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離
正當他松懈之時,異變徒生。
暗沉的烏光一閃,一個陣法憑空出現在腳底,飛劍無法寸進,整個人的仿佛被鎖住,寒涼冷硬入心。
是七煞鎖魂陣!
鬼山君一身巫袍,手持骨鞭,布滿血絲的雙眼恨恨地盯着清嶺,年少俊秀的臉龐随歲月變換,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清嶺眨了眨眼,不動聲色地調整體內的靈氣。
鬼山君甩袖重新布了一個陣法,這個陣法可以隔絕陣內所有信息,為了防止清嶺向宗門求救。
“今日我要你有來無回!”
鬼山君将骨鞭一放,森寒的冷光飛入鎖魂陣的中央,成為陣眼,他招手,手中又出現一面巨大的旗子,鬼山君招旗舞動,一團團灰霧從旗子中鑽出往陣內的人撲去。
清嶺緩慢地轉動身體,一只手艱澀地拿出木埙。
“你竟還能動!”鬼山君冷笑一聲,一手招旗,另一手催動陣中的骨鞭,七煞鎖魂陣烏光一閃開始發動。
此陣為極惡毒的法陣,由魑魅魍魉魈魃魋七煞困守,陣法的最強之處在于變幻莫測,腳踏八門,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陣陣中人死亡,則将日日夜夜對拘留在法陣內的亡魂進行噬心摧殘,直至魂魄飛散,就如同活人遭受千刀萬剮的酷刑一般,不會立刻死去,只會慢慢的熬幹陣中人的生命。
這樣邪惡的陣法不僅要求布陣者法力深厚,也需要其心性堅韌殘忍,是以罕見。
不過,恰好清嶺曾被人用此陣困過,有過經驗。
清嶺眼神一變,柔波碧水凍結成冰,銳利如箭刺向鬼山君,木埙已至
唇邊,剎那仿若潛龍怒嘯,白銀闕湧,星辰搖動。
聲波震震,又有刀槍劍戟擊鳴沖嘯之音。
鬼山君警惕不及,被擊中胸口,悶聲吐了一口血。
舊傷在身體倒騰作痛,他瞪眼看着清嶺此般似曾相識模樣,眼神既痛恨又複雜,最後變為狠厲。
“竟然是你……”他短促冷笑道:“竟然還活着,不過靈寂期的修為,你以為你還能像以前那樣重傷我嗎?”
他一手成爪對向陣中,骨鞭“咯咯”生長,瞬間纏繞住陣中之人,骨刺倏然冒出,尖利端頭沒入青年衣內,衣上逐漸泅出豔色的紅暈。
清嶺眉頭一皺,目光含着沉怒,埙聲一變,有無形的東西從鬼神君身上拉扯,他的舊傷口一裂,血液瞬間噴灑而出,洋洋灑灑成一片紅雨。
鬼山君吞咽幾顆丹藥,揮動黑旗,又上前走了幾步,想要趁阮逸庭不能動彈之時解決其性命。
誰知他那灑落的血竟又浮在空中拉長成血線化為囚籠将他包圍起來,兩人皆是立在空中,頭頂腳下無着無落,為籠所困。
鬼山君冷笑,以旗作刀劃向血籠,那血絲卻又柔軟變化,纏住黑旗。
鬼山君看向隐在七煞鎖魂陣中的青年,他被一群灰霧包圍啃噬,力量反饋到鬼山君身上,他感受身體漸長的魔氣,一運力将旗撕扯下來,布帛開裂,被拿出的旗子殘破不堪。
見狀,青年勾了勾唇,體內靈氣隐去,魔氣邪氣一同運轉。
魔修陣法運作用魔氣,對道修天然有壓制作用,對清嶺卻沒有用,他一邊吸收陣中的魔氣,一邊破陣,即使骨刺纏繞全身也沒讓他皺過眉頭,更別說噬咬他的灰霧了。
只是灰霧啃噬生氣,他必須速戰速決。
在血籠破碎的瞬間,七煞鎖魂陣也被破了,魑魅魍魉魈魃魋七煞齊嚎,尖利刺耳,清嶺神魂一蕩,口中血腥上湧。
他雙手掐訣,一塊魔氣凝成的網迅速出現在鬼山君身後,他終于忍不住吐出口中鮮血,萬千紅線如有生命靈活游動飛向鬼山君,不知何來的針串聯紅線,有力快捷地在鬼山君身上穿刺,清嶺用了體內九成力量壓制鬼山君,紅線鎖絲、納絲、灑線、挑花,隐見一幅冬梅傲雪圖。
清嶺捂住胸口粗喘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飛身離去。
哪怕他手段衆多,跨級殺人也十分艱難,清嶺抓緊時間往宗門奔赴,不料才過一刻鐘,身後就傳來了鬼山君陰沉的聲音。
“阮逸庭,不愧是你啊。”
清嶺沒有回頭,只是更快地催動靈氣,然而他之前損耗過多,靈氣魔氣皆臨虧空,邪氣隐隐有侵占全身的趨勢,清嶺拿出一瓶丹藥一仰而盡,同時飛速落地,鑽入地面的叢林中。
見青年身形隐匿,鬼山君也落地追逐而去,他用陣法鎖過青年魂魄,根據殘留氣息可輕易找到阮逸庭。
清嶺跑了一會感覺到周圍環境有些熟悉,他循着記憶來到一處地方,搜尋片刻果然找到自己想要的物件。
清嶺抓過地面的玄石,飛速離去,身後利器破空聲越來越近,忽然清嶺一轉身,撲倒在地,打了幾個滾偏離路線,在原來位置上,赫然出現了三個鬼山君。
鬼山君融合為一,冷冷看着青年,正欲說些什麽,似乎發現什麽端倪,一擊打向青年手腕。
清嶺手腕翻轉,緊握的物件還是被打飛出去在空中散成塵煙。
清嶺看向鬼山君,沉聲道:“周不離,多年不見,你愈發退步了啊。”
鬼山君眯眼陰沉道:“殺你足以。”
清嶺知他說的是實話,周不離畢竟是魔君,真要傾盡全力殺他,是有可能的,但他也不是無能之輩!
清嶺掌心一握,一把靈劍出現在手中,是青明親手做的,上有三個複合引雷陣,他一手擎天,一手持劍,單手掌心一握,竟引了一道雷于手中,伴随着天邊驚雷的轟隆聲,清嶺迅速将雷覆于劍上,明亮灼目的紫光一耀,長劍猛地往周不離劈去!
鬼山君身體迅速閃躲開,驚雷伴随電光轟隆砸在地上。
而後又是幾道紫電劈下,鬼山君忽的一笑,向清嶺飛來。
他分明存了同歸于盡之意,也不躲避雷電只想讓清嶺死去。
清嶺面色沉重,劍勢随之而變,凜冽風生,若有劍意當能一斬仇敵,然,悟成劍意談何容易!他到底不是精于劍道,被一擊而中,清嶺渾身浴血,淋漓趴伏于地,一道青霄落在身側,伴随着轟隆的巨響,鬼山君癫狂的笑聲一并傳入耳中。
清嶺早已猜測鬼山君神智有異,如此一看更肯定心中猜想,他咽下口中血腥,吃力笑道:“我雖死,道侶仍在世,我亦無憾!”
鬼山君果真更癫狂,飛身上前狠狠掐住清嶺脖頸,怒道:“你閉嘴!”
他眼中盡是血紅的恨意,又帶着幾分扭曲的情意,冷視清嶺。
“你們殺我愛妻,我定要你家族永遠消失于靈界。”
就是這時!
清嶺眼中一利,瞬間無數灰色藤蔓扭動而上纏繞住鬼山君,而後紮根吸血,清嶺趁機而上一掌打入體內邪氣,鬼山君瞬時被藤蔓擠脹暴漲,整個扭曲,不成人形。
這般時刻,周不離竟恢複了清明,死死瞪視清嶺狠抓着他打入胸口的手掌,如鐵箍緊,清嶺一時抽手不回。
清嶺本算準他魔氣耗盡無法施術,卻未想周不離也曾是驚才豔豔之人,瀕死關頭硬生生學會操縱邪氣,在身體爆開之際,強忍難以言喻的痛苦向清嶺施術。
灰色的光芒爆裂開來,只留滿地蠕動的藤蔓殘肢,再無一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