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Move on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是一年後。

莊齊已經走了幾百個日夜。可是餘聲從未覺得他真正的離開過。他在那本《霍亂時期的愛情》裏,給她留了一封信和一張支票。

他和她說了很多很多,那些他未曾向她提起過的強烈或者平淡的情感。

他終于明白,他是真的愛她。她也終于相信。

只是他們醒悟的太遲。

莊齊給她留了一大筆錢,足夠她衣食無憂的過很多年。餘聲準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北歐看極光。他曾經許諾過她的,現在他不在了,她帶着他的信,完成彼此的約定。

那封信是他唯一留給她的念想。

莊齊選擇遺體捐贈,他在信裏和她說,她曾經答應他成為一個好醫生,可惜他再也做不到了,他想讓自己在最後,為醫學做出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餘聲很想告訴他,他已經很偉大了。他那雙手,救了很多人,雖然,最後誰也無法挽回他的生命。

她去了斯德哥爾摩,在零下幾十度的溫度下在雪地裏奔跑,重重的摔倒,啃了一臉的雪,涼沁沁的,但是她很高興,笑得很大聲。在擡頭看到極光的那剎那,她覺得他也在看着她,他們沒有言語,但彼此心靈相通。

他一直在。

于是,她終于釋懷。

回國候機時,她給孟凡逸打了個電話。這段時間檬檬由他照顧。莊齊的去世讓她想通了很多問題。他告訴她,人的一生很短暫,活在仇恨和報複中,永遠都無法得到真正的快樂。她應該學會原諒,原諒孟凡逸,同時原諒自己。

“媽媽,你什麽時候回家呀?檬檬好想你。”檬檬稚嫩的童聲傳到了耳朵裏,她聽着心中一喜,臉上泛起溫柔的笑容。

“明天晚上檬檬就能看到媽媽了。媽媽給檬檬帶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檬檬要聽孟叔叔的話啊。”

和檬檬聊完後,她又和孟凡逸說了幾句。他們之前說好的,暫時不讓檬檬知道她的身世,孩子還太小,很多問題對于她來說過于複雜,餘聲更願意她在一個單純的環境下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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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逸內心始終抱有愧疚,餘聲知道那種愧疚後藏着的感情。他是愛她的,所以很多事情都縱容她。可惜,她這一生最初和最後的愛都給了同一個人。

莊齊和她說過,要找個好人,陪着她走完接下來的人生。她的下半輩子,還那麽的長。

可是餘聲覺得,她找不到了,也等不起了。

航班的廣播在這時候響起,餘聲急匆匆挂斷電話,拖着沉重的箱子往前走,卻不小心被自己的腳絆到,整個人向前沖去。

就在這時,有一只堅實的手臂扶住了她,她站了起來,還未擡頭反應過來,就被對方身上鋪天蓋地的消毒水的味道所驚到了。

“小姐,你沒事吧?”

那是一個相貌溫和的男子,戴着黑框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他的聲音淡淡的,給人的感覺就像一股溫泉。

他的臉上,帶着和善的微笑。

餘聲一瞬間呆住了。

跟在他身後的外國人終于跟了上來,問:“Dr.Zhang,what’s up?”

在整場旅行中沒有掉一滴眼淚的餘聲,此時終于落下淚來。

那人以為她摔疼了,匆忙地蹲下身來,要幫她檢查傷勢,一邊有點慌亂地說:“你別哭,我是骨科醫生,幫你看一下,不會有大問題的……”

他的中文說的很別扭,很蹩腳,她聽着他奇怪的口音,忽然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人驚訝的擡頭看她,餘聲想,他一定以為自己是神經病。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淵源似的,飛機上,他就坐在她的旁邊,和她很自然地聊起來。餘聲知道了他叫章靖,國籍是瑞典,曾是一名優秀的骨科醫生,現在在卡羅林斯卡醫學院當教授,這次回中國,主要是轉回國籍。

“當初是因為父母離婚,我母親嫁了一個瑞典人,所以把我帶了過去。去年我母親去世了,我知道我父親也生了重病,我和他很多年沒見了。我弟弟說,他一直很牽挂我。”

章靖說那些話的時候,沒有濃烈的感傷,只是淡淡的,甚至帶着回憶的口吻。

他是一個性格平和的人,餘聲從十個多小時的航程的相處中,能感受到。他沒有過問餘聲的私事,也沒有問她為什麽在候機時又哭又笑,餘聲覺得和他相處很愉快。

到了目的地後,他們要走向不同的地方。

臨別前,餘聲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認識莊齊嗎?他也是醫生。”她其實知道這個問題很傻,人海茫茫,世界上這麽多的醫生,章靖又是瑞典人。

然而她就是想問。

出乎她意料的是,章靖居然點了點頭,說:“我記得這個名字。兩年前參加過一個醫學研讨會,那個時候他是中方那邊的代表,我們還一起吃過一頓飯。怎麽?你認識他?”

“對。”——我認識他,而且很愛他。

餘聲笑了笑,轉身離開。

章靖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叫住她。

“餘聲。”

他的聲音溫潤動聽,他的眼神那麽幹淨,餘聲看着他,莫名地想象他穿白大褂的樣子,一定非常非常好看。

“你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他的聲音在人煙寂寥的機場,顯得格外的響亮入耳。周圍走過的人回頭看他,偷偷地捂着嘴笑。

餘聲也笑,看着高大的男人像個孩子似的看着她,最終,她邁開步子,一步步走向他。

她朝他攤開掌心。

“嗯?”他不解。

“筆啊。你不是手機沒電了嗎?”

章靖恍然大悟,從衣服口袋裏拿出筆遞給她,可是他的紙和本子在托運的行李裏面,無奈之下,他只好從随身的包裏拿出一件白大褂,遞給她,說:“要不,你就寫在這裏吧。”

“好。”

餘聲答應,然後在純白的布料上,一筆一劃的寫下自己的名字和號碼,工工整整,從未有過的認真。

她低頭垂眸的樣子,讓章靖很想擁抱她。

寫完後,他們正式告別。

餘聲走出機場,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白雲。有一陣風吹過,帶着冬天的純淨氣息,涼涼的,幹幹的,拂過她的臉頰和脖子,很舒服。

她低頭看了看右手,她還握着章靖的那支深藍色墨水的鋼筆。

Lamy,曾經莊齊最喜歡的牌子。

她的嘴角終于泛起了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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