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成精
因着這事實在是有些丢人, 楚問荊在給蕭天雲洗日子時候被老大夫抓了個正着。一上午醫館裏都充斥着老大夫的笑聲,簡直如同魔音入耳,難以忍受。
楚問荊一上午都紅着一張臉, 蕭天雲則縮着葉子, 苦不堪言的忍受着杞子師父的嘲笑。
同時,蕭天雲還有些不好意思面對楚問荊, 晚上他偷偷爬進老大夫的房間,在書架上翻出兩本有關這方面的書, 結合杜秀才那裏拿來的書冊, 總算是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楚問荊的房間裏傳來咳嗽聲, 蕭天雲化出一個葉子人進去幫楚問荊把被子蓋好,把窗戶和貪涼開着的門也關上,忽視了門夾到的葉子, 動作輕緩的坐在床前,目光溫柔的看了着眼前的睡顏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落荒而逃……
也不知道蕭天雲想到了什麽,只見他動作利落的收回葉子, 哼哧哼哧把自己從土裏給拔了出來——是個和花盆差不多大小的粗/壯人參,單看本體會以為他是個大胖子,如同楚問荊一樣也和化形後的身型并不相符。
大胖人參爬出花盆, 又跳下石桌,左扭右扭的拿了一個盆歪歪斜斜用胡亂分岔的須爬上大水缸。
水缸的水只剩很少了,早上楚問荊會去打水,暫時只能用水底。
倒挂着身體, 大胖人參磕磕絆絆的打了半盆水上來,爬下水缸,跳進盆裏,把從花盆裏帶出來的泥洗洗幹淨,把水珠都抖落幹淨了。
将盆放回原位,又跳上石桌,盯着花盆裏的大坑看了半響,又跳下花盆,把自己帶出來的泥土都收攏到花盆處。用須開了醫館的後門,從後門進去,在問診臺上找見了他和楚問荊從恒山帶回來的那株人參,照着那個人參的樣子,把自己修理的和那人參一模一樣,然後擡起兩條須,将小人參舉過頭頂,蹭蹭蹭的跑到花盆裏,把小人參種了下去,飛快的填土掩蓋案發現場,蓋上之後總覺得哪裏不對,連夜跑出去,到杜秀才的一畝三分地裏偷了一根蘿蔔……
第二天上午,老大夫起床後和花盆裏的人參打招呼,“早啊~”
往常蕭天雲會抖動葉子作為回應,但是今天早上卻沒有任何反應,老大夫以為他還在害羞,由于心情很好就沒再戲弄他。
之後監督楚問荊坐診,杜壯在一旁學習,老大夫時不時的摸/摸胡須,點點頭,很高興,覺得問荊已經完全出師了。
這天下午近黃昏時候,杜強來接杜壯回去,老大夫正要關門,就見三五個人趕着一輛馬車,直奔醫館前來,塵土飛揚,好在勞作了人們大多還沒回家,村路上沒有人。
老大夫朝後招招手,說道:“問荊,出來幫幫忙。”
楚問荊擡頭,老大夫用袖子掩着臉出了去,那群人在醫館門前停了下來。
楚問荊站在醫館門前,看見趕馬車的人很眼熟,陪着太守大人來過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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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臉急色,但還是禮貌的和老大夫、楚問荊問了好。老大夫直接上前掀開了簾子,坐在裏面的是一個婦人——以及昏迷不醒的太守張濟寧。
“問荊,快來搭把手。”
車夫和楚問荊一起将人扶了進來,老大夫皺着眉頭,“去我房間吧,讓他好好躺着。”
家裏來了個病人,必須得先住着。這樣蕭天雲就不能出來吃飯了,楚問荊偷偷在廚房給他留了一碗。寫了字條塞進花盆裏。
老大夫給張濟寧做了針灸,當天晚上醜時,張濟寧才堪堪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見自己身邊圍着好幾個人,再一詢問,才知道這是來了老大夫這裏,于是要将所有人都給轟走。
那婦人擦了擦張濟寧頭上的汗,說道:“你們回去吧,我在這兒照顧太守就是。”
張濟寧虛弱的揮了揮手,責備着說:“你也回去,別在這兒給老大夫添麻煩。”
婦人目帶祈求,看向一直打哈欠的老大夫,老大夫困的點了一下頭又猛地擡起來,結果可能閃到脖子了,僵硬的轉了轉頭,語帶安撫的說道:“我這裏地方實在是太小,家裏也都是男人,實在不适合您住在這兒,我有三個徒弟,醫館這幾天也不忙,太守留在這裏您請放心,十天後來再來接他。”
張濟寧:“不行,老大夫,十天太久了。”
“那就八天。”老大夫的目光嚴厲了起來,他最讨厭不聽話的病人了。
“八天也……”
“五天!”老大夫面色開始不善,“不能太少了,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張濟寧:“……好。”
婦人給張濟寧掖了掖被角,“那就五天……麻煩老大夫了,五天後我們來接他。”
“嗯。”
……
昨天折騰的完,早上就起的更晚,今天杜壯沒有過來,說是地裏最忙的時候,他也想去幫忙扳玉米,總之昨天走時候就和老大夫請了假,今天沒見過來。
太守占了老大夫的床,老大夫晚上只好去和徒弟擠擠,但是楚問荊怕他睡得不舒服,硬是打了地鋪,在老大夫的目光瞪視下,将家裏有的所有褥子還有被子都拿了出來,留了一床被子蓋,剩下的都一層壘一層的鋪了地鋪。睡進去仿佛睡在了棉花上,軟塌塌的,早上十分艱難的從裏面爬了起來。
打着哈欠去喂兔子,發現昨天給蕭天雲準備的飯菜還在那兒放着,有幾只讨厭的蒼蠅在飛,這家夥兒是怎麽回事?
從廚房出來以後,才發現時辰已經不早了,急急忙忙拿了水桶就上山,打滿水缸,然後給花盆澆水,清泉水打濕/了他昨天塞進花盆裏的紙條,花盆裏的蕭天雲一點反應都沒有。
楚問荊:“……”
就在楚問荊疑惑着要出手戳人參葉子的時候,老大夫披着件衣服從屋裏出來,遞給他一張藥方,“按照這個準備煎藥吧,今天他們兩個都不在,你辛苦點。”
楚問荊點點頭,拿了藥方去前面醫館抓藥。
藥方裏有幾樣藥材都比較珍貴,好在家裏都有,就比如五年份的人參,前兩天上山他們正好采到一株。
這株拿回來一直被放在問診臺上的一個盒子裏,楚問荊拿了過來。
杜秀才在把書借出去後就惶惶不可終日,許是擔心蕭天雲把他書撕了或者吃了,按捺了這麽一兩天——他風寒加重了。
原因是晚上睡覺不僅不關窗戶還大敞開着門,然後還不蓋被子,風寒能不重了。
不過重了以後總算是有借口再來醫館了,他微笑着敲了敲門,朝着楚問荊說:“小大夫,好久不見啊。”
不過才幾天?楚問荊笑笑,請他坐下,自己拿起盒子朝着後院走去,要叫杞子師父過來給杜秀才看病,他得趕緊煎藥才行。
杜秀才湊了過來,“你忙你忙,我自去後院找老大夫就好。”
楚問荊開門,杜秀才先出了醫館後門,楚問荊跟在他後面,迎面撞上老大夫。
老大夫笑眯着眼,手裏拿着一本卷成桶狀的書。
杜秀才:“……”
楚問荊什麽也不知道,朝着老大夫點了點頭,拿了切藥的案板放在石桌上,把人參從盒子裏拿出來,拿起刀在石桌邊緣來回磨了幾下,然後揮起刀……
老大夫正開口:“問荊,別急……”
楚問荊的刀就落在了案板上——沒切中人參,人參撒開腿跑了……
楚問荊:“……”
杜秀才:“……”
就見那人參飛快的躲開刀和案板,撒丫子跑在了花盆後面藏了起來,沒敢往石桌下面跳——下面兩只兔子正紅着眼睛盯着他流口水呢。
楚問荊在采人參之前是試探過的,這株人參并不是成了精的,莫不是……他當時在睡覺不曾?一時就有些發怔。
倒是杜秀才喃喃自語道:“離了土的人參也能成精?”
老大夫最淡定,握着書的手輕輕在另一只手手心敲打了幾下,問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