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棒棒糖
Z大禮堂後臺。
穿着糯群的姑娘們提着下擺，露出潔白的腳腕，互相打鬧着，邊笑邊路過候場室進了換衣間。
“哎，我是徹底明白‘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心情了。”
“加一。”
蕭雲岩聽着身旁舞社裏的男生聊的天，看了眼換衣室關着的門，想了想剛剛那個畫面，覺得自己不太理解他們的心情。
可能，就是沒看到感興趣的女生吧，他還沒談過戀愛，連他自己都好奇以後會和什麽樣的女孩在一起。
“雲岩，”舞社裏的學姐也在，不過她只是來後臺玩的，“你去看節目嗎？”
蕭雲岩笑笑：“現在嗎？到觀衆席的話怕聽不到後臺的消息了。”
“不去觀衆席那，”學姐湊到他身邊來，“就在幕布側面看。”
“啊，還能這樣，那好啊。”他不好拒絕。
出了候場室，沒想着幕布側面的地方有不少的人，他都沒看出來哪些是下個節目該上的人。
但是他看見了架子鼓。
他心裏一下子就興奮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原因。
環視了一圈周圍，蕭雲岩沒看見那夥人，一個人也沒看見。
興奮的心沒了，他盡力保持無所謂，但是喉嚨澀澀的，真是從來沒這種感覺，怪得不行。
“合唱完了就是你們吧。”學姐在旁邊問他。
蕭雲岩回過神，恩了一聲。
“那快去換衣服吧！”學姐推着他就往另一個換衣間走，“他們都換好出來了。”
“啊？”蕭雲岩被她推着，一頭霧水，“什麽衣服？不是随便穿嗎？”
“天真，”學姐笑道：“社團都要穿贊助商給的衣服，打廣告的。”
“那，剛剛那些女生……”
“她們又不是社團，是學生會專門從外面請過來跳舞的。”
“啊……”
“雲岩！”史奕站在換衣間門口，已經穿上了贊助商給的衣服，一件大T恤，上面印着兩個字——沙鯨，“快來換衣服，下一個就是我們了。”
“啊，好！”這衣服真特麽醜。
屋裏還有幾個正在換衣服的社員，蕭雲岩沒在意，關上門，就在門邊脫了自己的上衣，開始拆裝衣服的塑料封。
“呀雲岩，你可真白啊。”舞社裏一個認識蕭雲岩的男生笑着道，“臉倒是黑些，軍訓曬的吧。”
蕭雲岩轉頭看他：“嗯，曬黑了特別多。”
“什麽啊，”男生走過來拿起手臂對着他的臉比了下，“黑了還是比我白。”
“……快換衣服吧。”蕭雲岩說。
男生笑笑，低頭打量了番，吃驚道：“嚯，雲岩，你這腹肌可以啊，六塊……八塊了！”說着還低頭打算仔細瞧瞧。
“沒有那麽多……”蕭雲岩尴尬地拿自己衣服遮了遮。
其實男生互相看看，也沒什麽，但是他今天就是不太想這樣，莫名怪怪的。
可那男生的話又引過來舞社裏的幾個人，齊刷刷地湊了過來，要看蕭雲岩的腹肌。
“你怎麽練的，我做好幾個月的仰卧起坐都沒效果。”
“是天天去健身房嗎？”
要穿的衣服被人用手壓住了，蕭雲岩扯了扯，沒扯過來：“就是堅持啊，再多做幾個月，差不多了，而且我們都是跳舞的，跳舞最練腹肌。”
“沃，你這是腰窩嗎？”有男生站在他身後，驚訝地說，“我女朋友也有欸，但是我沒有，聽說身材特別好的人才會有。”
“去你的，”有人不小心把蕭雲岩要換的衣服扔了過去，“秀恩愛吧你！”
“欸……”蕭雲轉身想去拿。
但那個秀恩愛的男生并不知情，又笑着把衣服扔了回去：“滾啊你，單身狗。”
結果衣服挂在了那人的頭上，男生做了個鬼臉，立馬開門要逃出去。
“你要死了你！”那人氣得扯下頭上的T恤，追了過去。
蕭雲岩滿眼都是他的衣服，快上場了，他還沒穿呢……
腦子一熱，跟着出去了。
其實作為一個青春少年，裸着上身和同伴嬉鬧也沒什麽，關鍵是，蕭雲岩他根本沒有嬉鬧的心情，他發誓，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光膀子出去，他不是故意的。
史奕正在外頭和學姐聊天，見蕭雲岩這般樣子出來，和舞社裏的兩個男生鬧着，他還笑了兩聲，但提醒了一句：“雲岩！快開始了，穿好衣服！”
這句話如警鐘般瞬間砸醒了蕭雲岩，這時同伴才發現拿着的是他的衣服，立馬還給了他。
但是已經晚了。
他擡頭朝那看去，眼睛卻沒定在史奕身上，而是被那夥人，對，就是那夥人吸引住了。
幕布側面有個破長桌，胡子男和格子衫就靠在兩邊看着他，女生和帥小子蹲在長桌前和他招手，而那個蹲在長桌中間，嘴裏叼着一根棍糖，還對他笑的人，就是祁一。
蕭雲岩直接愣在了原地。
直到史奕親自走過來叫他，他才記得眨眼，穿好衣服，懵懵懂懂地跟着史奕走。
到幕布側面排隊入場，需要經過那條長桌，蕭雲岩沒有轉頭，他微低着頭，雖然距離很近，但他想悄無聲息地走過去。
可是祁一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喊了一聲：“蕭雲岩。”
恰好，兩人的坐标對着。
蕭雲岩咽了咽口水，轉頭去看他。
然而下一秒，一根棒棒糖就遞到了他的眼前，再向下移，碰上了他的嘴唇，那甜膩的觸感，帶着口腔裏的溫熱。
“給你補充點能量，”祁一縮回手，将糖塞回自己嘴裏，笑着看他，“加油。”
“……”那點溫熱如白磷一般，遇空氣便自燃，燒得他的嘴，火熱。
“雲岩！”前方史奕再次喊醒了他。
“啊……馬上來！”蕭雲岩回了一句，走的時候轉頭看了眼祁一，他把頭發束在腦後，寬大的圓領T恤露出分明的鎖骨，趿拉着帆布鞋，蹲在桌子上，那麽随意。
他偷偷地、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嘴唇，舌尖沾染上了一絲薄荷味，涼。
直到音樂響起，蕭雲岩的腦子裏還是不停晃動的棒棒糖。
動作已經記得滾瓜爛熟，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動着，他便更加肆無忌憚地發起呆來。
下一個動作是後空翻，他還記得。不過他突然想起來另一件事，祁一是搖滾社的，可是為什麽他們那夥人，沒有穿贊助的“沙鯨服”！
“嘩嘩嘩……”
臺下突然想起熱烈的掌聲，蕭雲岩回了神，愣了一秒，然後立馬和社員一起鞠躬謝幕，趕忙離開舞臺。
昏昏沉沉的情況下，就完成了表演，有點心虛，不知道剛剛表現得怎麽樣，他們都看着呢，他看着呢……
撩了幕布進後臺，蕭雲岩下一組正在側面等着上場。是搖滾社。
他看見有人把架子鼓擡上舞臺去了，胡子男拿的不是貝司了，祁一拿着。
蕭雲岩怔了怔，這是……他要上場？他要上場！
似乎現在才思考起祁一來這裏的目的，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因為一直到今天下午到禮堂彩排，祁一都沒有回他的信息。
“嘿，”祁一看見他，笑着打招呼，“不和我說什麽？”
蕭雲岩移開看他的眼睛，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走了過去。
“怎麽？”祁一笑着說，“你也有棒棒糖啊？”
“……你管我，”蕭雲岩聲音突然就小了，“你唱什麽歌。”
祁一一直在笑，笑得蕭雲岩別扭。
“想知道？”祁一說。
“也沒有……”
“等會兒就知道了。”
蕭雲岩擡頭看他：“賣什麽關子。”
祁一笑笑，沒說話。
主持人念了那夥人的名字，嗯，他們的社團就叫“那夥人”，包括他們的樂隊。
“加油。”蕭雲岩擡眉，扯着嘴角，給了一個沒有感情的笑。
他轉身要走，突然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蓋在了他的額頭上。
“嘿，雲岩弟弟，”聲音在身後響起，“再施舍點能量呗。”
“什麽？”蕭雲岩想轉頭，但一轉頭，額上的手就不會在了吧……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可能，因為舒服吧……
祁一也并沒有讓他回頭，他眯着眼睛，狡猾地笑了笑，湊近蕭雲岩，往那柔軟的後腦親了一下。
蕭雲岩要眨下去的眼睛一下子瞪開，完全懵了。
連同一旁的知了。
但柿子他們，卻都只是笑着，不過是個玩笑而已。
“謝了。”祁一笑了一聲，放在蕭雲岩額頭上的手順勢往上摸，手指穿過纖細的發絲，滿足地撫過他的頭頂。
腳步聲響起，再遠去……
一直到臺上的音樂響起，蕭雲岩才回過神，立馬沖到換衣間拿起自己的衣服，沖向觀衆席。
他想做一個觀衆，那種在臺下，仰望舞臺的觀衆。
“把青春獻給身後那座輝煌的城市……”
祁一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像點燃煙花的火焰，或是驚雷之前的閃電。
那是怎樣的聲音，能喊住奔跑的腳步，還喚醒所有沉睡的血液。
蕭雲岩停在了原地，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也許是高中遇見的夥伴，或是從沒有遇見過的男人女人，一直在外地的爸爸，還有不存在回憶裏的媽。
“在欲望的城市，你就是我最後的信仰，潔白如一道喜樂的光芒将我心照亮……”
蕭雲岩慢慢開始往前走，進了禮堂的觀衆席，那裏除了舞臺，都是昏暗的。
但是底下的學生們都快瘋了，他們的熱情，感覺照亮了整個禮堂，他們暴露着紅撲的臉龐，用這個歲月能夠撐起的聲音，歇斯底裏地唱着歌。
祁一和他的那夥人站在舞臺上，歌聲從四面八方向着所有人吶喊。
“想帶上你私奔！奔向最遙遠城鎮！想帶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蕭雲岩擡起手抹了一把臉，掌心濕熱的，他沒覺得眼淚那麽燙過。
但感動他的不是祁一的歌聲，也不是歌本身，是他自己。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慶幸擁有夢想。
也從未像今天這樣，那麽愛他的夢想。
作者有話要說： 歌曲是鄭鈞的《私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