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累最近兩天都沒有碰過人肉了,放在他面前勸他吃, 也會被罵。
“媽媽”說, 她聞到了累身上有人類的味道, 那味道很香,應該是珍貴的「稀血」。
他們和累待在一起的最開始曾經一起吃過稀血,那味道非常美,巴不得連濺在泥地裏的一滴血都想着舔幹淨。吃完之後,他們總覺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精神特別好, 這還是只是吃了一點點的情況下。要是吃一整個人,估計實力要翻上一番。
“看來他是想要獨吞掉整個稀血了。”
“姐姐”冷着臉說着, 但滿心想的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他們都只是靠着累才能活下來的鬼, 所謂的父母兄弟姐妹只是家族游戲的稱呼而已,他們從來都不是真正的親人。當初那稀血是是那位大人給累的, 分了一部分給他。似乎是因為累和他一些經歷很像, 所以那位大人總是對他格外的關注,也允許他把自己的血分給其他弱小的鬼,讓他們能夠成為自己的“家人”。
可累沒有吃多少,分給他們了。
這是夠恃寵而驕, 随意揮霍的。
累從以前到現在想做什麽, 他們都沒辦法幹涉, 也沒有辦法反抗。而偏偏這樣的人一直在和他們說要維持家族, 成為彼此的家人, 他自己說了難道不會覺得前後矛盾,不會感到很好笑嗎?如果他真的認為他們是家人,就應該把好東西拿出來,分給他們!
但“姐姐”只是想想而已,她可不想受到累的懲罰。
記得那次他們被稀血迷了眼睛,對着累感恩戴德之後,累對他們的态度開始變得惡劣起來,從此之後,不遵守他的規定,不聽他的話,或者不願意陪他玩家族游戲的人都會收到很殘忍的懲罰。在那之前,累也不完全是那樣的。
“二哥”原本不是“二哥”,但是因為前面一個哥哥被累殺了,所以他就成為了“大哥”,他的身體是完整的大蜘蛛,只有頭部是人頭,他身上可以分泌出毒素,讓沾染的人也變成人頭蜘蛛,供他驅使。
“我看到那個人了,他就住在山腰另一處臨時搭建的屋子裏面,累在外面用血鬼術設置了網,連一只鳥都飛不進去,你們不用打什麽壞主意了。”
惡意的人總會揣測惡意的想法。但同類人也會知道同類人的想法,這自然是不假的。更何況他們相處那麽久,誰都知道誰是什麽德性,只是在累的面前都會裝得服服帖帖。比如說“姐姐”,她以前可是為了獲得累的信任,把另一個相信她的“姐姐”給出賣了。
聽到她們在讨論稀血,“大哥”直接告訴她們想都不用想了。一開始其實是他先發現了織田作之助,他身上有着令人着迷的香氣,越靠近才越能夠确定對方是「稀血」,原本想偷偷地進食,要是自己實力大漲起來,不說可以當十二鬼月,起碼可以擺脫累的控制了。結果,他在那裏遇到了累。累讓他直接滾開。
“而且,”“哥哥”露出譏笑嘲諷的表情,說道,“累好像要和那個人成為家人。”
“姐姐”聽完,忍不住發出冷笑的聲音:“呵呵。”
Advertisement
累怕不是有毛病。
“姐姐”不是個完全的笨蛋,她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尤其是他們面前,誰都暗自提防着誰,要是随意說累的壞話,下一秒鐵定就會被出賣。說事實可以,說個人評價永遠是最危險的。這個口無遮攔的“哥哥”遲早自己會出事。
閑話到此結束。
“哥哥”只是來通知一聲,晚上有大批鬼殺隊的人來送死,讓他們自己準備好。
***
織田會下山買東西補充自己需要進食的食物,大多都是成品,因為他不會做飯。他去東京都的時候按照紫藤花之家給的地址買了一些咖喱塊,從前他做任務時可買不到這些,于是他大概把車錢之外的錢都買了咖喱。但其實并不是真正意義上咖喱塊,更像是赤味增一樣糊狀的混合香料,味道上和現代的也存在一些差別的,但是總體還是英式咖喱。剛好他也不是特別喜歡加了果泥的口味,現在的對他來說剛剛好。
現在他正在煮午飯,累說他不用吃,就穿着還是原先蜘蛛網花紋的和服站在織田旁邊,看他煮飯。而之前買好的小西裝也放在了織田的屋子裏面,他不想給其他人知道。
累覺得織田最神奇的地方是什麽呢?
織田會把煮好的咖喱飯投喂給他吃。
(難道他是不知道鬼不吃這些東西的嗎?)
但是累就着遞過來的勺子,嘗試地吃了半勺。
(果然如自己想象的,難吃極了。)
就在他想嫌棄地指責織田給他吃這種東西,織田把剩下的半勺放進自己的嘴巴裏面,關了火,對自己說道:“可以吃了。”
“……”
這就是累覺得織田最神奇的地方。
在最不期待的時候,做出最叫人出乎意料的,撥動人心弦的事情。
累對他現在的家族很疲憊,他知道他們不過是依附自己而已,做不到基本的交心,也給不了家人能給的東西。最明顯的是有一次,累從無慘大人那裏得到了稀血。他首先想到的是家人,自己沒有吃,直接用血鬼術分出每個家人應得的一份。
“這是爸爸的。”
“這是媽媽的。”
“這是大哥的。”
“這是大姐的。”
“這是二姐的。”
“這是二哥的。”
“這是三姐的。”
分得清清楚楚,累知道他們一定會喜歡的,也一定會高興的。他們也如自己想象那樣高興,甚至高興地變回自己的原來樣子,說道:“謝謝累大人,此後您說什麽,我們一定都聽。我們一定會做好您最好的家人的。”從那一刻開始,他們開始跟自己要更多的東西,比如說累自己的血,但是累發現即使這麽做,他們還是不喜歡自己,他們與自己有着想象不到的鴻溝。
他想做的是真正的家人,不是表面上裝一裝的家人。這不是他想要的羁絆。
然後,累也不想要經營關系了,只要把他們控制住就好了。
現在他遇到了織田作之助。
他想過要把織田變成鬼,這樣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但是一旦鬼化之後,百分之五十的都只是會變成沒有人性只有鬼性的下等鬼。無慘大人說,要成為十二鬼月,首先還是要有人的基本意識,要能夠自己控制自己的狂化和鬼性;而越往上走,越高等級的十二鬼月他們的人性方面已經摒棄得越多。
變成鬼之後的織田可能就和現在他那些“家人”一樣了。
因為織田看起來就是直線條的單純生物,可能變成鬼之後,就算接受了他的血,也是低等鬼。除非他得到了無慘大人的血。
累需要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織田倒是吃得不慌不忙,
累用小腳踢了一下織田。
“你不問我十二鬼月的事情嗎?”
鬼之所以不被人知道,就是因為他們禍害的人數還不足以震驚整個日本,為人所知道。但是為什麽鬼會這麽吓人。這和一直以來的情緒失控或者道德偏好影響較深的宣傳有關系。
舉個簡單的例子,鯊魚和大象哪種動物更危險?
按照理念中,鯊魚經過那麽多的紀錄片和電影宣傳,在人們心裏留下的自然是鯊魚比大象更危險。但事實上,大部分鯊魚是不吃人的,而且攻擊概率僅百萬分之五,在21世紀開始前可調查的鯊魚致死事件總計大約是500左右,但每年大象造成的致死事件就有兩百多起。當然這也和人類密集區有關系。
可電影裏面還是有《小飛象》,大象一直都是人類的朋友。
所以,織田覺得人和鬼沒什麽區別。
只要不是太壞,他不會拒絕去接觸。
“要不,累跟我走吧。”
織田捏算着時間,也差不多到了鬼殺隊殺到那田蜘蛛山的時間了,打算帶着累離開。既然炭治郎可以帶着他妹妹,那他也可以帶着累,需要吃丨人肉的話,他再帶着他想想辦法。雖然現在還是一戰後相對和平的年代,但是還是有不少死人的。他也可以去查被判死刑的囚犯,反正是有着落的。
累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我是鬼哦,還會吃人。”累整張臉都僵住了,不知道織田到底在說什麽鬼話。
“我可以辭了鬼殺隊的工作,當殺手做老本行,任務接到手之後你可以吃他們,但是不要碰小孩子和女人就好了。”織田想得很明白,“我知道一些監獄在哪裏,亂葬崗哪裏有死屍也可以,我都可以帶你過去……”
織田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計劃十分合理。
像是炭治郎妹妹祢豆子可以只靠睡覺來補充體力,是萬中無一的好鬼。但是世界上哪有誰都會這麽好運。
累越聽越暈,連忙打斷織田的話說道:“你不會覺得我惡心嗎?我起碼殺了有四五百人。”
“我參加過為期三個月的短期戰争,一天殺到手麻。”
“……”
看到累陷入沉默,織田說道:“要是誰限制了你的自由,我幫你去殺了他,你現在隸屬于十二鬼月麾下對吧?我幫你去解決他,反正我找他也有事。”
“……”
我讓你殺我自己?
既能接受鬼,又要殺十二鬼月。
這不由地讓累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曾經殺的人裏面包括着織田的親朋好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絕對不是可以貿貿然說出自己身份的。而且,無慘大人雖然關注自己,但是若是自己也像是珠世那樣擺脫自己的束縛,一定會被殺了的。織田也一定會被牽連的。
累開始後悔,為什麽要接觸鬼殺隊的人了。
“你為什麽要找十二鬼月?”累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因為這是任務?還是因為你和他們有仇?你是柱”
“并不是那麽深的理由,我需要他們的眼睛。”
織田指了指眼睛的位置。
十二鬼月是鬼之始祖鬼舞辻無慘十二名直屬部下,也是在衆多鬼中實力最強的前十二名,分上六弦和下六弦。上弦六名鬼存活時間至少超過了一百三十年,他們的特征在于,雙眼一只眼球刻有“上弦”,另一只眼刻有對應的數字。下弦因為實力相對薄弱,經常被上弦看不起,眼睛中只有一只眼睛刻有數字,同時伴有「下」這個漢字。
織田記憶到那田蜘蛛山就斷了,并不知道到底誰是十二鬼月,但是聽累說這裏是一家以父母兄弟姐妹互稱,卻沒有血緣關系的鬼。按照推理,應該便是父親或者母親一方是十二鬼月。
“為什麽要眼睛?”
這個要求他不懂,鬼殺隊最近又在做什麽?
織田對累并不設防,說道:“這是客人的要求,有些客人喜歡收藏器官,這很正常。也是我來這裏的目的。我會用木片把他們的眼球完整地取出來,收集滿十二對之後,我的一個任務就完成了。”
“聽着真疼。”累倒吸一口涼氣,雖然能夠按照鬼的生理機能,應該還是可以恢複的,但是應該會超級疼。
織田對這方面還沒有完整的想法,疑惑地問道:“鬼也會疼嗎”
織田仔細想想每次遇到鬼都是一擊必殺,好像都沒有聽到他們痛苦叫一次的,所以織田一直以為大正時代的鬼就是喪屍,厲害一點的鬼就是擁有自我意識的喪屍,但是應該是不疼的。
(好想試試。)
他剛想完,眼神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累。
累護住自己的額頭,色厲內荏地說道:“你敢碰我試試?”
“咳。”
(我那麽明顯嗎?)
織田輕咳一聲。
“不過挖了眼睛,鬼他們還會再生出新的一對。”累覺得這個任務要比取十二鬼月的命要簡單得多。
“因為怕鬼死去,他們的眼珠也會跟着消失,所以我會特殊的方式奪取,這樣保存下來,眼球不會跟着他們的消失而不見。”織田淡淡地說着讓累有些頭皮發麻的事情,“我起碼在五十只鬼身上做過實驗了,如果鬼消失的話,他們的眼球也會跟着消失,所以中間換了很多種手段。最近才發現如果用含有毒素的紫藤花油保存的話,可以維持眼球完整不變化。但是碰到紫藤花毒素的話,眼球也不會再生。”
織田是屬于那種做好完整準備才行動的類型。
“……你的意思是說,必須是得用紫藤花油取下來的眼睛才能夠讓眼球不消失嗎?”
“是。”
“我要是十二鬼月,你也會挖我眼睛嗎?”累突然問道。
織田不知道為什麽累要問這個問題。
“你是嗎?”
要是反應快的人大概在問題一出現的時候,立刻聽明白累背後的意思了。
然而織田偏偏卻在這種問題上不得要領,雙眼澄澈地詢問着累。這大概和他大部分經歷的生活也有關系,他接觸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有喜歡空想或者試探的習慣。比如說“我要是有一百萬,我要怎麽用?”“如果我和貓只能選一個,你要選什麽?”,這個時候的織田總是在想,為什麽要問沒有任何現實意義的問題。
累被看得壓力極大,抓了抓耳朵,換了一個問題。
“你完成任務後,能得到什麽好處?”
“完成任務之後,我會見到我父母。”
織田說完之後,微微嘆了一口氣,平時沒有多少表情的面孔出現了一些破綻。
說不上是歡樂的神情,反而帶着一股解不開的憂愁。
不過這維持的時候不長。
織田繼續說道:“到時候,我帶你去見他們。”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織田嘴角淺淺地彎了起來。
累覺得自己看到了紛紛揚揚的櫻吹雪,美不勝收。
他才要應下來,突然心口一陣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