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發現
老大夫想起了元宵節時候,寶貝徒弟介紹給自己認識的新朋友,他一開始沒怎麽注意,只以為是周邊村子裏哪戶人家的,現在想起來,真是老糊塗了,那分明就是家裏那顆盆栽人參!
老大夫喝了口熱水,忍住自己要找止痛藥的動作,尋思着:應該怎麽教訓一下這兩個小子?一個,明知道花盆裏的成精了,卻不告訴自己師父?!另一個,分明答應了不讓問荊知道,卻和問荊勾肩搭背,聯合起來欺騙一個老頭子的感情?!真是個個都不把老頭放在眼裏了。
老大夫朝着醫館的後門處看了一眼,徒弟還沒有回後院的跡象,機不可失——
老大夫放下捂着腮幫子的手,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走向了第二個不聽話的少年人,不,應該說是人參精。
蕭天雲此時正縮成一團團在花盆裏生悶氣。今天日光不甚好,吹過來的風還有越來越冷的趨勢,于是蕭天雲伸出葉子,想要給他的“靈芝”擋風,葉子剛伸出去,就被一只手給擋了回來。
蕭天雲:“?!”
老大夫收回手,背在身後,繞着石桌漫不經心的走了兩圈,假裝自己在散步。
蕭天雲一時摸不清老大夫是個什麽意思,于是就縮着不動,假裝自己睡着了。
好小子,居然還會裝死。老大夫眯了眯眼睛,本來還想咬咬牙,結果牙疼的銳痛傳來,面無表情還顯得嚴肅的臉差一點就破功了。
他直接上爪,選中一片人參葉子,然後重重一掐……
蕭天雲:“……!!!”
老大夫眯彎了眼睛,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還裝麽?”說話真疼啊,以後少吃糖葫蘆吧,可是糖葫蘆真好吃啊。
蕭天雲的大/片葉子從盆裏冒出來,不明白老大夫在說什麽,就算是明白,蕭天雲也不可能回應老大夫,因為他現在不能說話。
好在老大夫大概是有經驗,花盆裏的人參葉子動了的時候,他就不來回繞圈子了,去廚房尋了個舊衣服做的墊子墊到石凳上,坐下來了,一手假意托着下巴實則捂着腮幫子,先說:“外邊冷,你給蘑菇蓋着點。”
“是靈芝不是蘑菇!”蕭天雲在心裏面反駁了一句,然後給靈芝蓋上了,捂得嚴嚴實實,一方面擋風,另一方面蕭天雲莫名的不想讓“靈芝”聽到老大夫教訓自己。
這段時間,他有盡力的輔助“靈芝”修煉,即使他說話“靈芝”從來沒回應過他,但是蕭天雲有感覺“靈芝”是能聽見的,再者他也能理解“靈芝”為什麽不能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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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修煉的都不夠,本體形态還都不能說話,他可以晃動和收放葉子來表達情緒,但是“靈芝”不能,“靈芝”的傘蓋是不能晃動的,但是以前能變大給他遮雨,可能是當年被那兩個人偷走時候傷到了內裏,所以現在傘蓋也不愛動了。
想到這些,蕭天雲又情不自禁的把懷裏的“靈芝”抱得更緊。
這個收縮葉子抱蘑菇的小動作被老大夫瞧見了,老大夫敲了敲花盆邊緣,“幹什麽幹什麽,當老頭看不見呢,是吧?”
蕭天雲頓了頓,沒放開“靈芝”。
不過老大夫倒也沒再拿這個說他。
老大夫敲花盆的手縮回袖子裏,心想:誰說倒春寒已經結束了,今天這麽冷,一會兒問荊從醫館出來得給他再加兩層冬衣。
老大夫:“說吧,元宵轉燈時候是不是你?”
蕭天雲點點葉子。
老大夫繼而很“生氣”的一拍桌子,随即又捂着腮幫子回到原來的姿勢,不動了。因為牙疼,聲音的威力都減弱了不少,他說:“你答應過不讓問荊發現。”
蕭天雲一直有偷聽老大夫給楚問荊講課,心裏對這位“一直”虐/待自己的老人還是很尊敬的,他伸長了葉子去楚問荊房間裏的窗戶口取紙條和毛筆,蕭天雲平常要練字,楚問荊為了方便他拿,就一直把備用紙張和毛筆放在窗戶前的桌子上。
紙條在石桌上端端正正的擺着,蕭天雲探出一些葉子壓着紙張,然後拿起毛筆一筆一劃的給老大夫解釋,好在這段時間雖然刻苦修煉,但是練字的事情因為楚問荊監督一直沒有落下,所以現在寫的也算是馬馬虎虎,還能入眼。
然而顯然老大夫入眼的标準要高很多,他縮在袖子裏的手狠狠拍了兩下那張字條,說道:“這寫的什麽?也太難看了!”
蕭天雲:“……”楚問荊明明說他寫的很好看,大有進步。
第一次被批評,還是一位不能反駁的老人,蕭天雲拿着毛筆的葉子手僵在原地,不知道怎麽辦。
老大夫先批評完了,才拿起字條來看。老大夫捂着腮幫子的手放下來捋了把胡子,只是他的習慣,不能因為牙疼就有所改變。
同樣也保持着的習慣是,老大夫一邊看還要一邊說出聲:“你的意思是,你們兩個人早就認識了,他還要你瞞着我?”
蕭天雲點點葉子,然後乘着老大夫不注意,摟緊了“靈芝”的傘柱。
老大夫揪着自己的胡子,又問蕭天雲,“你剛見到他時候,他有沒有害怕?”
蕭天雲立刻搖了搖葉子,示意沒有。
蕭天雲成精以來只有兩個人見過他從從本體裏化出人形,一個是楚問荊,另一個就是書呆/子。這兩個人都沒有害怕過他。蕭天雲不能理解老大夫和楚問荊的心理。
為什麽不要讓別人看到他是精怪?為什麽會吓到別人?
老大夫放下心來,他想到一個事情,需要和子恒商量,老大夫收起那張字條,轉身就往徒弟屋裏走,沒走兩步又轉了回來,蕭天雲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揪掉一片葉子。
蕭天雲:“……”
老大夫:“問荊早就知道了,你也不說一聲,害的老頭還得幫你打掩護,哼!”
給自己揪葉子的行為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然後老大夫就轉身進屋了,他要找子恒商量一下問荊的事情。
然而被突然襲擊的蕭天雲随風飄了片刻,就更緊的摟住“靈芝”,他頗為委屈的想到:這師徒兩個都要互相瞞着對方,自己一句話也沒說,一個字也沒答應,為什麽總是受到傷害?
……
老大夫去了徒弟的房間,先給子恒上了一炷香,然後把蕭天雲寫的那封信燒掉了,一是想給子恒看看,二是想毀屍滅跡,他還不清楚要不要和問荊坦白,先還是假裝不知道人參成精的事情吧。
老大夫坐在墊子上,靠着牆,靜靜的等香燃盡,屋外傳來一些響動,應該是問荊從前面醫館回來了。
老大夫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站了起來,悄悄的走到窗戶邊半蹲着身子,小心的把窗戶支起一小條縫隙,低着頭仔細聽着窗戶外院子裏的動靜。
這時候,他才發現徒弟屋子裏的窗戶一直都沒鎖,早上這麽冷,不可能是大早上起來把鎖扣/弄開的,只可能是一晚上就沒鎖過。老大夫想起剛才人參葉子相當熟練的從窗戶口探進來,再看紙張和筆都擺在這個窗戶口下的桌子上,也是方便那個人參精取用麽?
老大夫又蹲下去一些,從桌肚子裏找到一些已經用過的紙張,最上面的幾張不知是寫的還是畫的什麽玩意兒,慢慢往下翻,總算是能認出來寫的什麽字來了,最後一頁和剛才在院子裏人參精寫的字跡一模一樣。
哦,原來那個狗趴字還是練過的,老大夫心想。
“啞——”
院子裏突然傳來聲音,還是楚問荊的!
立刻就吸引了老大夫的注意力,老大夫把紙張原位放回去,順着窗戶縫隙看向院中,問荊端着一籃子的菜葉還有土豆,快要巳時了,問荊在準備早午飯了。
這不是重點,老大夫想要找的重點是,為什麽問荊會發聲?
平日裏,雖然能夠發出一些簡短的聲音,但是問荊還是能不動嘴就絕不動嘴,除非是老頭惹他生氣了或者給逼急了。所以老大夫有些擔心,是不是花盆裏那株人參精欺負自家/寶貝徒弟了。
他在窗戶口探頭探腦的觀察着,兔子被問荊從廚房放出來了,兩只兔子圍着石桌來回走,時不時的做一個向上撲的動作。問荊從大白菜上摘了一片扔給兔子,然後就從水缸裏舀了水洗菜。
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老大夫看見花盆裏的人參精不斷的從菜籃子裏摘菜喂給圍着石桌來回轉的兔子,轉眼就把一個大白菜撸成白菜心了!
難道徒弟就不管管自己養的盆栽麽?!
老大夫看向蹲在水缸旁邊地上洗菜的徒弟,就見徒弟一臉無奈的笑着,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