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要負責
賞菊的美好時光并沒有蔓延多久,祁一就被召喚着離場了。
因為是個人的事情,所以并沒有讓查理和知了跟着一起去。
“這次拉的贊助商,有錢,包了好幾個活動,”姚鳴領着祁一進了大禮堂的後臺,“就是摳。”
祁一笑了笑,說:“有趣。”
“是吧,相當有趣,”姚鳴見後臺沒幾個人,便走到窗邊,抽了根煙點起來,“不然也不會想到,把校際的舞蹈比賽和歌手比賽聯合起來。”
正點着打火機的祁一停下了手上的活兒,擡頭看他:“玩笑?”
“我倒希望是玩笑啊——”姚鳴長長地呼出一口煙,“知道給我什麽理由?”
祁一挑眉。
“省錢。”
“哈哈哈哈哈……”
“虧你笑得出,”姚鳴白他一眼,“知道怎麽聯合嗎?”
“我唱歌來你伴舞?”祁一咬着煙,笑道。
“你的歌誰願意跳?”姚鳴不屑地哼笑一聲,“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保密,但是我大概了解一些,應該是把舞和歌的分數相加除二,成最終分數,然後依次排序,晉級。”
祁一沉默半晌,嗤笑:“太扯了。”
“有錢又摳,但有趣的贊助商,就是這樣。”
世事無常,怪誕的出現原本就源于生活。
在沒有完全開學的情況下,迎接新書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
很少有人會拒絕新的屬于自己的事物。
“快快快,去超市那邊領書,車已經到那了。”在不久之前的一場競選管理者的重大會議結束後,已經升級為班長的秦平,拽着榮擔體育委員稱號的蕭雲岩往外跑。
“欸——還有秦安!”蕭雲岩想回頭看。
但被秦平一把扯過衣袖:“別叫他,那家夥出了門就不知道往回走!”
“啊……也是。”蕭雲岩放棄去煽動無名群衆秦安,懷着期待的心情趕去做苦力。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還有不少其他班級的管理者在場,兩人公事公辦地打了招呼,便被喊着去核對書本的數目了。
“欸,不對啊,”蕭雲岩聽着這個數字,又往登記人員手裏的本子看了眼,說,“我們班30個人,除了張三李四和王五沒有交書費,其他人都交了的,應該是27人,怎麽只有26本?”
“你記錯了,”登記人員笑着說,“還有一個人沒交書費。”
“誰啊?”蕭雲岩一頭霧水。
登記人員低頭看了看,回他:“嗯……蕭雲岩。”
“诶,是我。”蕭雲岩點頭。
這把登記人員樂得:“你就是蕭雲岩啊。”
“怎麽了?”秦平從一旁湊了過來。
蕭雲岩瞄了他一眼,對人點了點頭。
“哈,你們班确實還有個人沒交書費,”登記人員用本子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道,“可不就是你嘛。”
蕭雲岩瞪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不可能!不是4500嗎?!”
“4500是學費,兄弟。”秦平皺眉,一臉憂心地看着他,“交完學費,得去行政樓405交書費,同學。”
蕭雲岩一臉不相信地看着他
秦平顯出老母親般心疼臉:“你交完學費去哪了?”他知道蕭雲岩不是交不起書費的人。
“我……”蕭雲岩轉了轉眼珠,回想起來開學的時候,可恨的是……他的記憶從那個該死的吻開始,就一幹二淨了!
“我特麽不知道啊!”他都要氣哭了。
“沒事沒事,冷靜冷靜,”秦平摸摸他的頭,轉頭問登記人員,“現在交書費還來得及嗎?”
“現在交不了了,都是統一來的貨,怎麽可能為了你一個人再去調貨。”
蕭雲岩:“……”
秦平立馬顯出老母親的悲痛臉:“沒事,我們還會有辦法的。”
兩人特別惆悵地站在那裏,身邊的同學都能感覺到他們周圍氣場變化。
其中一位被他們叫過來幫忙的劉六同學,一臉無所謂地走了過來,道:“去找學長學姐買就行了,書店也有,不過書店的不全,而且貴,我建議還是找學長學姐買好。”
“……”還在思考要不要掉兩滴眼淚的秦平立馬擡起了頭,看向蕭雲岩,“沒錯!當初報名時哪個學姐學長帶的你?加微信了吧?你找他就行了!Perfection!”
當一個人沉浸在暧昧的回憶時,一旦有觸及到回憶中暧昧對象的詞語,他就會像觸及到了敏感神經一般,條件反射地,炸了毛。
“你說什麽呢!”蕭雲岩頭發忽地發了麻,麻得臉都熱了,瞪着秦平道,“加什麽微信!我沒有這個想法!我沒給他微信!我也沒去找他!”
突如其來的否認三聯,讓秦平有一瞬間的呆滞,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回道:“你居然連微信都沒有加,那帶你的肯定是個學長。”
蕭雲岩疑惑臉。
“要是學姐,在這個男女比例2比8的學校,能放過你這樣的小鮮肉嗎?看你,臉都被憤怒燒紅了!”
好像……挺有道理。
蕭雲岩認命地搬起地上的書,邊和秦平往宿舍走,邊問:“那現在怎麽辦,沒有書……”
“嗯……明天我陪你去書店看看吧,應該會有一些書的。”秦平很義氣地說道。
然而,第二天蕭雲岩并沒有給秦平這個展示義氣的機會,他去排練了。
高中的那位學長聯系上了蕭雲岩,說晚會已經定在這個禮拜的周末了,讓他來和社團的人一起練練。
舞社的活動室在體育館的一層。
蕭雲岩進館的時候,迎面看到的是一個羽毛球場,有幾個人在裏頭,他瞄了兩眼,就開始找活動室了。
105,應該比較靠裏頭。
蕭雲岩吸了吸鼻子,向深處走去。
館裏很大,他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
有人從對面走了過來,不止一個。
因為體育館是個圓的,路呈現的是弧形,所以蕭雲岩并沒有看到來者的面孔,但是他聽見了談話聲,還有笑聲。
還有幾聲吉他撥弦的音。
不規則卻好聽的音調響得很輕,把蕭雲岩的呼吸都壓沒了,聲音越來越近,他的腳步越來越輕。
一雙運動鞋先踏了出來,破洞的牛仔褲,白T恤,合起來是個活力四射的帥小子,帥小子拿着吉他,撥着弦,臉笑着,卻是看向旁邊的一位女生。
女生紮着馬尾,化了淡妝,并沒給帥小子眼神,頭微微傾向一旁,像是用餘光在看後頭走的人。
後頭有個微胖的小哥,正經的直男格子衫,短褲,塑料拖鞋,拿着電話,看表情,看着好像是在罵人。
蕭雲岩眼神移走,瞥見胖哥身邊有個留胡子的男人,背着一把吉他,咬着一根煙,頭朝後,和人說着話。
而最後排那個和胡子男說話的人,就是祁一。
祁一趿拉着一雙帆布鞋,穿着大褲衩,光膀子。
很多年後,一提起這次的遇見,蕭雲岩就罵他流氓,奈何祁一和他解釋千萬遍,他的衣服被查理點火給燒了,這完全是一場事故,他就是不聽。
但是現在的蕭雲岩,臉很熱,頭微低,悄無聲息地,做着一個過路的人。
這讓他想起一首歌裏的詞來——
我獨自走過你身邊
并沒有話要對你講
我不敢擡頭看你的
臉龐
他在錯身的那一瞬,輕微的往裏靠近了一些,讓自己衣袖拂過了對方的臂膀……
讓這一天存在回憶裏,難忘安置的地方。
“嘿!”
如果說,這是因為緣分而致如今的相遇,那,機遇就得由彼此把握住。
祁一看見蕭雲岩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實在不好忘記,畢竟有過肌膚之親。
“蕭——”祁一叫住他,“雲岩。”還叫了他的名字。
蕭雲岩立住了,稍轉了轉頭,沒敢将自己那張透紅的臉朝向那人。
哪知祁一直接走到了他的身前,用那張笑得蕩漾的臉對着他,還光着膀子……
祁一轉頭看了眼停住的那夥人,又向回了蕭雲岩,說:“雲岩弟弟,還記得我嗎?”
這聲稱呼讓蕭雲岩卡住了嗓子,沒能說出話來。
“不記得了?”祁一有些驚訝地問道。
那頭柿子大笑了兩聲,道:“人家憑什麽記住你!就因為你騷啊!”
查理跟着大笑。
祁一笑了笑,沒回柿子的話,擡了擡一邊的眉毛,繼續對蕭雲岩說:“去哪兒啊?”
“啊,”蕭雲岩終于能發出些音了,他說,“我去練舞。”
“哦?”祁一眼睛突然彎了下來,看着他,“史奕的舞社?”
史奕是學長的名字。
“嗯。”蕭雲岩點了點頭。
他聽見那邊的胡子男冷笑了一聲,連一直笑着的帥小子都冷下了臉。
“大一就參加社團了啊。”
“他是我高中的學長……”
“啊,這樣啊,去吧。”祁一很有前輩風範地點了點頭,下一秒卻做出截然相反的事情——一掌拍向了蕭雲岩的屁|股!
蕭雲岩吓得退後了一大步,驚訝不已、臉紅無比地看着他:“你、你做什麽!”
可祁一就只是笑,也沒說什麽抱歉話,走回了那夥人的隊伍裏,準備走人。
“欸——”蕭雲岩突然出聲,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喊住他。
但祁一已經回了頭。
蕭雲岩看着那刀削的面容,顫了顫睫毛,大聲說道:“我的書費沒交上!你得負責啊!”
這下是祁一懵了,但只是一會兒,便笑了,果然沒經驗就是會出錯啊,他心想,不過也好。
“那——你明天下午還是這個點,來104找我吧。”祁一邊走,邊回頭笑道,“我對你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來自崔健大爺的《花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