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費佳, 原名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因為要假意展現自己對織田作之助的信賴和親近, 他刻意讓織田喊他費佳。

織田是一個耿直木楞死板的人。

費佳認為這樣的人放在組織核心周邊的人都是危險的, 因為他們的思路都非常好猜。縱然也許有着強而有力的做事效率,但是只能當做工具人來使用,越重要的事情就越不能和他講。他也許可以死守秘密, 但無法在各種環境裏靈活變通,自己洩露秘密也可能毫不自知。

因此, 費佳到現在都不認為自己接近織田作之助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只是在漫長而痛苦的一小時裏面,織田作之助在費佳的腦內意識裏面同樣死了成百上千次。

織田發現他給費佳加油之後, 這個心性堅韌的少年再也沒有發出類似求救一樣的痛苦聲音,直到約定的一個小時結束。費佳從醫務室裏走出來——人雖然精神疲靡,但是可以看得出他氣色好很多, 原先是蒼白的, 現在皮膚透着健康的血色, 連原本有的傷口疤痕也消失了。整個人脫胎換骨。

織田先看到的他。而注意到織田的視線後,費佳才露出平時一樣清淺謙和的笑容。

與謝野對坐在客人專用的沙發的織田簡單介紹了一下費佳的情況。她能只能治的是後天形成的病痛傷症, 先天貧血方面可能需要織田再多花些時間在飲食或者生活習慣上調整一下。

與謝野晶子對着在病床上那麽配合的費佳表示歡迎。在短暫的一個小時內, 費佳大概有七八次陷入瀕臨死亡的深度昏迷中, 但是他以他頑強的心性挺了過來, 還能夠如實地報告他感官上的痛苦。這要比那些挺屍在病床上的病人有趣多了。

“以後有需要幫忙治病的話,歡迎你再來。”

費佳微笑地用俄語罵了一句, 然後淡定地說這是他們俄羅斯人道謝的方式。之後, 他就跟着織田作之助一起從武裝偵探社離開。

織田作之助對福澤谕吉的招攬并沒有正面回應。這并不是因為他真的猶豫不決了, 只是他不想當面駁了福澤谕吉的面子。

他對武裝偵探社抱有的态度,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一樣的。他是個手上沾滿鮮血的人,就算已經入獄重新清洗了自己的犯罪記錄,但是這并沒有改變他本人。織田作之助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麽努力,自己也不會有走到光明的資格,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

好在有寫作這個職業,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更多的是文字聯系,不需要當面打交道,這讓他稍微能夠喘口氣。也好在,他遇到了無數的好人,包容他,理解他,接納他,不計較他的過去。

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鐘,織田作之助帶着費佳去吃午飯。盡管費佳并不想要吃任何東西,但是他還是跟着織田作之助的腳步一起去西餐廳。這家西餐廳可以說是來橫濱旅游的人都非來不可的店,味道很好,價格也很親民。老板是個氣質平和穩重的年輕人,原本開的是咖啡專賣店,但是生意很一般,後來又轉成了西餐廳,又相繼有日本首屈一指的占蔔師相命蔔,天選之子超級明星照橋心美等名人也會出現在這家店,才有現在超人氣的客流量。

但老板似乎對現在變質的店并不是太滿意,交托給其他人負責管理後,來店裏就是經常一個人在店裏吃咖啡果凍,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客人。

說來織田作之助以前遇到的占蔔師,就是在這家西餐廳遇到的。

Advertisement

女占蔔師性格特別爽朗,和電視上一樣大方自然,也許是因為興致來了,反正當時看到織田作之助的時候,她直接坐在織田對面,直言不諱地跟他說他沒有女人緣,以後也是命薄的人。因為說的話和夏目玲子差不多一樣,有些在意的他也順着她的提議跟着占蔔了一發。

當時,織田作之助沒什麽好問的,還是聽從她的安排抽了塔羅牌。他起初想的是能不能當小說家,後來相命蔔問自己想的是什麽,露怯的織田又改口說成學生少年們可能會問的戀愛運。于是相命蔔根據卡牌說,在未來,織田會遇到一個讓無數男人為其臣服的人,但那個人就只愛他。對方的特征是一名男性。

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叫人一言難盡的占蔔。

要是那時候說實話,不知道會得到什麽樣的結果。

織田和這家店的老板有幾面之緣。

對方開店賣咖啡時,為卡文努力的織田常常去光顧,還被推薦了各種口味的咖啡果凍。後來轉型成西餐廳紅火起來,織田一方面又為老板高興,另一方面又覺得這不是老板他想要的,因為齊木老板開店的事其實是個秘密,這個秘密被他哥哥抖出去之後,他的朋友經常會過來找。不想被打擾的他也就沒有專心在開店上了,織田也很久沒有看到齊木老板了。

現在店裏的咖啡永遠只有最初的一款——美式冰咖啡。

織田之所以帶費佳進這家店,并不是為了追憶什麽,單純的是認為外來游客應該會想來吃一下本地有名的餐飲店,就像游客們一定會去看橫濱地标塔空中花園,中華街,紅磚倉庫一樣。結果他在店裏看到一個人坐着的齊木老板。他才看過去,齊木老板就像是有所感應一樣,也擡頭看他。

織田注意到他手上拿着最新刊的直木賞短篇小說合集,頓時感到很不好意思。視線飄忽了一會兒,織田才對着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打算繞道跟着服務生的腳步和其他客人拼座位。然而齊木主動跟他打招呼,讓他來到他老板專屬的VIP位置上吃飯。

織田內心錯綜複雜。

仔細想想,今天确實是發售日。

“好久不見了,齊木老板。”

“嗯。”

齊木簡單地掃過他和旁邊的黑發少年,為兩個人點了織田常吃的咖喱飯,以及常客才知道的隐藏料理——咖啡果凍。齊木喜歡推理故事,但是他不常看電視劇或者電影,具有心靈感應的他能夠從演員身上先得到劇透,所以他更喜歡紙質版的小說和漫畫。

費佳只覺得面前的粉發青年看起來相貌平平,對着他卻透着難言的震懾力,感覺自己想的什麽都被他一眼望穿。想到織田作之助能走到港黑上層,想必也是不少能人相助,于是費佳決定把自己當做背景板。

“這次直木賞短篇合集上只收錄了一個推理題材的故事。今天剛出售,我就去買了。”

齊木的手指摁在封面上一個少年的影子上。

齊木喜歡看書,織田也喜歡看書,以前見面的話題也是聊書的比較多。所以齊木會這麽發言,并不奇怪。

“是叫做Odasaku的作者,是少見的用羅馬音代替漢字作為筆名。”齊木頓了頓,言簡意赅說道:“我剛看完,好看。”

聲音落在面前就像是在一面平靜的湖裏扔了一顆石子,織田心潮漣漪泛起,耳根也忍不住跟着熱了起來,感覺自己要忍不住嘴角上揚,連忙拿水杯喝水掩飾自己高興的神色。

齊木注意到比自己年輕三歲左右的織田作之助心聲說了一句謝謝,神色變得更加溫和起來。

“你該去看看的。”

看看你的作品被店員用大橫幅和立牌宣傳,看看購買這本書的人排如長龍,看看這本書有多少人給了好評。

當時合集書發售前,出版社在官方網站上進行宣傳用的宣傳圖,就已經讓人驚豔了一把。那是少見的用了日本水墨畫式的插畫,而不是常見的漫畫插畫風格。筆墨淺濃有度,如同擁有生命般,在這幅描述了少年見證妖怪殺人的的畫作裏,沖擊着視覺。既叫人心悸,又透着濃濃的凄婉哀傷。

上面還貼了編輯的話,說這個插畫家也是《雨》的作者找的。

天才作家找到的天才畫手。

一下子把讀者對《雨》的期待值提高了。

現在的封面就是《雨》的插畫。而結局的畫則是作為第一版出版附贈的形式由書店老板負責贈送,數量有限。拿到手的人已經第一時間發到網上去了,引起更多的人震撼。同樣采取的是水墨畫的形式,非常漂亮也非常哀傷,直到有網友提醒發推特的人,那幅畫中間有細縫,是一幅夾層畫後,評論裏全部瘋了,甚至有人直接發帖了。

「內容:看到直木賞短篇小說《雨》的故事和插畫的人舉手啊!作者和畫手太有心了!年度最愛的短篇故事!你要的推理,懸疑,驚險,溫情,這裏都有!(評論不要劇透太多,劇透者見一條删一條,我們要給作者貢獻銷量啊!)」

「1L:舉手!大愛!」

「2L:舉手舉手!吹爆!!」

「3L:在網上被提醒說是夾層畫的時候,原地爆炸!我拆的時候,手抖得怕把畫給撕了,結局吓人,但是看到畫的時候,太感動了。」

「4L:什麽夾層畫?」

「5L:就是買的時候,書店老板會送你一幅畫。有眼睛超厲害的人,剛到手的時候,就發現這是幅夾層畫,拆開後是另一個結局,你會爆哭的那種!」

「6L:我怎麽沒有?我沒有啊!書店老板沒有給!別人家的書店老板!」

「7L:我也沒有!!!我要拿發丨票去找老板。」

「8L:那就是贈品有限,早送完了。夾層畫不好做的。」

「9L:我感覺我錯失了一個億,我也沒有拿到。書還沒有看,但是感覺好精彩的樣子。」

「10L:真的超級好看,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短了,不夠看!!!」

「11L:我關注的畫手已經開始畫同人圖了,站了少年和青年警察的CP,他們對話太萌了。少年人設好可愛的,就是那種人小鬼大類型的,很早熟也很懂事,青年警察跟他的性格相補。」

「12L:這叫我這個父子黨的情何以堪,我不允許這種邪教發生,快指路,我要去狠狠痛(捧)斥(場)一番。」

「13L:結局是被警察養了嗎?我怎麽沒有看到啊!」

「14L:不是不是,這是讀者自己腦補的。你自己看,結局是開放式的,又把之後會發生什麽都埋下了伏筆,真的很精彩!分析帖估計會在發售後的一個星期,有人會貼上來。現在好多人在讨論裏面的細節了。」

「15L:年度最佳,除非Odasaku現在又出了第二本。」

「16L:不愧是工藤大神說的怪物新人。這種以妖怪為背景題材的作案手法要是不離奇,就折損了妖怪題材的神秘感;但是太過離奇,又考驗作者的筆力和邏輯能力,就怕作者自己圓不了這個犯案手法。Odasaku寫得真好!」

……

雄英1年A班,坐在教室的轟認真地在給每條評論點贊。

在體育館的赤司合上自己的手機,重新跑回籃球場中央加入訓練,腳步穩健,運球如有神助,眉目神采飛揚。

中原正帶着夏目在書店裏搶最後一本合集本。他原本打算下午再去買的,結果做任務時看到不少書店都被搶空了。中原連忙先去幼兒園接夏目一起買,已經約好要在出售日當天背着織田偷偷買上一本的。

在公園裏,太宰治盤腿坐在長椅上陷入思考。

雖然已經知道織田作在裏面寫了一篇小說,但是他還沒有跟自己坦白寫小說的事,到底看不看呢?看的話,不就跟普通的讀者一樣嗎?不看的話,我為什麽要買。

廣津柳浪疑惑地站在一邊。

太宰先生親自去買了一本書,又不看,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

費佳注意到封面時,感到有些熟悉。他記得織田家有一本有着一樣封面,就是比現在這本要薄,是本單行本。

“我也能看看嗎?”

費佳在兩個人聊天的時候,加入了對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