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織田早上起床刷牙的時候, 發現自己開始莫名其妙地流鼻血,滴在洗手臺上, 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斑斑點點,最後就像關不緊的水龍頭,完全沒有停止的趨勢。
他從小到大身體一直很好, 這是第一次流鼻血,有點手忙腳亂, 剛好遇到夏目來刷牙,夏目見到這麽慘烈的場景, 整個人僵在原地。織田連忙上仰着頭,感覺血流回逆,自己反而有種溺水的感覺, 口裏也泛着鐵鏽的味道。
夏目這才反應過來, 連忙給織田塞面巾紙, 還用小手在水龍頭接了一些水,在織田額上拍了拍。
“老師說要用冷水敷在額頭上, 然後拍一拍。”
夏目說完之後又在織田的額頭上拍了拍。織田被拍完頭之後, 又仰過頭, 夏目又拉着他的手說道:“要低頭。”
織田跟着低頭, 血流如注。
織田流鼻血的事情一個早上就傳遍了整個屋子,連鄰街的福澤屋子都知道了。
福澤谕吉要去上班的時候, 還被夏目拉着過來看情況。想想一屋子的人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三, 大家長織田生病, 所有人慌了也很正常。于是,福澤專門過來看情況,這個時候的織田已經用掉了半盒面巾紙,頭上還貼着退燒貼,脖子上還纏着一圈蔥。另一邊的黑澤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吊瓶,由中原控制懸浮着,準備給輸織田生理鹽水。
福澤問道:“不是說流鼻血嗎?”
這架勢更像是感冒發燒了吧?
夏目對着手指,皺着眉頭說道:“大家都不知道怎麽辦?所以想到什麽都做了。已經流了好久了。”
因為已經超過三十分鐘,雖然中間停了兩三次,沒過一分鐘又不停地流着,本來覺得流鼻血沒什麽的,大家也緊張起來了。
福澤先指揮着織田用拇指和食指擠壓着鼻子,然後問退燒貼貼多久了。聽說已經超過二十分鐘多,福澤把冰貼撕下來說道:“雖然額頭降溫可以幫助收縮血管,有利于止血,但是最好不要貼太久。”
“可能是內熱過盛,平時注意避暑,這個星期不要吃太熱或者太辣的東西,注意多休息。”
福澤把吊瓶撤下去,讓他們沖點蜂蜜水給織田喝,可以改善因為失血過多而頭暈,也有利于造血補血。等織田已經穩定下來十分鐘之後,幾個人對着福澤肅然起敬,其中還包括來湊熱鬧的江戶川亂步。
“社長,你怎麽這麽厲害?”江戶川亂步就差鼓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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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澤瞥了一眼亂步:“你覺得呢?”
織田不太好意思,說道:“耽誤您上班了。”
“沒事,鄰裏之間本來就該互相幫助的,而且亂步也總是跑到你這裏蹭吃蹭喝的。”福澤囑咐其他少年說道,“這段日子讓他多休息,如果這兩三天還流鼻血,就去醫院檢查一下,可能是營養不均衡,平時的維生素攝入太少了;也可能是太累了。”
黑澤陣皺起眉頭說道:“可能是在米花町連夜查資料,把身體搞垮了。”
“一個月都這樣嗎?”中原驚訝道。
黑澤陣點頭。
“……”
織田感覺到頭頂有來自中原和黑澤陣的兩座大山。
“從今天開始,晚上讓他和夏目同一個時間段睡覺,一口氣全部補回來。”黑澤陣面無表情地下決定道。
織田遲疑地說道:“九、九點?”
中原直接忽略掉織田降低的聲量,繼續說道:“我和赤司、轟兩人說一下。”
“……”
織田覺得自己會被念。
感覺這比今天流鼻血還要麻煩。
幾個人都離開屋子之後,織田被夏目塞進房間裏盯着睡覺,而夏目自己在織田的桌案上寫暑假作業。夏目現在上小學三年級,學習方面一直有赤司和轟在幫忙,所以成績一直穩定在年級前三名。個子方面在同齡人裏面還是比較小,體育方面也不算出彩,對當任班級職務也沒有興趣,但班級上沒有人欺負他,照顧他的反而比較多,是個非常融洽和諧的好班級。
“作之助哥哥沒有睡覺。”
織田:“……”
你背後長眼睛嗎?
夏目頓了頓筆頭,他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和織田說。
他從小就看得見鬼神,也因為這樣導致很多收養他的人害怕,認為自己在說謊博關注,但自從和織田生活在一起之後,遇到的妖怪便少了很多,而且有些妖怪稱織田為「煞神」,知道自己和織田住一起,反而會自動躲開。
今年開始,夏目也聽到關于織田更多的流言。其中最叫夏目在意的是——「十二年是一個運程,明年織田二十四歲一定會有大轉折,但在轉折之前,今年是煞氣最重的時候,是煉器最好的時機。京都的羽衣狐不知道看了什麽秘術,已經放言說織田這個人類誰都不能碰,也不能跟她搶,否則就是和她宣戰。」
夏目對「煉器」這個詞不是特別懂,但直覺不是好詞。夏目便了翻很多學校圖書館裏的妖怪志異,其中說到和人相關的煉器,多是和人屍相關。
但妖怪又近不了織田的身。
夏目确定那個叫羽衣狐的妖怪沒辦法對織田下手。但偏偏織田今年又特別倒黴,總是會撞上各種意外,即使都憑着身手和異能躲過了。
想想今天流鼻血的事,要是身體出意外,那就是真的防不勝防。
“作之助哥哥,我很擔心你會出事,大家其實都很擔心。”夏目小臉上寫滿了憂心忡忡,紙面上一個字都沒有寫。“我總覺得今年你會出事,你看你才出差一趟就發生那麽多事了,到這裏第二天就流鼻血。以前多忙都不會的。你今年就不要去外地出差了,好不好?”
織田坐起身,朝着夏目招了招手,夏目也跟着坐在他面前,任由織田摸着他的腦袋。
“這個按照阿征的說法來說,就是墨菲定理了。你越是這麽想,事情總是越容易往那方面發生。你換個角度想,我已經非常幸運了,如果換做其他人,可能現在早就因為受傷躺在醫院裏不知道多少次,但我現在只是躺在家裏,和你聊天,身上連個小傷口都沒有。”
“……”夏目低着頭,沒有辦法說他就是知道織田會出事。他伸手抓着織田的大手,手指摩挲着他手上因為常年寫作留下來的厚繭,好像這樣才能夠确實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對啊,作之助哥哥還那麽年輕還那麽厲害,怎麽會有事呢?”
夏目正準備擡頭一笑,突然間屋子的格子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額頭頂着金橙色火焰的少年“哇吼吼吼”大叫起來。織田和夏目兩個人同時愣在原地,從上而下審視着這個赤着上身,只有一條藍色短褲的少年。
少年雙手握拳,身體纖瘦,毫無肌肉線條,但是氣勢逼人。此刻對着兩個人大吼一聲:“快逃——!我不想傷害你們。”
見他一直沒有動,夏目從房間走到庭院,拿起水管對着對面的人開始澆水,直到對方額頭的火焰消失為止。
“好的,沒事了,你現在安全了。”
被澆濕的沢田綱吉跪坐在地上捂着臉。後面跟上一個小嬰兒,拿着綠色的小錘子敲着少年的頭,口吻平淡地說道:“阿綱真是太沒用了!一個八歲的小孩子也可以對付你。”
“……”
突然把他帶到橫濱,說把屋子的紅發青年殺了,他怎麽可能辦得到!
澤田委屈地坐在原地。
這個時候,對面的淺發少年給他遞上幹淨的大毛巾:“你這樣會感冒的。”
“……嗚嗚嗚謝謝。”
夏目也注意到旁邊看起來非常小只的嬰兒,他手上有只綠色的變色龍可以變出不同的東西。想了想,夏目把桌案上本來休息時吃的布丁遞給了他。
“這個很好吃,要不要吃?”
裏包恩看了一眼少年,臉上露出友善的微笑:“小小年紀做事那麽冷靜,是個不錯的人材。”
夏目不知道怎麽接話,看向織田的方向。織田的眼睛還盯着裏包恩,似乎掉進了其他的世界,半天沒有回過神,最後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老師,別來無恙。”
“你倒是比以前精神差了一些,大白天還坐在被窩裏,跟個病人似的。剛好收到有人要暗殺你的委托,所以就順便來看你。”裏包恩露出微笑,“這是最近在培養的學生,是個沒用的未來黑手黨繼承者。自我介紹一下,這是你的前輩。”
“……我并不想當這個十代目。”
沢田綱吉低着頭弱弱地補充道。
他慢慢擡頭看向面前的紅發青年,仔細地審視他的面容——臉型清瘦,但是雙眼透着清泉般的澄澈光芒,看向自己還會很溫和地點頭,完全和鬼畜的裏包恩說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得意弟子,是!不!一!樣!的!
“我是沢田、沢田綱吉,并盛中學二年級學生。”
“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請多指教。”
坐在被窩的青年聲線緩和,讓認生的沢田綱吉也多了一分安心,連忙地說道:“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請多多指教。”
見兩人打完招呼,裏包恩朝着旁邊對織田心生好感的沢田綱吉說道:“好的,今年暑假的訓練計劃也有了。在暑假結束之前,你的目标是暗殺織田作之助。”裏包恩說的像是今晚的晚飯就決定是漢堡肉一樣簡單。
“……開玩笑吧?”
沢田綱吉整個人頭都大了,滿眼絕望地看着織田。
他一開始以為裏包恩是開玩笑的,但裏包恩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還拿着槍抵着他的頭,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了——「抱着必死的決心去做。」
夏目聽到他們對話後,立刻背着身用手機通知中原他們來救援。然而才按鍵,手上突然一空,夏目下意識回頭一看。只是一晃眼間,他連殘影都抓不住,裏包恩已經把他的手機搶了,站回原地。
“這是我處理叛徒的方式,小朋友還是不要參與比較好。”
裏包恩微笑道。
夏目瞬間就明白對方的實力高深莫測,并不是他能夠對付的,他焦慮地看向織田作之助。發現織田連反抗的心都沒有,夏目咬咬牙擋在織田面前說道:“我不準你傷害作之助哥哥。”
夏目決定豁出去了!
然而他這份心情才升起來,他也被織田拍了拍肩。
“先找兩件衣服給阿綱穿吧,中也以前的衣服應該可以給他穿。”
雖然是夏天,但是織田的屋子過堂風還是很涼的,織田看到沢田綱吉的皮膚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夏目都不知道為什麽織田在這麽緊張的氛圍裏面說這種事,見沢田綱吉打了聲噴嚏,夏目只好聽他的話,一步一步地邊往門外挪,邊盯着裏包恩。
結果裏包恩也讓沢田綱吉跟上夏目的腳步。
屋子裏只剩下裏包恩和織田作之助兩人。
裏包恩坐在榻榻米上,環視了周圍一圈,最後看向織田的方向說道:“你真是笨蛋呢——”
當初在教織田的時候,裏包恩是想着把他的本領都教給織田作之助的。他教導那麽多學生裏面,多是在培養別人的首領,只有織田是被他當做第一殺手的後繼者來看待的,結果他做任務失手後,突然跑去當小說家,夾了一封道歉信後還把裏包恩給的槍還回去了。憑着那把标志性的槍,他可以在任何組織裏面都混得風生水起,結果當了五年多的底層工作人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傻。
若不是因為要培養迪諾和幫忙處理彭格列事務的關系,裏包恩早就殺到日本,把織田作之助吊起來打了。
“謝謝。”織田嘴角牽起笑意。
話音還沒落,裏包恩受不了地嘆氣道:“逆來順受也要有個程度吧?”在訓練過程中,這種性格可以說非常稱心如意,但是在日常生活,裏包恩常常會陷入無語的狀态,因為織田從小到大就很呆。
“沒有,我以為老師會超級生氣,一直以來都不敢聯系,現在重新看到您,發現您也願意見我後,感覺松了一口氣。”
裏包恩沒有接過話頭,他也不喜歡煽情的對話或者陷入無謂的追憶,于是坐下來邊開始準備吃夏目給的布丁邊說道:“不,我現在還沒有原諒你,你不要想太多了。”
“那個布丁冰凍的口感會更好,老師你要不要吃冰的?”
“……”
你一定要逼我說要,讓剛放完狠話的我沒面子嗎?
裏包恩瞥了坐在被窩裏一動不動的織田一眼。
“嗯?”
織田作之助帶着微笑等待裏包恩的回答。
“…………”
另一方面正在給沢田綱吉找衣服的夏目對沢田綱吉說道:“你不準傷害作之助哥哥,不然阿征哥哥,焦凍哥哥,中也哥哥,阿陣都不會對你客氣的!”
沢田綱吉連忙坦白說道:“我當然不會的。其實我也很為難啊!織田先生看起來人那麽好。”
“那我也幫你想想辦法,我和他們說一下。”
夏目安心之後,也認真地回應道。
于是當天晚上,寄住在織田家的沢田綱吉迎來了四位大佬的“親切”問候。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來殺織田作的啊?”
為首看起來比較溫和的十七、八歲的紅發少年在說完時,眼裏迸出嗜血般的紅光,更不論後面三位同樣氣勢瘆人的少年,其中一個已經亮出槍了。
赤司微笑地繼續說道:“這裏不方便說話,我們去倉庫街吧?那裏沒人好說話。”
沢田綱吉艱難地咽下口水。
“……”
那、那個我、我可以不去嗎?
被校霸約去操場,跟被社霸約去無人街,簡直無法比啊!
我只是個初中生啊嗚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