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遠行出征
五年後，大漠西圖舉兵入侵鳳朝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而這些年鳳朝邊境軍隊則一直安逸無比、疏于練兵，根本敵不過人強馬壯的西圖，甚至有些守城兵将遠遠看着西圖呼喝着騎馬過來，直接棄城而逃，根本不敢與西圖兵正面撞上，仗還沒打，氣勢已是輸了十分，引得西圖兵常常大笑鳳朝兵都是些軟腳蝦，甚至說他們生得面皮白嫩，根本不是男人，只适合被他們騎在身下，肆意玩弄。
當邊境連丢十座城池的急報傳到鳳京，皇帝鳳承寰當夜就急得吐了血，連夜召見莫吉宸和林方岳，一起商讨對敵對策。
第二天，朝堂之上，臣子們分成了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主戰的以林家莫家為首，主和的乃聖寵不斷的頤妃娘家，當朝國舅及太師，兩方吵得不可開交。
主戰派認為，此次西圖出兵，若不正面回應，直接打擊他們氣焰，他們恐怕會更為嚣張，完全不把鳳朝放在眼裏，有辱鳳朝大國的尊嚴。
主和派則認為，西圖只是為了求點安逸和錢財，而他們兵強馬壯，真的跟他們打起仗，勞民傷財，光是空虛的國庫就完全無法跟上打仗的消耗，再說西圖之亂已經存在近百年，又沒辦法完全滅掉這個國家，與其浪費錢財人力打敗仗，不如直接給他們點好處，比如金錢、棉帛和食物，再比如嫁個公主過去以示招安安撫，不更是兵不血刃解決問題嗎？
當國舅笑眯眯地說出這些話，莫吉宸和林方岳都氣得臉都漲紅了，林方岳性子溫和還能忍，莫吉宸一沖動，直接沖上去一拳就把頤妃的親哥哥撂倒在地，還粗俗地罵道：“老子也揍得你媽都認不出來，再給你點好處，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一時間朝堂亂成一團，看得端坐在上面的皇帝，也是氣得頭發暈。
“都給朕住手！”皇帝用力一拍龍椅扶手，怒急攻心，竟然再度吐出血來，吓得滿朝文武連忙跪地，齊聲叫道，“皇上息怒，保重龍體啊！”
只見鳳承寰坐在龍椅上，氣依舊沒喘勻，胸口上下起伏着，嘴角還殘留一絲血跡，面目猙獰，震得臣子們不敢擡頭，只能跪地不停說着，“皇上息怒。”
過了好一會兒，鳳承寰才再度開口，聲音冷冷的，透出一股森寒殺意，“國舅，依你之見，是要朕把女兒嫁到那種蠻族之地，換得一時和平，還要朕向他們低頭伏小，獻上好吃的、好用的，谄媚地讓他們笑納？既然什麽都讓朕一個人承擔了，那朕還要你們這些當官的幹什麽！？”
帝王突然大發雷霆，讓文武百官瞬間噤聲，偌大的朝堂立刻安靜得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只能聽到皇帝在上面發怒，嚴厲斥責主和一派，最後他才說，“此仗勢在必行，只準贏、不可敗！我鳳朝之尊嚴，不容任何人踐踏侮辱！”
聞言，百官頓時齊聲道：“皇上英明。”
“可有人自薦帶兵出征？”鳳承寰這些年獨寵頤妃，政事上有些昏庸，但外兵入侵這種大事，他還是拎得清，知道不是求和就能獲得安穩，西圖這樣的民族，只有打得他們疼了，他們才會有所收斂。
而且，這個道理其實這些當官的都懂，只是他們怕打仗觸及他們的利益，才會拼命主和，這讓皇帝心裏有些發寒，只因那些主和派，竟全是頤妃家族一派，幾乎占了朝堂的一半！這些年，他到底因為寵幸頤妃，讓頤妃家族發展成了什麽模樣？
突然之間，頭腦有些清醒過來，鳳承寰再度掃了一圈朝堂上站着的這些人，到最後只有莫家林家一派的武将，主動站出來請纓出征。
“好！愛卿們果然是忠君愛國之臣，現朕親封莫愛卿為軍統大元帥，率親兵十萬，遠征西圖，不勝……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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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皇帝又封了幾個将軍、監軍，并命令戶部準備出征糧草軍饷，兵部調兵遣将，甚至讓群臣為國開家庫，上繳銀兩，當作軍費。
見皇帝态度如此強硬，那些想渾水摸魚的，頓時不敢再有動作，只得乖乖地聽命令，回家籌銀兩，根本不敢再整幺蛾子，畢竟要搞派系之争，這種時候也必須只聽皇帝的。
當日下朝後，皇帝直接去了頤妃宮殿，頤妃本來還滿臉喜色，嬌聲準備相迎，卻不料當場就被皇帝狠狠斥責一頓，絲毫沒給她留面子，最後皇帝關了頤妃禁閉，并收回頤妃掌管後宮的印信，氣得當時就甩袖而去，轉而去了已經被他冷落多年的皇後寝宮。
見皇帝怒氣沖沖、頭也不回地走了，頤妃的面色卻非常平靜，她微微眯了眯眼，這才慢慢站起來，絲毫不擔心被關了禁閉會失寵，而是轉頭問道：“連珏呢？”
“小王子剛剛玩累了，已經睡下了。”
皇帝的兒子，一律稱呼為皇子，女兒是公主，王子則指的是珍貴的哥兒。此時頤妃問的，正是比林琅小兩個多月的哥兒，鳳連珏。
“嗯，照顧好小王子，不要讓他察覺到皇帝今日叱責本宮的事。”
“是。”頤妃的心腹看了一眼頤妃，忍不住低聲問，“娘娘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微微勾起唇，頤妃慢慢地摸了摸肚子，良久，才輕笑着道，“本宮自有保命符。”
順着頤妃的手看向頤妃的肚子，心腹驚訝地擡頭，問道：“難道？”
沒回答，只是微微颔首，頤妃沒再說什麽，只是笑着道：“本宮可得好好休養着，畢竟肚子裏這個，可是本宮及本宮家族，世代富貴榮華的資本。”
與此同時，皇帝看着依舊尊貴端方的皇後，竟有些心虛，不知該說些什麽，最後他才嘆息着扶起跪在地上的皇後，将後宮印信重新交給皇後，并緊緊握住皇後的手，鄭重道：“朕的後宮，就交給皇後了。”
眉眼淡淡地看向皇帝，皇後接過印信，卻只是不鹹不淡地回道：“皇上放心，臣妾自當為您分憂。”
之後，皇後便冷着臉不說話了，皇帝也覺得尴尬，最後皇帝見皇後絲毫沒有留他的意思，實在待不下去，轉身去了禦書房，一個人住，心裏不自覺有些遺憾悵然，畢竟他和皇後是少年夫妻，一路走來，卻成了如今這種相敬如“冰”的狀态，他有心和緩氣氛，卻無從下手。
罷了罷了，這些兒女私情還是暫且放下，最重要的是邊疆戰事，無論如何，哪怕要傾舉國之力，這場仗，也一定要贏！
半月後，莫吉宸率軍出征，出征那日，整個鳳京的百姓都出來相送，百姓們唱着鳳京民謠，将自己最深切的祝福送給這些可愛的兵将們，而有些兵将的家屬們雖然不舍地流着淚，目光中卻全是堅定，寫滿了對自己丈夫、兄弟父親的信任，等待他們收回失地，為那些邊疆受苦的百姓報仇，最終凱旋大勝歸來。
在十萬兵将中，十五歲的莫奇峰也身穿铠甲，作為最普通平常的小兵，跟着一起出征了。當他路過來送行的林家人，他目光緊緊盯着被林家大哥抱在懷裏的林琅，眼中有些不舍，更多的卻是堅定。
而林琅見莫奇峰的身影慢慢遠去，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拼命蹬着腿要下去，然後趁林大哥抱不住他，拔腿就追過去，朝莫奇峰追去。
哭着一面追，林琅一面凄厲地喊着，“莫哥哥，莫哥哥，莫哥哥……”
聽到林琅的哭聲，莫奇峰心裏一疼，轉頭一看，竟然看到小傻子追了過來，還因為跑的太快，腳下一絆，撲通摔在了地上。
心頭登時一緊，莫奇峰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率先做出了反應，朝林琅沖了過去。
“琅琅，有沒有傷着！”抱起摔在地上的林琅，莫奇峰着急地拉着林琅的小手，卻見林琅搖了搖頭，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還用熱乎乎的小臉蹭蹭他的脖子，軟糯糯滿是依賴地喚他，“莫哥哥……不、走……不走！”
一邊說，林琅還一邊搖頭，眼淚大滴大滴地滾出來，沾濕了莫奇峰的脖子，惹得莫奇峰眼睛也莫名有些發熱，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有些怕林琅的眼淚，只因林琅一哭，他整顆心都跟着疼起來，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琅琅不哭，不哭啊！”稍稍推開林琅，莫奇峰拿起林琅塞在胸前用來擦嘴巴的小絲帕，給林琅擦擦眼淚，卻發現林琅的眼淚怎麽都擦不完，還越擦越多，急得他滿頭是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抓了抓腦門，莫奇峰回頭看看已經脫離有些久的行軍隊伍，最後才狠狠一咬牙，抓着林琅的手，卷起林琅的袖子，露出林琅白皙柔嫩的手腕子，張嘴就用力咬了上去，咬得林琅驚呼一聲，痛得哇哇大叫起來。
“疼，疼，莫哥哥，好疼！”林琅烏黑的大眼睛頓時再度被眼淚沾濕了，襯得他長長的黑睫毛更為好看，惹得莫奇峰莫名咽了咽口水，想湊過去親一口林琅的眼睛和睫毛，卻最終沒敢，畢竟現在他十五歲，林琅也十歲了，男子與哥兒有別，他不能壞了林琅的名節，哪怕林琅在他心裏就是未過門的夫郎。
“莫哥哥……為，為什麽……咬，琅琅？疼……”委屈地說着，林琅眼睛裏又泛起淚光，看得莫奇峰心軟軟的，卻反而笑起來，笑得壞壞的，“因為莫哥哥要蓋個戳，讓琅琅永遠都記得，這個記號是莫哥哥留下的，琅琅也只能屬于莫哥哥一個人！知道嗎？”
有些不是很懂，但林琅很喜歡莫奇峰話語裏的親近，便也學着莫奇峰的樣子，抓起莫奇峰的手就咬上去，卻不料莫奇峰皮糙肉厚，他怎麽用力咬，都只留下一圈小小的牙印，沒留下很重的痕跡，讓他有些沮喪。
“蓋，蓋不了……戳。”不高興地嘟起嘴，林琅伸出手指戳了戳莫奇峰被他咬的地方，憤憤道，“都怪，莫哥哥，硬，咬，咬不動！”
“哈哈，沒關系，琅琅。”莫奇峰拉着林琅的手，并将林琅的手摁到心口處，眉眼帶笑，目光卻極為專注，開口道，“哪怕手上沒留下印子，我的心裏也早就只有你的名字，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娶你。”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聽到這種話，但林琅依舊不是很懂“娶”是什麽意思，但不妨礙他乖乖點頭，卻不料他剛點頭，莫奇峰就奪過他腰間的一個小玉佩，站起來轉身朝着行軍隊伍跑過去。
愣了一下，林琅再度哭着追過去，他的聲音軟軟的，還帶着傷心的哽咽，聽得旁人都跟着心酸，“莫哥哥，莫哥哥，莫哥哥！不……要走！莫哥哥！”
“別追了，琅琅，快回去，莫哥哥很快就會回來，等我，一定要等我！”莫奇峰心裏也難受，眼眶都跟着紅了，但他擔心自己再看一眼林琅，就會舍不得走，便狠下心，轉頭大踏步往前跑去，留下林琅吃力地追着，卻怎麽都追不上，還越追越遠，不由啪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在原地哇哇大哭起來，直到林家大哥走過來，将他抱起。
“琅琅不哭。”
“哇哇，莫……莫哥哥，不……不要我了！哇哇……”林琅越哭越傷心，到最後哭得抽噎起來，頭暈暈的倒在林家大哥懷裏，看得林大哥也跟着傷心，卻怎麽都哄不好，只能一遍遍安慰，“莫哥哥那麽喜歡琅琅，不會丢下琅琅的，他會回來，一定會安然無虞地回來，回來娶你。”
再度聽到這個詞，腦袋暈暈的林琅，不禁軟着聲音問：“大哥，什麽，是娶？”
“娶啊……就是以後琅琅可以天天和你莫哥哥在一起，吃住睡都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分開。”
“真的……嗎？”林琅一聽，頓時也不哭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大哥，見大哥點點頭，不由呵呵笑起來，還連連拍手，開心道，“等，莫哥哥……娶我！嗯，呵呵……”
擡手摸摸林琅的頭，林大哥看向已經回歸到軍隊裏、連背影有些模糊的莫奇峰，輕輕道：“一定要安全回來，我們都等着你。”
這一年，莫奇峰離開了鳳京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他父親去往最苦寒的邊疆，去打一場漫長而慘烈的仗，這場仗會讓他成長，也會讓他徹底認清自己對林琅的感情。
十年之約，也許并沒有那麽長久，很快就會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