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發熱
祝星晨呆住了。
居骁見他沒反應，又說了一遍：“我說好。”
祝星晨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後又以為居骁會錯了意，問：“好什麽？”
居骁回答：“做你男朋友。”
祝星晨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連眨眼都忘了，盯着居骁，看他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
居骁松開抓住他手腕的手，摸向他額頭：“我覺得你發燒了。”伸手把祝星晨的手從龍頭上拿開，推着祝星晨的車，“你跟着我。”
走出兩步，看祝星晨還傻站在原地，又退回去，取下他肩膀上的書包，吊在一邊肩膀上。又拉住祝星晨手腕，把他帶得往前小跑了兩步。
祝星晨掙開了，說：“我自己會走。”
雖然完全搞不清現在什麽狀況，但他的書包和車都在居骁那，只能跟着居骁大步前進。
居骁回頭看了氣喘籲籲的祝星晨一眼，忽然放慢了腳步，等他趕上來，說：“今天我送你回家。”
走到校門口，居骁沖一個站姿筆挺的人影舉了舉手，那人小跑步過來，接過祝星晨的車，就要推走。
祝星晨這才反應過來，按住自己的車頭，說：“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人停住，望向居骁，等他的指示。
居骁很堅持：“你在發燒。自己騎車不安全。”
祝星晨只來得及“诶”了一聲，司機模樣的人不等他明确反對，直接把車推走，放進一輛奧迪車的後備箱。
祝星晨只好跟着居骁坐進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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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也坐進來，問：“需要去買藥嗎？”
居骁說：“送他回去的路上買吧。”
司機找祝星晨問了地址，一路無話。
路過一間藥房的時候，司機主動靠邊停了，下去買藥。
車上只剩居骁和祝星晨兩個人，祝星晨尴尬極了，但仍想問清楚：“居骁你是什麽意思？”
又怕沒說明白，不等居骁回答，小聲補了一句：“男朋友什麽的……”
說完這話，祝星晨臉上熱得厲害，緊張得手腳都顫抖起來。
居骁平靜地望着他：“字面意思。作為你的男朋友，我希望你，每天、每時、每刻、每秒，都和我在一起。”頓了頓，“或者至少除你在家以外的時候。”
祝星晨又一次傻了。
等司機拿了藥上車，再次發動起來，祝星晨才慢慢回過神來，臊得暈頭轉向，終于十分肯定自己發燒了。
汽車緩緩開入祝星晨家的小別墅區，到家門口以後，居骁也跟着他下車了。
司機幫忙拎着藥，又取出自行車，站在一邊。
祝星晨疑惑了一下：居骁這是要進去的意思？
想了想，畢竟不好拒絕，便沒有掏鑰匙直接開門，按了按自家門鈴。
過了一會兒，趙筱茜滿面訝容地從屋子裏跑出來，用遙控器打開電子制動的栅欄院門，跑上前來招呼道：“是星星的同學嗎？”
居骁聽到這個稱呼，臉上的表情起伏了一下，似乎想笑，但還是一臉嚴肅地回答：“阿姨好。我是居骁，祝星晨的同桌。”
接着又接過司機手裏的藥遞上去：“祝星晨今天發燒了，我送他回來。”
趙筱茜又是憐惜又是責備地摸了摸祝星晨的腦袋：“哎呀你這孩子，不舒服怎麽不早點打電話叫我去接你？”
祝星晨被兩個人用談論小孩子的口氣挂在嘴邊，覺得有點尴尬，低着頭誰也不看。
趙筱茜又轉向居骁：“謝謝你啦。快進來坐坐，吃了飯再走吧。”
居骁搖頭說：“不用了阿姨，我家裏人等我吃飯。請問自行車放哪裏？我幫他把車停好。”
趙筱茜客套了幾句說不用，居骁還是堅持幫着把車推進車庫裏，又把祝星晨的書包交給趙筱茜，這才告辭。
祝星晨注意到，對着長輩的時候，居骁的話似乎會多一點，達到正常人的水平。
趙筱茜推推祝星晨說：“還不快跟人家說謝謝？”
祝星晨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對居骁說：“謝謝你。”
居骁說：“沒事。這是我的責任。”又湊近摸了摸他額頭，“有事給我打電話。”
祝星晨垂下目光，點點頭，居骁仔細看他兩眼，終于走了。
等祝星晨目送車子開走，轉過身以後，趙筱茜叫道：“哎呀真的燒得很厲害了。臉怎麽這麽紅。”
趙筱茜把祝星晨趕上了床，量了體溫，果然燒到三十八度多。被趙筱茜灌了一大杯涼水和一把藥後，祝星晨裹在被子裏，說不上是因為發燒才昏昏沉沉，還是被今天大起大落的發展弄暈了頭，胡思亂想加上藥效，結果就是光怪陸離的夢境占領了他整場沉睡。
祝星晨發了一場冷汗，驟然醒過來，只記得居骁的眼神清澈直接，直要從夢裏穿透出來，望盡他整個夜晚。祝星晨甩了甩腦袋，摸到枕邊的體溫計，量了一下熱度已經退下去了，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
他按亮手機看了看時間，九點剛過。
祝星晨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去敲祝月玥的門。
他敲得不用力，祝月玥不知是沒聽到還是不想理，他就一直敲。
最後終于祝月玥拉開了門，罵道：“你有病？”
祝星晨不等她攔，擠進門，随手把門關上。
房間裏一股久不透氣的澀味，祝月玥的衣服裙子東一件西一件堆在地上，只電腦前到門口有一條可下腳的路。
祝星晨已經很多年沒有要求進過祝月玥房間了，祝月玥瞪大眼，問他：“幹嘛？”
祝星晨打量着祝月玥，她沒化妝，臉色發黃，兩腮凹進去，眼睛下面兩道濃重的陰影，嘴唇也很幹。
祝月玥被他盯得發毛，又問一遍：“幹嘛？”
祝星晨輕輕說：“如果你需要報警，我可以幫忙。”
祝月玥眼睛一下瞪得更大，兩只黑洞洞的眼珠子死死釘在祝星晨臉上，過了一會兒，忽然在眼眶中上下左右顫抖起來，幾近瘋狂地摁住祝星晨，一把推到牆上：“你他媽胡說什麽！”
她比祝星晨還高一點，再加上祝星晨還發着低燒，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一下子被推得腦袋撞到牆上，碰的一聲。
祝月玥也被吓了一跳，松手放開他。
祝星晨站定，掏出手機，點了幾下，歐陽志的聲音：“怎麽不看了？我覺得很好看啊……好啦，睜眼吧……你姐都沒你看着這麽痛苦。”
祝月玥呆住了，幾秒之後第一反應居然是一巴掌扇上祝星晨的臉：“哪來的？删掉！删掉！”
祝星晨抓住了她的手，哀求道：“姐……我們有證據的。去報警好不好？”
祝星晨抓得死緊，祝月玥竟一時之間掙脫不開，幹脆一甩手，推搡之際祝星晨手裏的手機就砸到了地上。
祝月玥馬上撲過去，抖着手拿起來，密碼鎖解不開，索性又一把砸到地上。
祝星晨阻攔不及，祝月玥生怕不保險，連接踩了兩腳，直接将手機踩得變形了。
祝月玥滑坐到地上，呆呆地盯着手機，忽然捂住臉哭了起來。
祝星晨坐到旁邊，想伸手摟住她，最終還是不敢，只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我們去報警好不好？”
祝月玥猛地甩開他的手，嘶啞着嗓子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被他們欺負了，想把他們弄進牢裏去。你他媽看了我一輩子笑話……”
祝星晨沉默了，不知道怎麽解釋。最後緩緩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是不想報警，也沒有關系。去跟爸說說，我們一起轉校好嗎？”
祝月玥冷笑一聲：“那是你的爸，可不是我的爸。滾開。”
祝星晨不想走，遲疑地看着祝月玥。
祝月玥站起來，對着還坐在地上的祝星晨一腳踢過去，剛好踢到他之前因為歐陽志他們在自行車動了手腳而摔傷的肩膀。
祝星晨頓時冷汗就下來了，祝月玥被他臉色吓了一跳，仍然嘴硬：“誰他媽要你假好心。快滾！”
祝星晨撿起地上的手機，慢慢爬起來，忍着疼咬牙走了出去。
回到房間，祝星晨檢查了一下手機，果然已經被摔爛，連機都開不了。
祝星晨枯坐了半天，覺得左邊肩膀越來越疼，自己找了片膏藥将就着反手貼上，也不知道貼沒貼正，才側着身子躺下來。
一個人躺在黑暗裏，只覺得他的腦子裏吵得吓人，而整個世界靜得可怕。
祝星晨萬萬沒想到，他第二天是被居骁叫醒的。
他其實不是第一次被居骁叫醒，導致他醒來看到居骁的臉，還以為自己在蔣昭竹的宿舍裏午睡，迷迷糊糊問：“要上課了嗎？”
居骁眉頭皺得很緊，扶他起來，塞了一根體溫計到他腋下。
祝星晨眯着眼，看到趙筱茜站在居骁身後，跟居骁比起來，看着竟有些局促不安，問：“媽？”
趙筱茜連忙趕上兩步，遞來一杯水：“星星你睡了好久……我想着要你好好休息，結果你同學一定要把你叫起來……”
祝星晨正要接過，就被居骁攔住了：“阿姨，量完體溫才能喝水。這杯水太涼了，麻煩您接杯溫的來。”
趙筱茜有點讪讪的，轉身出去了。
祝星晨看着居骁，問：“你過來幹嘛？”
居骁說：“我昨天今天給你發微信沒回，打電話你也關機。”
祝星晨莫名其妙：“所以你就過來了？”
居骁一點要回答的意思都沒有，問：“為什麽不接電話？”
祝星晨只好回答說：“我手機摔壞了。”
祝星晨坐了半天有點撐不住了，靠着床頭慢慢往下溜，居骁半摟着他：“量完體溫。”
祝星晨含糊道：“我好困。讓我睡。”
居骁安慰道：“馬上。”
好容易捱夠了時間，居骁探身取出體溫計，忽然鼻端聞到一股草藥味。
居骁來不及看溫度，問：“什麽味道？”
祝星晨想揮揮手，說聲不要緊，手一擡才發現根本舉不起來，還痛得倒抽一口涼氣。
居骁放下`體溫計，扯住他衣領，看到他左肩後皺皺巴巴貼着一塊膏藥。
不顧祝星晨反對，居骁拽歪他領口，把膏藥撕下，只見膏藥下面的肌膚紅紅的腫起老高一塊。
趙筱茜端着水踏進門來剛好看見居骁扯着祝星晨衣領往裏看，哎呀了一聲，說：“怎麽了？”
她把水放在床頭櫃上，順手拿起擺在一旁的體溫計，失色道：“三十九度了？”
居骁臉色更難看了，按住還想往被子裏鑽的祝星晨，剝開他身上的被子，說：“阿姨，送他去醫院吧。我家車在門口。”
趙筱茜慌裏慌張的，問：“要拿病例嗎？”
居骁說：“先不用吧，您去拿一件星晨寬松點的T恤，一件外套，一雙襪子，我先把他抱出去。”
趙筱茜是個沒主見的，一聽有人指揮，就算對方是個只見過兩面的少年，也忍不住言聽計從。
居骁一手撐住祝星晨膝彎，一手撐住他背，讓祝星晨沒受傷的右手繞過去摟住自己脖子。
祝星晨忽然被抱起來，嘴裏诶了一聲，頭一歪磕在居骁額角，傻笑道：“好高哦。”
居骁把他抱穩了，走出去，站在大門口尋思怎麽開門。
祝星晨這時候胡鬧起來：“我不想去醫院。”
居骁看他神色，好像有點傻乎乎的，猶豫了一會兒，騙他說：“我們不去醫院。如果你用腳把門打開了，我們就回去睡覺。”
祝星晨哈哈一下，說：“這有什麽難的。”光裸的右腳伸出去，把大門的門把手往下一壓，再輕輕一勾，門就開了。
居骁直接出了門，祝星晨還沒發現上當，只問：“我厲不厲害？”
居骁敷衍道：“厲害厲害。”
站在車邊抽煙的司機看見居骁抱着人出來，趕忙拉開車門。
祝星晨的衣服一向是他自己收拾，趙筱茜翻箱倒櫃了半天，将房裏翻得一團亂，才找到合适的T恤外套。等她拎着東西急匆匆要上車，拉開後座的門才發現祝星晨頭枕在居骁的腿上，占了整個後座。
趙筱茜遲疑了一下，見居骁正舉着電話，好像才講到結尾：“好的好的，謝謝您王爺爺。下次跟爺爺一起去看您。”
居骁挂了電話才對她說：“阿姨您坐前面吧，把星晨衣服給我就好。”
趙筱茜只好将東西遞給他，坐到副駕，回頭看到居骁把外套展開披在祝星晨上身，又打開卷好的襪子，小心翼翼地替祝星晨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