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梁雅意

淩川的情況很不好。

下半夜開始發高燒,伴随嘔吐,手臂腫脹,葉語鳶主動請纓照看他,院長開始不同意,說萬一她出了什麽事,沒法向葉振濤交代。

葉語鳶回院長,她有可能出事,那別的醫生護士也有可能,大家都是戰鬥在一線的,每個人的生命都一樣寶貴。

最後院長終于答應了。

淩川中途有一次意識比較清醒,模糊中看到她坐在自己床頭,時不時看着電子屏,秀氣的眉微皺,被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些,可這樣的她,還是極美的。

他吃力地擡起手來,抓住她的衣袖:“葉語鳶,你怎麽不走?應該已經過了觀察期了,你可以回家了。”她是婦産科的醫生,沒有必要留在這裏。

“你現在情況不太好,想活命就別說話。”她的語氣很堅決。

淩川還想說什麽,葉語鳶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揚了揚手機,食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接電話。

“喂?祝雲帆?你找我什麽事?”

淩川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但是還是能看出有一絲變化的。

“我們已經離婚了,他的事和我沒有關系。”

哦……淩川知道了,是關于莊齊。

“你以為他受刺激,像馬達一樣工作停不下來是因為我?”葉語鳶唇角帶着自嘲的笑容,聲音愈發悅耳,“你別傻了祝雲帆。如果你想讓他停下來,找我沒有用,找餘聲吧。我等會把她電話發給你,就這樣。”

她說完,利落地挂斷了電話,然後在手機上按了一串號碼,發送過去。

再擡頭,淩川在看她,眼裏含着笑意。

“看我幹嗎?神經病。”葉語鳶被他看的心裏發毛,朝他翻了個白眼,繼續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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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聲接到祝雲帆的電話,也很意外。祝雲帆先和她說了事情的來由,最後拜托她一定要幫這個忙——“實在不行,至少打個電話給莊齊吧,不管你們以前發生過什麽事,都沒必要狠到見死不救吧。而且……小鳶說他是因為你才這樣。”

餘聲的左手,輕輕抓着桌布。

祝雲帆說,莊齊已經工作了近四十八小時了,期間只吃了兩頓飯,他們都急壞了,可誰都勸不了他。

莊齊有胃病,三餐一定要規律,餘聲是知道的。

“我知道了,我現在還有事,先不和你說了。”她咬咬牙,語氣淡漠地說了句“再見”,就結束了通話。

坐在對面的梁雅意看着餘聲,氣若游絲:“你很受人歡迎。”

“你這麽想?”餘聲淡淡地說,喝了一口熱咖啡,有點被那溫度燙到。

今天梁雅意突然來登門拜訪,餘聲等這一天很久了,兩人找了家旁邊的一家西餐廳,坐下來談。

咖啡剛上來,餘聲就接到了祝雲帆的電話。

“其實我應該和你說謝謝。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出現,孟凡逸也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我。他折磨了我這麽多年,我已經受夠了在精神病院被當成精神病對待的日子。”梁雅意把衣袖往上拉,給餘聲看自己手臂上和手腕上深深淺淺的割痕。

“我嘗試自殺過很多次,但是每次都沒有勇氣,不敢下最狠的手。”梁雅意擠出一個笑容,顯得有點蒼白無力,“幸虧最後一次跳樓沒死成,不然現在也不會重獲新生。”

餘聲只靜靜聽她說,并不開口。

“其實我看不出來你有什麽特別的。最多就是和江橙月給人的感覺比較像,可是你和她不一樣,你的眼神裏有一種感覺……我不知道怎麽說……”梁雅意思忖片刻,突然問道,“餘聲,我以前有沒有什麽地方惹過你?好像沒有吧,除了在醫院那次,但是我猜正常人都不至于記恨到現在。可是,為什麽你給我的感覺是,你非常讨厭我?”

餘聲心尖兒止不住一顫,瞬間有一絲緊張。

她很快冷靜了下來:“你是他的前妻,我是他的現任,你覺得我應該怎樣對你?”

“也對。”梁雅意點頭。

“你今天來找我到底什麽事?”餘聲已經有些不耐煩。

梁雅意的手指尖在桌布上畫了一個圈,緩緩開口:“我就是想勸勸你,離開孟凡逸吧。”

餘聲聞言,差點要笑出聲了。她看着眼前這個形容枯槁,面色慘白的女人,覺得很可笑,也很可悲。她當年,也是這樣對橙月說的吧?只是,怕是語氣比現在狠戾百倍。

“我知道你覺得我很可笑。可是我真的是為你好。孟凡逸真的是個瘋子。自從那個女人死了之後,他就變了一個人,他沒有罵我一句,甚至和我這個必須裝瘋的人結婚。但是你不知道,他改了我的名字,他叫我江橙月,他每天來看我,用言語來侮辱我,折磨我。我生不如死。他根本忘不了江橙月,他對她愛得太深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的!你不要走我的路……”

梁雅意說到激動處,伸手抓住餘聲的手,餘聲把她的手狠狠甩開。

“我不是你!”她死命地瞪着梁雅意,眼神似乎能噴火。

梁雅意的話徹底激怒了她,當然不是因為她勸自己離開孟凡逸,而是她說,孟凡逸很愛江橙月,一輩子不會忘記她。

孟凡逸這種人,怎麽會?他連梁雅意這個害死橙月的兇手都能放過,他和自己相處了幾個月,就說愛上了自己。

這種人,根本配不上“愛”這個字眼。

還在恍神中,忽然聽見了琤琤的聲音。餘聲轉過頭,看到穿着一身漂亮裙子的琤琤沖着自己跑來。

“餘聲,你怎麽在這?”

“那你怎麽在這啊?”餘聲笑着,往她身後望了望,居然看到了許啓政和孟凡夜,他們中間站着兩個老人。

他們走過來,許啓政和孟凡夜沖餘聲點了點頭,孟凡夜和餘聲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誰也沒說什麽。

“凡夜哥?”梁雅意看到孟凡夜,站了起來,眼神有些無措,“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雅意。”

“雅意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從後面傳過來,是剛在孟凡逸和許啓政中間的兩個老人中的一個。

“爺爺。”梁雅意看到孟啓智,眼睛睜得更大了,望了孟凡夜一眼,不知所措起來。

孟啓智咳嗽了聲,說:“雅意啊,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和孟凡逸的事,都是那小子不好,找了那種亂七八糟的女人……”

“孟爺爺,餘聲不是亂七八糟的女人。”琤琤聽着忙解釋道,順便瞪了梁雅意一眼。

許啓政看她還想再說,趕忙把她拉到一邊,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他們的事情,你先別管,看看再說。”說着,把另一個老人也拉到一邊,“還有你,爺爺,總愛湊熱鬧,現在開始我們仨都不許說話。”

那個老人和琤琤交換了個眼神,只好閉嘴退到一旁。

“餘聲,這個是我爺爺,也是孟凡逸的爺爺。”孟凡夜終于開口說話了。

“孟爺爺,您好。”餘聲沒有在意剛才的話,對着孟啓智,禮貌地鞠了一躬。

孟啓智“哼”了一聲,別過頭去,語氣生硬:“我孫子承認你這個女朋友,可我孟啓智,只要活着一天,就不會承認你是我的孫媳婦!”

孟凡夜看場面有點僵,出來插話打斷:“餘聲,你怎麽會和雅意在一起?”

“是我……找餘聲出來喝咖啡……談點事情。”梁雅意回答,臉上的表情有些緊繃。

“你和她有什麽好聊的?”孟啓智皺着眉頭對梁雅意說,接着又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孟凡逸知道你們倆出來嗎?”

梁雅意搖頭:“爺爺,沒什麽事的……”

“什麽沒什麽事?雅意,你爸媽現在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我有責任有義務照顧你,前段時間我找過你,可就是不知道你去哪了!接下來可不準亂跑了,等找個時間,我把孟凡逸叫回家,你們倆好好談談!我倒要問問!他是怎麽對你的,看看你,瘦成什麽樣了?!”

“不不不!爺爺!我不要回去!我一個人很好,我不要回去!”梁雅意聞言,臉色驟變,語無倫次地回應,一把抓起旁邊的包,匆匆地說了句,“爺爺,我還有事,先走了!”然後快跑着離開。

孟啓智還來不及多說一句什麽,只好把氣撒在餘聲身上:“都怪你!要不是你,雅意和孟凡逸現在也不會這樣!我真不懂,他迷了什麽心竅,怎麽就喜歡你這種女人!還帶了個來路不明的孩子……”

孟啓智喋喋不休地說着,餘聲的心一點點變涼,直至結冰。她此時此刻,終于體會到了多年前橙月的感受。

這家人,是用怎樣的言語羞辱她。孟凡逸是怎樣的袖手旁觀,怎樣的無情。其實罪魁禍首,不是梁雅意,是孟家,一直是孟家。

她想,如果有一天,孟啓智知道他口中那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就是自己的曾孫,會是怎樣的心情?

琤琤終于看不過去了,掙開許啓政沖出來,擋在餘聲前面:“孟爺爺,您怎麽能這麽說呢!您根本不了解餘聲!您這樣說……”她轉過頭,狠下心,說,“實在有失體面!”

“琤琤!”許啓政一把拉過她,瞪她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好了,別人都看着呢,有什麽事,都到此為止吧。”孟凡夜深深看了餘聲一眼,她躲過了他的眼神。

其實餘聲看到孟凡夜的那刻,很緊張。她根本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把事情的全部,告訴孟凡逸。她超出一個星期的期限,已經很久了。

餘聲一回到家裏,莊懷德就趕忙問她梁雅意是誰,有沒有發生什麽事。餘聲覺得很累了,搖搖頭,說只是一個老朋友。

她說完直直走向房間,剛想拿鑰匙開門,剛插進鑰匙,門就自己打開了。

“爸,你進過我房門?”

莊懷德回答:“我剛才忘告訴你,孟凡逸在你出去的時候來過家裏,說上次落在你這邊一份資料,一直沒來拿,我就給他開了你房間的門。”

餘聲聞言心裏響起了警鐘,立馬沖到裏面,打開櫃子最下層的抽屜,把木盒拿出來。

木盒上面的鎖還是老樣子,但是餘聲知道,有人打開過它。

她的指甲尖銳地劃過盒子的邊緣。

作者有話要說: 等真相大白 就離結束不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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