取有限的信息。
她近乎于凄慘的吼叫:“都給我滾!滾啊!!!!”
大部分人聽不懂她的話,只是對她的臉與身材分外迷戀。
“You are so beautiful.”
其中一個男人用英文誇贊她,盡管他只知道這麽一句。
“So beautiful!”
他們逼她挪進了牆角,相視一眼,黑暗裏眼角的光浸滿了罪惡的肮髒物,他們一步步朝她挪過去。
并在那一刻,割裂了她腳下的繩子,迫使她雙腿分開。
很快,她的兩條腿分別與椅子兩側重新綁在了一起。
而這一次,她的坐姿讓她幾欲崩潰。
“不!!!!”
她渾身都在抖。
她真的害怕。
“滾,滾!!!”
遙遠的雲城,程木然畫着精致美麗的妝容,坐上了自家的車,對司機說了個位置便接起電話。
“喂?”她嘴角勾着笑,另一只手裏握着精致的梳妝鏡,她看着愈發美麗的自己,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
“木然姐……”
“怎麽樣。”
“木然姐,人已經抓了。”
“恩,很好。”她收起鏡子,舒舒服服的靠着車身看窗外:“錢我會給你打過去。”
“但是。”對方欲言又止。
“怎麽了?”
“但是……木然姐,真的沒關系嗎?那裏是H國,如果出了事怎麽辦。”
“怕什麽,出了事我給你兜着,你看爸爸會幫我還是幫她,況且,只是讓她沒有辦法參賽,又不會對她做什麽,不會傷到她一分,況且這也算不上綁架,又不要他們遞交贖金。”
“是嗎,木然姐。可我總覺得不踏實。”
“呵呵。”程木然笑道:“是因為你從來沒幹過這種事,不習慣罷了。”
“放心,要是有任何問題,盡管找我。”程木然勾了勾唇。
“好的,木然姐。”
電話挂掉之後,她嗤笑了一聲,還有一星期她就回佛羅倫薩了,真要有什麽問題還能找到她頭上去?
後天是她的生日晚宴,這可真是送了她一個完美的生日禮物。
只要能讓程夏禾不舒坦,她就舒坦了。
荒無人煙的公路兩側是此起彼伏的野生蘆葦,生長在路兩側的水窪裏。
一輛黑色轎車首當其沖,以每秒接近一百八的速度沖刺在小路上,車中還坐着其餘三人,分別穿着便衣,各自緊緊抓着安全帶,時不時的有人側頭看着開車的那位面色凜然仿若冰棱的男人。
他緊抿着唇,剛毅冷酷的面容只剩下無盡的怒意。
每一腳油門下去都恨不得要了全車人的命。
尤其是坐在後側的翻譯,三國語言不分場合的胡亂飙,模樣看上去快哭了。
“MR ZHANG,求求你了,旁邊都是水,還有沼澤,車翻下去了我們一個都活不了,求求你啊冷靜!”
這輛黑色轎車後面,跟着數量滅了警鈴與警燈的警車。
他們悄無聲息,跟随他一路前行。
張止維一直緊緊盯着手機定位系統。那裏有一個綠色點,不斷在閃爍。
H國的警察也沒見過,Z國的男人發起火來是這麽恐怖,恨不得将他們機場警務處全砸了。
信息稍微查詢慢一點他都能掐到人窒息,調取監控錄像時他捏緊的拳頭随時能把屏幕砸的稀巴爛。
張止維沒想到,他當時一時興起開玩笑給程夏禾裝的定位系統居然真的能起到作用。
幸好,這個系統在關機時還能作用。
也幸好,她沒有删除。
又是一腳油門,車身轟的一聲沖了出去。
他沉聲而微顫的道:“程夏禾,等我。”
黑暗無光的鋼鐵破敗房。
程夏禾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打的她耳朵嗡嗡響。
“媽的婊.子!”
男人被她咬下半個耳朵,疼的打人的力氣都沒了。
一時間血肉模糊,她低着頭,呸了一聲吐出惡心的血水。
那些男人像瘋了一樣抓住她的頭發迫使她仰起頭。
他們眼眶發紅,像憋了很久的深林狼。
只不過,是沒什麽風度的狼。
她的腳腕已是一片血紅,不經意間脫下一只鞋,花果山她暗自發力想要掙脫。
嘴裏卻還不饒人。
用他們聽不懂的語言盡情的罵。
眼角滿是嘲諷。
她雖是十六,雖是害怕,雖從未面臨過這種事。
可卻不畏懼。
慌亂與無助過後,她停止尖叫,停止一系列不成熟的做法,開始寄希望于自身。
她努力掙脫。
她不要多,只要一只腳。
只要一只腳能夠掙脫,就能完全掌握主動權。
将希望全然寄托在自身的同時,還有一人,不斷的閃現在腦海。
她數次告訴自己:別怕,不要緊,你永遠不是一個人。
不論天涯海角,不論刀山火海,有你在的地方,他總能找到你。
她堅信:他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