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告白
祝星晨猛地跳下床，跑到祝月玥房間門口，拼命拍門。
拍了半天，房裏都沒有聲響，祝星晨開始抖着手給祝月玥打電話。
鈴聲在一門之隔的祝月玥卧室裏響起，過了一會兒，電話接通了，祝月玥暴躁的聲音從門裏和電話裏同時傳來：“幹嘛？大晚上催命啊？”
祝星晨松了口氣，祝月玥這時在家就好，她罵完就挂了電話，祝星晨也不以為意，回房躺下。
打開微信看到沒有頭像的那人還發了句：“我還有別的照片，明天大課間在廁所見。”
祝星晨握着手機，深吸一口氣，極力告訴自己冷靜。
首先，這肯定是歐陽志他們中的一個。
其次，這幫人有P圖經驗，這張照片不一定是真的。
最後，就算最壞的情況，這張照片是真的，那歐陽志們叫他見面，必然還有回旋餘地。
祝星晨抖着手，給手機充上電。
這是祝月玥用不要的蘋果四，很老的機型，但比祝星晨之前那個諾基亞老人機要好太多。祝星晨用得很珍惜，然而畢竟有了年份，接上電的手機開始發燙，祝星晨伸手握住，在深秋裏抓住這一點點溫暖。
上午的大課間，是全校做操的時間。
祝星晨昨晚輾轉反側，早上起來臉色糟糕，白着臉跟蔣昭竹請了假，說肚子疼。
蔣昭竹上下打量他兩眼，看他确實不舒服的樣子，點了點頭，就帶着班上其餘同學出去了。
曲橙和胡倩倩出教室前還擔心地沖趴在桌上的祝星晨揮了揮手，祝星晨給她們回了一個虛弱的笑。
等全校都在操場上集合好，祝星晨站起來，往男廁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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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裏沒有人，祝星晨轉了兩圈，開始想這是不是一個惡劣的玩笑，突然身旁隔間的門開了，一只手把他拽了進去。
狹小的空間裏一股煙味，祝星晨擡眼看了看歐陽志和李梓。
歐陽志本來擡起一腳踩着馬桶蓋，現在祝星晨進來了，三個人擠在一起，已經沒有他擡腳的空間了，他便把腳放下來，伸出手機遞到祝星晨面前。
李梓用一根指頭在屏幕上劃了兩下。
祝星晨看到了昨晚那張照片的完整版，除了捏在祝月玥下巴上的那只手，還另有兩只手抓着祝月玥赤｀裸的乳`房。
祝星晨臉一下子白了。
李梓又劃了一下，是一張祝月玥神志不清倒在沙發上的照片，照片上她穿的正是那天跟祝成發吵架以後半夜出門穿的吊帶裙。
下一張照片上，祝月玥身上的裙子就被人撩起了大半。
祝星晨抖着手推開面前的手機。
歐陽志挑挑眉：“怎麽不看了？我覺得很好看啊。”反而把手機往他面前湊了湊。
歐陽志另一只手伸過來，按住祝星晨後腦，讓他鼻尖都快碰到手機。
李梓笑了一聲，繼續往下劃着。
祝星晨猛地把眼睛閉上。
歐陽志這才把手機收回去，右手拍了拍祝星晨的臉：“好啦，睜眼吧。強｀奸你姐你姐都沒你看着這麽痛苦。”
祝星晨聽了這句話，眼中不禁蓄滿了眼淚，仍強忍着說：“這些照片多少錢？我買了。”
歐陽志和李梓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笑了起來，然後說：“我們看着是缺錢的人嗎？我們缺的是樂子。”
祝星晨忽然聽到一陣輕輕的噠噠聲，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自己上下牙打戰的聲音，他咬了咬牙關，盡力讓自己聲音不發抖，問：“你們想要我怎麽做？以後你們再把卷子偷出來，我可以幫你們做。”
李梓嘻嘻一笑，說：“這種事太麻煩你了。我們只用你做一件小事就夠了。”
歐陽志盯着祝星晨，忽然問道：“你跟居骁關系不錯啊？”
祝星晨愣了愣，不知道話題怎麽突然轉向了，以為他們在試探是不是居骁告的密，他絕不會供出居骁，于是說：“關系不怎麽好。”
李梓哼了一聲。歐陽志笑道：“關系不好還天天睡啊？”
祝星晨沉默了，問：“你們想怎麽樣。”
李梓說：“想讓你說出你的真心話……”
歐陽志接話道：“……你去跟居骁表白吧。”
祝星晨愣住了。
李梓又重複了一遍：“去跟居骁表白。跟他說‘我愛你’‘I love you’，随便什麽，問他要不要做你男朋友。”
說着說着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祝星晨問道：“為什麽？”
李梓奇怪道：“現在還問什麽為什麽？你哪有資格問為什麽？當然是我們最樂意看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祝星晨咬着牙，看歐陽志掏出手機，在他面前晃了一圈：“不然……我們高中也會有豔照門哦。”
李梓說：“位置時間我們都幫你選好了。今天下午放學以後，跟居骁在停車棚不見不散哦。”
歐陽志笑了笑，打開隔間門，推了一把祝星晨，說：“好了你走吧。記得收拾漂亮點兒啊。”
祝星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教室又挨過上午剩下的課的。
胡倩倩和曲橙以為他真的不舒服，還幫他從小賣部帶了一盒熱牛奶。祝星晨連說謝謝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好運氣，是從停車棚見到居骁那一刻開始的。
現在，也要在停車棚和居骁面前結束。
自那天起他有了自由、朋友，今天以後，這些觸手可及的東西，又将不複存在。
如果他跟居骁表白的話，對方一定會把他當成變态。
不但不可能當朋友，反而會被避之不及吧？
蔣昭竹是居骁的舅舅，如果居骁讨厭他，那麽蔣昭竹對他的關心，還會存在嗎？
又如果班上其他人知道他跟居骁表白，漸漸開始融洽的同學關系，一定會回到從前，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像從前一樣，所有人都不跟他說話。
假如他從來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好，那也就算了。偏偏在他看到了一點點光芒時，上帝又關上了他的門。
一整個上午，祝星晨都半趴在桌子上。
不只曲橙她們頻頻回頭，連居骁都覺得哪裏不對，到中午問他：“怎麽了？吃飯嗎？”
祝星晨搖搖頭，不敢看居骁：“不用了。”
居骁皺了皺眉，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過了十分鐘，居骁拎着兩個一次性飯盒上來。
班上除了趴在桌上的祝星晨，只有兩三個家裏送飯的同學在座位上吃東西。
居骁把帶上來的飯菜放在桌上，分了祝星晨一雙筷子，簡單說：“吃吧。下午我幫你跟蔣昭竹請假。”
祝星晨沉默地接過碗筷，胃口不好，菜色又清淡，吃了一點便吃不下了。
居骁看了他一眼，把他的剩菜倒進自己碗裏，問：“我把鑰匙給你，你先去睡吧。你今天睡床。我過一會兒再去。”
祝星晨張了張嘴，喉頭哽了一下，想要開口拒絕，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居骁看了看四周，見沒人看他們，把手放到祝星晨額頭上，問：“發燒了？還有哪不舒服？”
祝星晨往後躲了躲居骁的手，別開臉，小聲說：“真的沒什麽。”
居骁皺着眉看他，祝星晨一擡頭對上居骁的目光，終于抖着聲音說：“你……放學以後有沒有空？”
居骁點點頭。
祝星晨停了一會才開口：“你能不能放學以後在停車棚等我？”
說完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等居骁回答，就站起來要往外走。
卻被居骁伸手拉住了。
居骁仰頭看他：“可以。”
祝星晨看着居骁沉靜的眼神，怔住了，原來他坐着看起來也還是很高很高。
居骁把鑰匙塞到他手裏，說：“你一個人去吧，我今天就不打擾你睡覺了。放學見。”
祝星晨握着鑰匙，終于還是依言去了那間宿舍。
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來這個地方了，祝星晨大着膽子躺到了那張單人床上。
磨毛的床單被套睡起來果然非常柔軟溫暖。
祝星晨緊緊裹着被子，生怕眼淚弄髒了居骁的枕頭，拿外套墊着，把滿臉淚水都蹭到了袖子上。
祝星晨哭了一會兒，才慢慢睡着。
睡着的祝星晨不知道的是，有人輕輕打開了房門，彎腰摸了摸他的頭，又在床頭坐了一陣子。
祝星晨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還有半小時，就到了跟居骁約好的時間。
祝星晨收拾好床鋪，發了會兒呆，又環顧一遍宿舍裏的陳設，想要把房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深深印在腦子裏。
快到時間了，他才慢吞吞鎖了門往外走。
離得遠遠的，祝星晨就看到停車棚裏居骁挺拔的背影。
能上這所學校的大多家境不錯，每到放學時間學校門口都停滿了豪車，校門口站的一大半都是家裏的司機保姆，家長反而不多。而家境一般的優等生，大多都接受了學校的免費住宿安排，兩人一間環境舒适，四人共用一個浴室，還配了公共自習室。停車棚更多是一個象征性便利設施，除了祝星晨，幾乎沒什麽人天天騎車上下學。
今天的停車棚也沒幾輛車，除了祝星晨的舊車，只有一輛金黃色死飛停在角落裏，車頭裝着一臺Go Pro，紅色的指示燈一閃一閃。
居骁就站在這輛車旁邊，看着慢慢走近的祝星晨，一臉探尋。
祝星晨先拿出居骁的鑰匙，還給他，說：“謝謝你的鑰匙和宿舍。不過我以後不能去了。”
居骁低頭看他，祝星晨一直不肯擡頭跟他對視。
居骁見祝星晨沒有接着說話的意思，問：“為什麽？”
祝星晨深吸一口氣，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張了張口，又閉上嘴。
居骁追問：“怎麽了？”
祝星晨豁了出去，說：“因為我喜歡你。”
居骁不可置信地問：“什麽？”
祝星晨擡頭，直直望着居骁的眼睛，說：“我喜歡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說完祝星晨微微松了口氣，親眼看到居骁一向鎮定的表情碎裂出震驚、疑惑，轉開目光，低頭想：美夢能做一個星期，已經足夠了。不想看居骁的臉，忍着眼淚，去推自己的車。
居骁一把按住他自行車的龍頭，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扯了過來。
仔細看了看祝星晨泛紅的眼眶，居骁說：“好。”
