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遙遠思念
“哈！”遙遙地，只見列隊整齊的将士們，正呼和着練習槍法，數千人齊齊手握長//槍向前刺、收回，再向前刺、再收回，單調的動作，卻因為整齊劃一的動作，顯得氣勢恢宏。
此時，天空正飄着大雪，将士們卻裸着上身，露出精壯的肌肉，身上也因為練槍而流出熱汗，汗水滾落在他們蜜色的肌膚上，看起來既硬朗又陽剛，如果這裏有小姑娘、小哥兒，定會被他們吸引住全部心神。
這是一支強大的軍隊，不再是西圖人口中面皮白嫩的軟腳蝦，而是即将出鞘的一柄利劍。而帶他們練槍的領隊，卻只是一個神情堅毅的少年人。
但見少年人同樣赤//裸着上身，每一次揮舞手中的紅纓長//槍，都帶着猛虎下山的氣勢，影響着随他一起練槍的士兵們，也更有激情、更富力量。
這個少年人，正是已經在邊疆駐紮整整三年的莫奇峰。三年來，他上過無數次戰場，永遠沖鋒在最前線，不怕死、不怕苦、不怕流血，勇猛之氣勢，很快就讓他在軍隊裏嶄露頭角，從小兵一步步往上爬，現在手下已有一萬士兵，但即使是這樣，也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便是軍統大元帥莫吉宸的嫡長子，只以為他是個為自己、為國家浴血奮鬥的窮小子。
十八歲的莫奇峰，臉上還殘留着幾分少年人的青澀，卻已經隐隐成熟，在一次次鮮血與戰場的洗禮下，慢慢長成一個擁有最寬闊肩膀、最為可靠的男人。
這種成長是讓人驕傲，卻也是過程痛苦的，莫奇峰還清晰地記得他第一次來到邊疆，看到被西圖搶掠過後的村莊，那裏四處是斷壁殘垣、燒殺搶掠的痕跡，老弱婦孺衣不蔽體地倒在地上哀吟，孩子臉上沾着血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嘴裏叫着已經慘死的“爹娘”……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殘酷，那麽讓人哀痛，卻也最能激起人的血性。
三年過去，曾經被鳳朝很多人認為不可戰勝的西圖兵，早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神話。鳳朝大軍，在莫吉宸的帶領下，已經從西圖手中搶回被侵占的八座城池，還有兩座最為重要的關隘，計劃開春、冰川融化之後，一舉拿下，一雪鳳朝國土被搶奪的恥辱，并直攻西圖腹地，将西圖趕回苦寒的大漠，再不敢來犯。
不過當前，戰事暫時進到膠着狀态，一是寒冬來臨，無力繼續，一是兩方都人疲兵乏，需要休養，所以目前雖然偶爾有小規模戰事，大規模戰争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發生，雙方軍隊都暫時處于一種安靜平衡的狀态，兵将們可以安享片刻安寧。
當然，莫奇峰手下的兵就沒這麽幸運了，在沒有戰事的時間，他不僅不讓兵士休息，反而操練得更為嚴苛，每日帶着一萬士兵負重長跑、練槍、對戰、操練陣法，沒有一天休息，只因他要讓他的兵，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奇峰兵！他的兵，永不後退；他的兵，出鞘便飲血！
這天，今日的操練結束，莫奇峰難得露出幾絲笑容，放手下兵士們休息小半日，可以一起燃篝火、喝烈酒、吃大塊肉、唱軍歌，好好放松一下。
至于為什麽莫奇峰這個煞神，會突然手下留情，則是因為今日是林琅的生辰，他也需要一點點私人時間，用來思念遠在鳳京的林琅。
當士兵們都圍着篝火狂歡的時候，莫奇峰則一個人靜靜坐在一邊，手裏拿着三年前從林琅身上搶過來的小玉佩，認真地思念着林琅。
“嘿！老大，想什麽呢！”只見一個兵痞子趁着酒勁兒，突然沖過來，搶過莫奇峰手中的玉佩，就哈哈笑着道，“這麽精致的玉佩，老大莫不是在想家鄉的小情人？”
“讓我看看……琅……林……林琅？”那兵痞子還準備繼續調笑莫奇峰，就感覺有人用力掐了掐他的腰，然後他一轉頭，就見莫奇峰已經站起來，臉上的神色陰沉無比，襯得一對眼睛也黑沉沉的，有些瘆人。
“呵……呵呵……老大別氣，這就還給你，呵呵，呵呵……”一邊将小玉佩還給莫奇峰，那兵痞子一邊傻兮兮地笑，還不停往後退，然後趁莫奇峰沒發難，趕快拔腿就跑了，看得其他人哄堂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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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跑遠了，莫奇峰也不再計較，而是用衣服擦了擦玉佩，重新坐回原處，繼續回想着腦海裏關于林琅的點點滴滴，生怕時間太久，記憶就會漸漸模糊，所以他會時常将這些美好回憶翻出來，重新從頭到尾想一遍，加深一次印象，不讓任何細節有褪色的痕跡。
“琅琅……你還好嗎？三年了，你可有忘了我……”自負如莫奇峰，在此刻也難免有些不自信，他害怕林琅忘記他，更害怕等他回去，林琅已經有了別的李哥哥、宋哥哥、陳哥哥……只因他知道，林琅跟他不一樣，林琅腦子天生不好使，不可能一輩子記着他。
“如果你敢忘了我，等把你娶回家，定要狠狠打你屁股。”恨恨地捏緊手中玉佩，莫奇峰發狠地自言自語道。
與此同時，正在家裏慶祝誕辰日的林琅，卻滿臉不開心，只因他環顧一圈，依舊沒看到曾經每年都會陪他過生辰的莫奇峰，不由嘟嘟嘴，鼓起雙頰，坐在原地生起悶氣。
“琅琅，怎麽了？好像不開心？”林大哥一向最為疼愛這個小哥兒幺弟，不由摸摸林琅的頭，柔聲問道。
搖搖頭，林琅眼眶微微一紅，擡眸問道：“今年生辰，為什麽……莫哥哥，又不來？”
“琅琅忘了嗎？你莫哥哥還在邊疆打壞人，只有等把壞人都趕走了，他才會回來。”
“可是……都第三個，生辰了……莫哥哥，是不是，不記得，琅琅了？”說到這裏，林琅鼻頭一酸，眼淚就大滴大滴從眼眶裏淌了出來，傷心地說，“莫哥哥，說……說回來，娶我……是不是，因為我笨，他不想回來，娶我了？”
“胡說什麽！你聽誰說的？”林大哥知道林琅自己根本說不出來這種話，不由氣憤地問道。
“學堂裏，大家，都這麽說！說我笨，根本，配不上，莫哥哥。”林琅越說心裏越難受，耳邊也再度浮現出那些同齡姑娘和哥兒們的嘲笑，雖然他很多事不懂，但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人對他的惡意。
笨……也許吧，別人學繡花、畫畫、寫字都很快，他卻連說話都慢吞吞地，說不利索……所以他們才說他配不上莫哥哥吧……
“琅琅，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他們只是嫉妒你，才會故意這樣說你，你在爹娘還有哥哥們心裏，是最好、無可替代的。”
“那……莫哥哥呢？”
“你為什麽不自己問他？”
“嗯？怎……麽問？”
“琅琅不是剛剛學會了繡花兒、畫畫、寫字嗎？給他繡一個荷包，裏面裝上你要問他的話，然後等他回信，親口告訴你答案。”
“可以……嗎？”林琅眼睛一亮，終于不再那麽傷心，眸子頓時黑黑亮亮的，看得林大哥心裏也一軟，笑着點頭應道，“當然可以，荷包做好了、信寫好了，大哥派人幫你送過去。”
“嗯！”
于是，一個多月後，遠在邊疆的莫奇峰收到了第一封來自林琅的家書，家書裝在一個青色的荷包裏，荷包上繡着一只胖乎乎的魚（？），莫奇峰拿着荷包辨認了許久，猜想那形狀有些詭異的圖案，應該是一條魚吧……
看着那醜醜的刺繡，莫奇峰莫名笑了出來，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一幅畫面，那就是林琅眨巴着眼睛、微嘟着嘴巴，對着燭火，笨拙卻十分認真地拿着針線，為他繡好這個荷包，雖然真的有點辨認不出來繡的是什麽，但他的心還是暖暖的，只因這是林琅親手為他繡的荷包，他要好好收藏起來，等以後老了，還可以拿出來欣賞把玩。
“琅琅……”心裏甜蜜蜜地取出荷包裏的信件，莫奇峰打開紙，頓時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只見紙上的字都寫得很大，還有幾個字林琅可能不會寫，便以童趣的畫兒來取代，幸得莫奇峰十分了解林琅，知道林琅想表達什麽。
等莫奇峰看懂信件後，便翻譯過來，終于弄明白內容大意是：莫哥哥，有人笑話琅琅笨，說琅琅配不上莫哥哥，莫哥哥你也這麽想嗎？莫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娶我呢？琅琅還在等你哦！
笑着笑着，待莫奇峰梳理完信裏的內容，卻瞬間再也笑不出來了，只因林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欺負、被人笑話了，他這個未來夫君卻不在林琅身邊，保護林琅，這讓他很有挫敗感。
“琅琅，對不起……再等一等，等我趕跑壞人，回到鳳京，我立刻就娶你。讓那些笑話的人，都眼紅去吧！你記住，我莫奇峰此生，非你不娶。我的琅琅小寶貝，莫哥哥好想你，想把你抱進懷裏。”
莫奇峰的信回得十分露骨，但他用詞很簡單，所以林琅能自己看懂，也幸好他沒讓林大哥幫他讀信，否則這些直白傳情的話被林大哥看了去，還不得氣得沖到邊疆去打人。
林琅本就是心思純潔簡單的人，莫奇峰用這樣直白的話告訴他對他的思念，他反而徹底放下心來，再也不把學堂裏那些人的嘲笑和諷刺放在心上，只相信莫奇峰信裏說的話，安安心心地繼續等莫奇峰回來，也更認真地學繡花、畫畫和寫字，他想，他既然比別人笨，那就用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勤加練習，總會慢慢記住并學會的！
莫哥哥那麽好，他也要努力，努力變得更好呢！O(∩_∩)O~
又一個月後，春天到來，邊疆冰川慢慢融化，經過一個冬季，西圖的糧食儲備更是早就耗盡，到了更為青黃不接的時候，饑餓讓他們更為兇悍，在沉寂了一個冬季後，終于忍不住再度朝富饒的鳳朝伸出爪子、露出獠牙，餓鬼撲食一樣，朝駐守的軍隊撲了過去，勢要攻破城門，進城去搶物資糧食。
這是一場極為慘烈的仗，只因西圖已是破釜沉舟，為了那一口吃的，命也不要了，死命地前沖，鳳朝士兵也拼命抵抗，兩方軍隊就像兩只不能共存的二虎，為了生存與尊嚴，咆哮着沖向對方，勢要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塊肉，要對方的命！
大規模的戰争再次爆發，而這一次，雙方的傷亡都極為慘重，莫奇峰率領他的奇峰隊牢牢守住了城門，當西圖兵準備暫時退守的時候，他則趁勢率精兵沖出城門，身先士卒追向那些殘兵敗将，将那些西圖兵趕到了整整三裏外，然後他取下了率軍攻城的大将軍的首級，俘虜了那些殘兵。
當莫奇峰騎馬歸來時，他一手緊緊捏着長//槍，長//槍上挂着鳳朝的軍旗，另一手則捏着敵軍大将軍的首級，陽光照在他布滿血污的臉上，一騎一兵，仿若戰神下凡。
現場整整安靜了一盞茶的時間，當莫吉宸收到消息來到城門上，他低頭看着城門下的兒子，突然揚起手，大聲道：“犯我鳳朝國土者，雖悍、必誅！鳳朝萬歲！”
“鳳朝萬歲！”
……
一聲聲浪潮般的呼喊瞬間傳開，所有的士兵崇敬地看着城門下英勇無畏的年輕士兵，在心中激蕩的，是從未有過的熱烈情緒，這一刻，他們突然明白，西圖兵也是人不是神，他們也可以将西圖兵殺得撤退，他們也可以将西圖殺人不眨眼的大将首級砍下，用來祭奠那些無辜逝去的百姓和為國捐軀的士兵們。
一場大快人心的勝仗，便是激勵軍心最好的秘密武器。而有了信仰、有了士氣，鳳朝軍隊，必将戰無不勝。
同樣被士兵們的情緒所感染，莫奇峰微微勾起唇，并高高舉起鳳朝軍旗，跟着大聲呼喊道：“鳳朝萬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