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竹子你快點!!不然被爹爹發現,我們就走不了了!”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少年,身着錦袍,守在一個狗洞前焦急的呼喚,眼睛還四處張望,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
孔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破土而出’,不怪他,實在是這狗洞太小了。“公子,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孔竹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你忘了上次偷跑出去,被罰跪祠堂的事情了。”
孔平安是孔家上上下下的寶貝,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可做錯事情又不能不罰。孔老爺思來想去,只能采取‘跪祠堂’這麽個沒有傷害的懲罰了。
聞言,孔平安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幾圈。最後決定出去玩。跪祠堂又不疼,最多就是餓兩頓肚子。而且娘親還會偷偷的給自己送飯。在孔平安的眼裏,只要不疼,就不算是大事。
孔竹無法,只能認命的彎下身給孔平安拍了拍身上的土,抻平衣服上的褶皺。任勞任怨的跟在後面。
十多歲的年紀,出去玩無非就是貪戀街上那些小商賣的新奇玩意和種類繁多的零嘴。
遇到沒見過的,就買來玩玩。沒吃過的,就買來嘗嘗。
一陣叫罵聲引起了孔平安的注意,把手裏的東西一股腦兒的堆到孔竹的懷裏,孔平安往前湊了湊。臨近了才發現幾個人在圍着一個人拳打腳踢,嘴裏還罵罵咧咧:“小叫花子,膽子挺大啊!竟然敢偷我們這裏的東西。”領頭的人沖着地上抱成一團的人吐了口唾沫,撸起袖子,兇神惡煞:“給我狠狠地打。我讓他有命偷,沒命吃。”
周圍圍了一圈的人,出手相助的卻沒有一個。大抵都不願意趟這渾水。如意酒樓可是出了名的愛憎分明,廣迎天下賓客的同時也有着自己不容置喙的行事風格。
孔平安湊上前,不明所以:“你們幹嘛要打他啊?!”
那樣很疼的,他最怕疼了。
孔家小公子孔平安,雲城怕是沒有幾個人不認識的。雖是皇城腳下,孔家又有世代不為官的祖訓,但并不妨礙翻雲覆雨的能力。孔修平時待人和善,并沒有那些財大氣粗的為人處世方式。整個雲城,沒受過孔修恩惠的,恐怕也找不出幾個人。孔平安又是孔家的寶貝疙瘩,不管是畏懼還是愛屋及烏,總之大家對這個時不時就溜出來玩的孔小公子還是很好的。
為首的人一見是孔平安,趕忙收了淩厲的歧視,微微颔首:“他偷了我們酒樓的東西。”
孔平安回禮,詢問道:“偷東西确實不對,可是……”把視線轉到地上,心善的他平時看到阿貓阿狗都會給些吃的,更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不由得開口求情:“可是他這麽可憐,要不他偷的東西我替他還,你們就放過他吧!”
一聽這話,幾個人微愣下,你看看我,我看看我。視線幾個來回,已經有了定奪。
“哪裏哪裏。左右也是一些小東西,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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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平安咧嘴笑,圓圓的眼睛裏滿是欣喜。好像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公子,這個人怎麽辦啊?”原本圍在一起的人頓時四散而去,一時間就剩下了他們兩個。
孔平安答的理所當然:“帶回家去。當媳婦。”
聽到後面這三個字,孔竹一個趔趄,險些趴在地上。地上的人雖然穿的破破爛爛,頭發也是亂糟糟的,但依舊能辨的出性別,這分明是個男子啊!孔竹欲哭無淚:“公子,這…這不能當媳婦!”
孔平安斜了孔竹一眼,“怎麽不能?!”他有很充分的理由:“爹娘說等我成人禮後,就給我找個媳婦成婚。現在我自己找到了,怎麽不行了。”
孔竹:“……”
“快別磨蹭了。趕緊帶他回家。”說着就彎下身去扶地上的人,剛剛碰到,對方很強烈瑟縮了一下。把身體挪了挪。孔平安抿了下唇,輕聲細語:“你別怕。我不打你。我是要帶你回家的。”
孔竹一看公子是鐵了心了,也無法:“公子,還是我來背他吧。他這樣子是走不了。”随即又婆媽道:“這人呢,可以帶回去。媳婦可是千萬不能當的啊!”
***
孔平安每次偷溜出去都會被抓包,這次也不例外。
不過這次他學會了先發制人,搶先一步開口:“爹爹,我從外面撿了個人回來,爹爹快讓人找個大夫給他看看!”
至于為什麽不說‘撿了個媳婦回來’,這功勞還得源于孔竹。耳提面命了一路,孔平安還是不改自己的想法。孔竹無奈之下,只能說:“那你在老爺面前可不能這麽說。你現在才十四歲,要是讓老爺知道了。他肯定就留不下了。”如此,孔平安終于改了叫法。
果然緊随其後的孔竹咧咧鈎鈎的走了進來,背上還背了一個人。這人別看是個乞丐,沉的要死!
原本要教訓的話被這麽一打岔,也說不出來了。孔修看了看背上的人,沒有猶豫:“快把他背進房間裏,然後去叫個大夫來給看一看。”
原本要跟着孔竹一起去的孔平安,卻被攔住了。自己看着長大的兒子,這點兒小九九都看不出來話,有點說不過去。眼底布滿慈愛,語氣卻是很嚴肅:“平安,去跪祠堂。跪不夠兩個時辰,不許出來。”
孔平安撇嘴,爹爹可真狡猾。逃跑計劃泡湯,只能去跪祠堂了。
“老爺。”一道溫婉的聲音傳來,段怡如的身影緊随而至,凝視着身旁鐘愛的男子,目光炯炯,滿是深情:“你怎麽又罰平安去跪祠堂了?”語氣是滿滿的抱怨。
孔修從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到整個雲國首屈一指的首富,也算是見過世面了。唯獨對自己的夫人毫無辦法。“夫人啊!”孔修讨饒:“這哪裏算得上懲罰嘛!又跪不壞。”
“可是會餓肚子。”段怡如對兒子寶貝的緊,嗔了孔修一眼:“平安才十四歲,正在長身體呢!”
提到這茬兒,孔修終于找回了那麽一點點氣勢:“夫人,你哪次沒有給他偷偷送飯。”
窗戶紙被捅破了,段怡如惱羞成怒,不理他。
“好了好了!”孔修忍住笑意:“夫人莫氣,我們去看看平安帶回那個孩子怎麽樣了。我看傷的挺重的。”
“什麽孩子?”
“就是平安剛才……”
相攜的身影越來越遠,聲音也慢慢缥缈直至消失。
這樣恩愛的場景,在孔府,可是每天都能見上那麽一兩次。要學會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