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森鷗外在港黑總部大樓第一次遠遠見到傳聞中的織田作之助時, 意外發現他以前見過這個青年——标志性的酒紅色頭發和沙色外套,怎麽都像是那天, 因為愛麗絲可愛的惡作劇, 那個把自己扭送去警察局的青年。
老實說,森鷗外并不讨厭他。
怎麽說呢?
當你和一群壞到要從對方還是個胚胎開始,就得懷疑他們是不是已經具備堕落粗鄙黑暗潛質的人們打交道時, 一個如此正直幹淨又清爽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多少可以把你從作嘔的人渣堆裏拖出來透口氣。
唯一的缺點是愛麗絲對這個青年挺喜歡的。
“愛麗絲, 你是想讓我變成嫉妒的化身嗎?你明明只屬于我啊!”
森鷗外曾經無聊的時候,說過這麽一句充滿中二病的話。
愛麗絲是森鷗外的異能, 他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改變對方的樣貌,最後這個少女停留在一個人最幹淨無垢的時期裏。太過年少的外表意味着就不具備充足的戰鬥力,所以最好的時期就是十二歲。
從前森鷗外也曾經想過和自己的異能建立朋友關系, 是一件寂寞又毫無理智的事情, 但是随着接觸這個世界的黑暗面越來越深之後, 他能夠相信的除去與他有共生關系的愛麗絲外,似乎也沒有其他人了。
織田作之助在從進到港黑總部大樓之後, 名字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有同住在他屋檐下的中原中也, 與他保持上下級關系的太宰治, 甚至于拷問小隊隊長尾崎紅葉似乎也認識他,調查他的生活面, 發現他還與武偵社社長福澤谕吉, 日本首屈一指的名偵探亂步, 日本三大財閥赤司家獨子,以及因神野戰而自動升為第一的職英最優秀的小兒子接觸頻繁。這要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該是多麽優秀的人脈網。
可惜他是個直線思維且榆木腦袋的黑手黨。
最近,織田作之助這個名字再次進入自己視線的原因是,有個外籍少年和夢野久作私下見面,目的是要報複這個人。
夢野久作是一枚好棋子,在消除類休閑手游算是一枚炸彈,帶上少數的港黑成員往往可以斬獲大批的勝利。因為這樣,森鷗外對他做的任何事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畢竟沒有他的話,犧牲的人只會更多。
說來森鷗外并不是特別想管。
但有時候,念頭就是這麽一閃而過,并且占據了全部的意識。
森鷗外知道現在得力幹将中原中也是因為織田作之助而堅定了加入港黑的,但是這個程度有多少。森鷗外對這個答案很感興趣,這幹涉到之後如何最優化這個棋子。因此,在夢野久作申請更多人員随行的時候,森鷗外就同意了。但是一路看下來之後,森鷗外發現自己有很多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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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夢野久作很怕這個人。因為接二連三的失敗,在他心底裏種上了不可戰勝的想法,這對于以後控制夢野會有好的幫助。
其次,中原中也很重視這個人。所以,一旦被發現自己利用這個人并置之于死地時,這人的反噬是無止息,不眠不休的。但是,反過來他重視這個人的話,也會間接獲得中原最多的信任。
但不幸的是,太宰治似乎比森鷗外,或者要比太宰治自己所想的,還要更在意織田作之助。也就是,如果森鷗外對中原中也說謊的話,第一個揭穿秘密的就會是太宰治。
“游戲已經夠了吧?這種應該是十二歲以下必須家長陪同才能看到的畫面——”森鷗外把沒有子彈的□□收進在口袋裏面,對着愛麗絲和夢野久作,頓了頓說道,“看別人吞槍自殺,這可不是值得鼓掌的事。”
因為夢野久作一見到自己就要求為他做主,所以森鷗外讓織田作之助順着夢野久作的心願——「死一死」。織田作之助收回□□時,朝着剛才聽到的聲音望過去,正好看到中原和太宰站在遠處。
中原腳步很快,對上視線後不久,就到了織田的面前,抓着他的手腕問道:“作之助,你沒事吧?你剛才在做什麽?”中原吓得魂都快沒了,語速飛快,說話的時候還一直在檢查織田的雙手雙腳,甚至舉起五指在織田面前晃了晃,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手指。”
“不對,這是五……不是!”中原仔細想想,發現織田也沒有說錯,心急慌張加載到現在的情況,就是滿心的憤怒,他瞪着眼睛說道:“又不是喝醉了,不要再做這種吓人的事了。”
“中也,對不起。”見中原繞到自己的身後,織田順勢半轉過頭道了一聲歉,“讓你擔心了。”
“……”
中原白皙的耳朵跟着一熱。
他也太大驚小怪了。
森鷗外清咳了一聲,回過神的中原中也才記起森鷗外首領也一直站在原地,于是擺正姿态,中規中矩地對森鷗外脫帽敬禮道:“首領。”
“中也君,太宰君跟你過來之後,怎麽又回去了?”森鷗外看到太宰治站在原地,幾乎在中原中也跑過來的瞬間,人又往其他的地方頭也不回地走了。
中原中也這才想起剛才太宰治似乎說出了不得了的發言,而自己也是想也沒有想就說出了配合的話。果然,從那天破冰游戲裏面,兩個人偶爾也會達到和平共處的某個奇異點。中原一方面面對森鷗外感到心虛,另一方面也不确定太宰到底想法是什麽,于是他搖了搖頭。
森鷗外也不追究,簡單結束對話,便帶着愛麗絲和夢野久作離開了現場,剩下的人員就由之後趕到場的港黑底層人員負責處理。而那些工作,在大半年前,也是織田的日常工作之一。
在離開前,森鷗外經過織田的時候,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仔細想想我跟你說過的話,三天後給我回複。”
織田半鞠躬,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中原站在織田手邊,見森鷗外走遠之後,才問道:“首領跟你說了什麽?”
“啊,首領說——”
晚上。
織田家集體召開會議。
因為太宰治帶走費佳的時候,還把他在織田家所有的痕跡都撤走了,圓了中原的“費佳已經臨時被人接走了”的謊。織田對此沒有太多的想法,他之前也和費佳講過了,在家門前靠窗的盆栽裏放着備用鑰匙,哪天回橫濱又沒地方住,就拿那把鑰匙開門就好了。
于是,目前織田家面對兩部手機,一部是赤司的,一部是正在住校的轟的,夏目坐在織田懷裏,中原靠在旁邊和他們打招呼。因為費佳在的關系,他們就不怎麽視頻聊天,彼此都有些避諱。今天圍繞的主題是“織田适不适合當全職小說家”展開的。
雖然其實夏目已經知道織田是那種拿着槍會對人“砰砰砰”的職業,但是織田不知道夏目已經知道他是黑手黨了。鑒于要保護夏目五歲幼齡兒童年幼的身心健康,織田委婉地換了“該不該離開港黑”這個話題。
這對于赤司來說是意外之喜。
這一天他不知道等多久,總是好說歹說勸他,差不多等了一年多。
在織田還是基層人員的時候,他就開始勸織田放棄現在的工作,孤注一擲,背水一戰,走上寫小說的道路。但是織田推托說家庭開銷跟不上,他也沒有寫出一本完整的小說。
好的,總算寫出一本小說的時候,織田工作的情況還被自己的編輯看到了。織田面皮薄,不想繼續和那個編輯聯系,于是原本小說的投稿之路也跟着夭折。再加上。要開始養夏目,更不可能全身心投入寫作。幸好,也是因為夏目撫養權的事,逼得織田開始走上小說家之路。
現在正是織田小說事業的上升期,但是織田又以港黑有件事要做進行推托。
如果這次說動的話,織田就可以直接走上小說家的道路。
以赤司為首的三人連番對織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連同讀者對織田未來的期待也用上了,而且就織田現在的情況,遲早有一天還是會遇到失手殺人,或者不得不殺人的情況。
“織田現在的獎金以及之前每個月省下來的錢,也足夠織田支撐到下一部完成的生活費。現在不是很多人都在呼籲說寫主角和警察的外傳嗎?可以先這樣支撐下去。”中原豎着手指說道。
聽完他們輪番轟炸之後,織田舉起手說道:“對了,我忘了說,我剛買了一套屋子。現在已經沒錢了……”
“啊???”
織田/作之助你語出驚人也要有個限度啊?!
赤司:“……”
為了留在港黑裏面,這種方法也用出來了,不會吧?
應該早點提出要幫織田管理他的工資才對。
織田才剛說完,赤司的畫面上突然出現了電話,上面标注着“太宰治”。自從那次接太宰治回酒店,織田就把太宰治的私人電話也給存了下來。
“我先去接個電話,你們慢慢聊。”
屏幕裏的轟和赤司,中原一直盯着織田走進房間裏面,但是織田才接起電話,應了一聲“我是織田”,太宰治什麽也沒有講,就直接挂了電話。織田作之助遲疑了一下,從房間走出來,繼續加入他們的聊天。才剛坐下來,織田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太宰治的電話。
“……”
一群少年看着織田來回進房間三四次,最後直接靠在門框上按短信。過了不知道多久,織田像是得到回複之後,直接坐回位子上,安靜地說着。
“我決定當小說家了。”
三天後,森鷗外的桌子上放了一本織田作的《雨》。
森鷗外抱着愛麗絲坐在轉椅上,轉了三圈,自言自語地道——
“如實收到回答了。”
港黑裏不需要一位動不了的大佛在。而且,這個人的心也不在港黑上面。如果這個人還影響着港黑的中堅力量的話,在不能拉攏他的情況下,最好的方法還是将他從港黑裏移除,以免發生多餘的動亂,趁那些孩子現在還可操控的範圍裏。
愛麗絲好奇地說道:“話說太宰君三天都沒有回港黑了,該不會已經死在哪裏了吧?”
“哦,這次我倒是能肯定他沒有死在哪。”
單行本《雨》裏面夾着兩封請假信,一封來自中原中也,一封來自太宰治。
估計在哪裏笑得很開心吧。
居然還會知道要請假,真是神奇了。
另一方面,剛下從橫濱到九州的飛機的太宰治跳進了行李推車裏,大字型攤在推車裏,兩腳架在推車框上。而後面的夏目認認真真地推着推車,向正在等轉帶上的行李的織田和中原走去。
這次來九州,織田要辦理夏目的轉戶籍手續,以及接管夏目家的資産。
“太宰,你要不要臉!”
中原一看到是夏目在做苦力,立刻就叫起來了。
“可是,是夏目說要推的啊!”太宰治對着夏目笑道,“對不對啊,小夏目?”
夏目踮了踮腳,興奮地笑道:“我是不是變得好厲害?”
中原總覺得夏目被太宰治騙了,但又不好對夏目說實話,于是鼓勵說:“貴志,自然是最厲害的。”然後丢了一把眼刀給太宰。
太宰微笑地躲開了眼刀,卻沒有躲開織田突然丢進來的行李。
織田問:“話說,你為什麽坐在裏面?”
太宰治抱着行李箱,眼皮跳了跳:“……有常識的人不會見到裏面有人,還往裏面扔行李的。”
“可是,一般十五歲的少年不會坐在推車裏面的。”織田繼續往推車裏裝行李,對夏目和中原說道,“可以準備走了嗎?”
夏目舉起手:“準備好了!”
太宰治:“喂喂喂,我要出來,放我出去——”
中原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織田他們會去館花先生的屋子拿夏目老家的鑰匙,然後去夏目老家收一些東西。夏目父親還沒有離世過久,大部分的東西還留在夏目以前的家裏面。館花先生以前見過夏目,印象裏是個很安靜內斂不常笑的孩子,這次見到夏目的時候,感覺夏目變得不太一樣了。
館花先生笑着看向織田,說道:“夏目看起來長高了一些,精神也不錯。”
織田跟夏目介紹道:“這是館花爺爺,以前也關照過我。”
夏目雙手貼着織田的手臂,半鞠躬說道:“館花爺爺好。”
“好。”館花先生點點頭,憐愛地摸了摸夏目的頭,接着說道,“織田把你照顧得很好呢!特別好!以後也要和織田好好相處,好不好?”
“嗯!”夏目笑起來,淺金瞳閃着快樂的光芒。
這次主要是為了搬家,還有就是為了裝修新家,他們會把夏目家作為模板帶回橫濱去,還會帶走花園裏的花——聽說夏目母親在生夏目之前在花園裏種過花。雖然不知道是哪一種,他們的行李箱就是為了能大部分都裝回去而準備的。
“太宰不要偷懶啊。”
中原見太宰坐在走廊上看夏目父親給夏目做的身高表,用手指還摳了摳。
太宰沒有理會中原,而是朝着夏目喊道:“夏目,過來這裏。”
聽到聲音的織田頓住腳步,往他的方向看過去。
正是格子門半遮光,兩個少年一坐一立,孩子被他們招呼着過去量身高,三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如同雷諾阿筆下擁有着奪目光彩的溫馨畫卷。
織田作之助的頭跟着歪了歪,嘴角忍不住上揚。
回橫濱之後,織田也給大家做了身高表。
織田二十歲,身高181cm。
太宰十五歲,身高160cm。
中原十五歲,身高155cm。
夏目五歲,身高98cm。
三年後。
織田二十三歲,身高185cm。
太宰十八歲,身高176cm。
中原十八歲,身高161cm。
夏目八歲,身高125cm。
織田看着身高表,覺得這是他做的最棒的事情之一。
中原看着身高表,覺得這是織田最傷他的事情,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