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梅酒40

程夏禾那個榆木腦袋呀,眨眨眼,還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

張止維嘆了口氣,自己的女朋友這麽傻怎麽辦,那就繼續讓她傻下去吧。

他揀了塊烤香菇,遞到她嘴邊:“啊——張嘴。”

程夏禾眼睛瞪大拼命搖頭。

止維哥哥你不知道我最讨厭香菇的嗎!!!

張止維壞壞一笑,逼近她:“來,乖,張嘴。”

旁邊幾個人一邊低頭吃菜一邊唇角勾着偷笑,程夏禾無人求助。要哭。

她可憐兮兮的想求饒,奈何張止維速度奇快。她剛一張嘴,香菇就進了嘴。

想吐,張止維盯着她微笑,越笑她越發毛。最後咕咚一聲,嚼也沒嚼,厭了。

嗚嗚嗚,止維哥哥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喂我香菇!!!

剛回國的張止維其實有很多事要做。不僅有他家裏的事,學校的事,甚至還有即将進入的SA航空公司的事。

盡管如此,在忙不可疊的日子裏,他每晚都會去找程夏禾。他并不住校,以前軍事化管理的那棟宿舍早就沒有了他和餘檀的位置,幸好張止維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可以解決這些問題。

有時程夏禾會過來跟他一起吃飯,但晚上還是會回宿舍,一個是張止維太忙太累了,她不忍心打擾,二個是室友天天嚎叫讓她帶各種吃的宵夜,三個是她正在準備跆拳道社團和h國友誼賽的事情,有許多事要處理,例如要幫社團成員訓練,以及跟學校申請各種場地辦理手續等等。

這次友誼賽是校方牽頭,h國跆拳道發展勢頭很猛,航空航天雖然能人不少,但真會跆拳道的十個指頭就能數出來,差不多都集中在這個社團。

除了程夏禾和部分人,其他大多是走過場的水平,腿都不一定搬得直,總是以各種理由逃脫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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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好,畢竟友誼賽,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重在參與,她深知大家的水平。

只是,雖然要認清現實,但也要努力做到最好,要争取的名次必須要争取。程夏禾經常在晚上趁着成啓道館閉館的時候和時老板要着鑰匙,帶社團的人進來練習。

人不多,每晚來的也就四五個。經常練到半夜。

為了表示感謝,她會帶許多吃的來慰問師兄們。

王小鬼一看見程夏禾就激動的撲過去,從她手裏順走些吃的然後一頓猛吃。

這天,她和大家坐在地板上喝奶茶,擡眼就看見木走廊外站着的熟悉的人,他靠着木柱,身後是朵朵綻放的白玉蘭,清香随着風一點點飄進,正在和時老板說話。

彎起眉眼,她驚訝于止維哥哥居然出現在這裏,悄悄摸摸挪了出去,躲在層層紗幔後面想吓他一跳,卻聽到他和時老板讨論的話。

“下午去看看他嗎?”時盡問。

“嗯,兩年沒回來了,去看看。”他回。

“需要我陪你嗎?”

“謝了,不用。”

過了會兒,時盡輕嘆口氣的聲音傳來。

“別折磨自己了,張止維。”

躲在紗幔後面的程夏禾笑意一頓,她指尖縮了起來,更往那邊靠了點。

“這麽多年該做的你都已經做了,陳年舊事放下就放下,況且,那并不全是你的錯。”

程夏禾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止維哥哥是有什麽事她不知道的。她有些慌張。

“再不和別人對打,不參加比賽,藏于幕後,甚至連道服都不再穿,夠了吧。”時盡的聲音傳來。

沒有聽到張止維的回應,只有時盡拍在他肩上的聲音:“是時候了,別再往身上套滿枷鎖。”

良久,她大氣不敢出,才等來張止維的回答。

仿佛滿不在意似的,他笑了笑:“沒有枷鎖。”

這是一件程夏禾從來不知道的事,盡管他們的談話沒有聽到開頭,可是直覺告訴她,這似乎是一件年代很久遠的事。

她渾渾噩噩走回練功房一直在發呆。

王小鬼剛喝完程夏禾帶來的奶茶,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過來小師妹,聽說你那個社團再過半個月就要和h國打友誼賽?”

程夏禾心裏有事,挪到地板上坐着緊皺眉頭。

王小鬼喊了半天沒人吱聲。

他幹脆順着地板爬過來。

“怎麽了小師妹,這眉頭鎖的,誰欠你錢了?”

“師兄。”她捏着手裏奶茶塑料杯,問道:“止維哥哥他為什麽後來再也不參加比賽了?”

這個問題其實程夏禾很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以為是他後來太忙,高中要學習,大學要出國,所以沒時間參加,但剛剛時老板的意思,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所以,一直都沒問過為什麽的程夏禾忽然就想知道了。

王小鬼坐直身體:“你不知道?”

她扭頭看着他:“怎麽了?”

“我以為你知道,你不是止維哥哥女朋友嗎?”

“我沒問過。”她說。

王小鬼遲疑了會兒:“幾年前我跟你說他不可能跟你比試的時候我就以為你知道了,雖然我也不曉得當時他為什麽會答應帶我們訓練。大師兄他……曾經發生過一場意外。”

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程夏禾有點懊惱,為什麽她當時就沒注意呢。

“你說。”她很緊張,眉間微鎖,雙拳緊了緊。

王小鬼撓撓腦袋:“因為我也是聽說,所以不一定準……”

“大師兄從小就是天生的跆拳道苗子,這個你應該知道,只要是他參加過得比賽,幾乎包攬了全部冠軍,但是有一些比賽是他自己偷偷參加的,尤其到了後期,甚至訓練都是他瞞着家裏來訓練。時老板以前提起過,說大師兄家家大勢大,他父母非常反感他踢跆拳道,覺得這是歪路子。最後那一次比賽,大師兄失誤,其實那不算是他的錯,是對手用的護具老化,加上那次擂臺有些不一樣,稍高了一些,大師兄的對手栽下了臺,當時就昏迷不醒送去了醫院。”

王小鬼嘆了口氣:“大家都以為只是短暫性休克,誰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等到比賽結束一直都沒有風聲傳出來,只說那個人沒什麽事,躺幾天就行。沒有人告訴大師兄那個人成了植物人,他摔到了後腦,永遠都無法清醒了。”

“什麽?!”程夏禾手裏的奶茶杯被她捏成了一團。

“而且,你一定不知道是誰把事情瞞住。”

她有不好的預感:“誰?”

“聽說是大師兄的媽媽,把所有消息壓下去了。”

秦阿姨?!

溫婉賢淑總是對她萬分溫柔的秦阿姨?

王小鬼皺着眉頭:“他媽媽不知道的是,那場比賽的對手,恰好是大師兄十年的對手。也是他最惺惺相惜的對手,更是他最珍惜的朋友。當大師兄知道一切後,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他瘋了一樣沖進的醫院,看到的是最珍惜的對手因為自己躺在病床上永遠無法醒來,這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直到後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殺人兇手,他覺得自己剝奪了別人的生命和自由。”

“大師兄在他的病房外守了整整三天,最後出來的時候告訴時老板,他再也不打比賽,也不會再穿上道服了。他放棄了跆拳道。他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更沒有辦法遺忘這段事。”

程夏禾從未聽說過這段事,當初她與止維哥哥第一次見面他十七,如此推算,這件事是在他十七歲之前發生的,這對他來說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她了解張止維,他看起來吊兒郎當其實骨子裏比誰都正直,也比誰都心軟。

年少時因為自己而使得最好的朋友永遠卧床不得起,這該是多麽大的打擊。

程夏禾揪心不已,但還有一個問題不得解:“為什麽對方的護具會老化?”這在正規比賽中不可能出現。

王小鬼說:“聽說那個人非常非常窮,父親很早不在,母親和奶奶都卧病在床,妹妹還小,他打比賽掙的錢都不敢亂花,一直幫襯家裏,道服邊都磨損的破了也不舍得換,更別說護具了。頭具後面的海綿就剩下了薄薄一層,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那天的場地恰巧是拳擊賽場改造的,原本主辦方只是想玩個稀奇,那是一場邀請賽,并不是多麽正規,但是獎金豐厚,本來把擂臺裝飾的花枝招展為博眼球,但誰也沒想到他會從臺上翻過去。”

程夏禾聽不下去了。

止維哥哥當時一定內疚到死,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滿心亂糟糟,她坐也坐不住,慌忙起身想去找他。

跑到門口忽然問:“你知道那個人在哪個醫院嗎?”

“我不清楚,你要問時老板。”

“好。”

找了一圈張止維已經不見了,程夏禾換上便服氣喘籲籲的出現在時盡面前:“老板,止維哥哥去的是哪所醫院?”

“小禾?”時盡訝然,“……你知道了?”

這是什麽意思,她反問,“我不應該知道嗎?”

時盡搖了搖頭,不多說,給了她一個地址。

程夏禾當即打了車就去了醫院。

在程夏禾遇到張止維之前,他所有的成長軌跡對她來說都是一片空白。他遇見過什麽人,他做過什麽事,他有過什麽朋友,都是不盡知。

那時候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一個拿了所有比賽冠軍的哥哥叫張止維。

是她年少時最純粹欣賞和崇拜的人。

他鋒利眉眼隐藏着的,是只屬于她的溫柔,以至于程夏禾都忽略了那些看不見的東西,忽略掉他偷偷藏起的不堪與失意。她見到的永遠是他最完美的一面。

來到醫院,找到科室。小心翼翼的一間一間找。她知道如果就這麽出現在張止維面前有些不合适,他未必會希望自己看到這一幕。

她就想遠遠看着,至少讓她陪一陪,哪怕不出現。

最終她成功找到了張止維。

她躲在病房外,從藍色窗簾的縫隙偷看裏面。

冰冷的器械融于冷白的金屬溫度,病床上的人還插着呼吸機,他瘦的臉頰凹陷,皮膚因為長久不見光而變得蒼白,從骨相不難看出他曾經應該也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張止維默默的坐在一邊,靜靜看着床上人。程夏禾只能看到張止維的側臉,還有他時不時微張的唇,大約在和他說些什麽,可惜聽不到。

不過,唯一讓程夏禾欣慰的是他的情緒尚可,她努力想再往裏面看的更清楚點,額頭抵着玻璃冰冰涼涼,忽然,張止維似乎有所感應似的朝她望來,她吓得拔腿就跑,繞過不遠處的牆體,心跳的七上八下。

捂着胸口:“還好還好。”還好跑的夠快。

“叮——”她打開手機。

-“進來。”

“……”

這都能發現她?

程夏禾咬咬牙,像幹了錯事一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

張止維從裏面打開,她尴尬的招了招手:“嗨,好巧,你也在啊哈哈。”

他微微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還裝?

程夏禾認慫,從他撐着門框的胳膊下鑽了進去。

病房不大,單人病房,環境不錯,是一般人住不起的價格,大概這是止維哥哥安排的。目光落在藍色窗簾上……得,她是知道為什麽會被發現了,現在拉的這層窗簾不是遮光簾,病房內的燈沒有走廊亮,來來往往人影都清晰可見,別說她整張臉都恨不得怼上這面玻璃了。

張止維牽着她的手走到床前。

擡起,吻在她指尖。

對床上躺着的人小聲說:“還不起來嗎?以前你一直都好奇我會找個什麽樣的對象,現在跟你介紹一下,程夏禾,我女朋友。”

被吻住的指尖清清涼涼,程夏禾顫了顫,望着他溫柔卻帶了點憂傷的側臉。

她有些羞澀的對沉眠的人說:“初次見面,你好,我是程夏禾。是止維哥哥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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