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酒

楚問荊終究是沒能拗得過自己師父。

加之剛才放飛孔明燈,添了幾分對子恒師父的想念,中秋是子恒師父的生日,杜杞師父一直說子恒師父是不想在人間住了,去月宮裏住去了。想到這個,楚問荊又笑了笑,潛意識裏想要但求一醉,師徒兩人抱了同一個想法,喝酒這件事就順理成章了。

師徒二人一手一個酒壇子,都豪氣沖天的一把掀開蓋子扔在遠處,相互碰了一下,就要一口悶,一點都沒有邊賞月邊小酌的雅致,但是也十分的痛快。

只是沒想到……楚問荊酒量能有這麽差。

第一口咽下肚,臉上就浮起了紅,第二口下肚,眼睛開始泛花,擡頭看見天上挂着好幾個月亮,第三口下肚,只堪堪把酒壇子放下,就一頭栽倒了。

杜老頭沒發現,還一個勁兒喝着自己壇子裏的酒,半響才發現身旁好像沒人了。

低頭一看,楚問荊已經被放倒了。

“到頭來,還得我自己喝……”老大夫把楚問荊喝剩的那壇也拿起來,沒個多久,都進肚了,熱氣上湧,把圍着的冬大衣就地一扔,扶着醉徒弟回了房間。

老大夫自己也是醉意上湧,只是稍微比徒弟好些。

進屋時候,兩人被門檻絆了一下,老大夫臨了拽了一下門把手,沒摔,就是苦了楚問荊,軟成一灘泥,又什麽也沒抓/住,反應慢又沒及時護住頭,直接給嗑在地上了。

老大夫搖晃着站好,慢慢往外走去,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進屋子,“問荊,回床,床/上睡,地上涼,記得,蓋……”

後半截被開門的“咯吱”聲蓋住了,誰也沒聽見。

都說小酒怡情,大酒傷身誤事,但是對楚問荊來說,應該是沒有大酒還是小酒的區分了,都傷身,都誤事。

月華似水,将庭院照了個通透。撒在院內的光如有實質,好像一條條纖細的絲線,每條線大抵都有一丈餘,穿過窗戶,落在了窗前那兩個花盆裏繞了幾圈,就似乎融入了花盆。新的絲線繼續纏繞,如此往複,循環不絕。

楚問荊的屋子門戶大開,透進了些許冷意,趴在地板上起不來的人因為受了冷,也勉強站了起來,嘴裏喊着:“師父?”

喝了酒軟趴趴的,整個人都沒有什麽力氣,聲如蚊吟,哪兒被隔壁做着好夢還打着呼嚕偶爾還要來一聲咯吱牙的老頭聽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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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楚問荊不知,三口女兒紅已經将他灌醉了,此時站起來,周圍的物品擺設還有幾多重影,左右尋了又尋,沒尋見他師父,但好像有人霸占了他的花盆!

他揉了揉眼睛往花盆處看去,他的和他師父的寶貝花盆上面坐着一個人。

嘴裏嘟囔了一句,“壞了。”

自己扶着門框往幾步外放着花盆的桌子走去,走去桌邊正要和占了他家花盆的人好好商量。理智歸位了一丢丢,他想起自己不會說話。

只好繼續左看右看找紙和筆,一陣風迎面吹了過來,帶着暖意。

深秋怎麽會有這樣的暖風?楚問荊腦海裏剛成型了一個疑惑,就一頭摔倒在地,是徹底睡着了。

這時,他看到的霸占了他家花盆的人動了。

先是跳下放着花盆的桌子,然後轉過身伸手摸了摸花盆裏的“靈芝”,心情似乎不錯,“原來你在這兒啊。”

又看看“靈芝”旁邊的人參,神情有些不滿,住的太差了。

然後他出門将老大夫扔在地上的冬衣給撿起來,拿回來屋內給楚問荊蓋上,将人抱起來放在床/上,放好後才看到床/上也有蓋得的東西,于是又将被子展開,給楚問荊蓋了個嚴嚴實實。

楚問荊熟睡中有些喘不上氣,掙紮了起來,直到把頭露出來,才舒服的深吸了口氣,繼續睡了。

因為楚問荊動作有些大,站在他床邊的人就以為他是醒了。

于是馬上借機給楚問荊說話,“你家的土太難吃了,還有你今天澆的水也太難喝了,還有最最最重要的,是你家花盆太小了。”

“醒了吧,我給你說的這些你要記住,明天記得給我換個大花盆,至少要……”這人前後看着尋找能夠比較的東西,然後一眼看見院子裏種的那一堆蘑菇。

又看了看蘑菇的花盆,發現還沒有他的花盆大,這個院子也沒有他以前住的山頭大。

他搖了搖頭,“你家好窮。”他有些不忍心提要求了。

他又看向窗戶前的兩個花盆,擡手比劃了一下,勉為其難的表示:“至少要和我兄弟‘靈芝’一樣大的花盆。”

發現楚問荊沒回應,拍了拍他的臉,一手指着打開着的門,居然用上了威脅,“聽見沒?你要是不給我換我就不給你關門。”

楚問荊睡着睡着感覺臉上有些癢,伸手抓了一下,嘴裏發出無意義的一聲“嗯。”

這人得了答複,很高興,大步走過去把門給關上了,在走回窗戶那裏時候又掉轉身過來給楚問荊把床幔放了下來,拍了拍手,“你好好睡吧。”

早上的陽光從窗戶打進來格外刺眼,門外響起老大夫的聲音,“太陽都要曬屁/股了,還不起?”

院內一片的狼藉,老大夫一邊打掃一邊嚷嚷,“我錯了,我就不該讓你喝酒,不過你也是,問荊啊,以後酒量得練練,以前是因為你年紀小,我才不教你喝酒,現在你年紀大了,得喝!關于藥酒這一塊我還沒教你呢,你這個酒量怎麽教?”

“還有啊,快起來做飯,我餓死了。”

老大夫年紀雖然大了,但是嗓門依舊洪亮,幾下就把陽光都曬不醒的楚問荊叫醒了。

楚問荊爬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蓋着師父的冬衣還有棉被,想起昨天晚上和師父喝酒喝醉了,就記得是師父扶他進屋的,後面什麽也記不得了,估計是師父給他蓋得衣服。抓着衣服愣了一下,才想起院子裏那一堆都還沒來得及收拾。

趕緊起床把被褥疊好,在院子裏拿冷水洗了把臉清醒清醒就去做飯了。

師徒兩個分工合作,一個打掃院子,一個做飯,趕在辰時過半之前把醫館門給開了。

昨天閉館太早了,所以今天有從其他村子趕來拿藥的,還有看病的人都比往常多,醫館一開門,門口都開始排隊了。

老大夫還能忙裏偷閑的悄悄和楚問荊說話,“比城裏的醫館都要人多,咱們錢攢了一些了,等忙過這兩天就把你塞給村裏的秀才那兒讀書。”

楚問荊說不了話,只能點點頭。

杜老大夫坐診,楚問荊把事先就寫好的字條拿出來,給第一次來看病的人看:來取藥的站一隊,來看病的按照現在排好的順序把重病患者重新排到前面。

第一次來的人重新排好隊,楚問荊又拿了凳子來給老人孕婦坐下,然後去給來取藥的人抓藥,再随時聽着他師父可能有的吩咐。

忙忙碌碌的,直到下午申時之後,來的人才少了。

老大夫過來接過徒弟手上的賬冊以及取藥名單翻看着,“不忙了,你去山上挑水吧,今天還沒給蘑菇澆水。”

楚問荊匆匆喝了口水就拎起兩個水桶出門了。後院水缸裏存着的水今天熬藥都用掉了,為了争取能在天黑之前能夠把水缸填滿,楚問荊爬鐵山時候都用跑的。

鐵山後面再走上一千步就是清泉,泉水是從恒山的半山腰留下來的,四季不歇。如果是往常條件允許,楚問荊是到清泉上游打水的,只是今天時間上趕不及,就在下游取了水一趟趟來回趕。

路上撞見村裏的杜峰,幫他挑了幾桶,總算在天黑看不清路之前把水缸填滿了。

他們最後一趟回來時候,老大夫掐着點兒把飯做好了,留杜峰一起吃飯。

老大夫今天累了一天,到底是身體不濟了,吃過飯後叮囑徒弟一定要記得給他的寶貝蘑菇們澆水,然後就早早回房歇息了。

楚問荊把廚房收拾了,又把醫館打掃幹淨後,就着月光給院裏的蘑菇們澆了水。

然後提了一桶進屋,準備拿瓢舀着給蘑菇和人參澆水。

把支起的窗戶放下來,看着花盆總覺得他好像什麽時候看見有個人坐在花盆上來着,但是看兩個花盆裏的蘑菇和人參都長的好好的,沒有被壓過的痕跡,就懷疑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少年人的身體還經不住這麽一整天忙碌的折騰,楚問荊忙完洗漱後也早早睡了。

沒看見花盆的人參瞬間長大的葉子,也沒看見人參的葉子給緊挨着的花盆裏的蘑菇蓋了綠色的被子。

夜色沉沉,不遠處傳來村裏還沒睡的孩子們鬧騰的聲音,屋內人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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